《当直男绑定红娘系统[穿书] 》作者:粿子狸 文案: 陈茗翻开了一本狗血言情小说 文中男主骆华卿,容貌绝美妖孽,实力睥睨众生,狭眸一勾腹黑莫测,撩得一众读者姐妹尖叫连连 ——可穿书的陈茗只想仰天长叹 因为一个叫做“卧槽”的系统告诉他: 你成为了男主的剑灵,并且绑定了红娘系统 他想了想,也罢,大不了从今往后勤恳牵线,冲冲红娘业绩,早日撮合男女主,自己也能快点解脱 ——可直到某一天,骆华卿万般珍爱地吻上他唇角时,陈茗还在欲哭无泪。 ——事实上,和骆华卿暧昧不清的是他,斩不断前世情缘的是他,稀里糊涂滚了床单的也是他! ——为什么红娘和男主he了?! ●所有人都想看玄胤帝君的宠妻日常,只有剑灵坚定认为自己是个红娘 ●真香 【美貌腹黑吊炸天攻X天真顽皮小红娘受】 【文风前期沙雕后期逐渐沉淀下来,希望各位读者老爷高抬贵手,多包容包容我这个小可怜】 一句话简介:听说红娘都和男主he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系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茗,骆华卿 ┃ 配角:白锦漫,卧槽,方慕慈,衣若尘 ┃ 其它:沙雕甜文,美强 第1章 我穿成了男主角的剑灵 剑刃,抵在脖颈上时,有冰凉的刺痛感。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剑柄,向上抬:“你是谁?” 陈茗掀开眼皮,瞟了瞟横在自己下巴窝的宝剑。 然后……闭上了眼。 实话说,起初他并不如何惊讶,因为人在昏迷的时候,做些乱梦也属正常。 梦都是没逻辑的,加上他车祸正好撞到了头,即使宝剑后跳出个马云爸爸送上天猫双十一津贴,他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只是这触感,未免太真实了些。 感觉到冰凉刺痛的触感越来越强,他再次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拿剑指着自己。 还是个盘靓条顺的美少年。 肤色雪白身段纤长,如画眉眼间含着工笔细描的雅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抹纯纯粹粹的光风霁月。 陈茗眼中闪过惊艳,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耳边就突然响起一阵金属质感的棒读: 【来人约莫十五岁,正是稚气未散,又隐约透着些成熟的年纪。一双眉生得极为秀逸,点漆般斜斜扫入鬓角,其下一双眼眸狭长妩媚,目光流眄间似多情又似绝情。琼鼻高挺如玉柱,分明是男子,嘴唇却生得樱红,嘴角带着些天生的柔软弧度,教人想起因风飞过的蔷薇。】 ??? 考虑到这里除了少年好像也没有别的人,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问个清楚,却冷不防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就像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他尝试着推了推喉咙旁的剑锋,纹丝不动不说,还察觉了某些不对劲—— 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看,眼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比例不对劲,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手掌怎么小得连一柄剑也拿不住? 几乎在他尝试推剑的同时,那道带着金属冷感的声线又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时间:启元十二年九月初九;地点:青璃国无妄山烬炎洞。】 【剧情:青璃国皇子以及列国质子进洞,观览澜蓁古剑出鞘,选定天命之人。】 【在场角色:骆华卿,方慕慈,其他列国质子及手下,古剑剑灵。】 【我是系统001,为日后使用方便,请宿主赐名。】 “卧槽,什么鬼??” 陈茗越听越觉得心底发凉,他算是记起来了,这些古风的设定、熟悉的名词,不正是自己半年前看的狗血言情小说,《十里红妆乱京华》的剧情吗? 他再次低头观察起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不论是手脚还是衣着都已经发生了变化,这里不是医院,这半透明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他……穿越了。 【滴,命名成功……专属于您的‘卧槽’系统已经生效,日后您只需要呼唤‘卧卧’‘槽槽’或者是‘卧槽’,就能将我召唤出来。】 【此外,恭喜您成为澜臻古剑的专属剑灵,即刻激活“牛逼哄哄”系统宝库与“剑灵专属”生命值与亲近值系统。】 自称系统的棒读语气显得很欢快,对“卧槽”这个名字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但陈茗此时顾不上这些,他瞪着眼,记忆不受控制地闪回在眼前。 《十里红妆》这本小说是他偶然在学校树洞的自荐版面上淘到的,当时出于好奇留了言,又手欠跑去看了看具体内容。 这本书主要讲的是女主角方慕慈和男主角骆华卿之间的爱情故事,但又加入了权谋斗争和玄幻元素,看得出作者想要面面俱到却又驾驭不了,剧情还没展开到高潮就强行坑了。 把读者一颗心吊得七上八下,评论区骂声一片。 也不知命运抽了什么风,偏偏把他塞进这本书里。 在小说中,澜蓁古剑是冠绝天下的神兵。和英国亚瑟王石中剑的构想很类似,《十里》设定古剑是琼州大陆的初代统治者昭武帝的传世武器,插在血乌石中,唯有天定的霸主才能将其拔出。 原著中,正是女主拔出古剑点亮了金手指,才有了后续故事的展开,换言之,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小说的开头。 【在系统界面中,书本世界的时间是静止的,您有充足的时间了解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各种规则。】见他一直没有说话,系统好心地提醒。 陈茗深吸一口气:“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以及……我怎么才能回去?” 他没心思拯救世界,人生才刚刚开始,谁愿意突然变成个巴掌大小的剑灵啊! 【宿主您通过磁力乱流进入了小说世界,暂时不可能脱离这里。】 【还要很抱歉的通知您,您的出现扰乱了故事的运行轨迹,古剑所有者变成了男主角骆华卿,所以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反派boss吊打男女主,要么成为红娘保障他们奔向幸福人生。】 【宿主,选一个?】 “当boss?不了不了不了。” 面对这样一个莫得感情的棒读机器,陈茗只觉得一阵凉意掠过脑海,浑浑噩噩的思路突然清晰了不少: 虽然暂时走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但既然已经来了,再多的慌乱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选个稳妥一点的方式,让自己安全地活下去。 “我还是……选择红娘系统吧,还有,你叫我小明就可以。” 想明白了,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可转念一想,说到名字这茬,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随口应答,只怕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卧……窝窝,”他悄悄利用发音的漏洞换了个能说出口的称呼,“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小明目前所处的剧情节点为:第一卷 少时歌第1-5章,基本内容是女主角方慕慈、男主角骆华卿以及其他国家的质子来到烬炎洞,拔出澜蓁古剑。】 烬炎洞,就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地点,陈茗环视四周,点了点头。 幸好,他对这段剧情还有印象。 曲径寻幽所著的《十里》建立在虚拟的琼州大陆上,盘踞着五大帝国,分别是中部青璃国、北部玄胤国、南部丹阳国、东部琅轩国,以及西部银翊国。 五十年前,青璃战胜了各国获得了霸主地位,为了牵制其他国家,定下了条件苛刻的盟约:各国每隔十五年就要送一名皇子或公主来青璃质子府。 玄胤国二皇子骆华卿被作为质子送往青璃国的那年,正好是古剑出鞘之日。 看起来目前男主角还没拔剑,他略加思索,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让他顺利拔出古剑,对吗?” 【正是,】系统表示赞同,【在男主拔剑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行动。】 “那就辛苦你,送我离开系统界面吧。” 陈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理状态,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和骆华卿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位仁兄,你先不要激动,”他讪讪笑着,尝试将致命的威胁推开,“有话好好说嘛,别上来就舞刀弄枪的,多伤感情。” 骆华卿睥睨着他,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怀疑:“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放开你。” 陈茗欲哭无泪,他早知道小说男主是个腹黑货,很难轻易攻略,只得故作轻松地道: “我是澜蓁古剑的剑灵,少年,有兴趣成为我的伙伴吗?” “剑灵?”骆华卿挑了挑眉,突然嗤笑一声,收回了手中的剑。 陈茗吃惊地看着他手腕一抖,坚韧的剑身立刻变得卷曲柔软,缠回了他腰间。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他说话时,尾调不自觉地微微下沉,让人想起圣诞夜低鸣的钟声,又如同亘古流传的动人故事。 若不是眼底闪动的森然杀机,陈茗简直就要相信,此刻自己只是和他随意闲谈,而不是面临生死危机。 “你握住这柄剑,将它从血乌石里拔.出.来。” 陈茗撑起身体,按照系统的说法,在古剑认主之前,他只能附着在剑身上。 在化为剑灵之后,他不仅变成了半透明状态,甚至连身材大小也缩成了巴掌尺寸。 骆华卿淡淡一笑,不再迟疑,伸手握住了黝黑的剑柄。 事情的发展同样不在他预料之中,原本按照他与师父事先的计划,自己不过是来烬炎洞走个过场,毕竟百余年来古剑之主都在青璃国,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众皇子进洞的刹那,大家都被古剑灵力冲击得昏迷倒地,只有自己安然无恙,还好巧不巧地遇上了这自称是古剑剑灵的诡异灵体。 这一切是否意味着什么? 垂眸感受了刹那,他低喝一声,向上发力。 只见那沉寂已久的血乌石突然迸发出道道裂痕,隐约有龙吟虎啸声弥散在古剑周围,紧接着剑身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由原先的乌黑逐渐转为亮泽的银白。 感到剑身传来的剧烈震动,陈茗霍然抬起头,身体刹那间变得轻盈,随着骆华卿的手臂高高举起—— 澜蓁剑出!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各位来看的小天使~菜鸡作者鞠躬为敬! 单机写文是真的艰难,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向我砸来评论啊呜呜呜,我超级喜欢和亲爱的读者们互动的!!看到有很多评论的大大真的羡慕到暴风哭泣_(:з」∠)_ 这本文的设定是,陈明因为车祸穿越到小说世界中,成为了古剑剑灵,古剑选择了男主角作为剑主,所以他成了男主的剑灵;此外还绑定了红娘系统,不撮合男女主就会领便当~大致的设想就是这样啦~ 坑品纯良,会努力保持日更~ 以及欢迎收藏专栏预收文《暴君又双叒叕馋上了师尊[重生]》,一起享受小黑屋火葬场的快乐呀~ 《暴君又双叒叕馋上了师尊[重生]》文案 天才符修成玥奚收了个徒儿,名唤傅含璋 这个少年郎温柔乖顺,天资聪颖,会甜甜软软地叫他师尊,会给他烹制喷香的肉包子 可这样盘靓条顺的乖徒儿,却是个暴君 天旋地转,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手脚已经被锁住,那人捏着他的下巴,神情放肆又危险 “你终于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师尊。”他残酷又冷漠地笑道。 “被骗的滋味,可还满意?” ┉┉┉┉┉┉┉┉┉┉┉ 傅含璋前世是条人人喊杀的孽龙,被点苍仙尊司曦收留,成为了他的爱徒 师尊疼他爱他,也成为了他的心头血,云间月 他可以为了师尊付出一切,却承受不住那人举剑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眸光冷彻: “那你就去死吧。” 去死吧 字字诛心 ┉┉┉┉┉┉┉┉┉┉┉ 重生一世,偏执与暴戾蒙蔽了傅含璋的双眼,他将那轮染了血色的月亮从天边拽下来,锁进囚笼里 可当误会解除,三界混乱陡生,他幡然悔悟,纵身投入虚渊之门的烈焰中时 那抹月光依旧追随着他 ┉┉┉┉┉┉┉┉┉┉┉ 若是前路永夜 就让我照亮你的归途 【前世少女今生病娇暴君攻x清冷隐忍美人受】 第2章 做个人吧 澜蓁剑出,天地色变。 这种违反科学常识的超自然现象陈茗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睁大了眼,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烬炎洞顶并不高,可是在古剑光芒的映射下,竟然呈现出宛若浩瀚星空一般斑斓的色彩,恍惚间仿佛能让人看到银河璀璨,历遍沧海桑田。 羽睫轻颤,骆华卿在拔出古剑后就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身体被流淌的光影托举而起,漂浮在半空之中,握着剑的右手掌心也流泻出莹莹的光芒。 他身着一袭白衣,衣袂飘举,眉眼秀雅,乌发如瀑,肌肤如雪无垢,眼尾却偏偏绵延出一抹薄红,衬着樱红的唇,出尘绝俗。 仿佛有狼毫蘸着松烟墨点落在陈茗心房,晕染开团团簇簇的墨痕,留下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毕竟是看过原著的人,自然分辨得出,古剑爆发的强大力量和骆华卿手中的光华并不是同一种力量: 前者是古剑自带的灵力,蕴含在天材地宝之中,灵力越充足,代表着武器的实力越强横。 而骆华卿手中的则是元力,这也是《十里红妆》自带玄幻戏码的重中之重。 简单来说,每个人在8岁的时候会觉醒自己的本命灵武,是否具有攻击性根据灵武的性状决定,同时要看觉醒时是否具有元力。 一般人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但如果觉醒者是百里挑一具有元力的幸运儿,则可以通过修炼对灵武进行增幅强化。 元力的修炼层次可以分为十等,分别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系别,普通人只能修炼其中一种,极少数人拥有两种甚至更多。 当然妖孽男主骆华卿,就是以上的极少数人之一。 拔出古剑的过程并不长,没过多久,灵力消散,骆华卿就飘然落在了地上。 “没想到,这天命之人,竟然是我......” 他蹙着眉,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开怀的神色。 他是玄胤国的二皇子,更是被兄长设计,被迫成为了青璃质子,原本想着韬光养晦,伺机改变现状,却不成想—— 古剑偏偏选中了自己。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切计划,都不得不随之改变。 陈茗也觉得有点诧异,毕竟在原著中,拔出古剑的不是男主,而是女主方慕慈—— 所以眼前的情况是……男主错拿了女主剧本? 他总算是明白了几分系统所谓“扰乱了剧情走向”的含义,趁着男主角思考人生的当口,急忙切换回系统界面: “窝窝,你刚才提到的‘亲近值’和‘生命值’都是啥,以及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亲近值是你对原著的尊重程度,只要保障剧情的顺利展开,或者获得了与主角的机缘,亲近值就会增加。生命值是你的健康程度,会随着任务和奖励兑换增减。亲近值没有上限,生命值的上限是100,你各有50的初始值。】 【切记,只要任何一项指标低于15,都会有被抹杀的危险。】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 陈茗在一旁点头,等于说自己只要稳住初始值,顺手做做任务笼络一下主角以及其他NPC,发掘一下支线任务,应该就能沿着原著既定的轨迹苟完全程。 对了,还有系统宝库—— 他忙不迭问系统:“窝窝,那亲近值和生命值有什么用啊?比如说系统宝库中的道具,能不能用它们兑换?” 【当然可以,但道具的种类十分有限,并且会随着剧情的发展产生变化,兑换的代价也不同。】 陈茗在问清了必要信息之后,就挥挥手退出了系统界面。 澜蓁古剑,剑铭“尘暝”,古剑认主需要取拔剑者精血滴入剑身,自此以后身魂相依,心意联通,再无彼此。 他支着下颌,微笑道: “既然你顺利拔出了古剑,不如我们来自我介绍认识一下,我叫陈茗,你可以叫我小明。” 反正古剑剑铭和自己名字读音一样,他也懒得解释此暝非彼茗,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骆华卿见他这般做派,渐渐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这年头的千古剑灵,都这么接地气的吗? 还是说,烬炎洞中灵气充沛,这小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剑灵,而是其他精怪伪装的冒牌货? 他向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当即不置可否地笑笑,凑近俯视着那古剑上的淡淡虚影,绽开一抹勾魂夺魄的笑容: “小明……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我是玄胤国二皇子骆华卿,如今在青璃国做质子。” 说罢他貌似不经意地将剑举到眼前查看,又手指翻飞挽了几朵剑花,笑意渐浓: “澜蓁古剑真不愧是上古神兵,用起来着实趁手的很。” 陈茗先是被他软绵绵的一声“小明”迷得七荤八素,随后就因为无法和古剑分离,被不断地抛高再落下。 失重和眩晕齐齐上阵,他眼前发黑,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果然妖孽男主就是不一样啊! 偏偏这个瘪犊子不仅软硬不吃,性格还恶劣得很,一番操作猛如虎晃得他头晕恶心想吐,末了还倒提着剑柄悬在身前,一双莹润的眸子忽闪忽闪,望向他的目光无辜极了: “怎么样,有趣吗?” 陈茗深吸口气平复下胸中的恶心,抱着双臂,以倒挂金钩的姿态迎上骆华卿的眼光: “喂,小孩,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千古剑灵,你甩得我都快要心肌梗塞了,自己心里没点数?” 枉他还打算友好交流来着,从此刻开始,友谊的小狗死了! “小明这是不舒服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拔出古剑太过兴奋,没考虑那么多。” 骆华卿眉尖微颦,从善如流地将古剑倒转过来放好,眼里却一丝歉意也没有。 鉴于目前推进剧情保命才是正道,陈茗也懒得和他计较,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也不要以为拔出古剑就万事大吉了,要是没有和古剑滴血认主,一个时辰内激发的灵力就会散去。到时地上躺尸的这些人就该醒了,你自己考虑怎么收拾残局。” “至于认主的流程,则全部靠我操作,怎么说我也是这古剑最重要的部分,绝大部分的古剑灵力都在我身上,你若是惹得我不高兴了,我随时可以拒绝你的要求。” 这点自己倒是没有骗他,按照系统的说法,承载在他这个剑灵身上的灵力可谓人间之不二杀器—— 当然,没有系统宝库的道具,他也没办法如臂指使就是了。 “剑灵前辈的意思,是不想将这柄剑交给我了?” 称呼的微妙变化泄露了心曲,骆华卿微微眯起眼,神情逐渐变得危险。 即使年纪尚小,他却并非善类,在偌大的皇宫中,日日提防着背后的冷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心中仅存的温暖和善意早已被珍而重之地储藏起来,绝不轻易赠予旁人。 这剑灵不仅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再三挑战自己的耐性……他的手暗暗后撤,抵住腰间的白虹软剑,眸中隐隐现出一丝杀机—— 若能除了剑灵取其灵力,再纳为己有,岂不快哉? 这白虹软剑是师父为自己寻来的灵物,可以经由它将元力外化,这样一来就不必随时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武,也更便于隐藏实力。 可变故总是出人意表,他心中才稍稍动了半分杀念,手中的澜蓁古剑就骤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嗡鸣。 紧接着一股灵力从剑尖涌出,不偏不倚地缠上了他腰间的软剑,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滚烫,削铁如泥的白虹软剑就应声断作几截,“当啷”坠落在地面上。 “这是咋了,窝窝?” 陈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戳系统。 【拔出古剑后,小明和剑主之间基础的心意联通模式开启。刚刚他对你动了杀机,被古剑感应到,立刻发出灵力抹除了威胁。确保小明的安全,是系统的第一奥义。】 系统似乎喟叹了一声,金属质感的声线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男主哄不好,剑灵两行泪。 陈茗凝视着地上软剑的残骸,忍不住哀叹—— 他实在是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3章 你想要古剑? 陈茗和骆华卿两个人各怀鬼胎,谁都不肯先开口,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然而不久,他们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你……你竟然拔出了古剑!你不是我青璃国的人,究竟是谁?” 轻叹口气,陈茗毫不意外地听见系统开口介绍: 【只见那少年抬起头来,一双秋水明眸摄人心魄,两弯黛眉如烟,鼻尖小巧挺翘,侧翼一粒殷红的朱砂痣熠熠醒目。嘴唇生得较常人为厚,边缘线却极清晰,显得乖巧娇憨,又不失精致,只消一眼,便能让人印象深刻。】 这一回登场的,应该就是原著女主角,青璃国四皇子方慕慈了。 方慕慈的母亲羽妃早年育有一对龙凤胎,奈何小皇子无福消受早年夭折,她为了不失圣宠,强行逼自己的女儿顶着哥哥的身份活下去,这一假扮就持续了十几年。 他又仔细瞧了瞧女主,明明是这么女生气的一张脸,除了男主,愣是没人能看穿她其实是个妹子的事实。 “四皇子?” 骆华卿倒是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微笑地睨着她:“或者该叫你……四公主?” 方慕慈被他一句话噎得脸色煞白。 之前骆华卿为了掩人耳目,一直谎称出疹子,平日里都戴着面纱现身,她统共也没见过几面,此刻情绪激动,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她呼吸变得粗重,满心都是愤怒。 青璃国自诩为大陆之首,又占有古剑所在的灵山,认为天命理所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拥有水、木双属性的独到天赋,青璃皇族中无人可敌,本以为古剑认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贼给搅黄了。 他竟然还看出自己并非男儿身! “小子,你可知你这样做,会招致怎样的后果?” 方慕慈暂时按捺住愤慨之情,尝试晓之以理,和平夺剑: “你既然能随着我们进入烬炎洞,想必也是诸国质子之一。古剑关乎青璃国祚,你若是一意孤行,将来势必会面临整个青璃国的追杀和报复。倒不如将古剑交给我,我可以当做此事就此揭过,绝不追究。” 看来对方是看出了自己尚未滴血认主,还想着夺回古剑…… 骆华卿眯了眯眼,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四殿下所言令人心动,可大皇子毕竟就躺在你身边,若是他醒来知晓自己的弟弟拔走了古剑,只怕也不会好受。” 他弯眼莞尔,说出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 “尚未在青璃立稳脚跟的你,又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你!”方慕慈被戳到了痛脚,气得尾音都变了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观的陈茗不由想起,原著中,方慕慈拔出神剑,骆华卿也很快清醒过来,只不过这小子着实心机深沉,愣是装晕到和其他人一起被救出烬炎洞,成功隐瞒下了暗中偷窥的事实。 现在却不仅被她见到了真容,还对她出言不逊,实在是大事不妙。 考虑到自己身上的红娘系统,他正准备悄悄提醒骆华卿一声,没想到对方已经逼音成线在自己耳边说道: “剑灵前辈,我听说如你一般的千古神灵,都有着深厚的灵力,可否……相助于我?” 早知道这少年没安好心,如此气定神闲,原来早就打定主意找自己帮忙了? 可是眼前的情况已经到了临界点,陈茗瞪他一眼,只能无奈点点头,切回系统界面,尝试起第一次攻略系统宝库。 “我再问你一次,古剑你是交还是不交?” 多年来谨言慎行的磨练,早已造就了方慕慈比同龄人深厚得多的城府与决断,即使在盛怒之下,她也能按捺着不至于爆发。 按照她和外公原本的计划,在顺利拔出古剑后,她大可以借助舅舅的灵武摘星镰修改皇兄的记忆,蒙混过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真相公之于众。 可古剑现在在别人手里,不论怎么样,她都得想办法夺回来再说。 见身旁的剑灵缓缓闭上眼,身边逐渐泛起浓郁的灵力光芒,骆华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反手举起古剑,伸到方慕慈眼前: “你想要古剑吗?” 方慕慈劈手去夺,他却恶作剧般悬身后退,让对方扑了个空: “那就来抢吧。” “你......欺人太甚!” 下定决心,方慕慈清叱一声站起身来,右手掌心骤然爆发出明亮刺眼的蓝绿色光芒。 五柄纤长削薄的柳叶刀顿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指缝中。 】 这是她的本命灵武柳叶刀,刀上流转的两色光芒代表了元力的属性,在觉醒时只有弱不禁风的一柄,经过她七年的刻苦修炼,如今已经达到了四等元力,柳叶刀的数量也达到了可观的五柄。 配合上她外公长风门门主白云萧教授的独门暗器心法,可谓同等层次下鲜有敌手。 方慕慈冷笑一声,轻盈转身手腕一震。 五柄柳叶刀立刻四散纷飞,从前后左右上五个方位包抄住骆华卿,朝着他的心腹要害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既然他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就休怪自己辣手无情了! 注意到剑灵眉头紧促,看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才能发出大招,骆华卿唇角一勾,轻捷无比地翻身蹬上洞壁,几枚柳叶刀紧随其后“叮叮叮”扎在洞壁上,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更绝的是为了不打断陈茗施放术法,他百忙之中还能保持剑身的稳定,当然方慕慈眼中自然瞧不见剑灵,从她的角度看,骆华卿举剑的姿势更类似于某种挑衅,登时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胆惹毛我,有胆别跑啊! 她的柳叶刀扎进石壁后立刻轻烟般散去,另外五柄又重新在她手中凝聚成形。 然而骆华卿比她想象得还要灵活,毕竟原著中大开金手指的不止她一个,他不仅十五岁就达到了惊人的五等元力,甚至还拥有相生的土、金、水三种极品属性。 不显山不露水的情况下,逃个跑还是轻轻松松的。 这样你追我赶了几个回合,方慕慈的耐心渐渐告罄。 打定主意要让骆华卿交代在这里,她低哼一声,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动作,一掌拍在了自己胸口。 一口鲜血陡然从她口中呛出,淋淋漓漓落在手中的柳叶刀上,原本稀稀拉拉的五柄数量顿时增加了三倍不止,刀口边缘还分裂出不少锋利的钢针。 这是长风门独有的心法,元力者以心血喷洒在本命灵武之上,可以短时间内几何倍数地增强自己的实力,代价则是使用后要虚弱整整一周的时间。 方慕慈素手轻扬,数十柄柳叶刀悬浮在她身后,森然如同猛兽的獠牙。 她双眸赤红,尖声笑道:“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说话的同时,柳叶刀已经激射而出,全方位无死角地笼罩住了骆华卿的全部退路! 眼见着骆华卿来不及避开攒射而来的刀光,古剑上浅淡的虚影却突然发出一声清啸,紧接着一层水濛濛的雾气凭空出现,将骆华卿的身体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内。 柳叶刀刚刚接触到水雾就被猛地弹开,刀身上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纷纷坠落在地,化为轻烟。 而本体灵武相当于使用者本体的延伸,水雾瞬间粉碎了元力波流,这样一来也不免伤到了方慕慈,她登时“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花容惨淡,委顿在地。 不甘愤恨的目光艰难地抬起,她逼视了骆华卿片刻,终究支撑不住,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陈茗终于从系统界面中解脱出来,喘气道: “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说好的红娘呢?? 你打的可是原著女主啊~ 危险行为警告一次23333 求收藏评论~爱你们呀呀呀呀~ 第4章 是从心不是怂 骆华卿有点懵。 分明先前还觉得这个剑灵八成是个冒牌货,这时突然又觉得对方深不可测。原本昭然若揭的身份,一时间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陈茗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内心却正在为失去的15点亲近值和10点生命值肉痛不已。 刚才趁着骆华卿和方慕慈交谈的当口,他又切回了系统界面。 如果能在这时有些作为,不仅能化解掉他俩之间一触即发的矛盾,还能在心机男主面前怒刷一波存在感,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系统界面中,陈茗径直切入正题:“对了,现在系统宝库里有我可以兑换的道具么?” 话音未落,周围就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翻找着些什么,紧接着系统冷冰冰地道: 【由于剧情限制,小明现在能兑换的道具只有两个:一个是从心卡,限时使用30分钟,你可以获得想象中的一切能力,但以落实到具体对象和具体效果为限,售价15点亲近值10点生命值;】 【另一个是失忆喷雾,限时使用一个时辰,作用是让旁人忘记前后半个时辰内发生的所有事件,售价5亲近值5生命值。】 好……好贵! 陈茗暗戳戳抱怨了一句,毕竟自己亲近和生命的初始值都只有50,现在也不知道每完成一个剧情会得到多少奖励点数,要是因为兑换道具先一命呜呼,可就失算了。 他原本倾向于兑换相对经济实惠的失忆喷雾,可这不免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来。 自己还得再次登场,想方设法地哄骗骆华卿这个难缠的小屁孩,并且也不知道方慕慈什么时候会再次清醒。 要是穿帮了,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陈茗咬咬牙,颤抖的手指指向从心卡: “……那我就要这个吧。” 【恭喜小明获得从心卡x1,使用时间开始计算,剩余时间30分钟,剩余亲近值35,剩余生命值40。目前数值处于安全线内的较低水平,望继续努力哦。】 系统无波无澜地念出了那个“哦”,随即毫不犹豫地将陈茗送回了小说世界之中。 停滞的时间恢复运转,眼看着五把柳叶刀就要将小美人刺个对穿,他仓促中来不及细想,甩手加了个反弹防护罩到骆华卿身上。 这番操作下来骆华卿虽然没事,方慕慈却因为反弹伤害受了内伤,捂着嘴闷咳了几声,身子一晃,倒地昏了过去。 她受了伤元力不足,应该是被古剑灵气趁虚而入,才抵受不住陷入昏迷。 陈茗见危机解除,正准备松一口气,却冷不防听见骆华卿阴恻恻地笑了笑,右手中黄、赤、蓝三色光晕流转,延伸出一柄流线型的双刃长刀。 如此的高逼格、强气场,除了他的本命灵武玄天刃,不作他想。 不过他向着女主走过去是要干什么?! 陈茗忙不迭伸出尔康手,一根常人拇指粗细的金线从掌心飞出,生了眼睛般卷住了骆华卿的右手腕和腰身,生生将人定在了原地。 骆华卿惊怒交加之下拿玄天刃去割绳索,没想到触感出乎意料的坚韧,竟然横竖斩之不断。 “别白费力气了,我澜蓁剑灵召唤出的捆仙锁,可不是区区一个五等元力者能够挣脱的。” 骆华卿明显被他的话唬得一愣,脸色顿时有些苍白,既然对方能一眼看穿他的修为,那真正实力想必比他高出不知多少,此刻以卵击石也是徒劳。 几缕青丝在挣扎中散落,虚虚地悬在他冰雪般透白的脸颊侧,益发衬得狭眸尾端似有若无的一片薄红妖冶魅惑,美得惊心动魄。 他紧紧抿着唇,眼中神情复杂,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可笑,你问我做什么?方才若不是你阻挡,我早做了这人的刀下亡魂。既然拔出古剑的秘密被撞破,对方又起了杀心,留她一命只会招致无穷的祸患,难道我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他的担心绝非空穴来风,且不说方慕慈有没有机会将古剑的秘密说出去,烬炎洞外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青璃国的卫兵,其中本命灵武的修炼者不在少数。 纵然再天赋异禀,他眼下也只是区区一个五等元力者而已,对战众人,根本没有胜算。 更何况,事态紧急,也来不及通知那人…… 陈茗叹口气,刚才他一次性用从心卡获得了“洞察之眼”与“捆仙锁”的使用权限,因此能在短时间内一眼看穿骆华卿的真正修为,并且顺利阻挡他对女主的袭击。 毕竟再怎么说,《十里红妆乱京华》都是一本大女主玛丽苏小说,而且书中其他女性角色少得可怜,要是女主狗带了,还有他们这群配角什么事儿啊? 难不成要让一群大老爷们化敌为gay,在女主他爹打下的江山里自由自在地嬉戏奔跑吗? “你是不是傻?如果你得偿所愿干掉了青璃国的四皇子,就算咱们能逃出去,进洞的就这么几个质子,难道青璃国不会用排除法查出你到底是谁?”陈茗没好气地道。 “那我该怎么办?” 骆华卿听了这句话,眸色微深。 他天资聪颖,自由的成长环境也异于常人,是以从小城府颇深,比寻常少年练达玲珑得多。 只不过想到自己刚才差点丢了性命,又气又急之下才冲动起了反杀的念头,但现在冷静下来,立刻就感到了后悔。 眼看着他狭长的眼眸里水汽氤氲,陈茗只觉得自己心尖抽搐了一下,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先别着急,我毕竟是古剑剑灵,各种奇门法术也算会上一点。既然当务之急是隐藏你是剑主的事实,我建议不妨找个替罪羊,例如刚才想要刺杀你的四皇子,就是合适的人选。” 骆华卿的眼神随着他的话亮了一亮,却很机敏地没有接话,而是任由陈茗说了下去: “我正好会一些改变记忆内容的法术,既然你不想让青璃国四皇子泄露古剑的秘密,不妨直接让她认为自己就是古剑的主人,这样即使是为了保命,她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可现在在烬炎洞中的还有青璃国的前三位皇子。” 骆华卿顿了一顿,似乎对陈茗的决定颇有微词: “皇权倾轧自古以来最是惨烈,拔出古剑的人必然会继承天命大统。可这四皇子分明是个扮了男装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她那三位兄长。若是为了保命,将古剑拱手让人,又该如何是好?” 陈茗笑吟吟地听着他讲述,对小美人一头栽进自己挖好的陷阱这一事实心满意足。 按照原著,方慕慈为了自保,谎称拔出古剑的人是大皇子方承尧,现在方慕慈昏迷不醒无法完成这一剧情,革命的火炬就顺理成章地落入了他和骆华卿手中。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作者有话要说:玛丽苏小说没了女主,化敌为gay真的很真实哈哈哈哈~ 想想都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2333 大家觉得好不好看呀~喜不喜欢机智勇敢的小明捏~ 求收藏评论哦,送上爱的么么哒! 第5章 剑灵就是个操心的命 陈茗脸上的神情一派严肃: “既然四皇子没办法保全自己,立嫡以长不以贤,咱们不如来个连环计,让大皇子也以为是自己拔出了古剑。这样子说起来顺理成章,即使别人想搞什么小动作,也不至于危害到大皇子的人身安全。同时四皇子为了自保,即使知道秘密,也绝对不会说出去,谁会平白无故揽锅呢?” 这番说辞他在心底反复捋了好久的逻辑,免得再一次受到骆华卿的质疑。 毕竟《十里》原著里方慕慈拔出剑后惊慌失措,想到大哥平时对自己关怀备至,又是嫡长子,怎么也不会被人威胁到,这才悄咪咪和古剑认主后,把古剑放到了他手边。 方承尧醒来之后看到古剑在手,自己之前在昏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顺水推舟,对外声称自己才是拔出古剑的天命之人,并因此在后文顺利入主东宫。 不过那些后续展开和现在都没什么关系的亚子,当务之急是说服骆华卿这个难缠的小鬼跟着剧情走。 他满怀期待地盯着那张秀逸绝伦的脸,毫不意外地看到他蹙了蹙眉,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那剑灵前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终于搞定了心思弯绕的小美人,陈茗愉悦地松了口气。 当即也顾不上端起千古剑灵的架子计较他之前的无礼,小手一挥,几缕幽光凭空出现,环绕着地面上方慕慈和方承尧两人的前额流转: “不必客气,叫我小明就好。现在我用言灵咒修改了他们的记忆,等到清醒过来,四皇子只会记得自己拔出了古剑之后陷入昏迷,而大皇子会对古剑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事实深信不疑,至于你这个小小质子,不会有人记得。” “但古剑在认主之前终究只是个死物,如果要激发剑的灵性,必须取你的几滴精血滴在剑身上,这样才算真正成为了澜蓁古剑的主人。此后不管古剑在哪里,都会和自己的主人保持紧密的联系,一旦感应到你的召唤,或者遇到了生死危机,都会立刻来到你身边。” 他自动省略了“身魂相依”这一类容易引起误会的话,简明扼要地说清了古剑认主的全过程。 骆华卿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抄起玄天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对准右手刺入。 雪白的掌心立刻绽开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汩汩地往外涌,转眼就沿着剑刃淅淅沥沥流了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虎呢,都不懂得爱惜自己一点吗?” 陈茗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几道治疗光束不由分说地从掌中飞出,包裹住骆华卿血流不止的手掌,将皮开肉绽的伤口渐渐弥合。 他自己最怕疼了,从小五讲四美乖巧懂事,成绩优异循规蹈矩,还不是为了避免父母动辄一顿竹笋炒肉,男女混合双打? 可没想到骆华卿这厮对自己竟然这么下得去手,要知道此等姿色的美人放到现代,那必然是被人千般宠爱万般呵护的,剐蹭一下都怜惜得不得了,更别提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扎出这么深的伤口? 留疤怎么办? 当事人却远没有他心惊肉跳,只是微微皱起眉,嘴角的笑意有些薄凉: “若是你也生活在人心险恶的环境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也根本不会顾虑这小小伤口,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陈茗不由得愣了一愣,结合现有资料,他只知道骆华卿是玄胤国二皇子,有一个塑料情的大哥骆骞和一心向佛的姐姐骆轻飏,以及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的胞妹骆冰汐。 听起来配置倒是不错,也不知道他这个“朝不保夕”的说法有什么典故。 但现在纠结这些显然没什么意义,陈茗催动着治疗光束缝合他掌心的伤口,几次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止血,刀口边缘逐渐长出粉红色的新肉,看上去几乎立刻就能愈合,这才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以后还是别做这样的傻事。纵使和别人没什么关系,可我毕竟是你的剑灵,如果你不好好保护自己,我也会伤心难过的。” 骆华卿闻言身子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却又立刻垂眸,任由密密匝匝的睫羽掩去了眼底情绪的波涛汹涌。 血流逐渐被澜蓁古剑吸收,通体银白的剑身从剑尖处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粉红色,随着轻微的嗡鸣声逐渐扩散开来,整柄剑的气势随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说之前是未开刃的古朴,现在则是扑面而来的锋锐。 每一寸空间似乎充斥着山呼海啸的龙吟声,让人不由自主两股战战,生出顶礼膜拜之感。 这,才是冠绝天下的天命之武,澜蓁古剑! 陈茗被剧烈的震动晃得脑子发昏,他原本是附着在古剑上的状态,半截身子粘合在剑柄上怎么也拔不动,这时却轻而易举地与剑身分离,一时来不及抓住什么稳住身形,竟然晃晃悠悠地从古剑上落了下来! 要知道剑灵状态的他只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澜蓁古剑起码有接近两米长,然而预想的剧烈撞击却没有如约到来,反而是陷入了一汪柔软中。 陈茗抬起头,只见骆华卿不知何时伸手托住了坠落的他,正饶有兴致地捧近眼前,想要看个仔细。 再怎么心思深沉,他也毕竟只是个半大少年,孩子的好奇心是免不了的。 陈茗眼睁睁望着那纤长浓密得过分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狭长的眼尾飞出一丝喜悦的弧度,眼眸颜色深得像黑曜石,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自己吸入。 尽管此刻被男主捧在手心,他却满心满眼都是被当作生物学标本的无可奈何。 内心也忍不住闪过一句“卧槽太真实了”,他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缓解眼前的尴尬,骆华卿却在同时拧起了眉。 分明什么也没说,陈茗却听到他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沃漕是什么意思?什么太真实了?” “卧槽是一个语气词,主要用来表达强烈的情感……” 陈茗只在心底无意识地想了想,对面骆华卿就忽然眨了眨眼,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 可两个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刚才他们分明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是怎么顺利完成一场完整对话的?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两人目光相接,几乎同时萌生了这一想法,不由自主地又被对方吓了一跳。 来不及思索,陈茗突然发现眼前的画面又双叒叕静止下来,系统捏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平静语调,有条不紊地道: 【恭喜小明顺利完成“古剑认主”剧情,相关奖励会在系统计算完毕后统一结算。认主成功后,剑灵可以脱离古剑本体而存在,但无法离开剑主身边直径五米的圆形范围。】 【同时由于精血灌溉的效用,“身魂相依”“心意相通”效果启动,剑灵和剑主会对彼此的安危有感应,并且只要你们进行直接的身体接触,就能通过意念进行交流,除了潜意识、条件反射等,均会被对方感知到。PS:作为系统宿主,小明你有权利单方面切断与剑主的联系。】 直到最后一句,才让陈茗得到了一丝丝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卿卿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呢?我也很好奇诶 以及两束脑电波谈恋爱也不错的!可以尽情yy哦嘿嘿嘿~ 打滚卖萌求收藏评论,爱大家呀么么哒! 第6章 美人有毒 【总之,小明请尽快完成古剑认主剩余剧情,进行到下一阶段:初入宫廷。】 系统这回难得的言简意赅,说完关键信息后立刻下线,将陈茗送回了小说世界。 他用意念对骆华卿解释道: “你的精血激活了与古剑之间的联系,也让我能够从剑上脱离,跟随在你身边。不过,以后只要咱俩有身体的直接接触,就能通过思想交流,而且彼此受伤之后也会有所感应,我也无法离开你方圆五米范围。” “所以一言以蔽之,现在的状况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们不分彼此了。” “那古剑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骆华卿并没有立刻表示抗议或排斥,语气甚至显得有些温和: “大皇子醒来后势必要将它带走,日后如果我要证明自己剑主的身份,该如何是好?” “这个简单。” 陈茗轻飘飘抬手掐了个印诀,澜蓁古剑在一道光晕托举下悬浮在半空,随后缓缓落在了方承尧的手边。 他手指连点,方承尧的右手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枚火焰状的暗红标记,一旁方慕慈的手背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痕迹,只不过颜色要鲜明得多。 “目前世间除了我,没人知道古剑会在真正的所有者身上留下怎样的标记。这枚火焰图样结合言灵咒,会让他们对自己是古剑剑主的身份深信不疑。” “而没有人会知道,掌控古剑的奥秘不在别处,只要拥有了剑灵,不论你身在何处,需要使用古剑时,都能立刻将它召唤到你身边。” 骆华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樱红的唇角勾起一抹缱绻的笑容,忽然伸手捏住陈茗的衣领,如同拎着只猫儿一般将他提了起来,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轻笑道: “小明说得果然没错,你看,只要隔绝了直接接触,咱们就没办法意念互通了呢。” 微哑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吐字是温柔的,内容却恶意满满: “而且,既然你我心神相依,想必小明自然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只要你在我身边,随时都能召唤古剑来使用,也算是有点用处。” 伴随着他的话音,“屠暴起以刀劈狼首”等暴力字眼汹涌澎湃地闪过陈茗的脑海。 心中泛起浓浓的后怕,面对着腹黑男主骆华卿,果然一分钟都不能掉以轻心。 若不是确认自己对他毫无威胁可言,甚至还有点用处,不管自己是不是千古剑灵,只要见证了这个惊天大秘密的全过程,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永远也说不出真相。 陈茗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忍不住对着骆华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刚才他附身在澜蓁古剑上时眉目尚不清晰,整个人是一团朦胧的天青色光影,现在脱离了古剑的束缚,周身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骆华卿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打量起这个只有他手掌大小的千古剑灵来。 毕竟是以昏迷状态被传送进入这个世界的,陈茗还保留着自己在ICU病房中的形象,身着一袭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柔顺的齐耳短发贴在脸侧,额前的碎刘海显得软萌乖巧。 他脸上带着些没褪尽的婴儿肥,生得两道英气的眉,一双大眼睛却水汪汪的,看起来温柔无害。 鼻子不算十分挺拔,形状却很小巧,衬着肉嘟嘟的唇,现出一种别样的温文秀气。 只是这装束在骆华卿眼中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毕竟《十里红妆乱京华》是个架空历史小说,虽然作者没明确认定是哪个朝代,但人们基本留着及腰长发,平时也穿着宽袍广袖,因此这一身现代装束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当即轻嗤一声,颇为嫌弃地点了点陈茗的衣衫: “我听闻剑灵都是铸剑时的生灵所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轻易剪短?这身蓝白相间的亵衣剪裁也颇为诡异,莫非是源于小明特殊的审美?” 陈茗对着等言论恶狠狠地腹诽了几句,但面对这条日后必须抱紧的大腿,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用从心卡改变了自己的装束。 他不知道正常制式的古代服装是什么样子,就照着骆华卿的衣裳依样画葫芦地捏了一件,反正自己现在是个灵体,外界温度对自己压根没什么影响—— 等等,那吃喝拉撒可咋整? 这厢陈茗想得头皮发麻,那厢系统适时地幽幽出现,在他耳边说道: 【小明现在是剑灵之体,自然不需要食物进行补给,但如果不补充天地灵气,失去了古剑的温养,你的生命值也会缓慢下降,当然,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吸收男主角的元力来解决。】 吸……吸收骆华卿的元力? 陈茗欲哭无泪地无声哀嚎,骆华卿却突然皱了皱眉,拎起陈茗塞进衣领中,身体接触,又开启了共感模式: “洞外有响动,应该是太久没动静,有人按捺不住了吧。” 说着他动作不停,就近找了个空地躺下,拨乱鬓发散开衣摆,纤长的眼睫垂落,看起来和身边昏迷已久的众人没有任何区别。 陈茗本来想回忆一下《十里》接下来的剧情,奈何现在处于意识连通状态,未卜先知肯定会惹得那人怀疑,半吊子系统也没教会他该怎么单向切断联系,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暂时将大脑放空。 可人一旦静下来,就会对周围的感知格外敏锐,耳边充满了骆华卿绵长轻柔的呼吸,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调开了眼光。 感觉到剑灵传递来的杂乱情绪,骆华卿墨眉轻扬,正准备发问,却被倏然靠近的一阵脚步声打断。 来人正是等候在洞外的女主他爹,青璃国国君方宇,他身后跟着一帮武将文臣,急匆匆地赶紧来,见到一干皇族质子“尸横遍野”的壮阔场景,不约而同地西子捧心,发出一声心魂俱裂的惊呼: “怎么回事!” 也不怪他们一惊一乍,毕竟距离上次古剑显灵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岁月,众人不知道冲击波的存在也是正常。 方宇环视四周,立刻敏锐地发觉了大皇子手边那柄银白的利剑,心念微动,随即低喝一声,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武——孤月轮。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这柄灵武虽然有个动听的名讳,攻击力却是极弱。 方宇本身的资质并不算惊艳,现年五十有余,却依旧停留在七等元力水平,属性也只有单一的水系。 本命灵武的修炼以觉醒后到二十五岁之间最为快捷,随着年纪增大变得越来越艰难,以至于再难寸进。 放眼琼州大陆,七、八等元力者已经不太多见,九等元力者数十年才出一个,十等元力者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方宇以中上资质苦修到七等境界,只是由于孤月轮本身攻击力低微的限制,他放弃了提升灵武锋利程度的选项,转而修炼其他水属性的治疗法门,也算是开启了一片新天地。 现在他召唤出孤月轮,正是为了唤醒被震晕的众人。 随着乳白的元力光华在烬炎洞中扩散开,不论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在场者都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周身累积的疲惫顷刻间一扫而空,乃至于陈年的老风湿胃肠病都缓和了不少。 陈茗缩在骆华卿的衣领中,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生命值竟然在随着孤月轮的元力浸润缓慢增长,等到众人基本清醒过来,方宇的元力收回时,生命值已经由原先的40点上涨到了42点。 虽然暂时感觉不到什么差别,但生命值对现在的他来说就和储蓄存款差不离,多一些总不是坏事。 陈茗的想法通过心意相通的状态传到骆华卿耳中,他下意识地将“生命值”这个词重复了几遍,心中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实话说,这剑灵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没有一处不古怪,可拔剑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一身份也由不得自己不相信。 当务之急,还是出了烬炎洞再从长计议。 他于是屏气凝神,谨慎地躲在其他苏醒的质子身后,观察着场中的局势。 只见方宇来到方承尧的身边,俯下身握住他的双手,声音明显因为激动而不稳: “尧儿,你手中的这柄剑,可是古剑‘澜蓁’?” 方承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得有些呆愣,记忆在言灵咒的作用下乱成一团,他一时理不出头绪,只能木讷讷地点了点头。 在位十三年,方宇怎样的大风大浪未曾见过,可面对着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圣物,帝王的威仪依旧难以为继。 俊秀儒雅的面庞上神情震动,向来稳定的手也微微颤抖,忍不住朗笑一声,振臂高呼: “时隔数百年,古剑的剑主终于还是回归了我国,实在是天佑我青璃,万民之大幸啊!”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小明同学还是要快点攻略卿卿啊,不管怎样先解决吃饭问题是不是? 如果系统中有【乖乖听话卡】一类的道具就好了,多省事啊,这样作者也可以早点完结了是不是(大雾) 哈哈哈哈求收藏评论奥~ 第7章 卿卿还是有点良心的亚子 帝王的呐喊向来有一呼百应的威能,“天佑我青璃,万民之大幸”这一口号被众人在烬炎洞内交口传颂,一时回音飘荡绕梁不绝,震得陈茗脑中昏昏。 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里,方承尧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干什么,他原本是个五官标致、一身正气的年轻人,此刻握着古剑,面色庄严肃穆,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天选之人的气质。 他是青璃国嫡长子,现在又拔出了澜蓁古剑,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自己的前景一片大好。 虽然对于拿到古剑的过程记忆很模糊,但是手背上的印记却绝对作不了假,他沉吟片刻,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一番说辞: “多谢父皇厚爱!儿臣与三位皇弟和其他质子进入洞内,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强大气场,大家基本都是没有元力的普通人,根本抵受不住冲击纷纷倒地。儿臣冒着冲击波来到古剑附近,不顾一切地将其拔出,一时收不住力退后几步,脱力晕了过去。等到您将儿臣唤醒,才发觉此剑已经到了手中。” 这用来糊弄毫不知情的外人,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方宇立刻龙颜大悦,大步流星地上前送给他一个热情的涌抱,随即转向众人,简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骄傲自豪: “既然澜蓁古剑已经成功被尧儿拔出,我们此行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朕想劳烦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今日是我青璃国大皇子成为了古剑的主人,也证明王者之气依然在,大陆霸主的地位乃天神授予,不可撼动。” 这番话在青璃国众人听起来当然极为受用,可在场的还有周围列国的质子,他们的表情就显得十分精彩:轻视不屑者有之,职业假笑者有之,咬牙暗恨者有之,更多的则是木然地点头称是。 陈茗忍不住悠悠长叹口气,要知道《十里》中致使各国矛盾爆发的最终导.火.索,就是这坑死人不偿命的质子制度。 自从五十年前青璃国战胜了周边各国获得了大陆霸主地位,为了牵制他们,每隔十五年列国就要送一名皇子或公主来青璃质子府。 这也意味着一旦成为质子,十五年不能回到自己的国土,在青璃更是束手束脚谨小慎微,还随时可能被不懂事的皇族欺负。 个中苦涩岂是寻常人能够体会的,是以质子们叫苦不迭,积怨已深,基本上回国就开始励兵图治,激情搞事。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炫耀国威方式,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其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偏生多年来历代青璃国君乐在其中。 骆华卿似乎放空了思绪没有说话,心底却暗暗将陈茗的想法逐一回味。 另一个若有所思的人则是方慕慈,她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直勾勾望着自己的父皇将大哥带着印记的手高高举起,不由得抿紧唇,低头看向自己右手同样的位置。 那里分明也有一枚火焰状印记,不论是清晰度还是显色度都比大皇子那个高得多,只需比较一下就会真假立现。 可她并不是冲动的人,既然自己已经被古剑认可,那也犯不着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于今之计,还是韬光养晦,徐徐图之为上。 陈茗趴在骆华卿衣领上,远远望着方慕慈接连变换的脸色,从不甘阴沉到平静无波,只用了短短几次眨眼的功夫。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觉得女主这个人不简单,虽然曲径寻幽极力将她塑造成一个恋爱脑的傻白甜,可她的成长经历如此坎坷,也没少被人坑害,最后还能问鼎天下成为女帝,哪里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我们走吧。” 既然古剑已出,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骆华卿取过落在一边白纱斗笠戴好,也跟随在大部队后走出了烬炎洞。 他们进洞时还是清晨,现在天色已暗,最后一缕夕阳沉没在山岚之后,牵引着如墨的暮色层层降临。 从烬炎洞所在的灵山返回青璃国都瑶凤城的距离并不短,众人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在山脚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返程。 骆华卿走到玄胤国质子的马车旁,正准备上车,却冷不防被一人拍了拍肩: “怎么,兄弟,你还戴着这面纱?这么久了风疹还没好利索呢?” 来人身着一袭天水之青的长袍,眉目俊逸秀雅,周身气度不凡,可嘴角挂着一丝痞坏的笑意,倒与他贵公子的身份不太相称,正是丹阳国质子明长晔。 骆华卿墨眉微蹙,他自问行事低调,平日里也不怎么露面,却没想到即使如此,也没能躲过这位丹阳国六皇子的法眼。 不过戏还是得继续做下去,他抿唇笑了笑,抚着胸口低低咳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风疹毕竟算是疑难杂症,华卿自幼身体孱弱,恢复起来自然比常人要慢一些,还望六皇子海涵。” 他嗓音温柔若上好丝缎,轻拈的指尖白如葱根,素净面纱下樱红的唇似隐若现,魅惑得摄人心魄。 明长晔一颗心顿时重重地跳了一下,原本打算出言试探的意思早就被勾到了九霄云外,讪讪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我这不是关心你的身体吗,毕竟咱们都是路途劳顿远道而来,适应青璃国的生活还需要一段时日。再者说,客居他乡身为质子,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拱手作了个揖,转身追上队伍前方的青璃国大皇子方承尧,继续眉飞色舞地侃天侃地。 陈茗望着他的背影,依稀记得原著里明长晔和方承尧似乎是很好的朋友,但不是主角,也没有直接参与到男女主角复杂的爱情轨迹中。 回眸查看一周,确认没有其他的闲杂人等跟随,骆华卿才掀开车帘登上马车,将斗笠取下,顺手从后领处提溜出陈茗,用两根手指捏着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他动作很慢,陈茗因此巧合地听到了他心中轻飘飘掠过的一句吐槽:这剑灵待在剑里几百年,身上也不知落了多少灰尘,还是赶紧扔到一边的清净。 陈茗:…… 他一脸郁卒地趴在矮几上,一时只觉得头脑发昏,恹恹地不想动弹。 想必是从心卡逐渐失效,自己的生命值又一口气被扣掉了10点之多,现在显得虚弱也很正常。 骆华卿发现陈茗的状态有些不对,但他现在正操心着别的事,想着千古剑灵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碍,就也按下了询问的念头。 他从前襟取出一张白纸,葱白指尖翻飞如蝶,转眼间叠成了一只小纸鹤的模样。紧接着手中光芒涌动,小纸鹤顿时凌空飞起,化作一道纤细白影向着窗外飞去。 这是他与师父丘壑子用于通讯的叠纸灵,既然已经离开了烬炎洞,今晚也不会立刻回到青璃国九阙宫中,想必“那个计划”就可以顺利提前实施了。 放出纸鹤,骆华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回头正准备和陈茗说上几句话,却发现他早已趴在桌面上昏睡了过去,原本萦绕在身边的青色光芒完全消散,面色也显得颇为苍白。 他不太懂得剑灵的修炼途径,却也大概猜得出来,陈茗之所以这么精神不济,只怕与之前大量使用法术为自己善后脱不开关系。 自己纵然心思深沉,却也绝非不懂感恩的人,这剑灵无私地帮了自己这么多,现在他灵力虚空,自己也应该有所回报。 可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他冥思苦想了半天,心中一动,尝试着输送了些元力过去。 没想到对方的身上骤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那些元力一举吞噬。而陈茗的脸色也随之有所好转。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骆华卿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丝喜悦,索性加大了手中元力的输出。 可他没想到陈茗的身体简直是个无底洞,吸收元力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输出。 从烬炎洞到客栈短短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一身五等元力竟然已经被吸收了八成不止。 元力空虚的滋味绝不好受,等到下车时他的面色已相当差,下车的姿势也不太稳,把住车壁才晃晃悠悠地走下地来。 与他恰恰相反,陈茗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问了问系统,生命值竟然已经回升到了48之多,也不知道青璃国马车是个什么风水宝地,睡一觉竟然有这么好的功效。 心中美滋滋,他爬到骆华卿肩头,正准备找他聊聊天,却惊觉对方脸色惨淡的过分,连嘴唇都有些发白,忍不住吃了一惊: 莫非这小美人还真是个身娇体软的病秧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卿卿的报恩行为被小明成功忽略~ 这个误会可真是亏大发了哈哈哈,实力心疼了! 以及我发现他们的名字连起来是“清明”cp??? 这又说明了什么2333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哦 第8章 被……被系统安慰了?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陈茗附在骆华卿耳畔轻声问道。 见到始作俑者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末了还没事人似的嘘寒问暖,骆华卿顿时有些气闷,抿了抿嘴干脆不作答。 陈茗见他压根没搭理自己,忍不住调侃他: “……莫非之前明长晔说的是真的,你确实身患恶疾,未能痊愈啊?” 眼前一黑,骆华卿几乎出离了愤怒,垂眸看向自己肩头,狭长的眸子里杀气腾腾: “你、给、我、闭、嘴!” 古剑剑灵属于山海精怪,除了剑主没人能看见,说话同样不会被人察觉; 但是骆华卿就不一样了,他咬牙切齿的语气立刻吸引了身边人的注意,近处的下属忍不住凑上前来,关切询问: “质子,您可是身体抱恙?” 毕竟平白无故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换了谁都会觉得不太正常。 骆华卿讪讪地笑了笑,内心将陈茗、古剑以及古剑的铸造者分别问候了一通,面上的神情却在眨眼间变得温柔得体: “我无碍的,只是马车中有些气闷,下来透透气便好了,多谢关心。”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队伍之中,也不知养气功夫有多深厚,才没有咬牙将陈茗从肩上甩下来。 他们现在抵达的是灵山脚下的风榆县,人烟稀少,听闻青璃皇族与各国质子们远道而来,县城中唯一一家客栈的老板早已忙得不可开交,收拾打扫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布置好房间供贵宾们入住。 骆华卿主动选了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以免其他皇族和质子进出打扰。 他现在实在是难受得很,元力虚空的疲软一阵阵袭来,加之烬炎洞中温度奇高,闷出了一身大汗,身上黏糊糊的,满心只想赶快洗个澡。 店小二很快送了一满盆热水上楼,骆华卿拴好门闩竖起屏风,确认四周无人在旁,正伸手准备脱衣服,一回头,就与陈茗的眼神不期而遇。 骆华卿:……?! 这是什么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这一场惊怒非同小可,甚至连爱惜元力也顾不上,玄天刃出鞘召唤出一阵劲风,哗啦啦将陈茗不盈一握的身躯卷上半空。 再毫不留情地甩到了窗棂边缘,“啪”的一声关紧了窗户。 “我洗完之前不许进来!” 一顿操作猛如虎,陈茗直到窗户扇在眼前轰然合拢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去推,却已经被骆华卿从里面锁死。 他无计可施,只得在手掌宽的窗框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夜色清凉,月华如水,陈茗不可遏止地觉得自己有些孤苦伶仃,忍不住委屈地扁着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窝。 他不明所以地被抛进这个世界,遵循既定的规则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却依旧被人捏着鼻子嫌弃,这算什么? 如此一想不免更加郁卒,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终究绷不住“哇”地一声嚎了出来。 生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任务奖励结算中……】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呜咽声强行激活,系统竟然在不存在任何剧情进展的情况下骤然凭空出现,还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好消息: 【恭喜小明完成了“古剑认主”系列剧情,现将奖励公布如下:生命值12点,亲近值40点,目前结算后的生命值为60点,亲近值为75点,恭喜小明,进步神速,望再接再厉呢!抓紧时间将亲近值提升到100点,即可解锁新的系统界面哦!】 陈茗擦擦眼泪,鼻子塞住了呼吸不畅,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沉闷: “谢谢窝窝……不过现在,你能不能先不要消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系统明显因为既定程序外的特殊要求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不知道是程序错乱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又“嘎吱嘎吱”地发了一阵怪声,这才切换为正常的对话模式: 【小明说吧,我听着呢。】 说来也有趣,这系统讲话虽然一点波澜都没有,却又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安心平静—— 或许是因为这能够唤起他对现实世界的一丝丝回忆吧。 “这个世界里的时间流逝和外界的一样吗?” 陈茗抱着膝盖,鼻头发红:“如果是一样的,那我成天昏迷在ICU病房里,亲人朋友都会很担心,而且病房每一天价格真的很高,我担心家里承受不住。” 自己的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的普通职员,家底最多只算得上中等偏上,好在他算是乖巧懂事,顺顺利利上了重点大学,也没让家里多出劳什子补习班的巨额费用。 古人有言,真正的孝顺是“父母唯其疾之忧”,没想到在他身上真的一语成谶,还如此一发不可收拾。 【小明别担心,虽然我的权限有限,无法知道外界时间的具体运行规律,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从你进入小说世界到现在,现实世界的时间几乎没有变化。所以即使完成小说世界的剧情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换算到现实世界,只怕也不会太长。】 “这样吗……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茗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心中的担子终于放下了大半。 但他随即又想起一件更为关键的事,急忙问道: “对了窝窝,以后还会有类似从心卡这种单道具出现在系统宝库里吗?我担心自己空有剑灵的名头,却没有足够的实力,白白惹得主角嫌弃。”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系统宝库中的道具是随机分配的,只有进行到特定的任务阶段才会显示出来,】 系统很是耐心的解释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得更加智能和人性化,【不过小明不用担心,系统不会人为增加你通过剧情的难度,必要的道具应该都会提供。】 这番话对于陈茗来说可谓是一剂定心丸,他抽了抽鼻子,感谢道: “窝窝,谢谢你愿意陪我说这些,我觉得好多了。我这边没事啦,你快些去休息吧。” 他向虚空中挥了挥手以示告别,毕竟自己强留了人家这么久,确实不太好意思。 系统这次没有继续回复,空气突然安静,久到陈茗以为他已经离开,虚空中才缓缓飘来一声微弱的提示音: 【获得亲近值15点。】 亲近值?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呀。 陈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身后窗户却忽然一震,被人从里面打开。 皂荚的馨香混合着温热的水汽袭来,伴随着一声不情不愿的呼唤: “……我洗完了,进来吧,外面凉。” 他循着说话声抬起头,只见骆华卿穿着短袜站在窗户前,正拿一条大浴巾擦试着湿发。 他苍白的面颊被热气蒸腾出诱人的粉红色,一双狭长的眼眸蘸了些温柔的水光,在眼尾晕染开妖异的薄红,于无声中摄人心魄。 或许是有些热了,他莹润的红唇微微张开,现出一排齐整洁白如冰贝的牙,红与白的对比极致鲜明,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引。 或许考虑到不会有他人打扰,他只是随意地裹了件浴袍在身上,松散的领口呈深v形态,修长优美的脖颈和平直玲珑的锁骨顿时无所遁形。 陈茗直勾勾地瞪着骆华卿,简直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放,但在他尴尬的同时,骆华卿也留意到了他脸上纵横的泪痕。 “你哭了?” 心底某处缓缓泛起细微的柔软和酸涩,猝不及防的,那纤细莹白的手指就碰上了他的面颊,将残余的水迹逐一拭去。 陈茗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良心发现? 他不敢深思,也不愿多想。 骆华卿柔和的目光凝视着他,丹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皱眉转向一侧,随即右手光芒暴涨,瞬间召唤出玄天刃,向着斜前方斩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把小明弄哭了!这华卿也太任性了哈哈哈哈哈! 虐妻一时爽,追起火葬场哦~ 不过最后到底是谁出现了?为什么卿卿如临大敌呢? 谜底明天揭晓哦~ 求收藏评论!!为每一个来看的小天使比心心哇!! 第9章 师父驾到! 矫如游龙,翩若惊鸿,斯人一刃在手,不谢风流。 陈茗今天才算真正体会到原著这句描写的含义。 他眼中倒映出骆华卿敏捷的身形,及腰长发如同散开的锦缎,生来柔媚的五官染进如雪的凛冽,也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生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凌厉美。 百忙之中骆华卿竟然还顾得上陈茗,手中白光一收一卷,转眼间就将他放在了后颈处。 肌肤接触,心念一刹相通,但他耳畔什么杂音也没有,四周只剩下了玄天刃割裂空气的嘶嘶声,朝着窗户直直刺去。 一击之力威猛如斯,陈茗本来以为木质窗户只怕会立刻应声而裂,却没想到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把手腕粗细的银丝“唰”的涌进来,结结实实迎上了玄天刃的攻击。 银丝末端带着奇怪的黑色,看上去不像污渍,反而像是墨水一类的印痕。 这原本极为柔软脆弱的事物,在充沛的元力注入下根根挺立坚逾精钢。 尽管表层的银丝被玄天刃削断了部分,却成功以数量取胜,牢牢地将刀刃包裹在内,任骆华卿如何使劲也拔不出来。 “比起上次,灵活性和反应能力强了不少,只是攻击力尚且有待加强。看来近些日子卿儿并没有懈怠修炼,为师很是欣慰啊。” 清朗悦耳的男声从窗外飘入,陈茗仰头看去,只见一位青衫男子踏月而来,飘飘欲仙,系统的人物介绍也应景地响起: 【来人最醒目的便是一头如雪的银发,仿佛月华裁剪而成,偏生面上肌肤紧致,一丝皱纹也无,并非年长之人老态龙钟的模样。他生得高鼻深目,眉峰如剑,薄唇凛冽,轮廓线条硬朗分明,看上去颇具异域风情,有一种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的奇异美感。】 陈茗心念一动,立刻记起了此人的身份,正是骆华卿在玄胤国认下的师父,“放浪仙人”丘壑子。 丘壑子因为一头银发的特殊外貌而被众人熟知,但这是琼州大陆银翊国人的普遍特征。 传闻千万年前有一颗天外陨石坠落在如今的银翊国土,放射出的元素改变了附近的自然环境,从那以后人们的发色逐渐变淡,到如今已经生而洁白,这也同样是银翊国国名的由来。 他在回忆这些的时候,忘了自己就是个脑电波投影仪,骆华卿将他宛如百度百科一般全面的介绍听了个一字不落,忍不住惊诧地扬了扬眉。 正准备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转念一想,陈茗毕竟是个在古剑里活了千百年的剑灵,知识渊博一些也没什么不合理。 当务之急还是应付丘壑子为上,他收回玄天刃,双臂前伸拱手鞠躬,尊敬地说道:“恭迎师父大驾,弟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妨事不妨事,为师本来也是接到传讯赶来,发觉你在沐浴更衣,想着给你个惊喜自然更好,就在窗外多等了一会。” 丘壑子横出一条腿跨坐在窗棂上,顺手从下方的茶几上捞了个香梨“吧唧吧唧”啃起来,顿时将仙气满满的形象破坏了个干净。 骆华卿眉心抽了抽,收敛动作站起身,心中的吐槽却一字不落的进了陈茗耳中: 还惊喜呢,您不带来惊吓就算好了,若不是我全神戒备,在您的山河笔下焉能有命在? 陈茗:……哈哈哈哈哈哈。 丘壑子得号“放浪仙人”,除了他强横的八等元力,还有不羁放纵爱自由的行为方式。 如果有人做一期《走进仙人》系列真人秀,想必导演每天早上都会因为找不到节目嘉宾而抓狂。 毕竟丘壑子从来没办法在一间屋子里好好待着,反倒是峭壁上的一棵树、街道旁的长椅或者酒肆的屋檐更让他觉得舒适。 曾经他还常常喝得醉醺醺地躺在街边,若不是唯一的弟子骆华卿抵死不从坚决抗议,只怕连让他像眼前这般衣冠楚楚地出现都艰难。 他使用本命灵武的方式也和常人不同,原本罕见的土木双属性灵武山河笔,不时被他拉长笔杆或者笔尖,说是蘸了墨的拂尘也不逞多让。 刚才他卷住玄天刃的杀招,正是利用元力延长的山河笔尖所形成。 “不是为师说你,卿儿啊,平日行事不用太过死板,例如你那玄天刃,延展或者弯曲刀刃,用作长剑或者镰刀也不赖嘛。” 丘壑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的汁.水,拈起鬓角一缕银丝把玩,脸上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你在叠纸灵中说,青璃国皇子拔出澜蓁古剑一事尚有隐情,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师父的好。” 骆华卿的意念突然传入陈茗的脑海,“我们的事”这个词透露出一种无形的依恋与信任,不由让他心中微微一暖。 “师父明鉴,古籍记载确实不假,古剑在出鞘时的冲击力确实强大,徒儿一时不慎失去了意识。醒来后,青璃国大皇子凭借手上的印记证明自己才是天命之人,可徒儿却发现四皇子手上有同样的印记,甚至比大皇子更为明显。如此看来,究竟拔剑者是真是假,尚无定数。” “可徒儿你一向行事谨慎,又是五等元力者,怎么这么容易就着了道?” 丘壑子立刻抓住了华点,骆华卿心中一紧,立刻加大了美人计攻势,脸上的神情显得愈发委屈迷茫: “……徒儿也不知,只是之前始料未及,冲击波又过于强大,这才避之不及昏了过去……以后一定会加倍小心。” “也罢,不论拔出古剑的人究竟是谁,也对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影响。呶,为师把人带来了,你看看满意不满意。” 说着他单手撑住窗户沿,另一只手在窗外一捞,竟无声无息地提溜了一名少年进来。 那少年生得肤白如雪,眉清目秀,乍一看上去竟然和骆华卿有六七分相似。 但现在显然状态不太对劲,两眼无神地立在原地,对外界刺激也没有任何反应。 陈茗还来不及反应,身边的画面已经静止,只听系统缓缓开口道: 【进入下一阶段剧情:初入宫廷,小明的任务是确保男主角顺利交换身份,同时在皇宫中保障他的安全。】 这之后系统没有接着说详细的任务流程,时间恢复运行,丘壑子立刻微微一笑,指了指身边的少年: “按徒儿你的要求,我从新纳入内侍府的贫苦少年中选出了一名和你身材相仿的少年,再用山河笔对他的容貌加以修饰,乍看上去与你极为相似。平日里也有斗笠遮面,想来不成问题。” 陈茗不着痕迹地向后缩了缩,解除心念感应,这才开始认真回忆原著剧情。 《十里红妆》在言情线之外还加入了不少的宫廷权谋戏码,这出“狸猫换太子”的妙计,正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这少年名叫林卓,是青璃南部河阳县人士,父母双亡,自幼靠亲戚的接济过活,眼下入宫为奴可谓是生计所迫,逼不得已,更没有什么人情羁绊,交换身份并不算难事。” “如此甚好,那么,便辛苦师父施术了。” 感觉到剑灵的退避,骆华卿微微皱了皱眉,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将他塞回原处,心中暗暗想到: “若是觉得残忍,就别看了。” 敢情他是觉得自己和师父的行为不太道德,担心自己嫌弃么? 陈茗忍不住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后颈: “没事,我理解的,毕竟做了质子被囚禁十五年,和关在监狱里没什么两样。再说林卓入宫也只是为了求个温饱,过上了质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想必还求之不得呢。” 说什么也得让骆华卿隐藏身份入宫,才会有他与女主情缘的开端啊。 见陈茗并没有产生什么偏见,骆华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点点头示意丘壑子施术。 后者立刻大手一挥,山河笔在虚空中写出几段文字,飘飘忽忽地化为一缕灰色气流钻入了林卓的眉心。 片刻后,等到他眼中恢复神采,清醒过来,丘壑子立刻扳着他的双肩面向自己,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大堆问题: “你是谁?” “你在哪?” “你要做什么?” “我是你的谁?”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真的skr狼人,一上来就抛出哲学问题哈哈哈哈哈~ 激动人心的小太监扮相骆美人要出现啦,惊不惊喜期不期待~ 让我看到你们的收藏评论嘛QwQ 第10章 卿卿的香气 “你是谁,你在哪,你要干啥”,这历来是困扰人类的终极哲学奥秘,想当初《武林外传》中,吕秀才就成功地用“你是谁”这个问题,搞定了黑衣盗神姬无命。 陈茗由衷地觉得,刚刚清醒就面对这种重大问题,林卓怕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但他显然低估了山河笔的强大作用,它与一般的本命灵武不同,属于拂尘类武器的变异品种,兼具攻击力与幻象能力。 丘壑子刚才在虚空中勾勒的符咒,已经完美地在林卓的脑海中勾勒出了骆华卿从玄胤国出发来到青璃的种种见闻,以及骆华卿在叠纸灵重交待的各国质子信息。 现在丘壑子一提起这些关键词,林卓立刻条件反射一般,毫不迟疑张口就来: “回禀仙师,在下乃玄胤国二皇子骆华卿,一月前作为质子抵达青璃国,刚刚在烬炎洞中见证了古剑被青璃国大皇子拔出。此后将跟随队伍返回青璃国都瑶凤城,安心履行促进母国与青璃友好往来的质子职责。至于您,是闻名遐迩的仙人丘壑子。” 他说话模仿着骆华卿慵懒的调子,却掩饰不住南方水乡的拖沓温柔,但不仔细聆听也感受不出什么差别。 陈茗听得咋舌,心道只怕换了正主在此,也得不出这样流畅标准的答案吧。 林卓说话的态度很自然,对自己就是骆华卿这一事实深信不疑,丘壑子怎么看怎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猝不及防地一掌切在林卓后颈,把人一巴掌拍昏了过去。 从微笑天使到无情手刀的切换,只在刹那。 “成了,现在即使别人问起,这少年也能对答如流,同时不会泄露你我的关系。如果你想换回身份,我只需要抽出山河笔写下的符咒,他就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扬手将林卓抛到床上,丘壑子从衣袖中取出一筒小卷轴交给骆华卿: “这是七日后前往瑶凤城内侍府的报道信,你只需用我之前交给你的元力幻形法门加以遮掩,躲过净身应该不成问题。” 净身?! 陈茗听得寒毛倒竖,对即将到来的血腥画面充满了恐惧。 骆华卿在一旁听得好笑,却看破不说破,抿唇接过了卷轴,展开认真地看了看: “有劳师父了,这林卓的身世背景相当干净,即使别人问起也方便搪塞。眼下正值古剑出世之年,想必青璃九阙宫很快就会开始筹备庆贺大典,内侍的人手也会大换血,趁此机会潜伏在宫中,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正是如此,”丘壑子赞同地点点头,“青璃国大皇子拔出古剑,只怕不久就会被立为太子,身边耳目众多不利于隐藏;二皇子一心向佛常年不在宫中,三皇子的性情出了名的阴情难测,其他皇子又太过年幼,为今之计,你还是设法前往四皇子处当差的好。” 他话语中暗含的意思骆华卿当然明白,毕竟古剑“真正”的主人是四皇子方慕慈,待在他身边取得信任,来日真相揭晓,他必然是青璃国下一任国主。 届时骆华卿得到的好处绝不会少,哪怕是想要问鼎玄胤,也会得到支持。 骆华卿点点头,取过衣架上的干净衣裳换好,用玉簪松松绾了个发髻,又将随身行李裹成行囊系在背后: “那我们即刻便出发吧,七日时间的确不短,但要学习的却也不少。” 这倒是实话,虽然他天资聪颖,元力修炼文学素养课余技能点一个没落下,但一直以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对伺候人这种事的确是一窍不通。 丘壑子心领神会地笑笑,也不戳破他的尴尬,伸手拉着他站在窗沿上,指间山河笔随意一划,金光散去后,一叶小舟随即成形。 其中软垫毛毯一应俱全,比景观公园的游轮项目布置的更加干净用心。 游轮导游丘壑子微笑着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从风榆县到瑶凤城路途遥远,寻常车马脚程太慢,又容易露了形迹,不如乘坐这云舟前往来得便利。” 这云舟毕竟是山河笔的幻象,但架不住丘壑子的元力级别已经达到了八等巅峰,创造出来的幻象不仅持续时间久,而且几可以假乱真。 骆华卿关了窗户登上云舟,一师一徒一舟眨眼间升到了半空,再没入浓密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而这狸猫换太子的一出好戏,再无旁人察觉。 云舟静静漂浮在月光云海之上,风驰电掣地向前冲刺,船夫丘壑子翘着二郎腿躺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调。 清凉的夜风将骆华卿的长发掀得猎猎飞扬,他裹着绒毯,身上却很暖和。 陈茗对外界温度没什么感知,但由于此时依旧保留着心意相通的状态,也自然而然地在潮水般温暖包裹的体温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古言小说中丰神俊朗的男性角色似乎都有体香,他寻思着骆华卿这个段位的妖艳美人,再怎么不济也是清冷梅香或者空谷幽兰一类的,没想到凑近了闻一闻,钻入鼻尖的不是那些所谓花草香气,而是一种淡淡的奶香。 那香味淡得几不可察,却又该死的甜美,陈茗只觉得心里被悄然触动,忍不住满足地闭上眼,向那修长优美的后颈靠得更近些。 感受到小剑灵的靠近,骆华卿对突然传入心中的情绪有些不明所以,想了一会,猜测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输送元力过去,他怕是有些饿了,于是伸手从颈后提着陈茗的衣领,把他放到了自己的掌心里。 陈茗不知道男主角要对自己做什么,抬头一看,骆华卿的神情却出乎意料的温柔,墨眉舒展眼波柔和,修洁手指触碰他的脸颊,淡淡的元力光芒从指尖流泻而出: “肚子饿了么?你是灵体,我不知道该给你吃点什么,元力会有效果吗?” 随着元力注入,陈茗感觉仿佛在浴缸中泡热水澡一样舒服,他闭上眼感受着元力的滋养,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格外的熟悉,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熟悉的提示音就在耳边响起: 【生命值加1,目前总量为61点。】 他立刻回想起今天下午骆华卿苍白的脸色,以及自己骤然增加的生命值,心念一动,想到某种可能: “下午在马车中,难不成你也给我输送元力啦?” 骆华卿难得没和他呛声,点了点头: “我看你在马车上昏睡过去,想到是不是之前施了太多术法消耗过度,所以才想着用元力试试看。” “古剑滴血认主之后,你的元力的确是我的最佳食物,不过我现在状态还不错,你下午刚刚消耗那么多,还是先好好休息下吧。“ 陈茗轻轻推开他的手指,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仰头望着小美人在月色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的眉目肌骨,陈茗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越看越顺眼,心里止不住地想要亲近,索性敞开了胆问道: “……那以后,我能叫你卿卿吗?你叫我小明,我叫你卿卿,这样也算扯平了,对不对?” 闻言,骆华卿眉心微微抽搐,一时不由得陷入沉思。 从小的经历使然,他与人相处总是没办法彻底卸下心防,除了胞妹骆冰汐,很少对人袒露心事,就算是师父丘壑子也不例外。 想当初“卿儿”这个称呼,还是丘壑子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答应的。 可毕竟剑灵和旁人不一样,他们身魂相依心意联通,唯有通力合作,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古剑的威能。 更何况,世事难料,未来始终不会与自己为敌、始终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怕是只有这千古剑灵了吧。 那么,答应他这个小小的请求,又有何妨? 骆华卿沉默了很久,久到陈茗以为他已经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才微微点头,缓慢而郑重。 他说:“你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沙雕的本质是什么?就是不论多么煽情美好的画面都能让人捧腹吧哈哈哈! 我自己写的时候也笑死了,卿卿真是该死的甜美,也真是不会说话,希望“你开心就好”不要把我们的小明吓坏啊哈哈哈哈~ 求收藏评论呢,爱大家w 第11章 “开心就好”的真实含义 “额……啊?” 陈茗听到骆华卿的回答,不由得愣在当场。 “你开心就好”这句话在他心中,无异于“死鬼,滚犊子”或者“我不开心你心里没点数吗”诸如此类的危险发言。 可骆华卿毕竟是个古代人,莫非,这句话其实是同意的意思?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骆华卿看他的神情却只觉得好笑。 毕竟陈茗百忙之中没顾得上解除心念联通,虽然中间有很多词语自己并不懂,他也大致明白了剑灵的想法: 敢情这是在怀疑自己以退为进呢? 手指掩住唇,他眼中流露出揶揄的意味,两颊泛起浅浅的梨涡,另一只手伸指点了点陈茗,道一声”小明“,又回转来指向自己,唤一句”卿卿”。 末了还不忘勾起一抹甜笑:“这下总算该明白了吧?” “卿……卿卿,” 陈茗一双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他嗫嚅着念出这个名字,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好在骆华卿没怎么察觉他的异样,凝眉思索了一下,又用心念回应道: “林卓新近报名加入了内侍府,我利用了他的身份,当然要代替他去瑶凤城报道,不过师父似乎另有安排,我心中知道个大概,但是现在也不太确定,还是等到了目的地再说吧。” “好,一切都听你们的安排。” 陈茗巴不得这一茬早点揭过去,赶忙找了个其他由头切换话题:“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拔出古剑的真相告诉你师父呢?” 毕竟截至目前,丘壑子可谓是对这个唯一的弟子尽心竭力,不管是历经艰难地为他找到替罪羊,还是耗费大量元力用山河笔画出云舟,无一不显示出他对骆华卿的重视。 可为什么骆华卿却始终对他留着一层心防,不肯逾越呢? 但出乎意料,骆华卿心中并没有什么杂音传到陈茗的耳边,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澄明的月光,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我与师父的相识本就是一场意外,既然他并未告诉我任何与身世来历相关的信息,那我同样没有将自己的家底和盘托出的必要。” “小明,你要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在彻底了解一个人之前,绝对不能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一切交付出去。” 他分明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换算到现代还在为中考努力奋斗,哪里会像这样语气沉痛神情凝重,眼神也仿佛历经了尘世沧桑。 没想到这对师徒信息不互通到了如此程度,陈茗有些心疼地抿了抿唇,不过话说回来,如今时局动乱,步履维艰,小心些总归是没毛病。 似乎是感受到了云舟后侧的响动,丘壑子斜倚在船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都亥时啦,卿儿,你还是早点歇息吧。小小年纪就当夜猫儿,当心未来长不高哦。” “好的,徒儿这就睡下了,师父您也早些安寝。” 骆华卿点点头,乖巧地将绒毯卷巴成枕头状,牵过一旁的被褥在身上盖好。 陈茗顺势沿着他的手臂爬到肩头,身子一缩也钻进了被子里,附在他耳边道了句晚安。 今天消耗的精力实在太大,骆华卿只是在心里轻声回应了一句,纤长的眼睫垂落,嘴唇无意识地微张,呼吸变得缓慢而绵长,没过多久就昏昏睡去。 陈茗在原地翻着煎饼,时而欣赏美人精致的容颜,时而偷窥丘壑子倒挂金钟的诡异睡姿,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身子一歪,陷入沉眠。 云舟的速度和小轿车差不多,次日一大早三人就顺利抵达了瑶凤城。 为了保险起见,丘壑子用山河笔在自己和骆华卿脸上都加了遮面符,对于旁人而言,表面看起来二人没什么异常,可只要调开眼光,就会立刻忘了他们的模样。 瑶凤城位于青璃国东南部,气候温和,资源优渥,商业繁荣,算是琼州大路上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之一。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攒动,丘壑子领着骆华卿一路避开人群前行,走了半个时辰,最后在一桩华美高大的建筑物前停下了脚步: “喏,徒儿,咱们到了。” 陈茗坐在骆华卿肩膀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周围,只见面前这栋楼大概有六层高,绿檐朱墙,回廊上雕饰着繁复的兽头云纹等花样,房屋周围还悬挂着装饰流苏以及红黄灯笼。 精美是精美,可太多饰物堆积在一起,不免显得有些杂乱和俗气。 “这就是瑶凤城规模最大的青楼——秋棠居。” 骆华卿的目光落在大楼门口正中的那块漆金匾额上,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青、青楼?! 说好的学习手艺呢,到这里来做什么? 陈茗一愣,他对青楼的印象仅存在于四大名著等寥寥基本古代读物的描写,以及小伙伴们恶搞的“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楼揽明月”等一系列诗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身临其境。 真是……人生如戏。 丘壑子领着骆华卿走进秋棠居,对一拥而上的各色美人瞧也没瞧一眼,径直来到老鸨身边,伸手递了枚银元宝过去: “花妈妈,劳烦您帮我唤一下莫瑛姑娘,可否?” 秋棠居的老鸨是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女人,但看得出风韵犹存,打扮也不如寻常风尘女子一般艳俗,笑眼弯弯地接过了银两,附在丘壑子耳旁轻笑道: “客官稍安勿躁,我这就叫瑛儿下楼接待您,您且在一旁客厅稍事等候。” 没过多久,一名身着鹅黄罗裙的女子袅袅婷婷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是经典的东方美人长相,琼鼻菱唇,肤白胜雪,纤秾合度,即使陈茗看腻了当代艳丽动人的大明星,也不得不为这女子的好容貌拍案叫绝。 不过莫瑛这个人在原著中确实没有出现过,他也没办法预知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只能顺其自然随机应变。 娇滴滴的莫大美人莲步轻移,走到丘壑子面前。 原本陈茗以为才子佳人惺惺相惜的温情戏码即将上演,却没想到莫瑛突然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小拳拳凶悍地捶上了丘壑子的胸口: “赫连祺,你这个死鬼,还知道回来看看我啊!” “死鬼”丘壑子忙不迭捂住她的嘴,这才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发酵:“墨墨乖,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先到房里去,届时要打要骂随便你,好不好?” 陈茗、骆华卿:…… 这是什么神展开! 莫瑛不甘心地发出“呜呜”声,无奈刚不过世间少有的八等巅峰元力者,只能气呼呼地在丘壑子的钳制下领着二人走上三楼一间雅室中,反身拴上了房门。 “赫、连、祺!” 几乎在转身的同时,莫瑛右手中光芒暴涨,一条红光弥漫的长鞭顷刻间延伸而出,正是火属性的本命灵武赤炎鞭,随着她手腕轻振,修长的鞭身立刻长了眼睛般抽向丘壑子! “墨墨,鞭下留人啊!” 丘壑子慌忙拿出山河笔格挡,他的元力分明比莫瑛高出整整二等,却顾忌着情面不敢造次。 加之山河笔又不是以速度见长,压根比不上赤炎鞭快如残影的攻击,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他的青衫就被抽得满是坑洞,身上也多处挂彩。 怎一个惨字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明cp的进展是不是很快呀~ 不过咱们的沙雕直男小明意识到还得要很长的时间哦~ 看得开心的话戳个小收藏留个小评论呗,爱你们嘤嘤嘤! 第12章 要变成女装大佬啦? “赫连祺,当初你撇下烂摊子一走了之,如今怎么还有胆子回来?你当老娘是吃素的么?” 莫瑛手中赤炎鞭舞得虎虎生风,话语更是半分情面也不留。 她虽然生得文雅秀丽,行事风格却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彪悍气势。 “当、当初我也是情非得已嘛……” 丘壑子一边狼狈地躲避着赤炎鞭密不透风的攻击,一边不胜委屈地说道: “若我不逃,又怎么能在那一帮高手的围困下保全性命?难不成以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宁可见到我的牌位,也不愿面对我这个人吗?” 被他这番话戳中了软肋,莫瑛悻悻地啐了一口,将飞扬的赤炎鞭收回掌心: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既然当初能对她绝情至斯,我也没指望能依靠你什么。说吧,找我意欲何为?” 她虽然看起来年轻,真实年纪却比丘壑子还要大上几岁,只不过驻颜有术,又时常变换身份。 因此外人看来,都以为她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女子,目前正是秋棠居的头牌之一。 “这是我的爱徒卿儿,如今时局所迫需要进入内侍府,距离报到之日尚有七天,我希望你能在这几天内教他一些侍奉人的手段。” 丘壑子掸了掸七零八落的衣衫,清清嗓子促狭一笑,转身向骆华卿介绍道: “卿儿,这是殷墨璃殷姑娘,此前所说的莫瑛是她的化名。她与师父相识多年,深谙琴棋书画各项行当,对贵族礼仪也颇有研究,跟着她特训几日,想必混到皇子身边不成问题。” 他用语有些微妙,骆华卿立刻就听出了其中的细小差别,既然师父无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也没必要自作主张,于是从善如流地一拱手: “卿儿见过殷姐姐,早先便从师父那里听闻了姐姐的美名,今日一见,当真是华容婀娜,令人叹为观止。” 丘壑子面上的微笑弧度完美,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不过半年不见,这小子生得越发狡猾,不禁仅言蜜语地哄着殷墨璃,顺便还毫不犹豫地卖了一波师长。 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对自己的容貌重视备至,一声“姐姐”唤得殷墨璃笑逐颜开,顿时也顾不上对骆华卿的来历刨根问底,走上前去握住那修长洁白的手掌: “卿儿可真会说话,不像你师父,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这几天就跟着姐姐好好学学,保准你进了内侍府,没人能不对你另眼相看!” 陈茗在一边默默不语,莫瑛是化名,自己不知道无伤大雅,可说到殷墨璃这个名字,能得出的信息则有一箩筐。 在《十里红妆乱京华》中,能叫读者记住姓名的女性角色屈指可数,殷墨璃就算得上其中一个。 她是琅轩国人,与琅轩国公主周晴鸯、丘壑子三人一同在绝涯仙人门下拜师学艺,并和公主一起获得了“琅轩双姝”的美名。 原本她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可惜盛年时在仇杀恶斗中本命灵武受损,一生元力修为不可能超过六等,但她并没有就此自暴自弃,而是拜别了绝涯仙人,只身周游列国行仗义之举,加上姿容绝色,所以得了个“玉修罗”的名号。 谁也想不到叱咤江湖的玉修罗此刻正沉溺于撸小美人,她挂着甜美的笑容,纤纤玉指抚上骆华卿的脸颊,心满意足地捏了捏,神情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转向丘壑子时,则立刻切换为一派冷漠,恨不能立刻将人扫地出门: “这几日就将卿儿留在我这里吧,内侍府报到的时辰一般在早晨,你六日后的傍晚来接他即可。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我这方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请便吧。” “别这么冷漠嘛,墨墨,要知道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活在愧疚之中,是为她,同样也是为了你啊。” 丘壑子难得地收敛了常年挂在脸上的轻佻笑意,眉宇间似乎有阴云萦绕,忧愁浓郁得根本化不开: “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去向她请罪……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吟片刻,他终究是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来到骆华卿面前,摸了摸他乌黑的头发顶: “那乖徒儿,这段时间你跟着墨墨好好学习礼仪,师父六日后再来接你。” 骆华卿点点头,目送着他乘上云舟飘然远去,眼角余光偷偷瞟向殷墨璃,却发现她刚才凶狠的神色早就溃不成军。 脸色苍白黛眉紧蹙,眼中更是水光粼粼,忙不迭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觉得他俩关系没那么苦大仇深诶,小明,你怎么看?” 他突然将陈茗摁回自己衣服后领,悄咪咪用意念传过去一句话。 陈茗:…… 其实他也觉得殷墨璃和丘壑子的关系没那么僵,毕竟两个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师兄师妹,加上他既然会放心地将自己唯一的徒弟留在这里,也证明了他对殷墨璃十分信任。 至于为骆华卿保密身份,只怕也是谨慎起见吧。 殷墨璃很快整理好情绪,给骆华卿换了身轻便衣衫,随后领着他来到了厢房中。 青璃国自诩为大陆霸主,在饮食起居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岔子。 饶是骆华卿天资聪颖,面对长篇累牍的礼仪条文也忍不住连翻白眼,苦读了一整天才基本倒背如流。 青璃国皇子的发髻服装同样有特定的版式,不同于寻常男子简单利落的青云髻,单是平日里闲居府中的造型就得足足辫就五股发辫之多。 陈茗在一旁看得咋舌,内心忍不住暗暗吐槽,这么多穷讲究,大概是闲出来的吧。 但不可否认,欣赏骆小美人编辫子的确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他站在淡妆浓抹的艺伎身后,光洁细腻的侧脸欺霜赛雪,眼尾一抹薄红如同海棠春睡,迤逦明媚。 陈茗望着他神情专注地摆弄着艺伎小姐姐一头柔顺的长发,纤细莹白的手指灵巧翻飞,片刻就顺利分出几缕扭结成辫。 手腕一转,绕了个精致的同心圆,再用青玉簪加以固定,一个繁复的舞姬盘发已然初初落成。 他又别出心裁地从一旁首饰盒中取了几枚点缀着红宝石和锆石的镶金蝴蝶,呈流线状别在小姐姐的发髻上,微微动作就能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让人想起拂过回廊的清风,婉转又温柔。 传统的学霸往往顾不上全面发展,可骆华卿明显打破了这一成见,短短四天就将这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学了个十足十,一举一动皆是刻骨的熟练优雅,连殷墨璃这等挑剔之人也忍不住啧啧称赞,笑逐颜开。 陈茗安然躺平,看来六日之期还是有点长,既然骆华卿短短四天就完成了全部任务,想必接下来他们两天可以安心躺尸,好好休息一番了。 毕竟自己即使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累,更何况当事人呢? 可天不遂人愿,他和骆华卿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一个广大女性的通病。 殷墨璃平日里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可在每月必至的绞痛面前依旧溃不成军。她是秋棠居的头牌,平日里会客演出自然安排得满满的,然而这一波痛来如山倒,她竟然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也更没有可能强自支撑着登台演出了。 其他歌舞伎各有自己的安排,也无人可以代劳,殷墨璃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四处瞄啊瞄,最终锁定在了艳光四射的骆华卿身上: “好卿儿,你就看在丘壑子的份上,帮姐姐这一次吧。” 骆华卿一向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早已彻底失控,眉心的抽搐根本停不下来。 女装确实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可是第一次挑战的确需要很强的心理建设,更何况卿卿尽管容貌秀美,让他接受穿女装的难度,只怕不亚于薅秃了丘壑子的山河笔吧。 可到了下午殷墨璃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眼见着就快到了表演的时辰,同台的一干歌舞伎急得眼泪直流,满心满眼都是被即将被花妈妈压榨的恐惧。 骆华卿实在扛不住众人施加的巨大压力,毫无生气地飘进了化妆间,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陈茗被他勒令守在屏风外,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距离他五米范围内,唯恐超出了系统规定的限制。他蹲在角落百无聊赖地画圈圈,不知过了多久,才等到那人一袭红衣胜火,素手纤纤,掀帘而出。 他闻声回眸,只一刹,就被生生定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装女装女装来啦!!! 想不想看到美艳的卿卿!!! 想看的小天使请让我看到你们的收藏和评论!!!激情笔芯哦哦哦哦哦!! 第13章 绣花荷包mvp 随着夜色降临,瑶凤城白天弥漫的繁忙气氛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灯火辉煌。 殷墨璃靠坐在窗边,托腮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脸上早已没有了疼痛带来的苍白,反而眉目柔和,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秋棠居的歌舞伎都下楼去准备夜里的演出了,三楼显得格外空寂,她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毫不意外地听到一阵细弱的敲门声。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名穿着黑色连帽风衣的人。 他的容貌被兜帽遮住了看不清楚,但看得出身形不算伟岸,个子虽然高,与成年人相比还是纤细了些,应该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 “阿赋,夜里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殷墨璃亲热地牵着他的手来到茶几旁坐下,十指纤纤盛上一杯热茶: “从灵山那么远一路护送回来,当真辛苦你了。” “不妨事的墨姨,我年轻体壮,尚且经得住。” 黑衣少年抿下一口香茗,仰起头微微一笑。 他没有摘下兜帽,借着月色和灯光只能看到那刀凿斧刻般线条利落的下颌,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听闻今日质子的队伍抵达瑶凤城,我想着你今夜一定会来这里,才临时寻了个由头溜出来,” 殷墨璃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只是苦了那孩子,不由分说地被赶鸭子上架,怕是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挑了挑眉,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瓷杯,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墨姨,此番古剑天命者对外宣称乃青璃国大皇子,可经过我的探查,真相似乎并不尽然。” 他见殷墨璃没有回答,于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大皇子对外宣称自己作为天命者的印记,是右手手背上出现的火焰标志。可是在护送队伍离开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侍女们的议论,称四皇子突然没来由地讨要了许多修颜膏。” “修颜膏乃遮掩疤痕之物,我心中好奇,便偷偷前去查看,却不料在他手中同样的位置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印记!” “你说什么?”殷墨璃这一惊非同小可,霍然站起身来,“可古剑只能认主一人,怎么可能他二人身上都有标记?其中定有蹊跷。” 少年赞同地点点头,将茶杯缓缓握紧: “当日虽然是惊鸿一瞥,但四皇子的印记不论是轮廓和颜色都比大皇子清晰的多,如果一定有一个人是假的剑主,那只怕大皇子才是冒名顶替的那个。” “这四皇子心机当真深沉,古剑剑主之名固然光彩,却同样会让人成为众矢之的。不妨韬光养晦,放长线钓大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殷墨璃在一旁絮絮感慨,也就没留意到少年提及四皇子时有些诡谲的神情。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挺括的轮廓本来应该给人以阳光帅气之感,但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阴鸷。不过表情的裂痕只是一霎,他立刻换回了惯有的温和态度,轻声问: “很快又到月中了,不知墨姨这里还有常备的凝露丸吗?” “凝露丸的储存周期只有三日,你又行踪未定,因此之前没来得及做出成品。” 伸手将少年零散的碎发别在耳后,殷墨璃半是心疼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桌边撑起身来: “好在地下室还有备好的药材,我这就去给你炼制几枚服下。阿赋,现在秋棠居的人都在楼下,我已经叫他们不要前来打扰,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休息即可。” “好的,墨姨,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少年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目送着殷墨璃走出房间,嘴角的笑意才消散。、 他指腹摩挲着下颌,嘴唇翕动,似乎在喃喃念着什么,神情放肆又危险。 这段小插曲陈茗自然不得而知,他正趴在红衣如火的骆华卿肩膀上,鼻血直下三千尺。 流鼻血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他还没能从骆华卿红衣绝世的风姿中缓过神来。 此刻趴在他肩头自然看不到全貌,可是只要闭上眼睛,刚才极具侵略性的一幕就会立刻浮现: 那时骆华卿掀帘而出,纤纤素手下一圈金玉手镯光芒闪烁,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胳臂雪白如菱藕。 紧接着那张秀逸无双的脸转向他,两弯黛眉如点漆,眉心处一朵红莲熠熠醒目。 狭长的眼眸被精致的眼线勾勒,将原本的柔媚扩张为极致的妖冶,眼尾的薄红处更是别出心裁地点了几滴泪钻,随着明眸顾盼折射出点点幽光。 冰雪般的侧颊上扫出一片轻柔的腮红,与眼尾巧妙地衔接起来,衬着海棠似的樱红嘴唇,熏人欲醉,不可方物。 他毕竟是个身量尚未长开的少年,身着一袭抹胸露脐绛红罗裙,愈发显得颈项修长,肌骨晶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比之妙龄的娇柔女子,也不逞多让。 为他梳妆打扮的小姐姐将一枚百蝶流苏簪插在他发髻上,上下端详了好一阵子,心有所悟似的拍了拍手,转身从抽屉中取出两个做工精美的绣花荷包,贴紧骆华卿前襟放好: “这样就万无一失啦!” 骆华卿:…… 不过这样一来的确万无一失了,只要他不开尊口,就没人能看出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竟然是个男儿身,更何况今晚他的任务只是代替殷墨璃抚琴,并不涉及其他。 陈茗也就是从那一眼开始,鼻血怎么也止不住。 骆华卿焉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又羞又恼地瞥了他一眼,也懒得继续搭理,索性随手找了块面纱遮在脸上,找一处空地闭眼假寐。 手足无措地一顿胡乱处理,陈茗还是没能止住汹涌的鼻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去求助了系统: “窝窝,你在吗?现在我鼻血流个不停,该怎么办啊?” 【小明你血流不止,是身体的应激反应,系统宝库中有祛除一切异常状态的清异丸,你吃下这个就能缓解症状。】 陈茗欲哭无泪地将出现在手心的淡蓝色药丸咽下,鼻血立刻停止了流淌。 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关键的步骤:“这枚药丸要多少亲近值和生命值?” 【由于小明你的亲近值已经达到了90,系统会不定期赠送特殊道具给你~】 系统古井无波的声线听起来异样的温柔,极为耐心地向他解释: 【赠送的道具是不需要用亲近值或者生命值兑换的,但同样它的种类也不固定。正好这一次赠送的道具清异丸能够对症下药,以后就不一定了哦。】 “那我能不能问问你,现在系统宝库里有哪些道具?” 乌黑的眼珠转了转,陈茗思考了一会,趁机问道, “毕竟系统任务已经进入到新的阶段,按你之前的说法,系统宝库也会获得相应的更新,那么,接下来我能兑换的道具和对价分别是什么?”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他,反倒是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似乎是翻找什么东西的动静。 他耐心地等了片刻,听见系统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第二阶段初入宫廷中,小明获得了普通道具隐身符x1,售价5亲近值5生命值;特殊道具幻形丹x1,售价40生命值。】 “什么……40生命值?”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到现在也才可怜兮兮的61点生命值,陈茗颤声道,“这道具这么贵,难道特别厉害不成?” 【是这样的,】 系统对此表示出极大的认同,【小明你在剑灵状态能力受到极大限制,但使用了幻形丹之后,半个小时内你可以脱离剑主而存在,也就是说不会受到5米范围的限制,而且可以发挥出澜蓁古剑二成的神力。】 这番话让陈茗内心的天平立刻翻了边,就算只有古剑二成的力量,轻松抗衡六等元力者都可谓不在话下,若没了时间限制,简直称得上无敌的存在。 可惜,系统宝库里的道具不仅是随机出现的,而且还不能保留到下一阶段,不然如果随时有这样一张王牌傍身,还有谁能限制的了他? “轮到我们上场了。” 忽然有人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指尖轻轻一提,放到了温热的脖颈边。 陈茗回过头,目力所及是骆华卿浓密如扇的羽睫,以及晶莹樱红的唇。 毫无预兆地,他突然潮热了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有新角色出场啦~猜猜他是《十里红妆乱京华》里的谁呀? 以及小姐姐的绣花荷包真的是搞事情啊搞事情~ 悄咪咪剧透,新出场的小哥身份不简单哦! 喜欢卿卿和小明的天使们,求一个小收藏小评论嘛~爱你们哦~ 第14章 剑灵也是会生气的 等到骆华卿所在的歌舞队上场,秋棠居的晚间汇演已近尾声。 来看的客人们都显得有些疲惫,但看到一群盛装打扮的美艳女郎款款上台,还是不由得振作了精神。 骆华卿抱着台焦尾琴走在队伍最后,等到一众歌舞伎站定,才不紧不慢地放琴,俯身,坐定,纤纤十指搭在琴弦上,朝着为首的舞女点头示意。 他们表演的这支曲子名叫《惊鸿掠影》,传闻为百年前著名乐师荀也为瑶凤城定都所作。 此前青璃国都位于东南方的瑾华城,后来随着青璃国疆域日益广大,昭英帝于是作出了迁都的决定。 据说瑶凤城的建设整整耗费了三十年的时间,经历了两任帝王才堪堪落成。 城墙由坚不可摧的深海沉银土筑成,其中武器布防不计其数,城市设计也别出心裁,堪称是现有诸国中最为宏伟的都城之一。 大乐师荀也因此对其激情挥毫,有感而发作了这支《惊鸿掠影》组曲,首段由琴声作引,中段加入琵琶和巴乌的协奏,后段则是众乐手齐奏的最高潮。 根据《十里》的描写,骆华卿自小热爱音律,他忍不住屏气凝神,仔细看着那人指尖轻撚,流水般的音韵从指下流淌而出,分毫不差地追上了舞女的每一分动作。 骆华卿之前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这首曲子,但每次殷墨璃排练时都会带上他,五天下来也算是会了个大半。 加之开头的一段独奏旋律不算太难,配合着舞女的步点,也能模拟出七八分殷墨璃的水准。 或许文字往往难以充分描述出那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可骆华卿只是安静地坐在舞台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偏生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人的眼球。 那素白柔荑的每一次抚弄,拨动的不仅是琴弦,更是隐秘的心弦。 陈茗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随着乐音起起伏伏,满眼都是那个人狭长的眸,樱红的唇,雪白的颊,乌黑的发。 那台焦尾琴自然不是什么名品,在他手中却显得光晕莹然,声声诉情。 琴声转急扣人心弦,琴声忽慢沁人心脾,恍惚间让人忘了今夕何夕,甚至看不见满袖的霓裳俏影。 目光留下的,只有一袭红衣胜火,艳绝尘寰。 一曲终了,余音久久不散,在座的宾客愣了片刻,雷鸣般的掌声才逐渐响起。 骆华卿随着女郎们躬身敬礼,抱着焦尾琴走下舞台。 “卿儿,你可真是太棒了!” 歌舞伎们几乎是回到后台就一拥而上,将骆华卿抱了个满怀。 他再怎么心思深沉也毕竟是个懵懂少年,一张俏脸立刻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找了个借口开溜,连换衣服也顾不上,不歇气地跑到了二楼楼梯口才停下来。 陈茗趴在他后颈,将那激越的心跳听得清晰分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骆华卿本来就羞恼不已,登时怒道。 不过他的愤怒在陈茗看起来并不恐怖,甚至显得有点可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卿卿,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徐公是谁?” 骆华卿永远抓得一手好重点,但陈茗显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就是不肯将答案告诉他。 他恶作剧地去挠陈茗的痒痒肉,可奈何陈茗滑溜得像条鱼,横竖捉不着,倒白费了他不少力气。 二人玩闹着走上三楼,毕竟骆华卿的外衣还放在殷墨璃的房间,他正好也打算将刚才的演出情况说与她听,想也没想便推开了门。 房中,黑衣少年自从殷墨璃出门后就一直在桌旁等待,听到声响后条件反射地回头,刚刚挂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和骆华卿惊骇莫名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你是谁?” “我……” 黑衣少年见来人一袭红衣容貌娇美,想必是秋棠居的舞娘,本着不想打草惊蛇的原则,正准备找个由头搪塞过去,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闻声他眼神一凝,霍然转身,透过大开的窗户往外看,只见两道素衣人影正流星赶月般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奔来。 不好,难道是…… 他当机立断关紧窗户,四处扫视一周,发现床边的衣柜似乎可以作为容身之处,立刻冲到骆华卿面前,不由分说就拉着他一道藏进了衣柜里! 骆华卿:?!?! 这算什么?他还没弄清来人是谁,转头就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掳走? 现在二人困在衣柜狭小的空间内,肌理相触呼吸可闻,他素来厌恶与陌生人的亲密接触,下意识地就要启用本命灵武,但转念一想又担心暴露身份,手上的动作不免迟了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刹那的犹豫让他错失了先机,陈茗还来不及出声提醒,黑衣少年已经微微冷笑,抬手捏碎了一颗蜡丸。 顷刻间,带着些许腥臭的淡红雾气在衣柜中弥漫开来,很快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骆华卿匆忙间没顾上闭气,不慎吸入几口红雾,转瞬间就感到头晕目眩,身子发软,向着少年一头栽倒下去。 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被手指下细腻的触感震得心中一荡,骆华卿拼劲全力想要挣脱,奈何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你……放开我……” 少年一哂,正要答话,房中却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赶忙一把捂住了骆华卿的嘴,凑到衣柜门的缝隙处偷偷向外看。 受到雾气影响的只有骆华卿,陈茗自是安然无恙,见到小美人被他人这样欺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窜到少年头顶一阵乱殴: “你这混蛋,快点放开卿卿!” 可他毕竟是个灵体,除了术法,根本不可能对外界造成任何影响,少年当然什么感觉也没有,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进入房间的两名不速之客身上。 “少主,您确认那人是朝这边来了?”其中一人低声发问。 “他身上中了我的‘勾连引’,虽然半路发现将它祛除,剩下的气味也足以让我们追踪到他的去向了。” 另一人的声音很轻,却意外的十分动听,明朗如清风拂林,但陈茗此时显然没有欣赏的心情,一心只想着料理这个心狠手辣的黑衣混蛋。 可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衣柜外的两人继续对话:“你看这桌上茶杯里还有未干的水迹,即使那人已经察觉我们的行踪,想必也逃不了太远,更有可能,现在就藏在房间的某处。” 他们在房中逡巡了一周,确认床铺茶桌周围并无异状,目光最终锁定了紧闭的衣柜。 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而微妙,随着二人与衣柜的距离不断缩短,黑衣少年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右手手指微微蜷起,整个人绷紧得像蓄势待发的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衣男子即将推开衣柜门的刹那,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 “莫姑娘,莫姑娘,您在房里吗?卿儿他人不见了!” 见房里没有回音,上楼来的舞伎干脆直接推开了门,结果房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反而是窗户洞开,窗帘猎猎飘舞。 “没想到,风还挺大。” 女郎自顾自地走上前关紧了窗,既然莫瑛不在此处,多留也无益,随后转身出了房间。 柜子外半晌没有任何声音,看来危机暂时解除,陈茗终于能松一口气,可没想到黑衣少年不仅丝毫没有放开骆华卿的意思,反而贴得更近了些。 “别挣扎了,中了我的化骨绵,一时三刻别想聚起半分气力。” 他伸手挑起骆华卿的下颌,细致端详着那人的面孔,突然冷笑一声,伸手将蒙在骆华卿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刹那间一张欺霜赛雪的的精致容颜呈现眼前,眉目如画,眼眸因为化骨绵的药效显得水汽迷蒙。 少年的心不由得一跳,将那人脸庞托得离自己更近些: “你就是他们在找的卿儿,对吗?” 陈茗气的说不出话,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楚感受到骆华卿不可遏制的颤抖,以及少年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心神巨震,他明白自己绝不能再这样继续犹豫,迎向虚空一声怒喝: “窝窝,我要交换幻形丹!” 去他的生命值,在那人的安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黑衣少年缓缓俯身,对悄然发生的改变全无所觉,面前却蓦然一阵强光迸射,紧接着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他只觉得一道凶猛的力量骤然击上了自己腹部,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狠狠撞上了茶几才勉强停下。 而骆华卿软倒的身子早已被人拦腰抱起,那人站在一片腾飞的木屑灰尘中,眼神肃杀,有如实质: “敢动我的人,问过小爷同意了吗?” 第15章 揍你没商量! “咳咳咳……” 被腾飞的尘灰木屑溅了满脸,加之陈茗那一拳打得拼尽全力,黑衣少年激烈地咳嗽一阵,竟然半晌爬不起来: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茗懒得理会他,急忙查看骆华卿的状况。 小美人半昏半醒地靠在他肩头,墨眉紧蹙,想必很不好受,他看见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指着黑衣少年开麦: “你还好意思问我,私闯民宅持械行凶,放在当代是要判刑的知不知道?” 黑衣少年哪里听得懂他的话,见眼前这人来路不明,周身压力却大得恐怖,右手立刻凝聚起亮光,预备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武。 陈茗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左手搂紧骆华卿,右手在空中虚抓,一道巨大的天青色龙爪光影随即出现,将黑衣少年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原本只是想暂时控制住少年的行动,可惜短时间内真的没办法将剑灵的力量如臂指使,稍不留神劲就使得大了些。 看到少年面色灰败发青,这才意识到用力过猛,急忙往回收,一不小心竟然又把少年拖到了眼前…… 陈茗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对手这样自掘坟墓的愚蠢行为让少年震惊,但向来的训练有素不会让他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反手一道元力轰出,重重向陈茗左肩打去! 想到骆华卿就在自己左臂边,陈茗哪里肯让他受伤,当即就迎上去生生受了这一击。 【当前生命值减1,剩余生命值为20。】 还来不及感受到胸中的气血翻涌,系统恼人的提示音就已经响起,陈茗恨恨地抹了一把嘴角,清啸一声一掌轰了回去。 他没系统地学过武术,正儿八经会的只有大一军训时教官教的一套军体拳。 当即一招转身别臂,卡住少年的胳膊往后一拧,紧接着一记反击勾踢精准劈向他下腹。 这几招快准狠,少年一时招架不住,被打得接连后退,最后一击飞腿更是生生逼出一口血来,凛冽的风掀起他的头发,露出耳后一道淡白色的疤痕。 “呼……你告诉我,今晚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对卿卿出手?” “哼,多说无益。” 少年知道目前陈茗的实力高出自己太多,硬刚下去也没什么用,反手撑住窗棂,身子后仰,竟然从三楼腾空跳了下去! 落到楼外的瞬间他单手一甩,一枚幽绿色的焰火凌空绽放,刚刚从地下室赶来的殷墨璃正好看见,神色一凝,顿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秋棠居后门走去。 “你别想跑!” 陈茗哪里可能轻易放过他,打横抱起骆华卿,也紧随其后纵身一跃。 可三楼的高度不是盖的,自由落体的极致刺激也成功惊醒了骆华卿,二人一同摔成了滚地葫芦。 他们从楼底一直滚到草地边缘,才满身尘土地停了下来,陈茗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还没来得及问,小美人已经悠悠睁开眼,不可置信地道: “……小明?” 他又怎么会认不出那张熟悉至极的脸,白中透粉,圆润可爱,但是又分明有什么不同—— 毕竟之前陈茗的前额两端,是没有这样一对晶莹剔透的青色龙角的。 此时显然不能掉以轻心,陈茗朝骆华卿微微点头,看向少年坠落的方位。 只见一道黑色身影跌跌撞撞奔向秋棠居院墙,伸手一撑,闪身跃出了墙外。 “你别跑,站住……嘶!” 陈茗刚想爬起来追上他,胸口的伤却猛地一抽,痛得他心肝颤,立马软绵绵地趴在了原地。 看来是天不让他继续追踪下去,但显然少年也不会继续对他们造成威胁。 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陈茗闭了闭眼,正想说些什么,一只微凉的手掌已经抚上了他的侧脸,心疼地触碰唇角的血渍:“你受伤了?” 陈茗眼神一凝。 骆华卿没有问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没有质疑他的立场,却不由分说地先关心他的伤势。 若非全然的信任,他想不出那人这样做,还会有任何别的理由。 “没事,怎么说我也是个千古剑灵,暂时化个形、显显神威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掩盖过去,轻碰骆华卿的前额,感觉到手下温度滚烫,一颗心不由纠紧: “这是什么药?毒性怎么这样厉害?在衣柜里你与他都吸入了药物,为什么他却没事?” 骆华卿抵住唇低低呛咳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没有大碍……那人如果不是事先服下了解药,则可能……咳咳……是传闻中的百毒之体,血脉带毒,也不怕……寻常毒物。” “可怕……这种人与身体里藏毒的定时人肉炸弹有什么分别?” 陈茗一下子心都凉了半截,“都是我无能,要不是刚才一不留神放他跑了,又怎么会放这祸患危害社会!” 骆华卿眼前一阵阵发黑,却看不得他如此责备自己,抬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别这么说……今天若是没有你,我现在只怕生死未卜,你没事……就好……” 他说话声越来越低,蓦地锁紧了眉,从喉头喷出一口血,随后眼睫垂落,晕了过去。 “卿卿!” 感受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无力地向下坠落,陈茗目眦欲裂,一把搂住骆华卿软倒的身体,拼命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苍白的唇角血迹殷然,刺得他的心刀割般的疼。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陈茗刹那间几乎要哭出来,这时如果贸然跑出去找人帮忙,十有八九会被当做怪人赶出去。 可骆华卿看起来这么痛苦,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抑制不住,温热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骆华卿的红衣上,晕染开淡淡的水痕。 冷不防有一道男声作响在他头顶,声线清冷悦耳: “你先不要慌,他这副模样是因为体内元力和化骨绵的药性产生激烈对抗所致。” 陈茗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霍然抬头,只见一名披着白色连帽斗篷的男子正定定地瞧着自己—— 正是之前追踪黑衣少年的两人之一。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他警惕地问。 白衣人淡淡笑了笑,他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眸,却澄明清净如同天山湖水,又兼有传世水墨的诗情画意: “我是长风门人,属江湖中最终信诺的一派,若非任务对象,绝不累及旁人。我此举没有恶意,只是不愿再让这位姑娘平白受苦,还望公子见谅。”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洁白的令牌,递到陈茗眼前,令牌正中书写的端端正正,正是“长风”二字。 在《十里红妆》中,长风门的地位就和《射雕英雄传》里的全真教、《倚天屠龙记》中的武当派差不多,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正道门派,深受百姓敬仰。 现任门主白云萧,更是女主角方慕慈的外公,青璃国羽妃之父。 见白衣人手中的令牌不像是作假,加上女主光环的正派认证,陈茗这才逐渐放下了戒备:“该怎么救他?” “此物名为‘祛邪丹’,为长风门药堂所特制,对于包括化骨绵在内的一般毒素都有治疗效果。你将它喂这位姑娘服下,很快就能恢复了。” 祛邪丹是一枚通体朱红的药丸,只是托着它的那只手实在是苍白冰冷得过分,想来它的主人身体并不太好。 见陈茗接过药丸,白衣人轻笑着拱了拱手:“今日追踪任务打草惊蛇,不幸误伤了公子你们,还请宽宥。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他脚尖踮地,整个人轻飘飘地跃上半空,飞过院墙消失不见,轻功极佳。 陈茗也不多做耽误,将药丸喂到骆华卿口中,推拿着他的两颊辅助吞咽,又让他微微仰起头,顺利地将药丸吃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总算能松口气,可很快眼花耳鸣齐齐上阵,他支撑不住趴在地面,这才惊觉半个小时的期限已经届满,幻形丹即将失效。 而他此刻仅剩下20点生命值,带来的虚弱效果显然比之前严重得多。 闷哼一声倒在骆华卿身旁,他眼皮沉甸甸地落下,心头却感到一阵轻松: 好在卿卿安然无恙。 最后一丝光亮消散,陈茗彻底失去了意识,虚空里突然响起带着金属质感的电子音,回荡在空旷的院落里: 【恭喜小明完成支线任务:千古遗恨(一),获得生命值20点,亲近值15点,系统亲近值达到100以上,获得系统幻形效果,即刻生效。】 作者有话要说:支线任务会有什么含义吗?新露面的白衣人又是谁呢? 希望大家能支持我呀,求收藏评论,给你们笔芯啦~ 第16章 妈妈咪呀系统现身啦 陈茗很久没睡得这样不安了。 身体发热,仿佛有炭火在烤,有时又冷得可怕,似乎掉进了冰窟里。 等到意识悠悠荡荡地漂浮到水面,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小明,你醒了?” 他刚醒就听到系统熟悉的金属质感音,微微一笑准备回答,一回头冷不防撞见一个银灰色长袍的人影,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这是谁?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陈茗惊恐地发现对方竟然和自己一般大小,与此同时,那人瞬移到他面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别慌,我是你的系统。】 凑近观察,陈茗才看清这个人的模样。 五官深邃如同刀凿,但眉毛和眼睫毛都是闪亮的银灰色,与短发的发色一致。他身材修长,罩着件剪裁得体的风衣,搭配水洗牛仔裤,典型的斯文败类打扮。 捂着自己嘴的手冰冰凉凉,触感有点硬,陈茗低低地“唔唔”几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对方这才缓缓放下手来。 “你怎么出现在我眼前了?之前不是都没有形体的嘛?” 头虽然还有点痛,但比之前感觉好了不少。 陈茗歪着头默默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之前系统说过,亲近值达到100点才会有变化,那么既存的10点亲近值差额是从哪里来的? 【小明你完成了支线任务:千古遗恨(一),获得了20点生命值与15点亲近值的奖励,由于系统亲近值达到了100点,解锁了系统现身功能。今后你在进入系统界面时,可以选择直接与系统本体进行对话。】 陈茗忍不住连连咋舌,这是个什么神奇支线任务啊,奖励比主线剧情还高? 他不过就打退了一个黑衣少年,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白衣人唠了几句嗑,怎么就完成了任务呢? 不过转念一想,生命好歹恢复到了40,自己也不必继续在生死边缘挣扎: “窝窝,那随着亲近值的上升,以后还能解锁其他功能吗?” 系统倒没有察觉他薅羊毛的小心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那是当然,不过具体的功能需要达到具体数额才能揭晓,下一个阶段的目标是150,希望小明再接再厉哦!】 他波澜不惊地念完这一句,对陈茗报以一个友善的微笑,随后淡出了系统界面。 身边的时间开始运转,陈茗回过神,很快发现自己坐在殷墨璃房间的床榻上,身边正睡着一人。 那人眉目如画肤若凝脂,面色有些苍白,呼吸却均匀平稳,不是骆华卿,却又是谁。 看到这张脸,陈茗就止不住地心疼。 蹑手蹑脚爬到软枕上,他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纤长的眼睫毛,又摸了摸那光洁的脸蛋,确认没有异样的高温,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看来白衣人的确没有骗他,现在小美人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除了脸色有点差,其他都没什么异常。 他托腮望着骆华卿的睡颜,感受到丝丝清淡的奶香味沁入鼻间,心里一下子变得很暖很软。 被那轻柔的呼吸吹拂,暖洋洋的感受让他忍不住眼皮打架,干脆自作主张,顺着枕头上的绸缎往下一滑,不偏不倚落在了骆华卿左前胸。 此刻不揩油,更待何时。 规律而平缓的心跳很快抚平了所有情绪的波澜,他不禁满足地叹口气,顺势靠在那温热的一隅,舒适地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瑶凤城外某处森林中,前夜追踪黑衣少年的两位白衣人正飞速前行。 不久,他们在一棵参天大树旁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握住树干的突.起处轻轻一旋,前方五尺地面霍然裂开,露出一条下行的阶梯。 他们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尾随,立刻快步走了下去,阶梯也在身后轰然合拢。 地下空间灯火通明,四周墙壁色泽莹白,幽微光晕中隐隐显露出镂刻的“长风”二字—— 正是长风门的地下据点之一。 二人进入据点之后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走进了一间耳室。 房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负手等待,一双剑眉不怒自威,两弯星目森寒凛冽。 如果陈茗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女主角方慕慈的外公,长风门门主白云萧。 两名白衣人来到白云萧面前单膝跪下,左手抚住前胸敬了一礼:“拜见门主,属下办事不力,跟丢了任务对象,还请责罚。” 白云萧冷哼一声,面向其中一名白衣人道:“若尘,你先去禁闭室领罚,漫儿先留下,我还有要事相商。” “是。”白衣人若尘颔首领命,略带关切地望了身边人一眼,才快步离开。 另一人始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脊背挺得笔直,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似乎正极力忍耐着什么。 “若是忍不住,便别要勉强自己。”白云萧轻叹口气,颓然摇了摇头。 白衣人没有回答,却也没有继续压抑胸腔里漫上的汹涌咳意,很快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剧烈咳嗽。 他单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抵住唇,却依旧有丝丝缕缕的猩红洇过指缝,淅淅沥沥地沿着手腕滑落。 白云萧不由蹙紧了眉,俯身连点他后心数处大穴,右手灿金色的元力亮起,源源不断地注入白衣人体内。 “明知每月月中你的不足之症就会发作,为何还要擅作主张离开长风门?” 他的语气不仅有上级对下属的严厉,更有几分隐秘的关怀在,“你是真不想要命了不成?” 半晌白衣人缓缓止了咳,从衣袖中取出手帕擦干净嘴角的血渍,才抬起头来,苦笑道: “都是孩儿不孝,累得义父担心。只是此时关乎澜蓁古剑,兹事体大,实在不放心交由下属来完成,只得亲自前往。” 暖黄的灯光映照在他脸庞上,一半面颊隐没在阴影里,却依旧谪仙般不沾半分尘世气。 黛眉悠远,一双眼更是染进了十里水墨河山,即使嘴唇苍白面色惨淡,也丝毫无损他的俊美。 当真是一张教人拍案叫绝的好容颜。 “此话怎讲?”白云萧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古剑不是已经安全护送回九阙宫了么?” 白衣人撑起身,在一旁的木椅上坐定,动作虚浮,后背却依然挺得笔直: “并不尽然。孩儿奉命跟随灵山返程的队伍,保护小慈的安全。但古剑在送入九阙宫后,却突然有一行黑衣人潜入宫中试图窃取古剑,而且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古剑的所在。” “孩儿与若尘一路绞杀,将黑衣人的党羽剿灭,只剩下为首的一人逃出生天。他功夫极佳,想必是五等以上元力者,我们一路追踪到了秋棠居附近,又遇到了些麻烦,还是让他给逃掉了。” 他的病看上去来势汹汹,却因为是沉疴,短时间内并不致命,加上精纯元力的温养最是滋补,此刻面色已经好了许多。 “漫儿,你认为此事有什么蹊跷?毕竟觊觎古剑者千千万万,有人潜入九阙宫也并不奇怪。” 白云萧见他已无大碍,收回输送元力的手,也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定。 白衣人皱眉摇了摇头,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此事怪就怪在那些人能一举找到古剑存放的地点,但据我观察,古剑的运送储藏极为隐蔽,不仅在路程中数次改变位置,进入宫中后更是由专人护送,旁人不可能有所察觉。” 白云萧神色一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护送队伍中有内奸?” “至少有人在其中暗通款曲,”白衣人掩唇轻轻咳嗽,“身边有人心怀不轨,我担心有人会对小慈不利。” “小慈那边我自有安排,这几日你先好好将养身体,毕竟这不足之症丝毫怠慢不得,我去给你取些疗养的汤药。” 拍了拍他的肩头,白云萧暗叹一声,转身走出了耳室。 白衣人目送着他走远,忽然闷哼一声,伸手攥紧了心口处的衣襟。 昨夜与陈茗相遇的一幕倏然闪现眼前,他不可遏制地回想起那个长着青色龙角的圆脸青年。 心脏仿佛裂了个大口,簌簌地漏着风,灌进时间不可承载的寂寞与心酸。 他……究竟是谁? 又为何会让自己如此憾恨难消?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白衣人看起来和小明有点关系的亚子? 他会是原著中的谁呢? 又会和主角们有怎样的纠葛? 以及皇宫副本在路上啦~ 求收藏评论哦,爱你们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树袋熊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欲练神功的下一句? “卿儿,醒醒,该用早饭了。” 温甜软糯的女声回响在耳畔,陈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殷墨璃端着碗银耳莲子羹站在床前,正温柔地望着自己—— 或者说是自己身后,兀自睡得香甜的骆华卿。 骆华卿的睡姿和他精致美艳的人设相当不符合,修长的双腿蜷到胸口,手臂则塞到枕头下,脸庞深深压入柔软的枕巾里,柔顺的青丝散了满床。 看上去散漫慵懒,就像一只打着呼噜的雪白波斯猫。 不知道是睡得太死还是身子虚,他愣是对殷墨璃的呼唤没有半点反应。陈茗当即也顾不上怜香惜玉,手脚并用地爬上枕头,一双咸猪手不由分说地在他的脸颊上拍了又拍: “懒虫起床啦!再不起床太阳就晒屁股了!” 现代应试教育锻炼出的叫早功夫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尽管心中不情不愿,骆华卿依旧只能睁开了眼,似嗔似怨地望着他。 都说人刚刚睡醒时,流露出来的风采最是真实,那双狭长的眼眸里一派朦胧的柔软,微仰着头的姿势又带着些懒洋洋的优雅。 他眼中流丽的光彩看得陈茗不由一愣,可很快就转向了殷墨璃,换成一副可怜兮兮的疲软:“……墨璃姐姐。” 殷墨璃听着他这一句软糯糯的呼唤,便是再麻木的心也化成了一汪春水,忍不住轻抚他乌黑的头发顶,叹息道: “昨夜是姐姐照顾不周,让你受苦了,今天身子可有好些?” 骆华卿垂下眼帘,顺从地点了点头,掩去了眸底情绪的翻涌。 昨晚他和陈茗发现了殷墨璃房中的诡异黑衣少年,想来她身体不适只是托辞,真实目的只怕是为了与少年见面。 而且后来那人能如此轻易地逃掉,估计也和她的暗中掩护脱不了干系。 那少年行事诡异,险些伤了他和陈茗性命,倘若已经和殷墨璃通了消息,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哽死不认,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不过事实上,他确实是多虑了。 在收到少年的传讯烟火后,殷墨璃只来得及了解到他身后还有追兵,匆忙将制作的凝露丸交给他,就赶回来处理秋棠居的烂摊子。 歌舞伎们在发现骆华卿不见之后,火急火燎地四处寻找,最后在后门附近的花园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 殷墨璃为他检查了身体,发现除了气血两虚之外并无大碍,猜想怕是少年与追兵打斗时不小心受到了波及。 看骆华卿神情平静地端起了莲子羹,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昨晚……卿儿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得,开始探口风了。 不慌不忙地咽下一口甜汤,骆华卿的神情八风不动,无辜地眨了眨眼: “表演结束后,我想着上楼看看姐姐的情况,可未曾想刚上到二楼,就突然被一股剧烈的冲击波狠狠撞上。变故来的太快,我来不及用元力抵挡,就被生生震出了窗外,跌落在地,不省人事了。” “那你可有看清释放元力冲击的究竟是谁?” 见殷墨璃依旧不肯放弃地继续套话,骆华卿墨眉轻蹙,抿了抿唇低声说道:“我只看到强横的元力光芒,至于其他都没什么印象……唔,头好痛……” 骆·奥斯卡影帝·华卿又开始了他的卖弱表演,陈茗抱臂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他恰到好处地皱起眉,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纤长手指轻轻摁着太阳穴,眼里甚至隐约泛起了粼粼水光。 这种说哭就哭信手拈来的演技,放到现在的娱乐圈小鲜肉里也算是凤毛麟角了吧。 苦肉计屡试不爽,配上满分的美貌,杀伤力简直杠杠的。 殷墨璃果然舍不得再追问下去,只温柔地凝视着他吃完莲子羹,又细致地为他掖好了被角:“那卿儿你先好好休息,今天傍晚你师父会来接你,到时姐姐再领你过去。” 骆华卿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她走出房间,才通过心意联通暗暗道:“还好今日就是约定离开的日子,否则再留下去,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陈茗对此深以为然,面对原著里没有的突发剧情,他也是一脸懵逼。 再说,要不是系统提供了幻形丹这种逆天道具,他和骆华卿现在只怕都凉了,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地在床上躺尸。 他尚且在一边啧啧感慨,骆华卿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肉嘟嘟的脸庞上戳了戳。 陈茗:? “昨晚……多谢你,”骆华卿注视着他半晌,秀美的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容,“若是没有你在场,我只怕会着了那黑衣人的道,现状如何还未可知。” 比起刚相遇那会,小美人的态度已经不知道好上了多少。陈茗悄咪咪感动了一小会,正想拍着胸脯大义凛然地道一句“不用客气”,骆华卿却忽然俯下了身来。 顷刻间,那樱红嘴唇与他距离不过咫尺,呼吸相闻,陈茗一时只觉得耳畔轰轰作响,顿时除了骆华卿低沉近乎微哑的嗓音,什么也听不清楚: “不过,下次可千万别冲在我前面了。身为澜蓁剑主,如果连自己的剑灵都保护不了,我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被温热的气息吹拂,陈茗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要烧起来,一下子涨得通红,连耳根也没能幸免。 少年你这是在犯罪啊啊啊你知不知道! 其实我超牛掰的不需要你保护啊啊啊! 陈茗也不知道自己在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些什么,脑海里一团接着一团粉红色的蘑菇云汹涌爆发,让他没办法理智思考,“你你我我”地支吾了半天,还是晕晕乎乎地坐在了一旁。 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丘壑子来迎接骆华卿的时候,陈茗木楞楞地坐在他肩膀上,望着换装完毕的师徒二人向殷墨璃挥手道别,乘上云舟,飘飘荡荡地来到了内侍府门前。 “卿儿,师父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丘壑子慈爱地摸了摸骆华卿的头,从衣袖中取出一枚水滴状的玉佩挂在他修长的颈间: “这是可以储存元力的灵物云水玉,为师在其中加入了山河笔的咒术,你只需每周向其中注入元力,男性体征就会被抑制,这样就会显得和一般小太监没什么区别。” “师父放心,徒儿自有计较。”骆华卿莞尔一笑,将云水玉藏进衣领里,“净身礼的时辰就快到了,徒儿还是快些进去的好。” “嗯,记得万事小心为上,遇到任何状况,一定要用叠纸灵联系为师。”丘壑子轻叹口气,退后一步登上了云舟。 骆华卿点点头,见丘壑子乘舟远去,也不多做耽误,转身推开了内侍府朱红的木门。 内侍府建在九阙宫西角门外,是专门培训新近入宫小太监的场所。毕竟《十里》是一本架空小说,对收纳内侍的设定很随意,因此青璃国的内侍府对新人的年龄限制较为宽松,未成年者皆可入,形貌俱佳者更是优先。 不过太监这一行当着实有悖人伦,所以前来报名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童。门内负责登记的宦官单手托着腮帮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骆华卿放轻手脚来到他面前,轻轻咳嗽了声唤起对方注意: “劳驾,官爷,小人是来报名的。” “唔?”这宦官大约二十多岁年纪,生得面皮白净,只是久为阉人居于宫中,举止不免显得矫揉造作,拿腔拿调地开口,“是哪里人士?应征信拿给我瞧瞧。” “小人名唤林卓,是青璃南部河阳县人。” 骆华卿毕恭毕敬地掏出皱巴巴的应征信交到宦官手中,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 宦官展开信纸仔细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眼前这少年一身粗麻短褐,满脸仆仆风尘,想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而且他虽说穿着寒碜,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宦官的眼神忍不住亮了亮,也不再多做为难,大手一挥在他的应征信上画了个勾: “进去吧,左手第二间净身房还有一个空床位,那里的执刀公公技术比较好,能让你少受些苦楚。后天清晨随队伍入宫,届时会有专人安排你们的去处。” 陈茗趴在骆华卿肩上默不吭声地听着,冷不防被“净身”“执刀公公”等名词攫住了心神,后背一凉,很快意识到某个悲惨的事实—— 他似乎马上就要有新任务了,而且还会直面不可描述的血腥场面。 果不其然,从他产生这个念头开始过了不到三秒,系统的声线就幽灵似的作响在他耳旁,波澜不惊地说道: 【内侍府场景激活,进入“初入宫廷”系列剧情第二阶段:净身之礼。小明的任务是确保男主骆华卿的人身安全,让他不至于变成真的太监,同时也阻止他人将这一秘密泄露出去。】 看来恐怖的场面避无可避,他简直要哭出声来,还来不及吐槽任务难度到底有多大,骆华卿已经来到了第二间净身房,与执刀公公打了照面。 陈茗:…… 起码给人一个心理建设的时间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刚回国昼夜颠倒真的累死…… 我先去缓一缓。。 第18章 在男主睫毛上荡秋千啦! “喏,最靠里还有一个床位,你先去躺下吧。” 执刀公公是个年逾半百的老阉人,一头灰白的发有些谢了顶,长脸上皱纹多得能夹死苍蝇。 他藏污纳垢的手指间夹着柄锈迹斑斑的刀,挥袖间掩饰不住浓烈的腥臊气息,陈茗一看就直犯恶心。 先不说其他卫生措施到不到位,单单是净身的器械就风险极大。难怪古代净身不亚于上一回刑场,这样胡乱操作,只怕即使躲过了血流不止,也免不了患上破伤风。 说什么也不能让卿卿遭此毒手,他在心底暗暗发誓。 骆华卿勉强点点头,竭尽全力才按捺下捂住口鼻的冲动。 纵然是寻常人也觉得难忍,更何况他自带洁癖属性,在这腥臭扑鼻的地方待着,简直恨不得原地飞升。 但他现在是贫苦少年林卓,吃苦耐劳人设不能崩,为了达成潜伏的崇高目标,如今也只能忍一时之忿。 他悄悄喘了口气,放轻手脚来到墙边唯一空出的床位上躺下,扯过遮挡的白布,盖住了小腹以下的身躯。 静静躺下来,身边嘤嘤嘤的啼哭声显得愈发清晰,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少年,意识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绝望处境,抑制不住地悲泣。 陈茗听着阵阵哭声,只觉得凄凄切切,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长这么大,没经历过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可偏偏又做不了什么,毕竟一旦这一环节出了岔子,原著剧情就别想顺利推进下去,他和骆华卿都得就地玩完。 所以不能吭声,只有默默忍耐。 执刀公公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指甲,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才拍拍下摆站起身,来到最靠近自己的一张床位前。 净身房中的少年一共二十名,排成平行的两列,相对而卧。执刀公公在一旁的铁盆里涮了涮刀,掀开白布和第一名少年的衣衫下摆,不由分说一刀扎下。 手起刀落只是瞬间,随后他眼疾手快地将那一团投入床后的铁盆里,撒过金疮药后又用纱布堵住了伤口。 少年这才意识到钻心刻骨的剧痛,凄厉地叫嚷了一阵,身子抽搐不止,很快疼得昏了过去。 执刀公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苍老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或怜悯,更多的是冷漠的木然。看这少年不至于出气多进气少,就淡定地进行到了下一位。 此起彼伏的痛呼尖叫无疑加剧了恐怖阴森的气氛,骆华卿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转头与陈茗对视一眼,隐藏在白布下的右手逐渐散发出濛濛的元力光华,流水般沿着床铺往下渗。 他的玄天刃虽然走的并不是类似于山河笔勾勒幻境的路子,却同样可以利用元力威压改变他人的认知。毕竟世间拥有元力者本来就是少数,达到五等元力水平的更是凤毛麟角,对于骆华卿来说,将元力布满整间屋子并不算难事。 在不具有元力的普通人眼中,他所在的床位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视线从上面扫过的时候,会不自禁地回避或者忽略,因此他们的行动并不会被外界察觉。 等到全局性的威压铺陈完毕,骆华卿深深吸口气,趁着执刀公公向自己走来的档口,瞬间将元力凝聚在双眼处,凌厉的目光不偏不倚正面迎上了公公的视线。 陈茗心中一震:这是……精神冲撞! 在《十里》的世界观设定中,元力是衡量人修为的标准,但是用于健体和凝神的元力有所不同,后者更偏重于精神力方向,虽然说没办法和元力一样直接化形攻击,但对于增强控制力有着绝佳的辅助效果。 甚至如果精神力的水平远高于对方,可以通过精神冲撞的方式直接触及他人的意识领域,使对方产生幻觉或者其他的错误认知。 执刀公公本身就不是个元力者,更是一把年纪老眼昏花,在与骆华卿对视的同时就立刻着了道。随着那樱红的唇瓣微微开合,他脑中一阵朦胧,握在手里的净身刀拿起又放下,分明什么也没做,却又对自己完成了净身过程深信不疑。 茫然无神的眼光掠过骆华卿所在的床位,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脚步虚浮地走向了下一名少年。骆华卿与陈茗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那人确实没有任何怀疑的迹象,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相视一笑: 计划通! 心安理得地放松躺下,陈茗正准备和骆华卿讨论接下来如何攻略女主角的事宜,却忽然意识到某个可怕的事实: 为什么系统没有通知自己任务完成? 这么一想的确很吊诡,按照系统的设定,“成功净身”属于初入宫廷系列任务的关键一环,没理由在圆满完成之后连一句提示也没有,除非…… 他或许忽略了某些关键的因素。 心下警铃大作,陈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开始用目光对四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起初他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受到元力影响的少年们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板上,执刀公公的动作也显得有条不紊。 可瞧着瞧着,他却突然被右前方角落里的一张床榻吸引了注意。 毕竟人在受到他人关注时难免有所感应,尽管微弱而短暂,但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某种芒刺在背的异样感,仿佛有人在暗中窥伺着自己一般。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张床上的少年紧张兮兮地用白布蒙住了头,动作很快,右手间一点盈亮的光彩却无从掩饰—— 这竟是一名元力者! 陈茗这一惊非同小可,先不论那少年是否着了骆华卿的道,单论“在这群新晋内侍人选中出现元力者”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令人吃鲸了,更何况他还能反过来观察己方,只怕早已将自己和骆华卿的暗箱操作尽收眼底。 眼下不知他是敌是友,可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骆华卿恐怕会有危险。 他蹙着眉思索了片刻,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谨慎原则,转身敲开了系统界面:“窝窝,现在系统宝库中有类似于催眠喷雾那种让人丧失记忆的道具吗?” 【小明,非常抱歉地通知你,目前系统宝库中剩下的道具只有隐身符,并没有失忆喷雾哦~】 系统还是那样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所谓的“非常抱歉”就和航班延误的广播一样不走心,陈茗忍不住气结地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睿智道具?本来就只有卿卿一个人看得见我,这隐身符除了对他有效之外,还能对谁产生作用?你们在设计时都没有考虑一下用户需求的吗?” 来自宿主的官方吐槽终于让系统有些动容,金属声“吱吱嘎嘎”地响了一阵,垂头丧气地得出了结论: 【设计的疏忽给了小明不好的用户体验,我对此深表遗憾,作为对宿主的补偿,小明可以通过达成游戏成就的方式,来获得系统赠送的无对价失忆喷雾一瓶。】 “这么人性化啊?”陈茗惊喜地扬了扬眉,对于玩游戏这一交易方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具体怎么个操作法?” 【游戏种类千千万万,就用大冒险的方法来决定吧。】 系统话音未落,陈茗的眼前就幻化出一道硕大的光幕,光幕中陈列着一张张白纸,背后似乎写着些什么:【小明可以从中任意选出一张作为大冒险的内容,记得一旦选择,就不能反悔哦。】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心中默念着“买定离手生死不怨”,咬咬牙随手抽了张纸片下来,在眼前展开一看,只见十个硕大的楷体字映入眼帘: 【在男主的睫毛上荡秋千。】 陈茗:卧槽?认真的吗? 【哦~看来小明的运气很好,抽到了简单的任务呢,】系统的语气莫名变得轻快起来,如果不是为了节能考虑没有采用幻形效果,陈茗坚信一定能看到他满脸欠扁至极的笑容,【任务完成时限为5分钟,请小明抓紧时间完成,逾期不候哦~】 “喂!你丫给我站住!”陈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奈何系统的操作一向骚气无比,他纵然有千万般的不愿意,也只能苦兮兮地接受。 在系统界面里的所见所闻骆华卿当然不得而知,但刚刚还好端端坐在身边的小剑灵突然涨红了脸,在原地焦躁不安地踱着步。他也不免跟着有些担心,悄悄用意念传递去一句问候:“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还是很大的事! 陈茗似喜似嗔、又羞又恼地凝视着他,恨恨地跺了跺脚,仿佛定下了某种决心般,突然握紧了拳,三步并两步奔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纵身扑了上去! 骆华卿眼睛里冒出巨大的黑人问号,下意识地就要一巴掌将陈茗的小身板拍飞,可转念一想又唯恐伤到了他,心中柔情满溢,动作未免就慢了半拍。 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陈茗伸手勾住那鸦羽一般浓密纤长的睫毛,身子灵活地腾跃,随着他呼吸的节奏轻轻摇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真·睫毛精·卿卿了! 以及这样史无前例的亲密接触会不会带来更多的粉红泡泡呢~ ps下章会有之前闪现的病美人继续出场,欢迎关注! 打滚卖萌求收藏评论,为大家比心心哇! 食用愉快w 第19章 这个哥哥我曾经见过 骆华卿从来没觉得陈茗这样轻,也从来没觉得陈茗这么重。 明明那人只是个魂体状态的剑灵,即使拽住他的眼睫毛晃来晃去,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疼痛感,他却莫名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一个不小心,那人就会从自己睫毛上颤巍巍地落下去。 他清润乌黑的眸子里倒映出陈茗纤瘦的身影,圆圆的正太脸短短的黑发,腮帮子胀鼓鼓的,一脸视死如归,偏生又晃荡的十分起劲,大有和眼睫毛纠缠到底的态势。 这算什么?新奇情/趣? 千古剑灵的爱好大抵都有些不同凡响,骆华卿心中纳闷得很,却也屏住呼吸没有吱声,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极快,几乎要冲破薄薄一层胸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相比于以往的大风大浪,眼前这点动静根本算不得什么,可陈茗每靠近一分,他的心跳就会快一些。 心弦被拨动的余韵悠长,细微的震颤从头发丝蔓延到脚趾尖,他在不可遏制的战栗中微微红了脸,狭长的眸子蘸了水汽,将眼尾那抹薄红晕染开来,霞映一般迤逦。 陈茗对此却全无察觉,系统的存在是他不能说的秘密,现在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想出搪塞骆华卿的合理借口,只能暂时缄口不言,硬着头皮等事后再解释。他搭着骆华卿的眼睫毛晃荡了老半天,手臂酸麻得都快没了知觉,才迎来系统悠悠一声唤: 【恭喜小明完成大冒险!系统赠与随机道具:失忆喷雾x1,限时使用一个时辰,作用是让旁人忘记前后半个时辰内发生的所有事件。】 他如释重负地松开手,四肢僵硬地落在枕头上,好生活动了一波酸痛的手脚关节,才接过系统界面中飘出的失忆喷雾。 这是个铁皮小喷壶,和一般的防晒喷雾没什么两样,他拿在手里左右把玩了一番,不经意地抬起头,正好与骆华卿四目相对。 陈茗:我不就荡了个秋千么,怎么男主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不过美人的心思一向很难猜,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没必要为此浪费太多时间,于是回报以一抹职业假笑,就着白布的皱褶一路下滑,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尽管系统之前声明他不得离开骆华卿身周五米范围,但在使用道具时,这一禁制并不严格,例如幻形丹可以直接视之为无物,这失忆喷雾也是同理。 寻思着反正除了骆华卿没人看得见自己,陈茗大喇喇迈着步,很快来到少年的床边,沿着垂下的被单吭哧吭哧爬了上去。 那少年对逐渐逼近的危险全无察觉,依旧努力借着白布的遮掩偷窥着骆华卿的动作。陈茗一看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进被单里,朝着那张脸就是一顿“呲呲”狂喷—— 让你偷窥,让你干扰剧情,今天不喷你个七荤八素,小爷就不叫陈茗! 他下手可谓快、狠、准兼备,少年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失忆气体,清明的脑子顿时变成了一团浆糊,脱力般栽倒在床上,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随即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陈明哪肯这么轻易放过他,也顾不上吊了太久秋千的胳臂根本没恢复过来,趁着喷壶里的失忆喷雾还有半瓶的量,立刻不依不饶地勾住那人鼻梁一跃而上,在七窍每一处通气的豁口都补足了喷雾攻击。 骆华卿:…… 他也在陈茗离开后发现了些许不对,细致感受一番确定对方元力等级不如自己,正预备发动精神冲击,没想到陈茗已经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当然,作为系统道具的失忆喷雾他是看不见的,因此眼中只有陈茗小豹子似的窜上了少年的床榻,手脚并用就是一阵胡踢乱打。 一顿操作猛如虎,他看得心头凛然,忍不住回忆起前几天在秋棠居被人挟持,陈茗幻化出实体救了自己的那一幕。 那时他神志不清,没能将陈茗出手的情态看个仔细,现在细致端详,看起来确实是毫无章法可言,上蹿下跳时往往空门大开,稍微懂点功夫的人就能轻易将他撂倒—— 可自己为什么又打心眼里觉得该死的可爱? 或许不论姿势怎样笨拙,那个人的种种行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纵使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可风雪里那人瘦弱背脊撑起的一方安然天地,依旧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深宫人情淡薄,他看遍了冷夜的孤寒,因此也期待着一篷星火,灼灼温暖。 一直到喷雾能量彻底耗尽消失不见,陈茗才气喘吁吁地收回了手,沿着原路回到骆华卿身旁。刚想着怎么解释一番,骆华卿却抬起手指抵住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将他捧在手心,醇厚温热的元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辛苦了。” 陈茗有刹那的怔愣,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小美人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弯起的弧度洋溢着满足和喜悦,此刻所谓辩解的语言也显得有些多余。 他静静感受了片刻,还是不安地挪了挪窝,心里暗暗想到: “我可是为了帮你才费这么大力气的,我容易吗我。” 听到他的心声,骆华卿狭长的眼尾勾出点滴笑意,也不说话,只腾出一只手抚摸陈茗的短毛,体会着不同于旁人的粗糙质感。 小剑灵的头发长度和刚到来时相比没有多少变化,依旧只比寸头长一些,发丝显得尤为黑硬,摸上去支棱棱的,有些扎手。 明明也比不上皇宫里那些名贵的猫儿摸着舒适,他却意外地不愿放手,恰好陈茗也很享受被元力滋润的感觉,对他的撸毛行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了。 半个时辰后,执刀公公很快完成了所有净身流程,清洗完用具离开净身房,换了守夜的宦官来轮值。这一夜诸多少年被痛得时昏时醒,低低的痛呼和啜泣声不绝于耳,陈茗和骆华卿却意外地睡得深沉,前者更是喜提生命值5点,总算不必再为生存问题发愁。 第二天是官方规定的休息时间,内侍府委托司药局送了些止痛消炎的汤药过来,给昨夜刚刚净身完毕的少年们服用。 执刀公公的技术委实高超,在场二十人中并无流血不止等严重伤情出现,但部分人感染发烧还是免不了的,为了避免传染,内侍府立刻派人将身体抱恙的少年暂时隔离,其中也包括昨晚被陈茗呲了一脸喷雾的那位。 当事人陈茗无奈摊手,说问心无愧是不可能的,毕竟那少年有元力护体,原本不应该虚弱到这种地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也只能舍车保帅,袒护男主骆华卿了。 剩下的少年们则被统一重新安排住宿,并于第二天清晨出发前往九阙宫。 前些时日大皇子方承尧拔出了澜蓁古剑,按照青璃国的礼制,三月后便即将举行太子册封大典,届时各分殿人手紧缺,是以除了淘汰部分原有的太监宫女,招募新人也迫在眉睫。 今日正是各皇子妃嫔前来挑选宫中内侍的日子,骆华卿走在进宫的队伍中,为了不引人注意,也装作和其他少年一般腿脚不便、步履蹒跚的模样。陈茗则继续趴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沉沉地睡回笼觉,正好小美人的肩窝柔软又暖和,作为天然床位,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掌事的宦官将他们领到沐阳宫门外,经守卫通报后才领着队伍进入殿中,站在原地等候了好一阵子,前来挑人的王公贵族们才姗姗来迟。 骆华卿的目光直接越过走在前方的三位皇子,落在了女主角方慕慈的身上。 按照礼制,挑选顺序一般从皇子公主开始,然后才是各级妃嫔,基本由皇后与皇贵妃一手操办。如果要顺利被选进方慕慈的芷熙宫中,不仅要避开前三位皇子的青睐,还要尽可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出彩,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可这又谈何容易? 陈茗听着他的心声,也忍不住叹着气摇了摇头。他俩这回算是啃着了根硬骨头,而且自己的能力也没什么用武之地的亚子…… 心绪烦闷,他的目光不经意地飘到女主附近,这才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除了几名侍从,还跟着一名白衣男子。现在才是九月下旬,天气怎么也说不上冷,那男子却裹着件狐裘,露出的一截脖颈也苍白得过分,似乎身体不太好。 他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不料对方竟然有所反应,倏然回过头来,精准无比地望向了他的方向—— 并非朝着骆华卿,而是直直锁定了肩头,也就是他所在的位置! 这一回陈茗算是吃了一惊,心跳一瞬间变得激烈,而他还来不及从那人凛冽的目光中回过神来,系统的提示已然毫无预兆地响起: 【激活支线任务:千古遗恨(二)。】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大家还记得这个病美人不~ 之前有出现过的嘿嘿嘿,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哦! 他又为什么和小明有着“千年”的纠葛呢? 系统又会不会给一脸懵逼的小明一点线索? 求收藏评论哦,嘻嘻嘻! 第20章 终于和女主锁了 等……等等,他不过是与陌生人对视了一眼,怎么就开启新任务了? 陈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去敲系统:“窝窝,这是啥情况?千古遗恨(二)是什么任务?有指引吗?” 光给他一个这么中二的名字,他可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千古遗恨系列任务属于隐藏任务,需要特定人物场景才能触发,系统无法剧透行动步骤。】 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系统这回却突然哑了口,不仅回复速度慢,还什么有用信息都给不出来。陈茗恼火地叹了口气,索性不避不让地抬起头,与白衣男子对视。 瞪什么瞪,一二三木头人吗? 莫非你还真看得见我小明不成? 不过这么仔细一瞧,他还真忍不住为男子的容貌喝了声彩。 与骆华卿的张扬艳丽不同,白衣男子给人的感觉是带着淡淡书卷气的苍白荏弱,黛眉如远山,墨眸似秋水,鼻峰高挺,唇色浅淡,只是嘴角微微下压,面无表情时显得有几分郁结。 周身气度更是极好,纵然缺少血色,却犹如水墨画卷般增减一分不得,存在即是完满。 男子似乎察觉到陈茗正回望着他,眉关微锁,似乎想说些什么,方慕慈却突然转过头,牵了牵他的衣袖: “舅舅,怎么了?” 这一声“舅舅”终于唤回了陈茗同学的七秒记忆,这白衣男子原来是《十里》中长风门门主白云萧的义子,女主母亲羽妃的义弟白锦漫。 但在原著中此人的戏份少得可怜,除了在几场刺杀中作为女主的官方金手指出现过,其他时候都处于神隐状态。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曲径寻幽为了水剧情写了太多角色,到了最后,诸多配角都被她抛在脑后了? 白锦漫垂眼看向方慕慈,立刻收敛了神情,代一派温和的笑意:“没什么,舅舅也是希望小慈找到可心的内侍,正在逐一物色呢。” 鲜为人知的是,他虽然名为方慕慈的舅舅,却并不比她大上多少,如今也不过十九岁年纪。 “谢谢舅舅,”方慕慈甜美一笑,压低声音撅嘴道,“外公告诉我,他早已安插了长风门的人选在其中,通过选拔名正言顺地进入芷熙宫,让我大可不必担心。” “嗯,小韵平日里办事得力,踏实可靠,有他守护在你身边,我和义父都能放心些。” 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白锦漫重新抬起视线,却发现陈茗与骆华卿已经不在原地。 太阳穴有些轻微的抽痛,他抬手摁了摁额角,露出一截手腕纤细雪白。 是自己看错了么? 那么小,又那么模糊,根本分辨不出是怎样的存在,却偏生觉得莫名的熟悉。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环视四周,竟然没有发现按原定计划应该出现在备选人群中的肖韵! 这下该如何是好…… 这厢白锦漫一脸凝重地发着愁,陈茗早已带着自家小美人悄悄溜到了队伍后侧。毕竟大皇子已经开始挑选,眼下他们别无选择,只有尽可能躲得远些。 好在皇子们大抵都有些直男糙,全副精力又放在太子册封大典上,挑选内侍时就比较佛系,随便拣了份额内的十名就离开了。 轮到四皇子方慕慈时,骆华卿依旧安然无恙地苟在队伍正中,他垂眸看了看肩头的小剑灵,轻笑道:“轮到咱们了。” 陈茗伸出皮卡丘手:去吧少年,请开始你的表演! 同时也悄咪咪藏到了他的后肩,以免再被白锦漫察觉。 对于骆华卿,他是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这家伙的鬼点子比自己多年积累的沙雕段子还多,自己只需要做个吃瓜群众,安心看戏就好。 很快,淡淡的元力光芒从骆华卿白玉般纤长的指尖流出,化成带状缓缓缠住了前方一名少年的脚腕,再趁人不备,倏地往后一拽! 前方的少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站得笔直,却冷不防被一股巨力拽着抬腿,不由分说地勾向了身后那人的右腿根。 天地良心啊他真的没有害人的意思! 随着“噗通”“哎呀”两声响动,四周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伸腿少年和被“绊倒”的骆华卿身上。 见状,方慕慈与白锦漫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厌恶。 这些内侍尚且没有受到深宫浊气的浸染,就有了如此心机,假以时日,只怕会愈发地难以约束。 因此被当作炮灰的伸腿少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四皇子及其舅舅的黑名单,而妖艳男主骆华卿的精彩表演,才刚刚拉开帷幕。 只见他单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似乎是去捂住胸口,实则悄悄地将衣领勾开了一线。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似嗔似怨,就这样注视着绊倒自己的少年,一言不发。 方慕慈的目光立刻被他吸引过去,在她的视角中,跌倒在地的少年肤光胜雪,肌骨晶莹,粗布衣衫微微散开,隐约露出一线白皙无瑕的胸膛。 他仰起的脖颈线条优美流畅,下颔精致如雕琢,唇红齿白,一双狭长的眼眸噙着泪花,眼尾的薄红衬得整个人愈发楚楚可怜。 当真是极尽魅惑而不自知,濯清涟而不妖。 女儿家总是爱美的,对于骆华卿这种貌比潘安的尤物更是无法拒绝,方慕慈忍不住看得眼睛发直面色涨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骆华卿余光瞥见了她的反应,心里犹嫌不够,干脆再添一把火,于是装模作样的试图站起,却又冷不防被绊人的少年从背后一搡,跌跌撞撞地朝前栽了下去! 眼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孔就要和大地来一场亲密接触,方慕慈哪里舍得,立刻清啸一声飘身上前,一把搂住了骆华卿软倒的身体。 她本来就身具四等元力,想到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怎么也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因此也没怎么防备。 白锦漫在一侧旁观,见骆华卿摔倒的姿势不似作伪,也收回了即将伸出的手。 当事人中唯一心惊肉跳的怕是只有陈茗了,他趴在骆华卿后肩见证了这一幕,一颗心跳得飞快,几乎跃出胸膛。 要知道人的本能最难抗拒,尤其是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很难控制着自己不采取任何防护措施。 但骆华卿偏偏做到了,甚至假如女主角并没有上前搀扶,他可能会真的重重跌倒在地,伤及脸颊也在所不惜。 真是……让他又是钦佩又是心疼。 骆华卿整个人脱力般趴在方慕慈怀里,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美目睁得溜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方慕慈的目光半是愉悦半是玩味地落在他脸上,才如梦初醒地撑起身来: “是小人无礼,冲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面上,仓皇地低下头,瘦削的双肩因紧张而不住颤抖,脊背却挺得笔直,丝毫没有因为心潮起伏乱了礼数。 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自然是装的,尽管之前在烬炎洞和方慕慈打过照面,但陈茗的言灵咒何等霸道,她连自己拔出古剑都深信不疑,又怎会记得他的模样。 骆华卿垂着头,嘴角微弯,眼中是胜券在握的怡然自得。 果不出他所料,方慕慈毕竟道行尚浅,对这种送上门来的佳人又怎么会拒绝,当即与白锦漫交换了眼神,躬身托住骆华卿的手臂,温声道: “我方慕慈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你刚才的举动也是迫不得已,我自然不会计较。被他人欺侮而能不失风度,这等澄明的心思也算少见。今后你就去我的芷熙宫中,做一名杂役太监吧。” “谢殿下隆恩!” 骆华卿霍然抬起头,一张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眼中更是隐隐泛起了泪光。 方慕慈看着只觉得怜惜,忍不住轻轻抚摸他手背以示安慰:“你放心,进了芷熙宫便是我方慕慈的人,日后再有人欺你侮你,只管告诉我,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说着清泠泠的目光投向队伍中,狠狠剜了某人一眼。 被迫“搞事”少年:怪我咯?是手和脚先动的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方慕慈微笑着问道。 按照青璃国的礼制,太监无法沿用自己原有的名讳,只能从中取个字眼方便称呼。骆华卿原本就是鸠占鹊巢,对名字没有半分留恋,于是也从善如流地回答: “小人名唤林卓。” “林卓,小卓子,倒是能和小凳子凑上一对,有趣得紧,”她笑得惬意,“以后便唤你小卓子吧。” 陈茗一瞬间听得有些恍惚,这是原著里出现过的句子,直到现在,他才有了一些切实深入了《十里红妆乱京华》这本小说的感觉。 当然,这也意味着小说逐渐步入了正轨,他总算可以放心从事起红娘的职务—— 可为什么心里丝毫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一丝丝失落呢? 这种低气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内侍选拔结束,骆华卿随着四皇子的队伍返回芷熙宫中,领取了分配的衣裳被褥等物,随后被安排住进了院落西侧的空房之中。 这是间狭小的耳室,四张高低铺占据了房屋的绝大部分空间,所幸打扫得还算干净。骆华卿微微皱着眉,将行李堆在其中一张上铺,又伸指戳了戳陈茗的脸: “怎么了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唉,小明这个心大的终于有了烦恼啊~ 身为亲妈,我是应该开心呢,还是窃喜呢,还是暗戳戳期待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分开心惹! 求收藏评论哦~比心心! 第21章 新人培训进行时 “……没什么。” 陈茗颓丧地摇摇头,有时他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却没来由的情绪低落,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眼神乱飘,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骆华卿的腿上。 这时他坐在床边,衣衫下摆垂落,露出白生生的右膝盖,上面一道深深的淤青极为明显,部分甚至破了皮,不住地渗出血来。 “这是……怎么会伤成这样?” “没什么,只是之前跪倒的时候用力过猛了些,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 见陈茗吓得尾音都变了调,骆华卿哑然失笑,正准备安抚几句,却没想到那人竟然飘身而下,紧接着一阵温热便毫无预兆地贴上了他右膝!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抽回右腿,却在看清陈茗的动作的刹那愣在当下。 那身量娇小的剑灵趴在膝盖的伤口边缘,正轻轻地为他吹气止痛,温和的灵力从他掌心漫溢而出,缓缓浸润了伤口的所在。 很快,不仅渗血的裂口逐渐长出新肉并愈合,甚至连淤血的青紫也逐渐消散,小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恢复如初。 【扣除生命值3点,目前剩余总值为42点。】 陈茗并没有因为系统的提示感到如何肉痛,反而一阵轻松,毕竟用区区3点生命值的代价,就能换取灵力治好卿卿的伤,他又何乐而不为?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骆华卿一张脸已然腾腾红起,艳丽的色彩从眼尾一路蔓延到耳根,将晶莹的耳垂渲染得淡绯如珊瑚。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响,紧接着几名身着青衫的少年结伴走入,朗声笑道: “听说四殿下今天招了个爱摔跤的新人,我们哥几个心生好奇,便翘班来瞧上一瞧。” 骆华卿面上的红晕如潮水般退去,不着痕迹地牵过衣襟盖住双腿,又托着陈茗放在颈后,这才换了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细声细气地道: “敢问诸位是……?” “没事没事,你行动不便,在榻上歇着便好。” 几名少年见他艰难地攀在上铺边缘进退两难,也不再难为他,而是各自找了床位坐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在场的众人毕竟都是乳臭未干的孩子,聊着聊着便很快熟络了起来。其中生得较为黑瘦的少年名为小德子,来自西北方的陈郡;另外两名面貌清秀的少年则是江南的同乡,名唤小魏子、小方子。 他们已经在芷熙宫帮事了三年有余,第四张床位却一直空着没人住,见到骆华卿这个新人自然是开心得很,将他的身份来历问了个大概,就开始事无巨细地向他普及芷熙宫的各类八卦。 “咱们这芷熙宫别的说不上,俸禄却是一等一的好。吃穿用度都是直接从皇帝陛下那儿特批过来的,就算是大皇子的明琊宫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接过小德子抛来的雪梨,骆华卿笑眯眯地啃了一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在后宫啊,这算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小方子神秘兮兮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传闻现在的皇贵妃之所以深得圣心,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缘于容貌与四皇子的母妃白羽芷有几分相似。” “听说陛下年轻时曾为躲避皇室纷争游历江湖,在一次武林纷争中出手救了长风门门主的独生女,并与对方相互倾心,私定了终生。等到日后回到皇宫,便立那女子为皇贵妃,并昭告天下独宠她一人。” 小方子摇头晃脑地说着这些陈年旧事,一副见惯了人世浮沉、感慨唏嘘的模样:“可皇家的许诺怎能当真,后宫的诸妃同样也容不下羽妃一人独拥盛宠,因此在得知她怀了龙种之后,这宫里就开始变天了。” 陈茗趴在骆华卿背后认真地听,关于《十里红妆乱京华》的记忆也逐渐被唤醒。女主他娘的确很悲剧,在怀孕时就被秦皇后种下了寒毒,生下来的一双龙凤胎中,小皇子更是先天不足,勉勉强强活到三岁就夭折了。 痛失爱子,身中剧毒,加上色衰爱弛,心中郁结,没过几年羽妃便香消玉殒,这也成为了青璃帝君方宇心中永远的愧疚和伤痛。 因此,即使方慕慈并未表现得多么天资出众,她也依旧是众皇子中最受宠爱的一个,这也招来了其他皇子妃嫔的恼恨嫉妒,为日后的悲剧埋下隐患。 “四殿下为人温和友善,算得上顶好的主子,你被他相中,算是走了大运咯~”小德子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后坐起身来,正色道,“不过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有一条红线是绝对不能逾越的。” “是什么?”骆华卿与陈茗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中都明白了个大概。 “殿下的穿衣沐浴、贴身照顾从来都是专门的嬷嬷完成的,咱们这些太监只负责打点吃食、准备物资、随行出访等等,切记坚决不能未经允许私闯殿下寝宫,违者可是要受杖刑,再被拔了舌头逐去宗人府的!” 这酷刑听得骆华卿眉心一抽,陈茗也忍不住感到瑟瑟发抖。 拜托,就算古代皇家视人命为草芥,可区区一个小太监何辜?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其他皇子派来的奸细,至于这样风声鹤唳,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吗? 纵然方慕慈平日里温文有礼,可面对这样的生杀予夺依旧能做到毫不手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如果不是精分,只怕这姑娘内心积累的阴暗面也绝不会少,看来日后他还得好好保护自家卿卿,不让他在这段感情中受欺负才好。 陈茗这段心声被骆华卿听了个完完整整,他脸上不动声色,嘴角却悄然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醇美如暗夜里绽放的幽昙,让对面坐着的小魏子生生看直了眼。 这下他总算是明白眼前这位靠摔跤也能入选的原因了。 “对了,小卓子,”小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骆华卿的肩膀,“新入宫的内侍要经历为期三日的新人培训才能正式就职,你在这边收拾好了行李,就快些去前院报道到吧。据说教习嬷嬷已经在院中等着,咱们哥几个摸了这么久的鱼,也该回到岗位上了。” “好的,我这就去。”骆华卿擦净手上的梨汁,抖抖衣襟随着三人出了门。 平心而论,芷熙宫并不算九阙宫中建筑风格宏伟的那一挂,面积只有明琊宫的三分之二大小,但胜在配色独具匠心,装修精致巧妙。陈茗一路啧啧赞叹,穿越几条回廊来到前院,在看清正中那人的瞬间,不由目瞪口呆地吸了口气: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神情冷冽的“教习嬷嬷”,不是女主她老舅白锦漫,却又是谁? 陈茗有些尴尬地捂住脸,他现在大喇喇坐在骆华卿肩膀上,一时也来不及藏起来不让对方发现。白锦漫几乎是在发觉骆华卿到来的同时,视线就落在了陈茗身上,熟悉的头痛倏然袭来,如烟黛眉不由微微皱起。 这小小灵体,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心中的疑惑陈茗自然也有,先不论人家莫名其妙地就能看到自己,单单是那无法剧透的“千古遗恨”系列任务就足够令人浮想联翩。既然系统没办法告诉自己该怎么办,那他只能自力更生,找个机会一探究竟了。 为了不让骆华卿发觉,他悄悄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对方,抵住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状,白锦漫的眉关锁得更深了,但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着痕迹地调开了眼光,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快些归队吧。” “是。”骆华卿并没有发觉剑灵和“教习嬷嬷”之间的小九九,虽然本能地觉得有些奇怪,依然没有多想,快步来到了白锦漫身前的小太监队列中。 这场教习白锦漫本不必亲自来,但按照原计划应该出现在选拔人员中的长风门人肖韵并未现身,他事后前去查看,发现那人的状况很是不对劲,不仅元力受损,甚至记忆也是紊乱的,根本想不起来净身当晚发生了什么。 肖韵是名三等元力者,按理说自保绝无问题,若能将他重伤至此,除了五等元力者以上的高手,不做他想。 他是白云萧的义子,长风门最锐利的剑,目前一切以保护小慈的安全为上,绝对容不得半点差池。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来检视这群新来的内侍一番,不想竟然再次与陈茗相逢。 他……会与肖韵失忆一事有所关联吗? 色泽浅淡的唇微微抿起,白锦漫心中喟叹,却怎么也没办法对陈茗生出半分敌意来。 正如他所不知晓的“千古遗恨”一词所说的那样,仅仅是目光的交汇,就能激荡起他胸中层层涟漪,仿佛眼前并不是一个陌生的非人的存在,而是植根于记忆深处,不可追溯的往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女主的操作,有点厉害哦~ 大家觉得呢? 以及今晚18点加更一次! 嘿嘿~ 打滚卖萌求收藏,爱大家哦~ 第22章 围猎掉马加载中 所谓新人培训,不外乎青璃皇宫里常见的各种礼仪和注意事项。这些殷墨璃早就教会了骆华卿,学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正好白锦漫也是个讲究效率的人,见他圆满完成了各项考核,考虑到新进宫的内侍只怕身体未复,于是特许他回房早点休息,只是在骆华卿转身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目光不免落在了陈茗身上。 陈茗:…… 没事儿的教习嬷嬷,我们来日方长。 他朝着白锦漫露出了一个唇红齿白的灿烂微笑,温顺地歪着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后者立刻觉得自己的心没来由地突跳了一下,顿时觉得这笑容十分的赏心悦目。 只是这样怪异的情绪让他很是无所适从,黛眉微蹙,索性调转了目光,不再看他。 陈茗正乐得如此,开心地坐在骆华卿肩头晃着腿,伴着斜阳优哉游哉地往住处走。 四下无人,他担心小美人穷极无聊,于是放开了嗓子唱起歌来。从《奇妙的约会》到《杀马特洗剪吹》,再切换为《烟雨濛濛》等一系列时代金曲,风格百变,实在是令人目不暇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小剑灵坐在肩头愉快地唱,骆华卿在一旁默默地听,只觉得这些曲子和自己以往听过的都不太一样。 不仅鼓点律动奇奇怪怪,甚至连歌词也极尽浅显易懂之能事,甚至某些旋律还极为魔性洗脑。 不过不可否认,多年来KTV麦霸的素养还是相当可观,至少每首歌都基本在调上,配合他软萌清亮的少年音,别有一番滋味在。 心里忍不住感到安然宁静,恍然间,骆华卿突然希望眼前这条路一直延长,再延长,哪怕永无止境,也甘之如饴。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他沉吟片刻,忽然轻声说道:“再过半月,就是我的十六岁生辰了。” “诶?”陈茗一愣,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惊觉现在已经到了九月末,距离十月十三,确实只有十五日的时间了。 “往日里,都是汐儿陪我过的生辰,还有未央宫的一大帮侍女官人,热闹得很,”骆华卿垂着眸,唇边的笑意有丝丝苦涩,“只是到了如今,怕是不会有人记得。” “你不是还有我呢吗?” 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陈茗见不得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我小明在此保证,一定会让卿卿过一个难忘的十六岁生日,绝不会比以往差上一星半点。”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刚才陈茗唱过的几句歌词蓦地回响在耳畔,骆华卿沉默了片刻,唇角微弯,绽出一抹温柔缱绻的笑容:“那我便期待着。” 其实不论是什么,哪怕只是一首歌,只要是陈茗送给自己的,那便是最好的。 他有些羞赧,这句话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却被偶然路过的风儿听了去,俏皮地流连在二人身边,将柔顺纤长的发丝卷起,掠过眉眼间簌簌地痒。 二人不久就回到了卧房,骆华卿自从“净身”后,已经两日多没有沐浴,浑身难受得很,正好内侍们公用的浴池就在左近,于是从房中取了干净的换洗衣物和毛巾,快步来到了浴池更衣间。 此时正是饭点,浴池中的人并不算多,骆华卿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毕竟他并未受净身礼,和旁人终归是不同的。 若是让有心人瞧了去,只怕后果很严重。 他来到更衣间,确定四周无人,便开始悉悉索索地脱外衣。 陈茗想起上次自己被扔出窗外的惨剧,正退到一旁准备自觉捂眼,骆华卿却轻轻咳嗽了声,嗓音显得有些哑:“上次是我孟浪了,其实咱们都是男子,没什么关系的。” 诶诶诶?小美人转性了? 话虽然这么说,陈茗自然是不敢如此当面放肆的,革命意志坚定地摇了摇头,依然捂住眼不肯放手。 指缝却悄悄地露出一线,鬼鬼祟祟的视线四处乱飘,最终落到了骆华卿的身上。 为了不让旁人发觉,他特地用一条长浴巾裹住腰腹以下,上半身则全无遮拦地显露出来。 常年养尊处优,养出了一身雪白细腻的好皮囊,肌肉线条均匀流畅,莹白无瑕的肌理上宝光流转,隐约透出晶莹的玉色来。 衬着胸口水滴状的云水玉,仿佛雪地里一枚青叶,秀色逼人。 不过少年的确还未长开,身量并不算很宽阔,看起来让人没什么依赖感,反倒容易激起保护欲。陈茗看了两眼就自救般闭上了眼,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鼻血狂喷的惨剧。 但是骆华卿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杀伤力,整理好沐浴用品装在篮里,顺手捞起陈茗放在肩头,长腿一迈,朝不远处的浴池走去。 隔断了视觉,其他的感受反而会更加敏锐。陈茗虽然只是个灵体,可麻雀虽小五感俱全,随着步伐起伏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光/裸的肩膊,那种软玉一般温凉滑腻的触感刺得他心里痒痒,难以名状的躁动就愈发强烈。 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得折在骆华卿身上不可。 怨念归怨念,自己和骆华卿现在正保持着心思联通,他怎么也不敢把这些想法摆在明面上,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暂且放平心态。 原本他和骆华卿早早来到浴室,就是为了避免接触到太多旁人,可不想刚刚没入水中,前方三道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紧跟其后的便是少年们此起彼伏的惊呼: “小卓子?你怎么也这个点就来沐浴了?” 骆华卿眉心抽了抽,忍不住感慨缘分就是那么玄妙,要知道眼前的三个人,正是与自己分开没多久的三位室友啊! 小德子、小魏子和小方子望了望他腰间裹着的长浴巾,面面相觑了一阵,想到毕竟骆华卿还是个刚刚净过身的新人,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眼下按过不提才是上策。 他们立刻从骆华卿的着装上转移了注意力,讪讪笑道:“芷熙宫人多地少,要真赶着晚间来沐浴,只怕这浴池都能下锅人肉饺子了。正好食堂的饭食是按人头分配,咱们舒舒服服洗完了再去吃,还能错开高峰,何乐而不为?” 看来这三位确实是久经江湖的老咸鱼了,生活经验一套一套的。骆华卿眨了眨眼,有些理解不能,但还是礼貌性地笑笑,坐在三人身边开始沐浴。 八卦是人的天性,就算是整天忙进忙出的内侍们也不例外,小德子三人看骆华卿对下午的小道消息似乎很感兴趣,于是再次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自家主子的内幕信息,以及了解到的宫中各项安排。 “外人怕是觉得眼前的大事只有太子殿下册封大典一桩,其实不然,三日后的皇家狩猎同样是两年一度的胜事,”小魏子接过小方子递来的皂荚,摇头晃脑地道,“届时咱们哥几个都得跟着四殿下前往都城西北的琼华山猎场,那里的野味可好吃了……” “你这蠢货,成天就知道吃,看你这一身腱子肉!” 小方子和小魏子毕竟是同乡加室友,情谊深厚,当下也懒得给对方留面子,不由分说地在他头上赏了个暴栗: “小卓子你别听他乱说,猎场的工作绝不比往日清闲。咱们内侍除了打点好四殿下的衣食起居,还得注意保护他的安全。毕竟琼华山人多眼杂,不比芷熙宫安全,若是有人伺机生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琼华山……狩猎…… 陈茗突然感到有些头疼,这些名词很熟悉,可就是断断续续地无法连接成片。不过似乎是能听到他的心声,系统适时出现,语调平淡地在一旁解释道: 【恭喜小明完成“初入宫廷”系列任务前两阶段,获得系统奖励随机道具x1,浴池场景激活,进入任务第三阶段:围猎掉马,你的任务是协助男主撞破女主的真实身份,并保护男主不被女主和白锦漫杀死。】 他愣了愣,总算想起来,《十里》中促进男女主关系发生质变的,正是这场琼华山围猎。 但此时的剧情和原著明显有出入,倘若现在距离狩猎只有三日,那小说中女主在狩猎前五日中毒的剧情就不可能如期发生。 要知道,若不是女主受毒药的影响高热不退,骆华卿也不会有机会近身伺候,从而顺理成章地撞破那人“女儿身”的惊天秘密。 可现在为什么没有发生这件事呢?陈茗冥思苦想了半晌,眼前闪过一张苍白清隽的颜容—— 是了,有了那位七等元力者的贴身保护,想必有任何的阴谋诡计,被阻挡也不在话下吧。 然而这样一来,却给他和骆华卿添了不少麻烦,毕竟女主可不是那种人尽可欺的天真小白莲,而是一朵动辄拔人舌头取人性命的霸王花。一着不慎,她家卿卿要是遭了毒手,真是连后悔都来不及。 都怪那白嬷嬷,没事来给自己加什么戏,这下倒好,该怎么把主线剧情推下去啊? 陈茗忿忿不平地想着,忍不住恨恨啐了一口。 远在院落另一处的白锦漫突然难以自控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生日礼物这种flag可不能乱立啊(诶我是不是剧透了些什么) 以及白嬷嬷真的是无故背锅了,实力心疼哈哈哈哈~ 那么小明和卿卿会用什么办法撞破女主的身份又不□□掉呢?敬请期待哦! 求收藏评论诶嘿嘿,比心心哦~ 第23章 性感外公,在线做媒 “怎么了,舅舅?”方慕慈被他突如其来的喷嚏吓了一跳,很快想起自家舅舅孱弱的身体,急忙关切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无碍,只是沾了些灰尘,小慈不必担忧。” 白锦漫温和地笑笑,突然忆起一事,面上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此次围猎,你须得多加小心,前几日潜入你宫中的刺客已经被排查出了身份,所携带的毒药也出自三殿下的母妃琪贵妃之手。” 说着他心里禁不住地后怕,琪贵妃这回好大的手笔,竟不惜重金雇了名少有的六等元力者潜入芷熙宫下毒,若非自己一时兴起留下,只怕小慈早已遭了不测。 “三皇兄……当真是性急得很,见大皇兄形式一片大好,便捏着我这软柿子不放么?” 方慕慈冷冷地笑了笑,神情阴鸷沉郁,她对皇家权势争夺的残酷心知肚明,原本也不应如何恼怒。 只是她毕竟是神剑真正的主人,倘若出了任何差池,威胁的乃是青璃国祚。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三皇兄为我送上这样一份大礼,不好好加以回报,我又怎能安心。” 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怪,就怪你那心浮气躁的母妃吧。 感受到方慕慈身周冷凝的气息有如实质,白锦漫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一声叹息不由逸出唇角。 原本以为有了长风门滴水不漏的保护,小慈便能保持本心无忧成长,可单薄人力又怎么能抵御住权力倾轧的黑暗,纵使百般不愿,也只能眼睁睁望着她逐渐变得城府深沉,决断狠厉。 虽说成大事者不可耽于私心善念,但倘若羽芷在天有灵,看到曾经玉雪可爱的女儿如此行事,心中只怕也不会好过。 二人在芷熙宫主殿的这一番密谈自然不会为旁人所知,与此同时,骆华卿与小德子四人在饭堂用完晚膳返回卧房中,又闲聊了小半个时辰,便熄了灯彼此道了晚安,各自登上床榻歇息。 骆华卿牵过被褥盖好,只见并非意料中的粗麻旧棉,而是成色尚新的云锦,一时不由为芷熙宫奢侈的吃穿用度暗自点了个赞。 陈茗听着他的心声只觉得好笑,为了不让旁人发觉,两人从晚饭时就连接着心神,见骆华卿心满意足地钻进被子里,他也毫不客气地瘫在软枕上,惬意地吁了口气。 “对了,卿卿,你不觉得琼华山围猎,是咱们接近四皇子的好机会么?” 虽然和小美人盖着被子纯聊天的时光如此美好,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不得不快些切入正题。原著里骆华卿是为了古剑才孜孜不倦地想尽办法接近女主,可现在既然古剑归了他自己,当然也暂时丧失了搞事的动力。 如此,还得靠他这个剑灵在一边不停敦促才行。 “嗯?”折腾了这么久,骆华卿不禁有了些倦意,带着鼻音软软地哼了一声,侧过头望着陈茗,“小明有什么好想法?” 陈茗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掉开了眼光,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不论怎么说,如果要真正在四皇子心中具有不一样的位置,还得比寻常的侍卫更进一步才好——例如,撞破她的女儿身。” “怎么……你比我还着急?” 骆华卿无奈地笑笑,伸指戳了戳陈茗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庞:“我费尽心思置换身份潜入这九阙宫,除了逃避质子的命运,也同样是为了韬光养晦,时刻探听青璃国的机密,并培植自己的势力。” “可是……” 他的语气忽转低落,微凉的手指停顿在陈茗的侧颊,狭眸中流泻出某种深沉的悲凉:“除了师父,我毕竟无依无靠,因此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倘若出了任何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悲惨下场。” “那你的母国,他们……” 陈茗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正准备问个清楚,骆华卿却疲惫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后若有机会,我会仔细说给你听,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了,你方才说,撞破四皇子的真实身份?” 他蹙着眉,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但之前小德子他们告诫的,你也听到了,若是贸然惊扰了四皇子,你我只怕都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嘛,我自有办法解决,卿卿你不必担心,见机行事即可。” 没想到陈茗对此丝毫不慌,还朝骆华卿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 原来,早在接到系统通知后,他就特意查看了一番奖励的随机道具。谁知这一看不打紧,道具虽然出乎意料的沙雕,却也与他们行动的需求不谋而合。 如果能把握好使用时机,攻略女主似乎也不是难事。 为了保持神秘感,他特意没和骆华卿说个明白,只讳莫如深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大喇喇地躺了下去。 骆华卿不由得哑然失笑,虽然这剑灵想一出是一出,却也与他的计划没什么冲突,假如真的获得了方慕慈的信赖,也能助益良多。 “那就辛苦你了,小明。” 他轻车熟路地挠了挠对方的痒痒肉,在陈茗“嗷”地一声坐直奋起反抗之前,就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对面上铺的小方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突然把自己裹得粽子也似,在窄床上滚来滚去,本来沉静内敛的人蓦然间动若疯兔,吓得手上的桃花酥都险些掉在了被单上。 一夜无话。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小德子的消息果然灵通,当日一大清早,方慕慈就率领着一干内侍出了芷熙宫。不过此行为了保障她的安全,不仅有白锦漫以及数名长风门的精锐随行,白云萧还为她专程准备了一份大礼。 众人快步走过九阙宫中的回廊,来到乾元大殿外的集合处,只见一帮身着铁甲的将士正列队守候在店外,其中领头的一名将领见方慕慈等人远远走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末将萧如赋,见过四殿下。” 近日以来系统的自觉性越来越高,还没等陈茗反应过来,熟悉至极的人物介绍就娓娓响起: 【来人身着一袭玄色重甲,剑眉星目,挺鼻朱唇,身形健壮却不显得粗犷,修长的肢体显露出蓬勃而野性的力量美感。肌肤光洁,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脊背挺直如同蓄势待发的豹,他整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便气势极盛,如同傲雪青松,凛冽不可逼视。】 好一个英姿勃发的美男子,面上的笑容更是洒脱爽朗至极,让人瞧着便心生舒泰。 陈茗伏在骆华卿肩头,双眸微眯,一颗心随之高高悬了起来—— 要知道,这个人不是旁人,而是《十里》原著的男二号,失之毫厘就获得了女主芳心的阳光帅气男,青璃国骠骑营少将军,萧如赋! 迄今为止,卿卿攻略女主路上最强劲的拦路虎出现了! 原著中萧如赋是青璃国萧清晏大将军的独子,从小随父亲在军营中历练成长,不仅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在排兵布阵上的造诣也是极高,如今不过二十岁年纪便立下了赫赫战功,其本命灵武“破云枪”也修炼到了六等境界,在战场上鲜有敌手。 五年前萧将军因箭伤不幸陨落,萧如赋强忍悲痛抵御了来犯的蛮夷,护送父亲残躯回归故里后,便一力挑起了骠骑营的重担,如今已是青璃国防戍卫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白云萧想必也是看中了此人的坚韧刚毅和清白的家世背景,在女主成长的过程中始终一力撮合她与萧如赋,后者似乎也对娇憨可爱的女主角情有独钟,并在骆华卿不在场时激情撩妹,险些就改变了故事结局。 对于这样一号危险人物,陈茗可谓是半点好感也没有,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当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萧如赋竟然有所感应,在他翻白眼的同时从女主角身上移开目光,视线随即飘了过来! 陈茗:妈妈咪呀,难道除了白嬷嬷,这家伙也能看到自己不成? 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和最初想象的不尽相同,萧如赋暗中注视的人似乎并不是自己,而是垂眸走在方慕慈身后的骆华卿。 萧如赋的视线浓烈得有如实质,与脸上阳光帅气的笑容完全不符,甚至透出丝丝缕缕阴恻恻的气息,让人心中颇为不适。 被人这样暗中打量,骆华卿很快察觉到些许不对,抬起眼来,那人却在转瞬间掉开了目光,面向方慕慈的笑意灿烂一如往常,仿佛那刹那的阴沉只是错觉。 见状,陈茗纳闷地皱了皱眉,心中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萧如赋这波诡异操作,莫非是所谓的“情敌相见,格外眼红”? 但他分明应该没见过卿卿才对,更不可能在相遇之前就对女主情愫暗生啊! 这厢陈明还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厢方慕慈面上已经挂起了温柔得体的微笑,朝着萧如赋微一拱手,笑道:“久闻萧将军盛名,今日得见更是心生钦佩,当真是少年英杰,令人叹服。”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终于把男二放出来啦~ 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的亚子? 嚯嚯嚯我不会剧透的w 照例求收藏评论,比心心哦!!! 第24章 放开那个美人! 方慕慈这句夸赞倒并非完全是客套,毕竟萧如赋的事迹在瑶凤城可谓是家喻户晓,加之外公白云萧时常在耳边美言几句,心底倒真对此人有几分钦佩在。 陈茗却对此嗤之以鼻,先不论萧如赋是否战功赫赫,单单是在身世和样貌上就逊了自家卿卿一大截,他作为颜狗,心中的天平早就翻了边。 而且如果他记得不错,这个人即将在后续剧情中将“阳光帅气男”的人设崩个底朝天,不仅在男主有难时趁虚而入,还用自己的所谓付出对女主进行道德绑架,简直不能再可恶。 还是得设法早些将危险的情感扼杀在萌芽状态才好。 萧如赋对方慕慈礼貌性的笑了笑,拱手致谢,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眼神不时向她身后飘了几回,似乎是在瞧着骆华卿,又似乎什么也不在他眼中。 很快,其余皇子的队伍也逐一抵达了乾元大殿外的集合地点,陈茗和骆华卿这才有机会将青璃国众皇子的全貌一览: 大皇子方承尧气质敦厚温润,或许是即将接任太子的缘故,比起往日多了几分衿贵气; 二皇子方舜华一心向佛,此番是应召从禅隐寺专程赶来参加围猎,眉宇间一派悲悯慈和; 三皇子方子瑜则是将心事写在脸上的类型,望向大皇子的目光充满妒忌,看待其余皇子的目光则颇有几分目空一切的意味,毕竟他是独得圣宠的琪贵妃之独子,若非古剑作祟,原本他才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四皇子方慕慈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职业假笑,状似游离于几位皇兄的明争暗斗之外,不经意间瞥向三皇子的目光中却流泻出丝丝杀气。拜此人所赐,若非白锦漫贴身保护,眼下她怕是连好好站在这里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兄友弟恭得起来呢? 其余的皇子公主要么是在襁褓之中,要么年岁尚幼,实在不适于参与围猎这类刺激与惊险并存的娱乐项目,再林林总总地加上一些王公贵族,眼前这些基本就是出行的全部人马。 等到青璃帝君方宇率领着侍从抵达,众人大致打点了行装,便乘车列队出发。 琼华山猎场位于瑶凤城西北,多年来一直用于皇家狩猎,有装修精良的官道直达。萧如赋率领着骠骑营的将士们在两侧戍卫安全,众皇子则端坐在马车中,由一名内侍随车伺候。 骆华卿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贴身照料方慕慈的职责,而且还完成得相当出色。 方慕慈偶尔从书卷间抬起头来,发觉面前香炉里早已点上了沁人心脾的凝神香,桌上果盘中无籽露山竹香梨等鲜果令人馋涎欲滴,一壶沏好的香茗水汽氤氲,澄碧如美玉。 当真是时光宁谧,岁月静好。 而那人附身掀开车帘的模样更是温雅秀丽,纤纤五指骨节修匀,白如葱根,手腕精致瘦不露骨。往上看去,只见墨玉般的发柔顺地垂在颈侧,更衬得狭眸莹润,樱唇绯红,清艳不可方物。 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骆华卿悠然回眸,展颜莞尔,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刹那间日光也温煦,清风也悯柔。 方慕慈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失控,抿唇笑了笑低下头,这才惊觉手中的书卷不知何时已经拿倒了,急忙有些手忙脚乱地换了回来,一张俏脸微微发红。 陈茗:……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不过既然女主角有色令智昏的倾向,那说明自己和卿卿的胜算,又多了那么一些。 众人于寅时三刻出宫,接近正午时分,终于抵达了琼华山猎场。这处猎场占地广阔,包括附近的森林草原等地域,视野范围极佳,不失为狩猎角逐的理想地点。 方宇首当其冲下了御辇,接过身边手下递来的狼牙弓,运气于双手张弓向天,一支精钢箭矢流星赶月般激射而出,向着前方密林一往无前地破空而去。 见他收了动作,立刻有将士快步赶到钢箭坠落的地点,只见一匹幼鹿被箭正中脖颈,抽搐着仰躺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将士立刻负了死鹿在肩上,快步返回到队伍前方,双膝跪地恭敬呈上猎物。 众人见帝君旗开得胜,只是牛刀小试便成功斩获了猎物一头,情绪随之变得极为高昂。方宇在一片欢呼声中微笑振臂道: “此次围猎,乃青璃两年一度的盛事,朕今日承蒙天佑,为众皇子开了个好头,还望你们能再接再厉,斩获更多猎物!” 这番话说得很有高中誓师大会的水准,成功激发了众皇子的斗志,一瞬间眼神交锋极为猛烈,大有不将这林中活物屠戮殆尽不罢休的趋势。 陈茗抵着头暗自叹了口气,要知道这围猎的时间长达两日,期间众猎者在骠骑营将领的保护下进行狩猎,一刻也松懈不得。 此外,出于安全考虑,御驾所在的营帐远离狩猎区,因此众皇子贵族为了拔得头筹,往往会自行准备帐篷等装备在野外露宿,以免长距离的来回耽误了狩猎的时间。 所以方宇这一番激励下来,只怕他安安心心躺尸,浑浑噩噩水过围猎的愿望终将落空了。 随着出发的鼓点响起,大皇子一夹马腹,率先奔入密林之中,三皇子不肯示弱,紧随其后也没入了密林。 方慕慈与二皇子则相视一笑,毕竟二人一个醉心佛道一个韬光养晦,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与世无争的佛系气息。为了不引人注目,也跟随在队伍后端进入了林中。 骆华卿陪伴在方慕慈身边,沿着树林中的小径缓步前行。路边的野兽早已被先进入的队伍惊得四散奔逃,眼下的情形与其说是狩猎,倒不如说是散步来得贴切。 不过既然正主不着急,他一介下人也没有焦躁不安的道理,恰好萧如赋在白云萧的安排下负责四皇子狩猎的护持,自己正乐得清闲,索性通过心念联通与陈茗闲聊起来。 陈茗目瞪口呆地望着骆华卿手指灵活翻飞,三两下就将沿路摘下的长草叶编成了一枚精巧的如意结,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手工课成绩,不由哑然失笑: “我真是服了,你又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 莹润的眸子眨了眨,骆华卿的脸上泛起丝丝温柔的笑意:“往日汐儿厌倦了嬷嬷的教习,我便会领着她溜到宫外的小树林里,取枝桠草叶给她编些新鲜玩意儿,逗她开心。” 独在异乡为异客,想必他纵使嘴上不说,心中对唯一的胞妹还是牵挂得很。陈茗动了动嘴唇,正想安慰几句,身边却蓦然传来一声唤: “小卓子,你手上的东西瞧着很是精致,能否给我看看?” 出声的正是方慕慈,也不知为何一枚小小的草编结就能将她的注意力从萧如赋身上吸引过来。 骆华卿微微一笑,也不如何见怪,依言将手中的草结递了过去:“这是一枚如意结,还望殿下不要嫌弃它做工粗劣才是。” “如意结?” 见那雪白掌心衬着碧绿草叶煞是好看,方慕慈心念微动,拾起如意结放在眼前细观。 这草结体积虽小,却编织得极为紧密,狭长的草叶被均匀分做三股,巧妙地勾连在一起,轻巧美观之余,还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芳香。 “那……你将它赠与我可好?” 过往方慕慈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对这枚不起眼小小草结动了贪恋。 骆华卿浅笑着点点头,见她小心地将如意结纳入怀中,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察觉到某种异响,眼神一凝,转头望向左侧—— 只见一团黑影迅捷如闪电,倏然穿过层层密林的阻隔,朝着方慕慈所在之处一往无前地奔来! 那黑影身量颇大,似乎是虎豹之类的猛兽,而方慕慈此时正骑在马上,若是坐骑受了惊将她贯下马来,只怕免不了身受重创…… “殿下,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骆华卿当机立断一掌抽在方慕慈坐骑后臀,驱赶着马儿奔向一旁,自己却来不及找一处隐蔽物躲藏。 眼见黑影与自己的距离不过咫尺,他无论如何不能暴露自己身具元力的事实,仓促下只能抄起附近的枯枝抵挡。 可疏松的枝干又怎么抵受得住野兽的利齿,树枝的崩解只在刹那,他来不及反应,腰间却突然一紧,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腰搂住。紧接着一柄萦绕着银白流光的长/枪破空而至,凶厉无匹地刺向了那黑影的前端! 正是萧如赋的本命灵武,破云枪。 那飞扑而来的黑影立刻滚地葫芦般栽倒在地,众人这才看清,来犯者竟是一匹健壮黑豹,此刻被萧如赋一击贯穿了咽喉,在血泊中挣扎了片刻,便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萧如赋打横抱着骆华卿,缓缓从半空落下地面。 方才那一霎实在是凶险,骆华卿直到此刻还惊魂未定,一双明眸直直瞪视着萧如赋,嘴唇翕动,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开启了疯狂心动模式,毕竟心灵手巧的美人最有魅力啦嘿嘿嘿! 不过萧如赋你怎么回事,干啥盯着我们卿卿不放啊喂?要知道你的攻略目标应该是女主角才对?? 真是迷惑操作呀 求收藏评论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25章 造作吧,雨神光环 “你没事吧?” 萧如赋凝视着怀中惊魂未定的少年,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此时尚算初秋,众人大多只穿了件单衣,因此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温软滑腻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 而丝丝缕缕萦绕向鼻端的隐约幽香,同样熏人欲醉。从他的角度望下去,那人垂落的浓密眼睫在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冰雪般剔透的脸小得惊人,精巧如上好白瓷,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心底某处同样隐约泛起几不可察的熟悉感,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不可追溯。 骆华卿很快平复下惊跳的心绪,顿时觉得自己和萧如赋的姿势有些暧昧,不着痕迹地推开他手臂落地立稳,拱手致谢道: “无碍,小卓子多谢萧将军救命之恩。” 说罢他便后退几步,拉开了自己和萧如赋之间的距离,方慕慈也翻身下马,上前对他一番嘘寒问暖。毕竟方才若不是他反应足够快,她只怕免不了受伤落马的命运。 感受到那人的回避,萧如赋眼中闪过微微的错愕与失落,但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情绪的裂痕只是错觉。 他与随后赶来的白锦漫一道,来到被破云枪一击毙命的黑豹身边察看。只见这野兽生得膘肥体壮,一看便知生性凶悍,攻击性极强。 可这类猛兽理应生活在密林深处,轻易不会出现在森林外围,他与白锦漫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感到了些许怀疑。 “萧将军,你且看此处。” 白锦漫掩住唇轻轻咳嗽几声,修匀指尖则指向了黑豹的下腹。 只见原本应该被黝黑毛发覆盖的区域,极为明显地分布着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似乎是箭矢划出的伤口。 “……原来如此。” 萧如赋墨眉紧锁,语调显得有些沉重:“若在下猜测得不错,这匹黑豹来到此地绝非偶然,理当是被他人以利箭追逐驱赶而来。只是此举有意还是无意,是否针对四殿下,尚未可知。” 陈茗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中难免感到不安。剧情走向又双叒叕不按着原著来,在他的记忆里,分明狩猎只是一带而过的情节,几时又整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他忍不住对方慕慈表达了十足的怜悯,前有暗中下毒,后有狩猎冷箭,身边人也并不都值得信任,与人人疼爱的柔弱小白花相比,待遇真是差了不止一点点。 不过当事人却没这么觉得,反倒是唇角一弯,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是否刻意为之尚且不论,只是我方慕慈乃青璃国四皇子,母妃在世时同样盛宠不衰,今时今日又怎能如此受人轻视,任人宰割?” 她此番是动了真怒,此前琪贵妃遣人投毒一事早已是她心里一根刺,现在又被人设计暗害,便是再好的脾性也按捺不住腾腾怒火。 欺侮她无权无势,孤苦伶仃?那好,也让你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舅舅,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方慕慈快步来到白锦漫身边,附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白锦漫先是眉梢微扬,显得有些难以置信,随后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低声道: “你当真决意如此?” “若不示弱,又怎能诱敌深入,”方慕慈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再者说,我毕竟有四等元力傍身,寻常危险也无法奈我何。舅舅你与我相距不远,若有何危险,我会立刻知会你。” “……也好,那你万事小心。” 白锦漫拗不过她,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目光掠过骆华卿和他肩头上的陈茗,眼神中闪过淡淡的不安,有那么一霎他甚至想将实情告知方慕慈,转念一想,却又没来由地作罢了。 想必……那人也不会平白生事。 见白锦漫领着长风门人快步离去,方慕慈面上神情渐渐变冷,转身对萧如赋说道: “方才多谢将军出手相救,只是这猎场中局势瞬息万变,不知其他皇子处是否也会有此等情形出现。我这里有舅舅等人护持,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将军不必担忧。” 这番话的意味昭然若揭,萧如赋心中有数,见此间事了,也不便多做逗留,拱手道:“殿下所言极是,那末将便先行前往别处巡察,您千万注意安全,小心为上。” 见方慕慈先是屏退了白锦漫等人,又温言劝走了萧如赋,身边除了骆华卿便再无旁人随行,陈茗百思不得其解,骆华卿却安抚似的拍了拍他肩头,心中暗道: “四皇子这一出,只怕是诱敌深入之计,咱们不必惊慌,静观其变即可。” “哦哦,好的。”陈茗暗戳戳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或许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方慕慈是个惜命的人,当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眼下支开白锦漫等人,只怕是为了显得自己孤立无援,让有心人放松警惕。 见自家主子没有多说什么,骆华卿也机敏地保持沉默,低着头亦步亦趋跟随在方慕慈身边。她也没有再翻身上骑,只牵着马漫不经心地走着,半晌突然轻声道: “小卓子,莫非你就不好奇,为何我不仅没让舅舅他们继续随行保护,反倒要将他们支开?” “奴才相信殿下所为,皆有殿下自己的考量。”骆华卿微微一笑,表面浑不在意,内心却和陈茗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他这句话无疑让方慕慈很是满意,她放慢了脚步,压低声音道: “你方才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一命,如今我也不会再隐瞒于你。舅舅在我们路经的沿途布下了囚灵阵,在阵法内的猛兽会暴躁不安,且只会对首次攻击它们的人穷追不舍。” “这样即使再有人如法炮制,试图暗害于我,也只能自食恶果了。” 陈茗一拍脑门,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囚灵阵说白了就是个仇恨锁定机制,自己挑的怪自己清除,万万坑不到别人头上,看来也确实算是个小惩大诫的好方法。 可纵然她千算万算,只怕也算不到为了自保采用的方法,终究为推动剧情做了嫁衣。 “囚灵阵的布法极为机密,且心智不坚定者容易受到阵法影响,所以舅舅才会让我们先行一步,”方慕慈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们只消一直沿着森林外围走,不贸然深入,想必也没什么威胁,只是辛苦你陪我折腾这一遭了。” “殿下言重了,为殿下尽绵薄之力乃奴才的本分。眼下奴才感到荣幸都来不及,又怎会心生不满呢?” 骆华卿赧然莞尔,望着她一双眸子似羞似怯,将少年人天真懵懂的姿态模拟了个十足十。 对对对,我们不辛苦,不辛苦! 陈茗趴在骆华卿肩上点头如捣蒜,前后左右查看了一番四周无人,就开始戳系统:“窝窝,新获得的随机道具该怎么用?” 他昨天只是大致了解了道具的名称和用途,还不清楚具体的使用方法。 系统从善如流地答应一声,立刻从系统界面中取出随机道具递到他眼前: 【小明,这是系统奖励的随机道具:雨神光环,持有者一个时辰之内可操控方圆五十米范围内的阴雨天气,并可自助调节降水大小、风力等级、声音效果。此外,能力范围外的人不会察觉到范围内天气的异样。】 这就等于自带杜比音效4D逼真全环绕效果,为男女主提供全方位无死角的湿身服务咯? 陈茗眉心微微抽搐,忍不住腹诽,倘若有朝一日能见到这奇葩系统的创立者,他一定得逮住对方好好问个清楚: 您老是看迷惑行为大赏长大的么?郎才女貌的偶像剧氛围都被这沙雕的道具给破坏得七七八八了好不好!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得暗自叹了口气,通过心念告知骆华卿道:“我要开始施术咯。” “请便。” 骆华卿点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方慕慈稍显苍白的脸,柔软的唇角一弯,笑意森然: 看来自己预先的布置,也到了生效的时候。 天气的变幻只在刹那,原本澄碧如洗的蓝天刹那间乌云密布。紧接着,沉郁的闷雷从天际滚滚袭来,在幽暗的天幕中布下密集的惨青色电光。 正是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点漆似的眉蹙起,骆华卿望了望头顶倾轧而来的积雨云,不无担忧地道:“殿下,这天色瞧着很是不好,只怕不久便会下起雨来。” “唔……那我们在左近找找,看有没有能暂时避雨的地方吧。” 方慕慈抬手撑住太阳穴的位置,脸色显得有些惨淡。从不久前开始,她就隐约觉得胸闷头晕,症状甚至随着赶路变得愈发严重,也正想着找一方僻静处暂时歇息。 自己从得知琪贵妃下毒一事后便处处谨小慎微,食物更是从未假手于人,旁人理应没有暗害的机会。或许眼下身体不适只是暂时现象,稍事歇息就能有所缓解吧。 眼见乌云攒聚得越发浓密,阴风来得益发凶且急,厚重的雷声从远方源源不断地压过来,而后天幕眉宇紧皱,顷刻间暴雨倾盆。 瓢泼大雨立刻劈头盖脸地浇了骆华卿和方慕慈一身,区区一层单衣很快被雨水淋得透视,紧紧地黏在身上,将身段的曲线勾勒无疑。 方慕慈心中一凛,贝齿不由咬紧了下唇。 她终究是个女扮男装之人,平素里隐藏身份全靠宽大的衣袍遮掩,以及紧绷得教人喘不上气的束胸掩去女性特征。 可这场恼人的雨立刻将她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不消片刻,她李代桃僵的不堪真相就会暴露无遗。 虽说周围并无旁人,但骆华卿不过是入职不到一周的新人。尽管有以身相护等行为表示忠心,她却依旧对是否告知他真相拿不定主意。 这厢方慕慈的情感和理智正做着天人交战,身旁骆华卿淡淡睨她一眼,已经将少女激烈的内心斗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来他和陈茗商量出的办法颇有成效,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内侍的外衫质地绵密,较之方慕慈的金螭王袍防水性更佳,他索性利落地将外衣脱下,兜头罩在方慕慈身上: “殿下,雨势太急,你先用这件外衣遮挡片刻,免得淋雨受了寒。” 青色外衣内依旧是干燥温暖的,方慕慈被突如其来的体温震得一愣,抬眼就看见少年温婉秀丽的笑颜,狭眸微弯,樱红的唇莹润柔软。 他身上的亵衣早被雨水浇透,紧紧地贴在光洁的肌理上,愈发显得肌骨晶莹,肤若凝脂,让人多看一眼便禁受不得,面热心跳。 她垂着头,红着脸轻轻颔首,忍不住伸手将外衫披得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入v前的最后一章啦,比较粗长,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明天中午12点掉落万字v章! 真的非常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也希望你们以后会继续喜欢这本书呀! 撒花花比心心~ 对啦,求戳专栏《和清冷总裁虐渣的日子[娱乐圈]》这篇文一个小收藏嘛~重生复仇虐渣,真的是很爽的一篇现耽,保证精彩程度不会比小红娘差哦~ 倾情推荐基友宁凉生的文文《818渣了校草的那个学霸》,你会收获一只骨骼清奇的受,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哦~欢迎收藏!!! 第26章 再一次英勇就义(三合一) 骆华卿搀着方慕慈一路艰难跋涉, 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方狭窄的山洞。 对此陈茗倒是毫不意外,毕竟根据言情小说的经典套路, 男女主相逢必淋雨, 淋雨定湿身, 湿身则有山洞,有山洞就……嘿嘿嘿。 进入洞中, 他不着痕迹地将雨神光环的效力范围阻隔在了山洞外,毕竟如果洞里也湿哒哒的, 不仅不利于剧情发展,还会引人怀疑。 而且也不知道白嬷嬷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故而时间紧迫, 不得不小心为上。 冲鸭,卿卿,我看好你! 陈茗朝骆华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随后悄悄溜到他颈后藏好。骆华卿无可奈何地笑笑, 垂眸看着方慕慈愈发潮红的脸色, 刻意放低了声音: “殿下,外面雨很大, 咱们先在此处暂时避避雨,可好?” 头晕眼花得越来越厉害,方慕慈牙齿打颤, 觉得全身发冷,头脑却一团混沌的灼热,实在说不出话来, 只能勉力凝聚神智点了点头。 骆华卿转身将马儿在洞口拴好,眼尾一片薄红折射出点滴妖冶的神采。 先前他利用在马车中贴身服侍的机会,将无色无味的“涣神散”下入了方慕慈的果盘茶水中。 它是玄胤国医者用于麻痹患者的药物,用在健康之人身上便会起到让人虚弱发热、神志不清的效果,且无法为银针试毒所察觉,一天之内即可恢复正常。 涣神散配合瓢泼大雨的攻势,可谓□□无缝,纵然方慕慈身体不适,也只会归咎于淋雨着凉,再无其他。 他又从岩壁边寻了些枯枝,取出随身携带的火石擦燃点火,熠熠灼热的光焰立刻照亮了幽暗的石穴,将清寒的冷雨阻隔在外。 从开始狩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洞外天色渐渐暗下,清秋的寒气扑面而来,方慕慈难以遏制地打了个寒噤,不禁挪得离火堆更近些。 一只温凉的手掌蓦地覆上她前额,紧接着清朗的少年嗓音作响在耳畔:“殿下,你似乎有些发热。” “……是么?” 方慕慈有些眩晕地抬起手,也顾不上计较骆华卿抚摸额头的动作是否不合礼数,便触到一掌滚烫。 自己这是怎么了,稍稍淋雨就发起高热,何时竟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殿下,发热时最需避免继续受寒,你的衣裳都淋湿了,还是早些更换的好。” 感受到身前人骤然僵硬的动作,骆华卿顿了顿,眉眼间勾勒出恰到好处的不解与无辜: “奴才与殿下皆是男子,殿下不必忌讳什么……或者,殿下莫非是嫌厌奴才乃残缺之人,不齿于……” 他越说越是声音低弱,狭眸里噙了粼粼的水光,委屈不自胜,似乎下一刻就要堕下泪来。 方慕慈被高温折磨得神思混沌,想到那人不久前刚救了自己一命,暴雨中又体贴地披衣照顾,自己却转头便翻脸不认人,生生折煞他人自尊,心中难免愧疚不已。 可若是应允,自己苦苦隐藏十余年的秘密就将暴露,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太监,又是否能称得上自己能全身心信赖的人? 她眼神飘忽地四处闪躲,却在某个角落与骆华卿的目光不期而遇。 两人元力差距只有一等,他不敢贸然使用精神冲撞,因此换了一种方式,将全副精神力积聚在眼瞳处,定定凝视着方慕慈的双眼: “殿下,信我。” “现在你只有我了。” 少年的嗓音仿佛带着不可抵抗的魔力,刹那间击溃了方慕慈层层心防。负隅顽抗的理智溃不成军,此刻她只想放松身心靠近那人温暖的怀抱,再也不管那些诡诈阴谋。 “那,无论接下来你瞧见什么,都不许离开!” “殿下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绝不会离开殿下半步。” 骆华卿听着那呜咽般脆弱的抵抗,心下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便掩去了情绪的裂痕,温声承诺。 方慕慈也认命一般闭上眼,任由他褪下身上濡湿的衣衫,露出少女玲珑的轮廓与一片紧紧缠缚的白纱。 “这、这是……” 感受到骆华卿的手指因惊慌失措而颤抖不止,方慕慈深深吸了口气,将泪意强自压回眼底,恨声道: “你若是敢对外泄露半个字,我定然拔了你的舌头,绝不轻饶!” “是……”骆华卿低低喘口气,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方慕慈耳畔,唤起一片晶莹的绯红,“那还请殿下宽宥奴才不敬之罪。” 陈茗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宛如经典狗血剧一般的情节展开,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压压惊,随后捂住了双眼。 再怎么说,卿卿和女主都是两名乳臭未干的少年,自己一介当代大学生,在一旁悄悄窥伺成何体统? 不过似乎还有些别的原因让他不愿再瞧下去,他却不愿再深思,放轻手脚顺着骆华卿的脊背滑落在地,手脚并用地攀上了一侧的岩壁,寻了个平坦处坐下。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剧情沿着正轨发展对自己有益无害,却没来由地闷闷不乐,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他干脆闭眼捂耳躺在一边不管不问,任由骆华卿自由掌握着剧情节奏的推进。毕竟一切的发展还在两人计划之内,相信以他的实力,把控住小场面不成问题。 虽然隔绝了外界声息,一颗心却说什么也静不下来。他烦躁地翻了几次身,甚至额角都微微见了汗,斜刺里才传来一声轻唤: “大功告成啦。” “什么?”陈茗惊诧地回过头,只见骆华卿侧身靠在岩壁上,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你搞定女……四殿下了?” “正是如此,我已承诺为殿下保守身份秘密,作为回报,她会命我就任她唯一的贴身内侍。这样一来,探听青璃皇室的动向就会便利得多,也不必为生存问题日夜担心了。” 小美人一本正经地陈述着未来的安排计划,语气无关风月,没有丝毫狎昵的意味。 陈茗依旧有些不可置信,侧身瞧了瞧不远处,只见方慕慈裹着骆华卿的外袍,卧在一堆枯草上睡得正酣。被雨淋湿的衣物则挂在一旁的枯枝上,靠在火堆边烘烤。 “你不必担心,她发热虚弱都是之前服下的涣神散导致的,睡一觉就完全没事了,堂堂四等元力者哪有这么脆弱。” 骆华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那暧昧场景中的主角并不是他:“刚才情形实在是凶险,幸好师父对我的精神力训练颇有偏重,才能利用瞳摄之法压制住她的反抗。” “辛苦了。” 心情颇为复杂,有大功告成的释然,也有他转而寻找自己的暗喜。陈茗也不知说些什么,一转眼看见他身上只剩了件单薄的亵衣,立刻关切道: “雨神光环开启了就不能结束,外面还下着雨,你穿这么少,可千万小心别着凉。” 骆华卿这才后知后觉地抚了抚手臂,面上的笑意温柔如水,人畜无害,偏生语气又极其的可怜兮兮,教人动容: “小明,天这样冷,我也没有别的外裳可以御寒保暖,你能不能……抱抱我?” 这……这什么情况? 男主在线求抱抱? 陈茗一瞬间觉得自己三观尽碎,理智和情感天人交战,抖抖索索地告诫自己要意志坚定:“可……可是,惊醒了四殿下该怎么办?” “涣神散的药效会一直持续到明日清晨,我们根本不必担心。”骆华卿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伸手将他从岩壁上接下来,“咱们折腾了这样久,好不容易大功告成,莫非……你连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肯么?” “我……” 他茫然无措地张了张嘴,对骆华卿的温柔攻势毫无抵抗能力,嗫嚅半晌,还是认命似的点了点头:“也好。” “那就辛苦你陪着我了,毕竟……身着单衣入睡真的很冷。” 骆华卿狡黠地咬咬唇,找到另一处枯草拢做一堆,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施施然躺下。 陈茗站在他胸前比划了很久,对自己矮小的身量表达了深深的无奈:“可是……我怎样才能抱着你呢?” 操作难度未免太大了喂! 鸦羽般的眼睫垂落,骆华卿眼尾的晕红益发明艳,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喜悦,伸手揽过陈茗的腰身,贴在自己的心口处: “这样,就足够了。” 拔剑、乘舟、夜谈、共榻、守护,这小小剑灵以笨拙而质朴的姿态闯入他的世界,又“砰咚”一声撞裂满室璀璨星火。 当一颗心被牵动,那人的笑意是美,低语是甜,默不作声是可爱,就连呼吸都是清淡好闻的木樨香,迤逦地盛放到心路尽头。 你可知,你的存在,即是我的欢喜。 陈茗有些愣,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和骆华卿同榻而眠,却是第一次有这样面热心跳的错觉。 那个人的胸膛距离自己不过咫尺,隔着薄薄一层肌理的心跳声热烈而分明,起落的鼓点洋溢着热切与愉悦。 卿卿好像……很开心? 会是因为自己吗? 他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道还好现在隔着亵衣,两人并未心念相通,否则一旦这些自作多情的小九九被听了去,以骆华卿的尿性,日后指不定怎么会埋汰他。 “你抱得紧点,我有些冷。”骆华卿的语气有些不满,“我不过是个五等元力者,体魄并不比常人强健多少,若是着了凉,感染风寒就不好办了。” 咦咦咦,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成女主是四等元力者,皮糙肉厚不怕整蛊的? 陈茗对骆华卿同学“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双标行为默默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依言与这位“柔弱的五等元力者”贴得更近了些: “这下总满意了吧?” “甚好。” 餍足的笑意攀上他的脸,骆华卿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剑灵柔软的肌肤,垂下眼帘,从胸腔里闷闷哼出一句“晚安”。 “晚安。”陈茗低声回应一句,嘴角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笑意。 小美人的怀抱温软又暖和,还贴心地用手臂垫住他的身子,避免和扎人的枯草直接接触。 实话说,这番待遇着实比不上自家的天鹅绒床垫来的舒服,但他偏生就满意得不得了,顿时觉得风也静情也柔,岁月如此静好。 三人在洞中酣眠,并未察觉随着雨神光环的失效,洞外的疾风骤雨已经倏然停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白锦漫以及长风门精锐才来到了山洞附近。囚灵阵的布置十分耗费心力,他们忙活了整整一夜,也只堪堪将阵法覆盖了半个山头。 不过这样一来,但凡有人意图利用猛兽对方慕慈不利,都能即时受到囚灵阵的反噬。 彻夜未眠的疲惫感如浪潮涌来,白锦漫有些抵受不住,双膝发软,撑住一旁的树木才勉强立稳身形。 “少主,您没事吧?” 他身后一名白衣人见状立刻上前,手中一枚朱红丹药熠熠醒目,兜帽下的颜容清俊,星目剑眉,正是之前和他一道前往秋棠居追踪黑衣少年的下属,若尘。 “……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累了。” 白锦漫勉力笑了笑,接过丹药嚼碎咽下。 他先天不足,身体底子实在太差了些。只是熬了个夜的功夫,就觉得胸口一阵阵闷痛难当,之前被药物压制的沉疴隐约有发作的态势。 若尘在一旁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只觉得由衷地心疼怜惜。他比白锦漫还要长上几岁,可谓是看着他以一介病弱之躯,悍不畏死地修炼元力,成为如今长风门最锐利的剑。 世人皆知长风门少主惊艳绝才,年仅十九岁就将元力等级修炼到了七等之高,可又有几人知晓那强悍实力下的身躯是何等孱弱,甚至连无病无灾都是奢望。 “其实四殿下的安危由我们护持即可,囚灵阵的布置您本不必亲自……” 若尘还待继续,却被白锦漫一道冷冽的眼神阻住了话头:“义父于我有再造之恩,小慈若出了任何差池,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 “是……” 若尘无奈摇头,缓步退入身后的队伍中。白锦漫服下养气补血的丹药,凝神调息了片刻,感到胸中的烦恶之感消散了许多,便向众人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他在方慕慈身上留下了长风门的追踪信物,找到她的行踪并不算难事,半个时辰后便发现了她与骆华卿栖身的岩洞。 只是眼前的情景着实让人有些诧异,从开始狩猎到此刻,琼花山始终是晴空万里,而山洞左近却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洼,仿佛经历了暴雨洗礼一般。 白锦漫微微皱了皱眉,当即示意众人等候在外,放轻手脚走入了洞穴之中。 岩洞并不深,他很快就发现了躺在枯草垛上的方慕慈与骆华卿。但在察觉骆华卿只身着一件亵衣,而方慕慈则盖着他的外袍时,向来冷静自持的神情骤然崩裂: “小慈,醒醒,这是怎么回事?” “唔……舅舅?” 隐约听到耳畔传来的轻声呼唤,方慕慈眨了眨眼悠悠醒转,见来人是白锦漫,便微笑着撑起身来。 可没想到骆华卿的外袍披得松松垮垮,随着她的动作滑落,现出一方肩头未着寸缕。 她吃了一惊,急忙牵起衣角遮住身体,白锦漫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沉凝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的衣裳去哪里了?” “我……” 方慕慈的面颊惨白了一刹,随即腾腾红起。 现在她思绪缓缓回笼,才意识到昨晚高热之下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荒唐。支支吾吾了半晌,竟是一句辩解也说不出来。 在他们看来骆华卿只是个小太监,加之方慕慈有元力傍身,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有辱斯文之事。白锦漫并未往这方面着想,但方慕慈的外衫既然已经被人换去,就说明她苦苦隐瞒的身份已经暴露: “他知晓你是女儿身了,对吗?” 最后一声尾音还未落下,他已然身形如电地掠到骆华卿身旁,速度之快,甚至带出一串残影。 与此同时他右手中光华盛放,一柄长约七尺、通体呈现出透亮银紫色的锋锐镰刀破空而出,裹挟着逼人的寒意与杀气,贴上了骆华卿的颈侧! 这柄镰刀就是他的本命灵武——摘星镰。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摘星镰得此名,一是缘于其晶莹剔透的外表,二是基于其锋利无比的刀刃,削铁如泥,寻常武器难以望其项背。 而他此刻存了个心眼,用元力裹挟着镰刀逼近骆华卿,但凡他有所察觉,则是对元力冲击有所反应,意味着他身具元力,绝非所声称的贫苦少年那么简单。 陈茗在白锦漫进入岩洞时就醒了过来,此刻看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白嬷嬷一言不合就拔刀,登时吓得魂飞天外,正准备向骆华卿示警,却冷不防收到对方传来的一句心念: “别紧张,他只是试探而已,若我们有所反应,就正中了他人下怀。” “妈妈咪呀,原来你醒着?” 陈茗悄悄抬头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摘星镰,就忙不迭垂下眸,唯恐被白锦漫察觉:“那你还真沉得住气啊。” “昨晚我已经与四殿下达成了协议,她若是连这点麻烦也解决不了,那我还是早日另谋高就的好。” 骆华卿心底冷哼一声,波澜不惊地道:“虽然我与白锦漫的元力相差二等,但玄天刃胜在爆发力极强,带着你安然脱身不成问题。” 此时决定整个局势的,其实是方慕慈的态度。 见骆华卿依旧睡得酣甜,对近在咫尺的生命威胁毫无所觉,方慕慈暗叹一声,束紧衣衫走上前来,逼音成线道: “舅舅,如你所见,他确实只是个弱小的普通人,我又怎会受制于他?” “可他毕竟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留下始终是个隐患。”白锦漫依旧没有收回摘星镰的意思,眉宇微蹙,语气很是沉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来日他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二人此刻的对话只有彼此才能听见,方慕慈的视线掠过骆华卿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下不由得一软,更加坚定了要保护他平安的决心: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舅舅,你和外公不妨多信任我一些,如今的我早已有了自保的实力。” 话语间,她手中光华迸射,元力冲击生生将摘星镰的刀刃撞得偏离: “他救我一命,又一路倾心护持,我已决定将他作为我的贴身内侍。这样一来,也能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若有任何威胁的苗头,便能扼杀在襁褓之中。” “如此,舅舅可能放心?” 白锦漫紧皱的眉始终没有松开,即使方慕慈再三保证,他也难以彻底放下心来。 原本还想继续劝阻一番,奈何刚才方慕慈一时心急,冲撞的元力颇为强劲,而他又对其毫不设防,内腑不免受了些震伤。 “……你好自为之。” 旧病新伤一同降临,他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却又不愿教方慕慈发觉自己的异样,只得匆匆收回摘星镰,转身向洞外走去。 方慕慈注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释然地松了口气。按照自己对白锦漫的了解,既然他此刻并未继续纠缠下去,便算是默许了自己的行动—— 她总算是顺遂了一回自己的心意,将骆华卿的性命保了下来。 以往发觉她身份秘密的人无疑不是下场凄惨,虽然其中很多出自白云萧的授意,她自己也往往听之任之,对那些性命不甚在意。 而眼前这个少年,是她为数不多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感受到致命威胁的远离,陈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了下来。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白锦漫离开的姿势有那么一丝丝狼狈,某种不知名的担忧与不安也一直萦绕在心头,思忖片刻,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戳了系统: “窝窝,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脱离五米范围的限制吗?” 【小明你正处在“千古遗恨”的任务场景内,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任务阶段结束时,我会提醒你。】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又进入了任务场景,但系统的消息无疑给了他一剂定心丸,他翻了个身,凑在骆华卿耳边轻声道: “我觉得白嬷嬷的状况不太对劲,先跟出去看看。你就在这和四殿下好好联络感情,一会儿咱们在洞外会合,好么?” “联络感情”这个词让骆华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虽说陈茗对白锦漫特殊的关注让他有些不解,但此时也没办法弄个明白,只能在心底答应了一句,继续装睡。 陈茗恶作剧地捏了捏骆华卿的脸,随即翻身下了草垛,三步并两步向洞外奔去。 白锦漫并没有走出很远,在距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岩壁旁跪坐在地,一手握住摘星镰撑起身体,另一只手则用锦帕紧紧捂住口。 唇齿间满是腥热咸涩的气息,他对自己正在咯血心知肚明,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强自忍耐体内一波连着一波的剧痛,等待病症发作过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更无暇留意周遭的动静,因此被陈茗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 “白嬷嬷,你还好吗?” “唔……咳咳咳!” 白锦漫被陈茗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登时被汹涌而来的血液呛到,爆发出一阵难以遏制的激烈咳嗽。 他霜白的面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一双秋瞳因为呛咳噙了粼粼的泪,额角也冷汗涔涔。 陈茗这才惊觉自己给他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忙不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手脚并用攀上他后背,轻轻拍打着顺气: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他拍打顺气的同时,一种清凉舒适的感受倏然传遍了全身。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焦躁不安都被抚平,余下的只有无尽的安宁惬意。 白锦漫对此同样心有所感,只是很短的时间,盘亘在胸口的浊气便消散无痕,翻腾不休的气血也逐渐平复。 他总算能顺畅地呼吸,感觉周身舒服了不少,自然而然地将功劳归于陈茗的安抚,不由感激地笑笑,轻声说道:“多谢。” “没事没事……” 陈茗挠挠头,着实觉得受之有愧。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眼前这情况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变化却悄然发生,莫非与那劳什子“千古遗恨”有所关联? 不过自己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他索性直接切入正题:“你身体看着状况不太好,是之前受过什么伤损吗?” “先天不足之症罢了,药石无救,能挨一日便是一日吧。” 白锦漫用巾帕拭去唇角残留的血渍,语气淡然,仿佛病势沉疴的并不是他。这病症之所以来得如此凶险,除了他生而孱弱,也与魂魄缺损脱不开干系。 曾有精通精神法门的大能告诉过他,他生来便缺少一魂一魄,对鬼怪阴邪等事物的抗性远不如常人,是以除了寻常病症,还免不了邪祟入体,须得佩戴高人护持的镇邪符才能平安无虞。 他定定凝视着陈茗,莹润的眸子里水光濛濛,显得沉静而温柔:“那你究竟是谁?为何出现在新入宫的内侍身边?况且,如果我记得不错,咱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秋棠居吧?” 秋棠居? 陈茗脑中灵光一现,几乎要惊跳起来:“你就是那个给我解药的白衣人?” 见白锦漫点了点头,他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毕竟当时骆华卿也在场,若非带着浓艳妆容看不清原貌,一旦被他察觉了真实身份,他们之前苦苦准备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深知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能有危险,他讪讪地笑了笑,信口胡诌道:“我叫陈茗,你可以叫我小明。额,怎么说,我确实并非常人,更近似于你们口中所说的鬼神精怪一类。” “小明……我记得上次你现出人形时,头上有一对青色龙角,”白锦漫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难不成你拥有《山海志异》中记载的龙族血脉?” 没想到自己的口胡竟然能奏效,陈茗眼珠一转,也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推论说了下去: “对对对,你怎么这么机智,我原本就是灵山中一条小青龙,因为古剑出鞘灵力震荡唤醒了沉睡的灵体。下山后没了补给灵力虚空,恰逢林卓途径此处,我贪恋凡人血肉的滋养,便与他签订了契约。” 本着坚决不能泄露自己剑灵身份的原则,他将中二时代看的《XX大陆》、《X主宰》、《XX变》等一系列男频玄幻小说的万用梗一顿大杂烩,东拼西凑地对付完自己的来历,又开始杜撰自己和骆华卿的关系: “林卓这孩子天真单纯,没怎么质疑我的来历就接纳了我。我虽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元力的气息,但念在他愿意用精血喂养我的恩情上,也会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既然你已经与小卓子定下了血契,为何契约之外的我却能看见你?” 白锦漫显然没这么好糊弄,立刻抓住了陈茗话语间的漏洞所在,后者闻言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道: “这个嘛……你先天不足,难以抵御阴邪之物,对于我这种山海经怪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察觉到我的存在,也不足为奇吧。” 陈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的猜测,竟然将白锦漫隐藏多年的魂魄残缺之秘揭露无疑。 惊悸与诧异之情激荡在胸臆间,白锦漫艰难地张了张口,似乎要询问些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只怕事实正是如此吧。” 感觉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明显地变得情绪低落,陈茗不安地抿了抿唇,试探着凑到他眼前,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没事没事,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会伤人,对你也没什么恶意的。白嬷嬷,既然你能看见我,以后如果有什么烦心事或者穷极无聊了,也可以找我聊聊天,随时奉陪。” 毕竟此人乃女主角的最强守卫兼亲故,若是能培养出革命情谊,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多谢。”白锦漫抿起唇,面上缓缓升起一抹极轻极柔软的笑意,但很快就发现了陈茗话语中的不对之处,笑问道,“不过,你放才叫我什么?” “呃……”陈茗没想到他还能注意到这茬,顿时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你不是负责了新人教学嘛,我听闻,那些人都被称作教习嬷嬷的。” “无妨,你想唤什么,随心便是。” 白锦漫掩唇轻笑,眉梢眼角的弧度柔和而安宁,伸手揉了揉陈茗乌黑的头发顶。 原来,他也是个温柔的人啊。 陈茗愣愣地望着白锦漫,心脏不轻不重地惊跳了一下。或许旁人有所不知,在长风门杀手这样坚硬冷酷的外表下,隐藏着这样一副如水悯柔心肠。 日后若是能与他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冷不防系统忽然吱吱嘎嘎地响了一阵,低声提示道: 【恭喜小明完成隐藏任务:千古遗恨(二),获得生命值18点,亲近值20点,目前结余生命值60,亲近值125;完成任务:初入宫廷(三),进入最后一个任务阶段:酒肆风波,任务奖励将在完成后予以结算。】 咦?这样就算完成任务了? 陈茗望着白锦漫,见他一副神情愉悦的样子,心中也算明白了个大概。正盘算着说几句感谢的话,山洞内方慕慈和骆华卿已经结伴走了出来。 此时他们都换回了狩猎时的着装,只不过方慕慈脸上依旧残余着些许浅淡的绯红,眼神也时不时飘向身边的骆华卿,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 “既然出来了,咱们便继续狩猎吧。”白锦漫掸掸衣襟撑起身来,将手中的摘星镰收回,“倘若没什么成果奉上,只怕陛下那边也不太好交代。” “一切听凭舅舅安排。” 方慕慈从洞外的手下处接过狩猎的弓箭,翻身上骑,向着密林奔去,骆华卿趁众人不察,也将陈茗接上了肩头坐好。 他们本身便是一支由中高等元力者构成的队伍,打起猎来自然是所向披靡,不过半日就满载而归。众人赶到狩猎场外时接近黄昏,方宇率与萧如赋率领的骠骑营诸军已经在猎场外等候,一旁还有各位皇子以及王公贵族的队伍。 方慕慈的目光首当其冲便落在了三皇子身上,出乎意料的是,他看起来并不显得如何狼狈。询问一番下来,只大致提及在猎场中遇到了几头穷追不舍的猛兽,有几名护卫稍微挂了彩,并无人员伤亡。 她与白锦漫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皆闪过一丝诧异。按照三皇子桀骜急躁的性情,断断不会小心试探、见好就收。那么如今这种局面,究竟是有谋士在一旁劝谏,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自保平安为上。 礼官将众人的猎物清点了一番,随即公布了排名,大皇子当仁不让地居于首位,令人惊诧的是,四皇子的猎物总量竟然超过了两位皇兄,紧随大皇子之后。 方宇凝视着方慕慈与白羽芷如出一辙的五官轮廓,眸中闪过一丝怅惘,随即消散无踪,畅快笑道: “此番狩猎众皇儿表现英勇,其中以尧儿和慈儿特为尤甚,青璃的未来有你们护佑,朕心甚慰。这两日之位劳顿辛苦,趁着天色未暗,咱们便尽早返回九阙宫设宴洗尘,同时将狩猎的赏赐分配下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谨遵圣命!”众人齐齐下拜,恭敬施礼,随后也不再多做耽误,整肃队伍返回瑶凤城。 是夜,九阙宫中灯火通明,青璃帝君于景华大殿设宴款待各皇子妃嫔与王宫贵族,并向参与狩猎的各宫赏赐了大量金银宝器,丝帛绫罗。 宴会持续到子时前后才初初收歇,等到方慕慈白锦漫众人返回芷熙宫,已经接近了四更天。这一场围猎下来,每个人都消耗了太多心力,是以道别后就各自回房安寝,酣眠到次日晌午才悠悠醒转。 方慕慈果然信守承诺,隔日就晋升骆华卿担任了她的贴身内侍,只不过住宿还是依照原有安排。小德子等三位室友对此羡慕得不得了,围着他一通语重心长、促膝长谈,将“苟富贵无相忘”等道理阐述了千百遍,直逗得骆华卿笑得打跌才作罢。 但陈茗的心情显然没有那么轻松,毕竟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他就忍不住感到头大。 哄骗乳臭未干的女主角容易,欺瞒久经沙场的老将,女主外公白云萧却难。 一旦白锦漫此番将卿卿发觉了方慕慈女扮男装之事告知于他,按照原著的写法,不日他就会借故将方慕慈带出皇宫,派遣长风门的精锐杀手埋伏在左近,佯装刺杀,以此检验骆华卿是否表里如一,忠诚不二。 如若剧情发展的顺利,一切自然是有惊无险,毕竟方慕慈的傻白甜人设立在那里,见到男主遇险立刻就挺身相护,这才逼得对方收了手。 然而,眼下谋求个贴身内侍身份就这么难,女主也彻底从小白花变成了切开黑,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为卿卿挡刀呢? 更要命的是,在他前期不计代价的消耗下,系统宝库中的道具已经彻底告罄。他简直不能想象,若是长风门杀手不留情面该怎么办?自己能护得住卿卿吗?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剧情发展总不会给陈茗留出充分的考虑时间,狩猎结束后第三日,白锦漫就在白云萧的授意下,以“微服私访”的名义,领着方慕慈来到了瑶凤城郊的一家酒肆。 既然是微服私访,随行的队伍当然是越精简越好,故而随行者除了白锦漫,就只有骆华卿一人。 除了陈茗紧张到窒息,其他人倒是显得轻松随意,趁着方慕慈正对着眼前一盘桃花鳜鱼大快朵颐的功夫,骆华卿戳了戳肩头神情紧绷的陈茗,笑问道:“怎么了你,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没什么。” 陈茗极为勉强地笑笑,目光投向一侧。 他们现在坐在酒肆二楼的露台处,不远的地方便是琼华山脚下的森林,其间流水潺潺,龙吟细细,作为观景台实乃上佳之选。 可美妙的风景中总隐藏着危机,饭至中途,近处的树木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颤动。陈茗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迅捷,目光如炬倏然转向右后方,只见几道蒙面的黑衣身影快如闪电,轻捷如鸿毛般从树冠上飘飞而起,手持长剑朝着方慕慈的方向冲来! “糟了,有刺客!” 感应到剑灵传来的示警情绪,骆华卿墨眉一蹙,当即也顾不得礼数,眼疾手快拉起身旁的方慕慈就往后急退。白锦漫同样注意到了黑衣人的来袭,但由于安排使然,并不显得如何急躁,脸上神情虽然严肃,手里的动作却慢了几拍。 见黑衣人的长剑倏然逼近,骆华卿心中暗叫不好,苦于不能暴露自己身怀元力的事实,只能抄起身旁的桌椅暂时抵挡。 突遭变故,方慕慈尚且没来得及回过神,白锦漫已然轻飘飘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慌乱的心情安定了些许,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佯装恐惧地向后闪躲。 “卿卿,这些刺客是伪装的,”陈茗伏在骆华卿耳边叮嘱道,“我观察过了,白锦漫并不显得如何慌乱。这回刺探怕是对你的考验,你千万保重自己,别露了马脚!” 对他的话语深信不疑,骆华卿默然点点头,随手用木椅将一名黑衣人刺来的长剑荡开。 他不仅将元力藏得滴水不漏,甚至连外功身法也顺利隐藏,甩开桌椅后空门大开,脚步也踉跄不稳,活脱脱便是个不会丝毫武艺的普通人。 骆华卿这一退,便来到了方慕慈身前,而近处恰巧有一名黑衣人挺剑刺来! 陈茗刹那间屏住了呼吸,按照原著展开,此时方慕慈应该心生不忍,一把推开骆华卿挡在他身前,毕竟她早已知晓刺杀内情,充其量只会受些轻伤—— 可为何眼下她竟然无动于衷? 方慕慈迟迟没有动作,眼看着剑锋与骆华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倒是白锦漫蓦然沉下了脸。以他七等元力的修为,又如何看不出来,若是放任长剑的去势,不仅会刺伤骆华卿,连他身后的方慕慈也无法幸免。 来袭的杀手都是长风门的精锐,按理说不该出现任何差池,除非…… 不好! 陡然意识到某种可怕的事实,他出手如电,再无犹疑,一团光华璀璨的元力骤然轰击上了黑衣人的长剑,而他本人也飘身而起,摘星镰出窍,一击直取黑衣人命门。 说时迟,那时快,尽管长剑被元力震得偏离,剑身中段却陡然裂开,一枚泛着幽光的尖锐三棱/刺破空而出,直击骆华卿咽喉! 这一切变化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没给众人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眼见锋锐的刀刃已经逼近了那人脆弱的咽喉,陈茗低喝一声,飞身而起,生生迎了上去—— 尽管没有道具傍身,他所拥有的生命值却可以转化为实际存在的能量,既然上次用生命值交换了治疗光束,这一回他也不吝惜以剩下的生命值为代价,换得骆华卿的平安。 电光火石之间,骆华卿的下颌处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呈旋涡状闪现的金色流光中,一道天青色的娇小身影若隐若现,而那枚三棱/刺不偏不倚,将他的胸口悍然洞穿!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小明被戳中了!故事会这么结束吗? 肯定不会的,憨憨敬礼。 不过这确实是小明离开小说世界的一个契机哦,那么后面又会发生什么?敬请期待哦! 看在我这么努力日万的份上,戳一个小收藏留一个小评论嘛,人家很辛苦的QwwwQ 爱你们哦! 第27章 我回来了? “不要!!” 骆华卿一时间目眦欲裂, 拼尽全力想要阻拦三棱/刺的攻势,却没想到那致命的刀刃在没入陈茗身体的刹那, 就化为了虚无缥缈的灵力形态。 无论他如何努力, 也看得见摸不着。 而与此同时, 白锦漫的摘星镰也刺入了黑衣人的后心,趁着那人口中鲜血狂喷之时, 一把拽下了对方的面罩,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孔, 果然并非长风门中人。 其他几名黑衣人见状况不对,急忙扯下蒙面巾, 正是若尘以及数名长风门门众。 他们对眼前的状况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压根没察觉到队伍中何时混入了旁人的势力。 白锦漫冷哼一声,手指如电连点黑衣人周身大穴,防止他为保守秘密而自戕。将他推向若尘等人的掌控后, 担忧的眼神随即飘向了骆华卿与陈茗那边。 若方才自己没有看错, 那青龙灵体, 是被刺伤了么? 此时,陈茗耳畔轰轰作响, 充斥着灵力流高速旋转的巨大噪声,对外界变化一概充耳不闻。 三棱/刺将他的左胸口生生洞穿,撕心裂肺的痛楚以伤口为中心凶猛爆发, 极致的灼痛从头发丝蔓延到脚趾尖,早已彻底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自己最怕疼了,连老师训斥打手心都得护疼好一阵子, 面对这样钻心的痛几乎要脱力晕去。可这时偏偏系统的叮嘱在耳边萦绕不休,古剑剑主与剑灵任何一方遭遇不测,都会强行开启心念联通状态—— 换言之,他若是不设法切断自己与骆华卿之间的联系,很快销骨蚀心的疼痛就会传递到后者身上。 这又教他如何舍得,如何忍心? 强咬舌尖,用刺痛争得半分清醒,陈茗闷哼一声,加快了催动生命值转化的进程。 尽管之前系统并没有将切断心念联通的方法教给他,但通过生命值换来的灵力漩涡已经将他的身体彻底虚化,不仅骆华卿无法触碰到他,甚至连保持共感状态也做不到。 这样不计代价的消耗对他的打击当然是致命的,几乎同时,系统层出不穷的提示就在耳边响成了一片: 【生命值扣除10点。】 【生命值扣除15点。】 【生命值扣除25点。】 【生命值扣除40点。】 【小明的生命值低于最低限度15,请尽快补充,否则将有生命危险。】 【生命值已不足最低水平。】 …… 眼前一阵阵发黑,有什么温热咸涩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剧烈的疼痛麻痹了陈茗的神志,周身百骇没有一处不在痛苦地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溃散在虚空之中,再也寻觅不着。 他……是快要死了吗? 原本就是因为车祸昏迷落入这个小说世界,倘若就这样在这里丢了性命,他又会去往何方? 陈茗苦笑着叹了口气,鼻子发酸,眼角的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伤春悲秋些什么,分明他只是本不存在于故事中的新角色,只是原著剧情的推动者和旁观者,轻轻地来匆匆地去,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宿命,再圆满不过的结局。 可为什么会这样舍不得呢? 眼前是翻覆不休的剧痛和倾泻而至的黑暗,他在一片沉凝的泥沼里艰难转头,想要再将骆华卿的形容看个仔细。 悠悠回眸,陈茗迎上一双噙着泪水的优美狭眸,那人冰雪般的脸颊上水痕交错,眼尾瑰丽的薄红恍若泣血,正拼尽全力呐喊着些什么。 他的双手徒劳地在一片虚空中抓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视若珍宝的一切在指间散作流沙。 “别哭啊,这幅样子多难看,教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才好?” 陈茗的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粗粝,低弱得几不可察,骆华卿却立刻抬起了头,双眸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行将消散的小小身体: “小明,别走,留下来!” 胸口弥漫着窒息般的疼痛,他哭喊着唤出这一句,泪水已然模糊了视线。 从陈茗切断心念联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回和以往任何一次遇险都不同,他再也没有了游刃有余尽在掌控的能力。 他有某种预感,倘若放任那人消失在眼前,自己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骆华卿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陈茗身上,自然顾不上身后的方慕慈,她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中睁开眼,好一阵才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双美眸因为惊讶瞪得溜圆,毕竟陈茗化出的灵力漩涡不再只有骆华卿与白锦漫能察觉,而是常人皆可见。 陡然间有山海精怪出现在面前,不论是谁都会惊诧不已,疑惑的目光飘向白锦漫,她正待发问,却不料自家舅舅的面色同样很是难看,左手死死抵住心口处,脸色霜雪惨淡,苍白的嘴唇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 正如他病症发作时,陈茗的安抚能很快平息凶猛的症状,此刻陈茗的生命力因贯穿伤极速流失,他的胸口也不可遏止地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被那柄三棱/刺伤到的并非旁人,而是他自己。 与伤痛伴随而生的还有浓重的绝望感,无奈与怅恨的情绪顷刻间深入骨髓,他也不知自己短短十九载的生命,何来如此多经年累月积累而成的憾恨。 恍若这一幕千百年前就曾经在自己眼前呈现,而即使到了如今,他也依旧和当初一样,纵然心生绝望,却只有袖手旁观,无能为力。 你……究竟是谁? 我是否曾经见过你,在不可追溯的往昔? 殷红的血沿着失色的唇角潸然滑落,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几乎被浪潮汹涌的痛楚折磨得晕去,却又倔强地仰着头,死死盯着那行将消散的浅淡身影。 【生命值为0,宿主死亡,已不满足小说世界存续基本配置……】 系统冷冰冰的提示回荡在一片虚无之中,陈茗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身边越来越稀薄的灵力漩涡,嘴角一弯,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终究,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卿卿……记得……保护好自己……” 陈茗此时连说话都艰难,身体的力气被一丝丝剥离殆尽,却非要逞着强挤出灿烂的笑。骆华卿哪里禁受得住,呜咽一声扑上去,将那浅淡得连轮廓也看不清的身体拥入怀中: “求求你,你回来!” 他生而高贵,天横贵胄之姿,纵使隐姓埋名也未尝失了傲骨,却在此刻卑躬屈膝涕泗滂沱。陈茗定定望着他,心中抽痛难抑,似乎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半点力气。 “答应我……” 零星的字眼无比艰涩地从陈茗口中吐露,滚烫的泪顺着脸颊陨落,又随着灵力漩涡的消散而隐没于虚无: “忘了我吧……” 我只是个没头没脑,异想天开的剑灵,是个抱紧系统大腿才能使出三脚猫功夫的冒牌货。甚至剑灵的名字也是偷来的,并非威武霸气的“尘暝”,而是真实土味的“小明”。 这是你与方慕慈的故事,不论如何我也只是个外来客、旁观者,或许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却无法相伴到最后,你有你的前路,我有我的归途。 但不论如何,卿卿,能在这个世界遇见你,能与你相伴这么多美好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记得,珍重。 最后一丝光芒陨灭,黑暗如期降临,陈茗缓缓闭上眼,任由无尽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骆华卿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只是在那人离去后,眼底的光采一刹溃散,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一般怆然跪倒,面上泪痕斑驳,半晌发不出一丝声息。 而在剑灵身影彻底消失的刹那,白锦漫身子轻/颤,“哇”地咯出一口淋漓鲜血,随后软倒在一旁守候的若尘怀中,人事不知。 因此也无人留意到,在一片虚空之中响起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 【初入宫廷系列任务完成,因任务难度较高,特此奖励50点生命值以及35点亲近值,目前结余生命值50,亲近值160,激活亲近值150特效。】 耳边安静到极致,陈茗感受到自己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辗转浮沉,不知何时起,胸口越来越憋闷,仿佛溺水的人挣扎于渊水之中,不得而出。冰冷的水流没完没了地灌过来,隔绝了所有声音,也将胸腔中的气息一丝丝挤压殆尽。 他厌恶极了这种窒息的感觉,心中感到恼恨不已: 明明自己已经被三棱/刺捅了个对穿,死得尸骨无存凄惨壮烈,为什么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让人安生? 越想越是愤愤不平,恰好身体莫名地有了些力气,他索性奋力一挣,向着上方攀去。 随着他的动作,浓重的黑暗似乎正在一丝丝的减退,片刻后不远处似乎有隐约的光亮出现,而后扩张得越来越大,直到与黑暗分庭抗礼,逐渐覆盖了整片天幕—— “滴滴,滴滴滴……” “医生,医生他醒了!护士,你们快来看看啊!” “我的儿啊,谢天谢地你没事……” “就说你命硬吧,阎王爷都夺不走你!” 混乱嘈杂的声音响成一片,陈茗不适地皱了皱眉,短时间有些分辨不出究竟是陌生还是熟悉。悠悠荡荡的神志飘荡了许久,终于缓缓回笼,他睁开眼,一点点适应外界的光线,只见目力所及,皆是一片素净的白—— 正是他车祸昏迷后所在的医院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到这里少年篇就基本上结束啦~ 小明会就这样回到现实世界吗? 卿卿和漫儿又会有怎样的未来? 系统最终的提示是什么含义呢? 嘿嘿,答案未来揭晓哦~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哇!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短脖子小可爱、云叠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揭开作者的真面目 陈茗一瞬间觉得自己只怕是在做梦, 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景致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他……回到现实世界了? 现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还没等他仔细思考, 眼前两张脸庞倏然放大, 正是他穿着隔离服的父亲母亲:“儿啊,你可算醒了, 我和你爸爸都快急死了!” 他的老家在长江以南,距离这帝都的大学有半个国境的距离, 父母只怕是知道了他出车祸的消息,日夜兼程的赶过来, 眼底血丝弥漫, 连发梢都灰迹斑斑。 “对……不……起……” 呼吸机覆盖着陈茗的下半张脸,他艰难地喘着气,缓缓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 说什么呢, 你没事, 我和你爸就什么都好了。”陈母一边说着一边拭泪,陈父在一旁拍着她的肩头安慰, 眼眶也微微泛红。 “是啊,你醒过来就好。之前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叔叔阿姨在你床边守了整整两宿没合眼呢。”身旁冷不防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俊朗面孔凑上前来,眼底的青黑同样极为明显,不是他的基友谢一琮, 却又是谁。 “既然小明醒过来了,叔叔阿姨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在这边看着就好。” 陈父陈母相视一眼,眉端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他们得知消息后,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就从南方乘车赶来。一路上颠簸劳顿,来到医院就面临着病危通知单的巨大打击,到现在可谓是心力交瘁。 见到陈茗醒来,他们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了地,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就抵受不住疲惫,顿时腿脚发软,困意如潮水袭来。即使有心想要留在病房多陪伴一会,也扛不住身体的疲倦,只得暂时到病房外的沙发上休息。 谢一琮叮嘱门外的护士为陈父陈母取来两条薄被,随后转身进门,搬了把旋转椅坐在陈茗身边:“你当时真的吓死我了,见义勇为还出了车祸,考虑过我作为第一目击证人的感受么?这可比刑事侦查学的课件图片刺激得多好吗!” 说来他还忍不住后怕,那天他比陈茗就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接住那人推过来的小孩,就眼睁睁看着对方被骤然加速的轿车撞飞,越出几米远,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奔到那人身边,又是如何拨打了急救电话,火速将那人送往医院抢救。这三天时间不仅对于陈父陈母是一场摧心折磨,于他而言更是自责与愧疚的煎熬。毕竟倘若当时他的动作能再快一些,或许陈茗就能幸免于难…… “琮哥……没事,不怪你……” 他俩是高中三年的同窗加大学一年的室友,深厚的革命情谊自不必说,对彼此也是极为了解。陈茗笑眼弯弯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过分自责: “这呼吸机……难受的很,你能帮我……取下来吗?” 闻言,谢一琮向一旁的医生投去质询的眼光,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陈茗脸上的呼吸罩。脱离了束缚,陈茗顿时觉得气息顺畅了许多,吐字也不再像之前一般艰涩:“这些天,真的多谢你。” “这算什么,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点忙都不帮,我还有良心吗?” 谢一琮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地叹了口气,怜悯的眼神从陈茗被包裹得和木乃伊别无二致的身体上掠过: “只是你这伤势确实不容乐观,不仅全身多处骨折,腹腔内还有大量积液,最要命的是头部受到撞击,颅内有积血,就和不定时/炸/弹没什么两样。” 原来……自己莫名的昏迷穿越,是因为脑部积血么? 陈茗对这个解释不太信服,偏偏此时头痛得很,又无法深思,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既然已经受了伤,也只能等它慢慢恢复了。话说琮哥,我想……拜托你帮我个忙。” “你说?”谢一琮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你还记得,半年前咱们在学校树洞刷到的那本自荐小说么?叫做《十里红妆乱京华》,在赤水中文网连载的,”陈茗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想拜托你帮我搜一下这本小说,拿给我看看剧情。” 毕竟是半年以前看的文了,即使他是智多星,也没办法想起诸多细节。 虽然说眼下他已经离开了小说世界,剑灵的身份也因为生命值归零彻底湮灭,重温剧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他却忍不住地想要看,想要知道那人生活的轨迹。 他会成长为怎样的人,拥有如何绚烂的人生,又是否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自己这个懵懂莽撞的小剑灵来? “你有毒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看小说?”谢一琮惊讶地吸了口凉气,“该不会是伤到了头,所以行事风格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有,我清醒得很。” 陈茗哑然失笑,一不留神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唏嘘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别别别,你别激动,我给你找就是了。” 被他磕碰不得的身体状况吓得够呛,谢一琮无奈摇头,从一旁的书包中取出电脑,连上手机热点,切进了赤水中文网的主页:“《十里红妆乱京华》,是吧?” “嗯。”简短的一个字,却显得格外急切。陈茗一瞬不眨地盯着他输入书名回车搜索,再点进链接,弹出的页面却刹那间让他大失所望: “您查找的文章已被网站锁定或删除,5秒后即将跳转到其他页面。” “小明,你确定没记错?”谢一琮又不死心地尝试了几次,得到的结果依旧不尽人意,不是被锁定跳转,就是红字404。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事,不着急,咱们看看有没有盗文的。”不愧是混迹XX网盘多年的老江湖,谢一琮关掉页面,打开搜索引擎直接查找书名。 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书太凉,以至于无人问津。他翻遍了各种盗文网和资源库,都没发现这篇文的踪迹,反倒是《十里红妆霸道王爷爱上我》《十里红妆之我是你的白月光》之类的作品层出不穷。 陈茗、谢一琮:emmmmm......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郁闷是不能不郁闷的,期盼的心情一旦落空,就觉得周身的疼痛格外难以忍受。 陈茗蹙着眉,只觉得伤口处针扎般的疼,苍白的脸上很快沁出丝丝冷汗,脸色也有些潮红。谢一琮发觉了他的异状,急忙唤了身边的医生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 “患者手术后的麻药效力消失,现在伤口发炎红肿,所以会有些发热,”医生抬手试了试陈茗前额的温度,随后向门外的护士点头致意,“我现在给他注射一些消炎镇定的药物,今晚如果没有别的症状,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 谢一琮松了口气,心念微动,俯身凑到陈茗耳边低声说:“你先安心休息,既然这个作者曾经在树洞里推荐过自己的文,就会留下代码IP。我蹭热点用程序试着破解一下,顺利的话大概几个小时能搞定。” 护士很快将药剂注入吊瓶里,陈茗脑中混沌,他刚才说了太多的话,现在只觉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就昏昏睡了过去。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这一觉他睡得极为黑沉,心中却始终惶惶然无所凭依。 眼前不断闪过光怪陆离的一幕一幕,时而是骆华卿披衣抱膝坐在窗前,狭眸幽暗泪光明灭;时而是骆华卿满心欢喜地回过头,身旁却空无一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还有很多其他的面孔,白锦漫、方慕慈、丘壑子、萧如赋,甚至是一身银灰劲装的系统,都一一闪现在脑海中。 他骗不了自己,无法毫无牵挂地潇洒离开,他还期望着能见到骆华卿长大,看他一步步变得成熟坚毅,踏破来路荆棘,问鼎玄胤。 以及......如果未来真的与方慕慈两情相悦,他还能勉强充当个伴郎什么的,至少作为幸福的见证人也好啊。 心里不可遏止地越想越是难过,他在睡梦中皱紧了眉,眼角一滴清泪如星,潸然滑落。 坐在一旁的谢一琮取来纸巾为他拭去眼泪,又发现他嘴唇翕动,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凑近他唇边仔细聆听,才勉强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卿卿......想......你......” “亲亲?小明你在说些什么鬼?” 谢一琮一张脸顿时皱成了包子褶,这含情脉脉的语气,难分难舍的腔调,怎么听都和情侣间的爱语没什么两样。 可据他了解,陈茗和自己一样都是大龄待嫁青年,19年的母胎solo,什么时候有了新动静,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说好一生一起走,你却有了X朋友,实在让人不得不为之上头。 真是......奇哉怪也!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大家还记得琮哥不?就是第一章 打了照面的那位~ 也是个小可爱哈哈哈哈,算是技术宅吧~ 小明能不能如愿看到剧情发展呢? 以及回归剧情在加载中啦,大家敬请期待哦! 下一章上夹子惹,所以稍微停一下,25号24点不见不散哦~比心心~ 第29章 又双叒叕不能自拔了? 陈茗这一觉睡得深沉, 等到醒来,已经是晚上7点左右。 他发现眼前的环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再是洁白素净的无菌病房, 而是略显昏暗的医院走廊。不远处, 陈父陈母正神色不渝地与一旁的护士协商,似乎是为了床位问题不愿让步: “亏你们还是是家三甲医院, 怎么能让刚出ICU病房的病人在走廊等床位呢?外面这么嘈杂,卫生环境也不够好, 要是伤口恶化感染了怎么办?” “这位女士,您先多多包涵, 近段时间雾霾严重流感多发, 住院部床位供不应求,我们对此也没有办法。” 小护士在一旁一脸和气地陪着笑,忙不迭为身旁推过的手术床让出道路:“您看, 我的同事已经去联系打扫新的病房了, 过不了多久就能让令郎入住, 还请您稍安勿躁。” “真是……”陈母悻悻地啐了一口,回头看见陈茗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 急忙欣喜地扑了上去,“小明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妈你别担心。”他勾起一抹笑容以示安慰,艰难地动了动头环顾四周,“怎么就你和爸在这, 琮哥呢,回学校了吗?” 其实他并不愿意耽误谢一琮太多时间,尽管他们是四年死党兼室友,在他看来,朋友的定义却始终与恋人或者亲人不同。 平时嬉笑打闹皆可,而真正麻烦起他来,自己心里却是过意不去的。 “你问小谢啊,他下午回学校上专业课了,说吃完晚饭就来看你。” 陈母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没有异样的高温,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在这捣鼓了好几个小时的电脑,说要给你什么惊喜来着。” 惊喜?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陈茗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沉默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 谢一琮过了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医院,他应该刚冲完澡不久,发型被风吹得飘逸不羁,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也很明显。 以前陈茗不会注意到这么多细节,也不知道如今是怎么了,嗅到旁人身上的气息,就会不自觉地联想起那夜云舟之上,骆华卿颊边颈侧清淡诱人的奶香味。 ......可恶,他又在自作多情了。 他将脸埋进枕头里,不着痕迹地蹭掉眼角一丝冰凉的水痕,心头的酸涩惆怅却怎么也抹不掉,剜不去。 “怎么,颈椎不舒服吗?看你在这里挪来挪去的。” 谢一琮向陈父陈母微笑着打声招呼,随后搬了把椅子在陈茗床边坐下,轻车熟路地掏出电脑: “今天下午专业课点名,教授专门表扬了你舍己为人的英勇事迹。本来我还操心以自己上课玩手机的尿性,没办法给你补好笔记,这下不用担心了,只怕到时同学们都会争着给你。” “嗯嗯,谢谢你。” 陈茗的声音依旧发闷,鼻音意味很明显。谢一琮挑眉看了他一眼,趁陈父陈母没发觉,立刻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 “兄弟,你跟琮哥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人了?” 陈茗:??! 这又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怎么可能,我成天都生活在你眼皮底下,哪里有时间搞什么状况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动弹不得的病人,别拿我开涮了。” “也是,就当我想多了吧。” 转念一想,也确实不太可能,谢一琮撇撇嘴,暗道自己或许是多心了,索性不再计较,而是打开了电脑,将屏幕摆在陈茗眼前: “你看,我花了几个小时,黑出了写手妹子的IP地址。” 若不是身体实在使不上力气,陈茗差点就一个鲤鱼打挺,垂死病中忽坐起了: 这波操作实在是666啊! 要知道,他们大学的树洞是匿名的,仅仅在发帖时会留下一个与学号勾连的IP地址,而且经过了多次加密,极难破解—— 这技术宅天赋这么高,怎么不转系去信科,在法学院苦苦挣扎到底图个啥? “诶,回神啦,”谢一琮唤回陈茗跑到九霄云外的注意力,指了指电脑屏幕道,“根据IP地址匹配的学号,这个发帖人居然是咱们院一名叫做苏夏的大四学姐。你还记得上学期的新年晚会吗?她似乎就是那个女主持人。” 巧合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陈茗与谢一琮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感慨缘分这件事的奇妙。 况且这个学姐是不是太厉害了点,不仅能苟完压力山大的专业课,还能主持写作各领域多栖,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谢一琮见陈茗又有了些倦意,于是止住了话头:“今天就先到这吧,你先安心修养,学习的事不用太担心。至于苏学姐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打听,没准还能让你与作者面对面交流也说不定。” “嗯,谢谢琮哥。”陈茗感激地笑笑,见他起身准备离开,张了张嘴准备道别,身后却冷不防传来一声尖叫: “输液杆被撞倒了,小心!” 话音未落,陈茗只觉得眼前一大团灰黑色的东西迎面砸下来,正是挂着好几个玻璃吊瓶的硕大输液杆—— 不、不会吧,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他连闪躲都来不及,就被铁杆连着吊瓶当头砸中。强烈的疼痛和麻木感瞬间席卷而来,他眼前金星乱迸,原本清明的神志刹那间陷入迷蒙。 “小明!” “我的儿啊……” “天呐对不起......” 身边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响成一片,陈茗却再也分辨不出他们的来源。 熟悉的窒息感挤压而至,身边的黑暗浓稠厚密,延伸出不可胜数的触手,紧紧绑缚住他的手脚,将他一往无前地拽入深渊。 他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自己该不会成为医院输液杆下英勇就义的第一人吧? 而且,只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那些故事未来的走向了...... 半是怅惘半是忧伤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索性不加反抗,任由自己向黑暗处无尽地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几乎忘却了今夕何夕,耳边却猝不及防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明,欢迎回来。】 这嗓音带着金属质感,层次分明,却没了以往的死水无波,反倒多了几分活泼的情绪。 他是—— “窝窝?”陈茗吓得尾音都变了调,“怎么是你?” 眼前一道银色劲装的人影悬浮在半空中,眉目英挺,面露揶揄,正是获得了幻形效果的系统“卧槽”。 陈茗这一惊非同小可,情急之下想揉揉眼看个分明,没想到身体仿佛被黏在原地不听使唤,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了?” 【其实小明之前违背系统宝库规则,擅自用全部生命值兑换虚化一切的灵力漩涡,已经导致生命值归零,宿主死亡的结果。只是你的亲近值在完成“初入宫廷”系列任务后达到了160,激活了“免死金牌特效”,这才幸免于难。】 “原来如此......” 没想到自己还真情实感地嗝屁了一回,陈茗讪讪地笑了笑,环顾四周一遭,很快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回到了澜蓁古剑之中! 更要命的是,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古剑依旧插在一块通体乌黑的石头里,外围还被一圈金光闪闪的符咒环绕,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的亚子。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怎么又回到剑里了?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尽管周围昏暗看不清晰,可是古剑下的石块周围隐蔽处,分明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表面倒是光洁,似乎是被人经常打扫过。 【原本按照规定,系统是不能向宿主透露主线剧情之外的内容的,不过……】 系统神秘兮兮地托住下巴,抿唇微微一笑:【你的亲近值已经达到了160的高水平,足以解除系统“高冷”禁制,我因此获得了与你随意交流的许可,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距离你上次进入小说世界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已经是启元十六年的四月初四。】 【而且,你当初身死形灭,全靠免死金牌保住了一条命,并获得了50点生命值的结余。只不过再好的道具也有副作用,你的身体现在动弹不得,需要休养一个月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 拜托,你哪里有高冷过好不好,之前不都是在一本正经地卖萌来着吗? 陈茗觉得有些好笑,不由感慨自己穿越的好运气,上回还是九九重阳,这次就是烟雨清明。 此刻他并不如何担心现实世界,毕竟那边才过去了一天不到,小说世界就倏忽千日流逝,也不知三年多的光阴过去,故人们又变为了何种模样? 还会有人,记得他这个小小剑灵吗? 他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既然自己暂时没办法离开这里,干着急也没什么用,索性凝神定气修身养性,安心等待一月之期的降临。 可这时静了下来,他才发觉自己栖身的古剑似乎有点不对劲,不仅没来由地有些发热,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内部隐隐发出龙吟之声。他怎么说也是古剑剑灵,自然与剑情感相通,却不料用心仔细感受了一番后,发觉从末端传来的情绪—— 竟然是难以遏制的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小明悲惨石锤,又被砸回去可还行? 不过这次见面就是三年后啦,大家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以及古剑究竟在兴奋些什么捏,嘿嘿嘿? 敬请期待w 求收藏评论嘛,比心心哦!! 第30章 月色下的重逢 陈茗忍不住被古剑诡异的反应逗乐了,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引得这柄静默千年的宝器兴奋至此。 总不会是因为他这个阔别三年的半吊子剑灵回归了吧?要知道, 这个理由他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外界因素? 疑惑的目光投向系统, 却陡然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影。 虽说解除了高冷人设的系统确实变得方便交流了许多, 可是在行为方式上却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例如此时, 明显应该给他一些任务指引,那人却陡然玩起了失踪。 尝试着戳了几次系统页面也毫无反应, 陈茗无计可施,只得暗叹口气, 静静等待。 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清现状, 免死金牌带来的副作用不仅是动弹不得,他现在整副身躯被封印在古剑中,外人根本无从发觉, 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显形。 倘若无人能够察觉,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整整一个月—— 拜托, 当代社群动物最需要的就是人际交往,关小黑屋一个月, 他一定会疯掉的! 陈茗越想越是憋屈,急得眼眶都微微红了,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小的响动。 这动静极其轻微, 若非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绝不会被人所发觉。他一瞬间不由得紧张起来,此地是存放澜蓁古剑之处, 有重兵把守不说,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闯入。更何况此时正是午夜时分,来着更非善类,又究竟会是谁呢? 片刻,从阴影处缓缓走出一道黑衣身影,乍一看是个身形颀长、骨骼修匀的男人,一头柔顺的青丝在脑后高高束起,露出一方前额莹透如玉。 他用黑纱蒙着面,只露出上半张面孔,一双墨眉浓若点漆,形状却极为秀逸,斜斜扫入乌黑的鬓角,线条利落干净。其下一双狭眸光影流丽,眼尾两抹薄红艳若霞映,一路盛开繁花迤逦。 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瞬间扼杀了陈茗的呼吸。 他、他是…… 男子步履如灵猫,轻巧而静谧,三两步来到古剑周围的符咒旁,右手中光华亮起,澎湃的元力呈刀状延伸而出,削铁如泥般轻而易举地将结界破开一道裂隙,闪身走入其中。 他的目光浓烈有如实质,沉沉地压迫向古剑的方向,滚烫的温度几乎能将人灼伤。很快,他向前伸出手,纤细冰白的五指抚上剑身,感受着澄银表面下涌动的暗红光泽,一声凝滞的叹息不由逸出嘴角: “你为何……还不回来?” 古剑剑身在霎时间变得触手滚烫,内部似乎有某种力量与男子遥相呼应,他眼角泛起丝丝笑意,眸中的光采却是悲伤沉郁的。 “我记得当初古剑认主时,是我的血液让剑体显灵,”他的语气似是眷恋又似是温柔,微微偏着头,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今日古剑的反应比以往强烈,不妨……再试试看吧。” 说着他就抽出右手的本命灵武,朝着左手手腕深深割了下去! 雪白的肌肤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如小蛇从其中竞相涌出,他将手腕凑近古剑,任由温热的液体沿着剑身淅淅沥沥地流淌,浸润了下方的石面。 在古剑接触到男子血液的同时,陈茗只觉得束缚住周身的压力一轻,身子下方涌现出一股强劲的浮力,托举着他不断向上升,直到漂浮在剑身之上。 他的全身依旧不能动,眼神却是极为凌厉,如怨如慕,攒聚的泪水晶莹如星,嘴角委屈地狠狠下压,哽咽着怒道: “骆华卿,你这个疯子!” 纵使时间改变了一切,相逢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他。 于他而言过了一日,于那人而言过了三年,可彼此心中横陈的,又分明是经年累月积累而成的殷切思念,以及不言自明的刻骨默契。 骆华卿怔怔地望着浮现而出的剑灵,形状优美的眸子眨了眨,双手忍不住地颤抖,缓缓探到陈茗身前。 在即将触及的刹那,他又蓦地缩回手,似乎担心血污会弄脏了那人,忙不迭用元力光束缠紧手腕止了血,才再次尝试着伸过手去: “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 熟悉的温度触碰到脸颊,陈茗鼻子一酸,忍耐了半天的泪水“唰”地落了下来: “是我,我回来了。” 不是寻常的进门问好,而是在跨越了生死,穿过了现实与虚幻的阻隔之后,饱含庆幸与欣慰的一诺。 陈茗脸上泪水横流,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骆华卿察觉了他的异样,伸手将他拦腰抱起,小心翼翼的捧到眼前,唯恐自己的动作伤到了对方半分: “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为何不能动?” 只见那原本活蹦乱跳的剑灵,此刻软绵绵地躺在他掌心里,浑身没了骨头似的瘫倒,任由他摆弄也毫无反抗之力。 “我也不想的......但是毕竟算是死里逃生一回,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需要休养一个月左右才能行动如常。” 抽了抽鼻子,陈茗三两句带过了免死金牌特效的副作用,瓮声瓮气地道:“你又为什么会深夜来此?这样很危险的!” 澜蓁古剑作为青璃的镇国宝器,藏匿之处是国家的高度机密,平日里也有大量卫队在附近检视巡逻,其中不乏六等元力者之类的高手。 看骆华卿这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也不是第一回 来古剑附近了。他现在想想都忍不住后怕,若是被人发觉,那人手上又带着伤,如何能顺利逃出生天呢? “没事的,我就是想试试看,”骆华卿笑眼弯弯,似乎并不太在意近在咫尺的生命威胁,“你我结缘正是因为此剑,这几年来我找不到你的踪迹,便想着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更多的话语被他咽进了肚里,这三年来他不知以身犯险多少次,穿越层层阻碍来到古剑旁,尝试了血祭、灌元等一系列方法也无济于事。 最为疯狂之时,他甚至动过将古剑窃走的念头,既然陈茗是在烬炎洞中与自己初遇,他不妨将往事如法炮制复刻一番,或许能再将剑灵召唤出来也不一定。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此时追忆那些不堪的过往也是无益,他微微一笑,正预备多问些陈茗的近况,眼神却突然一凝,投向了旁侧: “不好,有人来了!” 似乎是与他的话音相呼应,原本幽暗的静室一瞬间被窗外的火光映照得通明,伴随着密集的人声倾轧而至。 骆华卿冷哼一声,既然已经找到了陈茗,在此地逗留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凝结成束的元力将陈茗牢牢地绑缚在前胸,紧贴着心口的肌肤,中无缝隙,几乎要融为一体。陈茗的脸顿时染上绯红,紧接着身子一轻,随着骆华卿翩然跃出了窗外。 三年多的勤奋修炼,加之过人的天资,骆华卿此时的元力等级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七等巅峰,比起同龄时的白锦漫有过之而无不及。 脱离静室后他动作不停,左手抛出一道元力虚拟的分/身,右手在窗棂上借力一撑,整个人敏捷如一缕青烟,毫无重量般飘身上了房顶。 毕竟骆华卿的幻术师从于丘壑子,幻化出的分/身在外形上与他本人堪称毫无区别,并且可以脱离施术者存在半个时辰之久,便是中等元力者也看不出异常,更遑论一般人了。 静室外赶来的护卫很快被分/身吸引了注意,趁众人不备,骆华卿双足轻点瓦砾,身姿如燕跃上不远处的宫墙,借助夜色的遮掩快速远遁。 “且慢。” 卫兵们正追逐着分/身,朝与骆华卿陈茗二人相反的方向奔走,一道银白的流光却倏地越过众人头顶,带起一串残影,生生击中了分/身的后心! 正是骠骑营将军萧如赋的本命灵武,破云枪。 俊朗的面容绷紧如刀刻,萧如赋神色沉郁,默不作声地收回破云枪,攥紧了双拳。 他在抛掷出破云枪后,并没有枪尖入肉的迟滞感,那分/身中枪后仅仅是颤抖了一刹,便在元力冲击下化为一道黑烟,消散无踪。 “这只是小贼的障眼法,他的本体早已遁走,再追踪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他用元力将声音传远,确保在场的众人听得分明:“不出一月便是端午佳节,届时列国的贵族都会来质子府探视,因此古剑的看守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我会立刻禀明陛下强化镇守结界,也往诸位加强守备,莫要轻易中了他人诡计。” 注视着不远处的宫墙,他眼神阴鸷,似乎有化不开的千载玄冰冷凝其中。 自三年前伊始,便频繁有人暗中出入于存放古剑的静室,他有心围堵,奈何那人元力修为极高,身法亦是敏捷,纵然竭尽所能也无法阻止。 能在九阙宫自由来去不受限制,在各宫暗中排查也毫无头绪,若非绝顶的高手,便是设法隐藏了身份,潜伏在这偌大的皇宫中。 究竟,会是何人? 月华如练,映照着骆华卿飞驰的身影,出乎陈茗的意料,从静室成功脱身后,他并未径直返回芷熙宫,而是闪身向宫外掠去。 九阙宫依琼华山麓而建,北侧便是瑶凤城郊的一片密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暗静谧,似乎有无尽的暗流涌动,潜藏其中。 约莫半刻钟后,骆华卿足尖踮地,飞身落下,抬手揉了揉陈茗被夜风吹乱的发,轻笑道: “先随我去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终于见面啦! 开不开心激不激动哇! 卿卿终于长大了,可以抓紧时间攻略小明啦~ 冲鸭!!妈妈看好你哦~ 照例求收藏评论诶嘿嘿~ 第31章 嗅到了搞事情的味道 “嗯。” 陈茗顺从地眨眨眼, 他很享受靠在那人身边的感觉,纵使小美人已经长成了大美人, 某些铭心刻骨的熟悉感依旧不会改变。 不过......他的变化也的确太大了些。 刚才在静室里光线昏暗, 自己没能看个分明, 这时借助月光的映照,他才发觉比起三年前, 骆华卿的身量拔高了不少,粗略估计大概有一米八五以上。 尽管那张面孔依旧清逸绝伦, 比起绝色佳人亦不逞多让,但曾经属于少年的纤细骨骼却已经完全长开, 丝毫不显半分女儿气。 在紧致贴身的黑衣包裹下, 依稀可见利落分明的肌肉线条,四肢修长劲健,腰身纤细柔韧, 整个人将力量与美感天/衣无缝地糅合在一处, 艳光摄人, 不可逼视。 天生尤物啊天生尤物...... 尽管按照路上骆华卿的说法,平日里他都用云水玉的致幻效果遮掩身形, 外表看起来与其他发育缓慢的小内侍别无二致。可眼下摒除幻象后流露出来的迤逦秀色,却恍如暗夜中盛放的幽昙,一刹惊艳, 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 “......我不在的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陈茗就有些后悔,即使没能成功二刷《十里红妆》, 他也记得成为贴身内侍后的三年,正是骆华卿与女主感情升温的黄金时期。 两小无猜,朝夕相对,彼此知晓对方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有神仙美貌加持,感情的小火车若是不突飞猛进,连他自己也不愿相信。 可惜他自己没什么意识,骆华卿却敏锐地从这句问话中嗅出了些许酸味。 比起三年前,他早已进益良多,陈茗内心的小九九在他眼中显然已经不够看,但某些根植心底的习惯不会改变,索性佯装不知,顺着那人的话头说了下去: “一切都挺好的,四殿下很照顾我,平日研学出行都让我相伴在侧,芷熙宫中诸多事物也由我经手打理。吃穿用度方面也是极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陈茗被他悠闲惬意的语调引起了一股子无名火,好不容易按捺着性子听下去,却又被他吊起了胃口,语气一时间未免显得不太好: “你在四殿下这里吃好喝好,衣食无忧,也没有质子处处掣肘的压力,能有什么不如意的?” 不像我,穿越前浑身包裹得和木乃伊差不多,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你,穿越后拖着动弹不得的身体也要跟着你,却冷不防又被你与女主的惬意恩爱秀了一脸。 换谁谁都开心不起来好么? 他兀自在一旁臭着一张脸,骆华卿已经愉悦地笑笑,垂下头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道: “只是没有小明在身边,这一切都索然无味的很。” “世间繁华虽多,若无那一人相伴,纵使缤纷色彩也会苍白暗淡。” “我很想你,三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陈茗被他的温声细语三连击倾轧得猝不及防,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粉白的脸颊却不可遏止地热了起来,仿佛有微小的火苗在其中点缀跳跃,映照出羞赧的少年心事。 “想我做什么......” 莫非是惦记着他的沙雕段子,记挂着他出糗时的笨拙姿态? 以上猜想无一不与男主角祸世妖孽城府极深的人设背道而驰,他只是想了想就讪笑着抛诸脑后。 可虽然嘴上轻松随意,他心中的震撼却是满满当当。 骆华卿这些话理解为对朋友的思念并无问题,甚至在他一个直男的角度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然而潜意识里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似乎……这些话对女主说更为合适,毕竟两个大老爷们儿之前的革命情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着实没必要软语温存,甜言蜜语是不是? 骆华卿见剑灵一脸天真懵懂的模样,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他的心境早已因为那人的归来而变得平静,不复三年来的孤冷寂寞,摧心焦灼。 纵使眼下那人依旧不明白,如今的他也远非往日那般弱小无助,绝不会放任往日的悲剧再度上演。 既然他们来日方长,那也不妨细水流深,徐徐图之,否则唐突了佳人,又不免平白生出些许波折。 “当然想你了,没有小明的滔滔不绝,我靠什么来打发难眠的漫漫长夜?”他不愿再让陈茗为难,于是抿唇一笑,岔开了话题,“小德子他们你也不是不知道,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能说上好几个时辰,我又怎么忍受得住。”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看来他们都没怎么变,”说起故人,陈茗明显地提起了兴致,“对了,你知道白嬷嬷、萧将军他们现状如何么?” 虽然系统不靠谱,没能及时尽到告知义务,他这个宿主可不会对此不闻不问,若要顺利完成任务,还是得了解舆情。 尤其是这两个与主线和支线息息相关的任务对象。 “萧将军一路顺利晋升,加封四级军衔,如今已经是青璃朝中与众多军部元老平起平坐的人物。平日里也常来芷熙宫走动,其他皇子对此不免眼红的很。” 不知为何,提起萧如赋这个人,骆华卿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似乎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绪在其中,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至于白公子......实不相瞒,自从你离开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四殿下也甚少提起,只是某日我偶然撞见白门主与四殿下密谈,言语间透露的意思,似乎是白公子自从那日起便昏迷不醒,他们寻访四方医者,也毫无成效。” “蛤?那他岂不是成了现实版睡美人?” 陈茗吓得咋舌,难不成自己英勇赴死的画面冲击力太强,给白大美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脆弱的心脉承受不住,所以才一蹶不振? 可转念一想,他与白锦漫之间似乎确实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关联—— 在不存在其他联系的情况下,他就能发现并且触碰到自己;不经意的接触就能产生强烈的共鸣,甚至能医治他体内的伤势...... 那会不会,自己的生命值归零也会对他造成不可想象的伤害? 强烈的愧疚感顿时席卷而来,他当初之所以如此抉择,除了保护骆华卿不受伤害的考虑,就是不会累及旁人。 但白锦漫如果真的因为自己沉睡了三年之久,他究竟该如何补救? 来日再相逢,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他兀自心乱如麻,骆华卿已然停下了脚步,朝着不远处等待的那人拱手敬礼:“徒儿见过师父。” 前方那人闻声回眸,银发如月华,眉目俊朗疏阔,正是睽违已久的丘壑子。他依旧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下颌处胡子拉碴,嘴角挂着抹莫测的笑意,揶揄道: “今天来得倒快,没去抱着你那宝贝古剑不放手?” “咳咳,师父您就别拿徒儿开涮了,”骆华卿面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羞赧,掩饰尴尬般清了清嗓子,“您今夜急召我来此,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这要紧之事,诚然有二。其一便是为师爱重徒儿得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至于其二——” 丘壑子突然拖长了声调,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则是此次端午节探视,玄胤国太子会与二公主一同到来。” “什么?” 常言道关心则乱,即使沉着冷静如骆华卿,一时也不由得失声惊呼。 陈茗靠在他胸口蹙了蹙眉,依稀回忆起,按照青璃国的旧例,每逢端午佳节,各国都会派出皇室成员前来探视客居青璃的质子,同时列席一年一度的端阳盛宴。 如果按照原著的发展,在这次端阳宴上,会发生某些惊人变故,直接导致了青璃国局势动荡,太子等人被迫远赴东瀛—— 然而现在剧情崩坏成这个亚子,能不能按照原状发展,也尚未可知。 骆华卿的担心则与陈茗不同,樱红的唇瓣轻抿,皱眉道:“往日都是汐儿来看我,为何这回骆骞也来趟这趟浑水?玄胤国的国事还不够他操心,偏要来这里与我假扮兄友弟恭?” 陈茗一愣,这倒是他第一回 听骆华卿提起胞妹骆冰汐以外的亲人。 《十里》中描述的玄胤国皇嗣共有四位,除了一母所出的二皇子骆华卿与小公主骆冰汐,便是过继给皇后的嫡长子骆骞,以及皇贵妃诞下的长公主骆轻飏。 按说骆华卿与骆骞并非同母,彼此之间生疏一些倒也寻常。可看大美人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怎么看似对那人深恶痛绝一般? “李代桃僵之事,此前我只告知了汐儿一人知晓,以免在探视时露了馅,”骆华卿抬手按了按眉心,贝齿微微咬住了唇,“眼下他也要来掺一脚,却不知是想继续坑害我这个所谓皇弟,还是另有所图?” 丘壑子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长长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玄胤国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如果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反倒会引起青璃国这边的怀疑。” “......我只是担心汐儿的安全,当初我还在玄胤时尚且能保护她,留下的势力也能佑她周全。可最近不仅再也没收到玄胤国传来的消息,甚至连她单独前来也无法保证……” 骆华卿狭眸幽暗,其间翻涌的情绪复杂如斯,甚至连陈茗也一时看不真切: “师父,您知道往日骆骞的所作所为。此人志不在玄胤,所谓皇室宗亲在他眼中也不过如同棋子一般,想用便用想弃便弃,无论如何我也放心不下汐儿,此次端午国宴,我非得与他会上一面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心疼卿卿,这个哥哥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亚子~ 也不知道会弄出怎样的幺蛾子鸭? 求收藏评论哦,咸鱼作者在打滚卖萌呢!希望大家康康hhhh 第32章 遥远的他 “那......你定要多加小心。” 丘壑子凝视着骆华卿, 欲言又止,嘴唇翕动了些许, 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又交待了骆华卿一些其他的事务, 例如功法修炼以及云水玉的养护事项云云,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与骆华卿分道作别。 在回宫途中, 陈茗明显地感受到那人的情绪有些低落,正寻思着该怎么劝慰一番, 心口却突然一阵闷痛,忍不住低哼一声, 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 瑶凤城郊地下,长风门地宫的一间石室之中,身着素衣的男子正静静伫立在一樽棺木旁, 凝视着其中沉睡不醒的那人。 那方棺木看起来很不寻常, 通体透出澄明的玉色, 寒气逼人,其中甚至隐约有宝光流转。而其中卧着的男子双手交握在胸口, 披散的青丝及膝,肤光如雪殊无血色,却丝毫未损他的清隽与俊美—— 正是长风门少主白锦漫。 守候在他身边的人自然是忠心耿耿的暗卫若尘, 他凝视着白锦漫沉静的睡颜,喉头微微酸涩,忍不住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三年前, 他们设计的那场伪刺杀中混入了其他势力,不仅黑衣人在审讯时服毒自尽,白锦漫也在那团诡异的金色漩涡消散后呕血昏迷。 晕倒后不过短短半日,他的心跳、呼吸、脉搏便尽数停止,虽然外表看起来犹如沉睡一般,实际状况却和死人没什么两样。白云萧为此心急如焚,三年来前往四方寻找神医,也都对他的情况束手无策。为了保住他肉身不腐,只得启用了数十年前从极北之地寻来的极寒玉髓,请匠人雕琢成一方寒玉棺,暂为存放他的身体。 “少主,您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修长的手指探出,迟疑了片刻,终究轻柔地抚上那人凝玉般光洁的面颊,又被指下冰凉的触感刺得心中生疼。 若尘痛心地喘了口气,他本姓衣,乃琅轩国叛将衣烬寒之子,十四年前流亡到青璃国境内,幸得云游的白云萧收留,从此加入长风门,成为一名生杀予夺的刺客。 也正是那时,他初次见到了白锦漫,那时他不过是个九岁的半大孩童,更是因为身体孱弱,个头比同龄人更显瘦小,却生得玉雪可爱,仿若画卷中走出一般。 他奉命在日常任务之余贴身保护那人,因此也见证着他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不计代价地修炼元力,一步一步成长为长风门最锐利的剑。可世人皆知他实力强横,却无人怜他病骨支离,甚至连白云萧所给予的关心也只能算是浅薄,每逢伤病发作痛不欲生之时,也只有自己相伴身侧。 “你可知,我着实是……” 若尘的喉结微微滚动,终究将漫到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下。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控,又有什么资格触碰那高岭之花般清冷遥远的人。 或许唯有此刻,他沉眠不醒,自己才能如履薄冰地贪恋一丝芳泽,窃取不为人知的隐秘喜悦。 他沉湎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料到原本了无生气的白锦漫蓦地蹙起了眉,身子轻轻/颤了颤,纤长的眼睫如羽,微微抖动,缓缓睁开。 那双素来温润澄明的眸子里,此刻却烟雾萦绕,他双肩微耸,似乎想要撑起身来,无奈全身实在虚软无力,挣扎半天竟无法动弹。 若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天外,嘴唇张开却半晌发不出声音,手忙脚乱地托住白锦漫的后背,将他的身子扶起:“……少、少主,你醒了?” 白锦漫抬眸望着他,目光有些空洞犹疑,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中他一身短褐,立在一方剑炉前,不知疲倦地向其中投入焦炭铁水。身旁始终有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隐约是天青色泽,声音活泼轻快,在他耳边爽朗地笑着: “你若再这样不眠不休地炼剑,总有一天得熏成焦炭,到时可别怪我嫌弃你,不与你作伴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你的命,谁给你起的名?”他听见自己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话音间却满是按捺不住的笑意,“还不快帮我把铸剑的模具拿来?” “遵命,我的君暮大人,谁叫我是你的小跟班呢~” 那身影似乎撅起了唇,不情不愿地从一旁抱来成摞的模具,放在他眼前。他则噙着笑,抬手抚摸对方毛茸茸的头顶,朗声笑道:“我的轻鸿最乖了,稍后我带你去镇子里买些你最爱的桂花糕吃,可好?” “你可说话算话,若是再和上次一般沉迷铸造忘了时辰,可别赖我不理你!” “一言为定。”他笑得打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似乎仅仅是与那身影相伴,就是尘世间最为难得的快乐。 随后,梦境则被拉得缓慢而悠长,他仿佛在一片渊水中沉沉浮浮许久,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心悸唤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晰,唯有心里空空落落,恍如所有的烟火气与生机,都随着这一场幻梦而远去了。 他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挣扎着要从寒玉棺中走出,可毕竟沉睡了三年多,周身血脉迟滞不灵,身体状态更是虚弱至极,若尘几乎是半抱着他出了棺,还来不及发问,他已经转过眼来,声音低弱地道: “轻鸿……我的轻鸿,在哪里?” “少主,您说什么?”若尘被他问得一脸懵懂,“据小人所知,长风门中并无名唤轻鸿之人啊?” 这句话刺得白锦漫整个人一个激灵,他呼吸一窒,蓦地捂住嘴激烈呛咳起来,削瘦的双肩不断抖动,孱弱如濒死的蝶,语调则染进了力竭一般的嘶哑: “不,你骗我……轻鸿他不会离开我……” 他面色苍白如纸,嘴角却隐约泛起一抹艳色,喘息着推开若尘搀扶自己的手,踉跄着向前走出几步:“我要去找他……他见不到我,一定很害怕……” “少主,您身体太弱,还是先躺下吧,我去唤大夫过来。” 若尘担忧不已地去拉白锦漫的手臂,却陡然触到一手滚烫。只是转瞬间的功夫,白锦漫竟然已经发起了高热,被他发力拉扯,身子顿时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他伸手将那人搂在怀中,只见对方痛苦地皱着眉,虚弱不堪地低声咳嗽,片刻浑身一震,“哇”地呛出一大口鲜艳淋漓的血来,将苍白的手指染得嫣红。 “少主!” 若尘吓得尾音都变了调,白锦漫的神情却依旧一派混沌,怔怔地望着自己染血的掌心,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尖锐的剧痛涌上,忍不住急速倒气,很快身子后仰,竟是再次晕了过去。 素净的白衣被星星点点的血液浸染,仿佛雪中零落的乱梅,若尘狠命咬住嘴唇,压抑住心底汹涌的情绪,将白锦漫打横抱起,快速向门外奔去。 而数十里外,陈茗同样闷哼一声,神色间满是痛苦,骆华卿以为他在古剑中沉睡了太久,猜想或许是有些饥饿,尝试着输送了些元力过去,没想到更引得对方痛呼出声,连眼眶都微微红了。 “小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这副反应确实让骆华卿有些慌张,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却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知何时竟染进了明显的绯红,带着些许婴儿肥的粉嫩脸颊热得烫手,柔软的嘴唇轻轻张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掌心: “卿卿……” “嗯,我在。”骆华卿眨了眨眼,俯下头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小明你说,我听着呢。” “我……我想……”陈茗艰难地斟酌着用词,半晌还是咬了咬牙,心一横道,“我想……要你的血。”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灵机一动戳了戳系统,才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体完全由免死金牌重塑,其实只是个空壳,不仅动弹不得,还时刻面临着气血两空的威胁,除了等待身体缓慢恢复,就只能靠古剑剑主的血液滋养。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到底还是耐不住系统的骚操作,生生将他这个五讲四美的大学生变成了不胜卑微的吸血鬼。 “我的血?” 骆华卿挑了挑眉,唇边缓缓泛起微笑的涟漪:“若是旁人敢说这话,只怕眼下早已丢了性命,但若是小明这样要求……” 他倏然垂下头,光洁的面颊蹭过陈茗耳侧,纤长的眼睫扇得对方脸庞些微的痒: “我自然是甘之如饴。” “你……” 没想到自从小美人变成了大美人,撩起人来竟然这样毫不手软,陈茗闹了个大红脸,却有些按捺不住胸腔中强烈的渴望,难耐地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嗫嚅道: “那……那我就舔一口!” “来吧。” 骆华卿笑得开怀,拇指划过左手中指指腹,一滴鲜血如同珊瑚珠般从伤口处溢出,稳稳地伸到陈茗眼前。陈茗也不客气,“吭哧”一口咬了上去,将血珠咽入嘴中,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咸腥,而是清冽可口,甚至带着些淡淡的馨香。 舒适的感受很快传遍了周身百骸,仿佛有某种清凉的波流随着经脉涌动,滋润了干涸的身躯。陈茗忍不住满足地吁口气,不安分的舌头探出,在那细小的伤口上轻轻舔/舐。 舌尖的触感细腻柔软,骆华卿只觉得自己的心不轻不重地跳了一下,艳丽的绯色却很快漫上了双颊,为清艳绝伦的五官轮廓平添几缕明媚诱人的旖旎秀色。 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让心爱的病美人出场了!!(嗯嗯不要怀疑亲儿子还是卿卿hhhhh) 大家猜猜漫儿口中的“轻鸿”又会是谁呢? 不过小明哇,既然喝了大美人的血,就要记得负责任哦,不然亲妈也会打pp的! 求收藏评论,激情笔芯哦! 第33章 男主他骚气得令人害怕 和大美人呆在一起,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起初陈茗四肢不能动弹,骆华卿也毫不嫌弃, 每天任劳任怨地用元力将他兜在胸前, 再如常地从事芷熙宫各种事务, 活脱脱就是个耐心体贴的母系小天使。 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陈茗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懒癌正在发作, 整日都瘫软着不想挪动。 可尽管有心拖延,奈何骆华卿每日都不辞辛苦地喂鲜血给他, 是以身体恢复速度一日千里,说好的一月之期缩短了一半, 仅仅十五日便能跑能跳, 恢复如常。 毕竟内侍乃残缺之人,自然不能与寻常青年的身量相比,因此在芷熙宫中, 平日里骆华卿都催动了云水玉的幻形效果, 外表看起来依旧是瘦削的少年体态, 面容清秀柔和,身高也只有一米七五左右, 瞧上去英挺不足,阴柔有余。 陈茗个人当然是喜欢大美人的原生相貌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直男, 自然会比较欣赏将张扬艳丽与男子气概相结合的动人美感。 可某一日天气有些闷热,饶是骆华卿睡姿一向端庄,也忍不住踢了锦被扯松亵衣。等到卯时起床, 陈茗眼中所见,便是骆华卿眉宇微蹙,纤长手指轻轻抵住额头,身上的亵衣滑落了大半,露出一方肤色冰白、线条优美的肩膀,和光洁秀颀的胸膛。 这幅画面的冲击力实在太大,陈茗脑子里轰然作响,鼻端立刻有甜腥的液体涌上。他心里暗叫不好,也顾不上姿势是否正确,立刻高高仰起头,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状。 不过这也仅仅是自以为是,毕竟在骆华卿眼中,这些花拳绣腿根本不够看。 元力修为到了七等巅峰境界,从沉眠状态到清醒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若非刻意为之,又怎会有这样神思混沌、睡眼朦胧之态? 可偏生他却有心逗弄陈茗,索性继续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凑得离小剑灵更近些:“你仰头做什么?” “我……”温热的气息抚在耳畔,那人呵气如兰,丝缎般光泽柔顺的发沿着修长的脖颈滑落,慵懒地在身前蔓延开来,陈茗顿时更加焦躁不安,只觉得七窍都被热气充满,时刻面临着爆发的危险,“你先把衣服穿上!” “哦……可是,天气真的很热,”骆华卿故作无辜地眨眨眼,舌尖无意识地卷过唇瓣,“而且这副坦诚相见的样子,小明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我的小命更重要啊!!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衣服穿好,一会耽误久了,又会惹得四殿下不开心。” 竭尽全力将视线从骆华卿润泽樱红的嘴唇上挪开,陈茗拼命压抑着声音的颤栗,抖抖索索地背过身去。 脸上却从双颊一路晕红到了耳朵根,艳红如同上好的珊瑚钏。 骆华卿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担心他这样按捺下去承受不住,于是也不再刺激他,穿好衣服下了床。 平日里没有其他事务时,上午一般较为清闲,然而今日是各国宾客陆续造访九阙宫的日子,因而卯时三刻便要前往四殿下的寝殿,为其打扮梳妆。 陈茗坐在骆华卿肩膀上,刚餍足地伸了个懒腰,系统的提示就毫无预兆地响起: 【任务场景激活,进入主线任务下一阶段:风云再起,现在开启任务第一环节:万国来朝,小明需要保证探视时男主角的身份不被他人察觉,同时要掩护他为了抵御来自玄胤国的威胁而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本阶段系统宝库奖励相应道具:千里眼x1,如意伸缩胶x1。】 不知为何,千里眼和如意伸缩胶听起来,别有一番自己是孙悟空的既视感,他捂着嘴哈哈地笑了一阵,正准备找系统吐个槽,却被芷熙宫传来的一阵动静吸引了注意。 “殿下饶命!都怪奴婢蠢笨不堪、冥顽不灵,还望殿下千万莫要动怒!” 进入寝殿,陈茗和骆华卿才发觉一名侍女正跪倒在地,惊慌失措地不住叩首。她身前不远处落着一柄木梳,梳齿上缠绕着几缕青丝,似乎是梳头时不慎发力扯下的。 “呵,我这芷熙宫不养闲人,既然你连个简单的发髻也梳不好,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方慕慈坐在梳妆台前,一头长发垂落地面,眸光冷冽如初雪,嘴角笑意薄凉。 她近日内火郁燥,头发脱落得比往日厉害许多,服用白云萧遣人配置的降火/药才稍有缓解。没想到今日被这蠢笨侍女一拉扯,又平白落了好几根。 女儿家最是爱美,被扯落头发的愤怒不亚于丢失了心爱的珠宝,她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跪倒的侍女,气息微微不稳,竟有了些杀伐的意味。 骆华卿立在宫门口皱了皱眉,他的元力修为比方慕慈高出接近二等,又着意修炼了精神力,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并不难。 自己贴身伺候方慕慈三年多,自然知道这位殿下表面上和颜悦色,似乎性情温润,实则是个切开黑,内心的冷酷狠戾并不比她几位皇兄少。 眼下那侍女只是不慎扯下她几根头发,这位殿下便动了杀机。 他暗叹一声,不愿在这个关头再生出其他乱子,索性上前几步躬身施礼,温声道: “小卓子见过殿下,不知何事又惹得殿下不痛快了,可否让小人分担一二?” 说话时他展颜一笑,眉梢眼角弯如新月,又生出云销雨霁的清朗灿烂。 方慕慈心中微微一动,满腹的怒气立刻消了大半,唯恐自己发怒的丑态被骆华卿瞧了去,急忙清了清嗓子,轻嗔道: “还不是吟月这个笨丫头,连发髻都梳不好,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迎宾国宴了,若是耽误了正事,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殿下说的正是,然而教管不利,我身为芷熙宫内务总管也责无旁贷。日后我定会将这丫头好生管教,再不让她触怒殿下半分。” 骆华卿好声好气赔着笑脸,回眸望向依旧跪立在地的侍女吟月,狭眸微眯:“既已知错,还不快向殿下谢罪?” 毕竟做了几年宫女,吟月也并非愚蠢之人,如何看不出骆华卿是在帮自己解围,心生感激,忙不迭重重磕头,前额都见了红: “多谢殿下宽宥!婢子知错,即刻便去领罚!” “得,下去吧,休要在此处碍眼。” 方慕慈抬手屏退了她,一副嫌厌不堪的模样。骆华卿唇角轻勾,俯身拾起落在地面上的檀木梳,清理掉梳齿上的断发灰尘,莞尔道: “小人不才,听闻殿下觉得宫中发髻单调死板,特地找宫外的师傅学了些新近的盘发手艺,”他浅笑着掬起一捧青丝,指节修匀如葱根,“不知殿下可有兴致,让小卓子试试看?” 他话音低柔,似是邀请又似是诱哄。方慕慈怔怔望着他,两颊微微泛红,片刻后终是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一边冷眼旁观的陈茗:啧啧啧,老哥,稳。 眼见闹剧截止,骆华卿慢条斯理地为她梳起了鬓发,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车行的辘辘声,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乘着轮椅进了殿门,身形瘦削肩不胜衣,周身气度却是极好—— 正是暌违已久的白锦漫。 “舅舅,你怎么来了!”方慕慈激动万分地振衣而起,也亏得骆华卿反应快,在她起身之前收回了手,否则这样生拉硬拽,只怕又会酿成一桩惨剧。 而他却没料到欣喜不已的不仅有方慕慈,自己肩头的陈茗也兴奋地跳了起来:“白嬷嬷!他没事了么?” “今日毕竟是国宴,义父忙于公事,于情于理我都该过来看看你。” 白锦漫眉目间都是温柔似水的笑意,伸手轻抚方慕慈的发,目光却投向了骆华卿肩头的陈茗。说来也奇怪,分明当日他眼睁睁看着这灵体受创死去,此时那人活生生地立在眼前,自己竟然感受不到半分惊讶。 反倒是心底一片安宁惬意,如同分别多年的老友再相逢,相视一笑就跨越了时光阻隔,再不需其他言语。 手掌缩回,抵住心口的位置,他轻轻抿起唇,面色苍白如落霜。 那日他从一片混乱的梦境中惊醒过来,不久又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再度清醒时,已经记不起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从旁人口中,他得知自己竟无声无息地沉睡了三年有余,所幸一身元力修为还在,四肢虽然血脉迟滞运转不灵,却也并非不能恢复,假以时日坚持疏导,行走如常应该不成问题。 “我正为国宴梳妆打扮呢,舅舅若是不嫌弃,便先在这里等候片刻。” 方慕慈笑得甜美,向一旁的伺候的小德子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来到白锦漫身后,推着他到来到一侧的小几旁,斟了壶香茗奉上。 见骆华卿再次拿起木梳作势梳头,陈茗心念微动,附在他耳边说道:“反正我在你这里也没什么事可做,正好白嬷嬷来了,我先去和他叙叙旧,稍后再来找你。” 说罢也不等骆华卿同意,就顺着他的衣摆灵活地滑了下去。骆华卿回眸望向那道优哉游哉漫步的身影,心头一股无名火骤然升起,捏住木梳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连梳齿深深刺入了掌心都恍若未觉。 怎么……当初与自己重逢时都没这么欢欣鼓舞,他白锦漫又是何人,不过是简单的一次照面,便能欣喜成这般模样? 当真是……让人心底郁闷得很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今天也是骆·美不自胜·华卿! 小明你说好的喜欢阳刚气质呢,结果还是分分钟真香了吧? 不过小明啊,你转头就去找白嬷嬷真的好吗?小心自家大美人生气哦,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下章会有新角色出现! 哎,今天排榜被轮空了,本来不是很失落,结果一回头发现点击直接砍半了,一下子真的挺难过的。写这篇文算是很用心了,也很突破自己以往的风格,但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夹子也没有收获太多,榜单也一直很疲软。。所以来卖个惨求个抱抱,大家如果对这篇文有什么意见的话尽管提,我也好照着修改一下,不然后续可能会挺凉的,真的很担心,哎。 第34章 大吃飞醋? “白嬷嬷!” 白锦漫刚刚端起一杯香茗浅尝,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欣喜的呼唤,他抬起头来, 只见陈茗面上笑意灿烂, 一路小跑着来到自己面前, 连额前的碎刘海都被风掀了起来。 “你慢些,别着急, 横竖我就在这里,暂时也不会离开。” 他半是好笑半是怜惜地伸出手, 陈茗也毫不客气地一跃而上,顺势攀上了他双膝, 寻了个平坦处坐了下:“听说你昏睡了很久才醒来, 现在感觉怎样?” “嗯,好多了,谢谢关心。”白锦漫微微一笑, 正想说些什么, 胸臆间却漫上一股汹涌的咳意, 赶忙收回手抵住口低声咳嗽,眉心微顰, 面色更加苍白了些。 他先天不足,除了每月月中的心痛之症,便是这经年难愈的咳疾。近几日阴雨连绵, 加之他沉睡了三年多,身体孱弱更甚往日,因此发作得越发频繁。 眼下咳着咳着, 喉头竟然隐约泛起甜腥,他不愿教方慕慈等人发觉,只得暗运元力强自压制。可没想到胸口的痛楚愈发剧烈,他喉结滚动,勉力咽下涌上的鲜血,胸膛痛苦地起伏,半晌一言不发。 陈茗看着他虚弱不适的模样,只觉得心底微微抽痛,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当初自己的触碰似乎能缓解对方的痛苦,于是踮起脚尖,举起双手抚上他的面庞。 房中另一侧,骆华卿表面上专注地给方慕慈编着发髻,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陈茗的一举一动,见他此刻竟然没头没脑地抚摸白锦漫的脸,眉心忍不住狠狠一抽,手中的动作也有片刻的停顿。 可恶……纵然自己和他相识这么久,这般主动的亲昵却从未有过,为何偏偏对着那面也未谋上几次的病弱男子这般青眼相加? 他这厢气得七窍生烟,那厢陈茗却对此一无所知,只在与白锦漫肌肤相触时感受到了熟悉的清凉气流,醍醐灌顶般席卷了周身,顿时将所有的疲惫不适一扫而空。 白锦漫同样感受到了气流神奇的效用,胸中翻腾的气血一刹平复,甚至连素来惨淡的面色也好转了许多。 除了唇齿间依旧有残留的血腥味,其他的症状竟然完全消失,他忍不住微微讶异地瞪大了眼。 分明四方寻来的灵丹妙药也无法缓解的病症,为何仅仅与那人接触了片刻,就获得了如此明显的好转? 他百思不得其解,陈茗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本他笃定了自己和白锦漫之间准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这回他却始终没有等来隐藏任务的通知。 系统一向不会出bug,现在毫无动静,究竟是时机未到,还是场合不对?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刚才一时情急碰了对方的脸,此时放下手来,心中难免不好意思,他有些羞赧地眨了眨眼:“现在你觉得好些了吗?” 白锦漫点点头,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眼下已经没什么不适的感觉了,谢谢你。” 他取过一旁的清茶漱了口,确认没什么其他异状,才继续说道:“数日前我从昏迷中醒来,才知道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记得当时你被杀手重创,如今恢复如常,这三年来又经历了些什么?” “这个嘛……” 陈茗挠挠脸,怎么说他也不能把自己穿越的事实透露给对方,于是斟酌了一下用语: “我和你状况差不多,这三年来一直浑浑噩噩,直到前段时间醒来,才发觉自己竟然莫名奇妙地回到了灵山的诞生地。想来是那处灵力充沛,才勉强捡回一条命来。” “不论怎么说,你平白遭此劫难,只怕跟我也脱不开干系。这回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这话说的也算有底气,毕竟有系统宝库在手,不时还能得到一些随机奖励,帮上白锦漫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加之他实在受不了欠人人情的感觉,为了救卿卿,却把人家拖累成这副样子,他的良心简直痛得不行。 “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锦漫笑着点头,抬手揉了揉陈茗支棱的短发:“既然你我对彼此的安危都有感应,即使为了对方考虑,也一定要好生保重自己。” “那是当然,你大可放心。” 别的不说,单是卿卿七等巅峰的元力修为就给了他充足的底气。陈茗歪头望着白锦漫,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朝着他举起手掌: “那咱们就击掌为誓。” 陈茗那边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骆华卿的法眼,原本隐约不忿的小火苗已经有了燎原之势,在撞见二人击掌时更是几乎达到了巅峰。 他周身的氛围实在太冷凝,方慕慈原本借着铜镜观察发髻,突然觉得身子一阵发冷,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有些诧异的目光投向骆华卿,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心情不佳,但瞥见那人在抿唇时显得越发明显的下颌线条,她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晕生双靥,随手拾了支玉簪递到骆华卿眼前: “小卓子,这发髻单调得很,你为我簪上这枚玉钗吧。” “好的殿下。” 骆华卿这才将外放的气息收敛了些,顺从地接过玉簪为她戴好。她垂眸感受着微凉的指尖划过鬓角,平静的心湖也似乎因此掀起涟漪,久久不能散去。 方慕慈很快梳妆打扮完毕,起身整顿行装预备出发,陈茗与白锦漫寒暄了几句,也挥手作别,三步并两步来到骆华卿身旁笑道:“卿卿,我回来了。” 但骆华卿对此充耳不闻,连眼光也吝啬给他一抹,头也不回地跟着方慕慈往外走。陈茗被他突如其来的小情绪整得有些愣,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小跑着追上他的步伐,再艰难地牵住衣角向上爬。 “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直到半路上他才气喘吁吁地回到了骆华卿肩头,气都顾不上喘匀,就连珠炮似的发问,没想到对方直接把他当真空,一丝回应也没有。 不搭理我,我还不能听你的心声么? 想到还有心念相通这条路,他不由分说地就去抱骆华卿的后颈,没想到对方反应比自己还快,一道元力光束灵蛇般缠住他的手脚,他整个人立刻摔成了滚地葫芦,被牢牢束缚在肩头动弹不得。 这这这……这还带捆绑play的? 陈茗越是挣扎,元力的绑缚就愈发紧箍,他心急火燎地蹬着腿,迫切地想弄明白眼前的状况,索性闷哼一声,撒起娇来: “好卿卿,你理理我嘛!” 他靠在骆华卿肩头扭来扭去,面上神情委屈巴巴,眼眶都微微红了:“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只要你告诉我,我立刻改!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这样我真的很害怕……唔!” 一道元力光束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感受到肩膀上剑灵兀自不死心地拼命挣扎,骆华卿烦躁地叹了口气。情绪外露到如此地步并非他所愿,可一旦听到陈茗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心中的无名火就会蹭蹭冒起—— 某些事,难道还要他来挑明话头不成? 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活泼机灵,怎么能在关键时刻迟钝到这种地步? 可眼下并不是好好交流的时机,陈茗想不明白,他也不愿说明,索性先以暴制暴平息事态,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再议。 等到方慕慈等人赶到九阙宫南大门,来自列国的宾客队伍已经基本就位。各国的质子也纷纷到达宫门口,迎接来自母国的皇室宗亲。 方承尧作为青璃国太子,当仁不让站在队伍的首位,身边则立着丹阳国质子明长晔。这二人之间没什么权利冲突,彼此又颇为投缘,是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友人关系。 这回丹阳国帝君抱恙,明长晔的母妃长姐等人忙于照顾,因此只派了国舅爷和几名宗族子弟前来探视。他兴致缺缺,很快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宿,随后又回到方承尧身边,继续观望起来宾的队伍。 “听闻今年玄胤国的太子也会莅临九阙宫,”明长晔以手支颐,微笑着注视方承尧,“玄胤国在周边诸国里一向最是神秘,我还真忍不住好奇,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子殿下,会是何等风姿。” 方承尧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目光则投向不远处驶来的车驾。正如青璃国以天青为国色,丹阳国的车马以朱红为主色调,到了玄胤国,则通体呈现出深邃的紫黑色,给人以沉凝深郁之感。 李代桃僵的林卓也守候在一旁,望着辘辘靠近的玄胤国车马,眼中流泻出明显的兴奋之情。他毕竟是丘壑子精挑细选择出的替代者,如今也出落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只是处在一帮天横贵胄之间,不免显得有几分逊色。 “玄胤国太子、二公主到!” 礼官嘹亮的呼喊声响彻一方空间,方承尧与明长晔相视一眼,目光都投向了南大门处。只见侍卫上前掀开车帘,搀扶着一名玄色衣袍的男子走下马车。 那男子生得身量高挺,却异样的瘦削,宽大的锦袍挂在身上,显得有些肩不胜衣。五官周正,孤而不狷,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流眄间不怒自威,气势极盛。 他身后的马车上款款步下一名妙龄少女,生得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神态娇憨可人,偏生眉宇间隐约透着些许黑气,似乎身体抱恙。 正是玄胤国太子骆骞,与小公主骆冰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首先感谢小天使们的建议哇!!这一章的风格我努力做了一下改变哈哈! 小明,让你作,卿卿生气了吧? 吃醋的话要()才能哄好哦! 我就不剧透了嘿嘿嘿~ 坏蛋哥哥来了,他又会搞什么大事情呢?卿卿能保护好妹妹吗? 下章继续揭晓~ 求收藏评论,笔芯芯w 以及今天司法考试!!我好紧张!!希望能过啊啊啊啊啊!! 第35章 是谁走进了哥哥的心 “恭迎兄长、小妹, ”林卓见骆骞与骆冰汐下了御辇,忙面带微笑迎了上去, “从玄胤国到此一路劳顿辛苦, 九阙宫中早已设下宴席, 眼下我便领你们去落座吧。” 丘壑子在为林卓修改记忆时,对于玄胤国皇室采取了尽可能简化的方式, 只在他脑海中大致勾勒出人物关系与形象,其中发生的点滴则由林卓自行脑补完成。 想必在他心中, 对于这位久未谋面兄长必然是敬仰得很,面上挂着的笑容灿烂而真诚。 骆骞回望着自己多年未见的“皇弟”, 眸光幽深, 面上神情颇有些玩味,却也并未拂了他的意,微笑回应道: “贤弟有心了, 这玄胤国宫中多年缺了你, 实在是空冷寂寞得紧, 为兄还记挂着在宴席上与你一诉衷肠呢。” 分明此时正是春和景明的天气,他身后的骆冰汐却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面色也显得更加苍白。 这些细节林卓自然未曾留意,见心中景仰的兄长对自己如此看重,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满面堆着笑,领着骆骞与骆冰汐朝宫内走去。 明长晔望着并肩而行的玄胤国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向身边的方承尧笑言: “瞧他们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倒是与传闻不符。承尧兄,说来也奇怪,四年前我初见这玄胤国二皇子,只觉得眼前惊艳,不似凡俗人物,可未成想这几年愈发的泯然众人,当真不得不教人感慨唏嘘啊!” “长晔哥哥,随意妄议他国皇室,这似乎于礼不合吧?”还没等方承尧回答,刚到达迎宾台的方慕慈已经微笑着接上了话茬。 撇开古剑嫁祸的事件不提,在这几位皇兄之中,她与方承尧的关系倒是最为亲近。 毕竟方承尧为人君子端方,待人接物也极为温文亲厚,她平日里时常到明琊宫走动,因此久而久之,也与明长晔熟稔起来。 “这又何惧,若是今日对话泄露了出去,那便是四殿下的过错。毕竟承尧兄温和敦厚,自然不会出卖于我。” 明长晔勾唇回怼一句,丝毫没将方慕慈的挑衅放在心上,只是转过头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骆骞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同样注视着骆骞的还有方慕慈身后的骆华卿,旁人或许察觉不到,而被捆在他肩头的陈茗却能明显感受到身边的低气压,让人心头怵然,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这是……怎么了? 今天的骆华卿实在太反常,陈茗积累了一肚子的十万个为什么,无奈被封住了口,只能徒劳无功地“呜呜”呻/吟了几声。 骆华卿无暇顾及他,眉宇微蹙,很快捕捉到骆骞身后,骆冰汐眉心缭绕不散的黑气。 师从丘壑子,他又如何看不出这正是中蛊的症状,双拳不自觉地紧握,指尖狠狠刺入肉里,也恍若未觉。 骆骞……当初你待我如何,尚有皇权倾轧的缘由,可汐儿纯然无辜,何故要对她下此毒手?你的心里,究竟还有几分骨肉亲情在? 玄胤国的车驾已算是来访外宾的最后一批,等到南大门外不再有来客进入,青璃国众人便结伴返回设宴的凌霄阁,在布置好的桌位上列席就座。 “今日是端阳佳节,更是家人团聚、众宾欢宴的好日子,为表诚意,朕先干为敬,还望诸位纵享盛宴,餍足而归!” 青璃帝君方宇手执酒杯樽一盏,朝众人举杯示意,随即仰头一饮而尽。其后宴席正式展开,众宾相谈甚欢,言笑晏晏,除去暗流涌动,倒是一派安宁祥和、其乐融融之相。 “小妹,这道桃花鳜鱼是青璃的名菜,你尝尝看?” 林卓见骆冰汐碗中空空,担心晚膳不合她胃口,殷勤地夹了些菜品过去。骆冰汐顺从接过,脸上笑意却有些勉强。 她身旁的骆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一言不发地饮酒,莫测的笑意映在了清澄的酒浆中。 当真是……有趣得很呐。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端午国宴才告一段落,此时已是日头西沉,临近黄昏。 念在众宾客一路劳顿辛苦,今日宴会后便再无其他安排,各国来宾逐一向方宇等人请辞,随后在侍从的引导下返回寝殿歇息。 骆华卿也跟随在方慕慈身后返回芷熙宫,陈茗坐在他肩头,抿着唇不说话。 其实早在宴会开始时他身上的禁制就已经被解开,可与骆华卿这样置气还是平生首次,他胸中哽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仿佛现在不管自己说些什么,都会惹得那人不快。 将方慕慈送回寝殿安歇,骆华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返回房中歇息。行至半路,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发觉,于是找了个僻静处换上夜行衣,催动元力翻上了宫墙。 “抓紧我。” 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别扭,陈茗轻轻咬住嘴唇,并不回答,却依言抱住了他。 感受到剑灵的靠近,骆华卿心中微微一叹,摇摇头摒除掉多余的情绪,飞身向各国来宾所宿的宫殿掠去。 与此同时,九阙宫西南角一处僻静的宫室中,骆冰汐正以手支颐,靠坐在窗台边的小桌上垂眸沉思。 她所在的宫殿是青璃皇室专为女眷而设的寝宫,由于每年都会来此处探视,久而久之住处也确定下来。与往日相比,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同,除了胸臆间隐约传来的闷痛,以及不时传来的眩晕之感。 哥哥,我何时才能见到你? 一滴星泪若琉璃,悬在长睫上将坠未坠,她抽了抽鼻子,正准备举起手帕拭泪,一只修长冰白的手指却先她一步,轻柔地将泪水拂去: “是谁惹得我们汐儿不快活了?” 骆冰汐霍然站起身来,只见一道秀逸颀长的人影从窗棂边一跃而入,轻捷无声地落了地,清艳绝伦的面容上一抹笑意美若幽昙,熏人欲醉。她从喉头发出一声哽咽,泪水顿时断线的珠子似的涔涔滚落,乳燕投怀般扑向那人的怀抱: “哥哥,你怎么才来,我都想死你了!” “汐儿乖,都是哥哥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一声叹息逸出唇角,骆华卿温柔抚摸着小妹的一头青丝,手臂不由自主将少女颤抖的身子抱得更紧些,却为传来的单薄触感胆战心惊,“怎么消瘦得这样厉害?莫非骆骞他……” 骆冰汐抬手擦了擦泪,轻轻点头,将自己的右手伸到骆华卿眼前。 只见那雪白纤细的手腕上淤痕纵横,不盈一握,丝丝缕缕暗沉的黑气若隐若现。骆华卿把住她的脉门垂眸感受了片刻,倏然抬起眼,眸中神情已是一片森寒:“他竟对你下了子母蛊?” 子母蛊? 他肩头的陈茗闻言怵然一惊,自己对子母蛊的印象还算深刻,毕竟《十里》原著专门抽出一章对这一阴毒药蛊进行了描写。 据说,这是来自南方蛮荒之地的苗疆药蛊,以控人生死、限制行动为药效,母蛊者只需要服下特制的药丸,再以专用的蛊虫蛰伤子蛊者,所受的任何伤势都能转移到后者身上。中了子蛊的人身体会逐渐虚弱,胸闷头晕都是常见症状,除非用对应的药物杀死蛊虫,否则无法断绝子母蛊之间的联系。 “太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玄胤国质子身份有疑的消息,前些日子专程前来质问与我,见我不肯告诉他,就在我身上种下了子母蛊,限制我的行动。” 骆冰汐抿唇哽咽,纤瘦的身体轻轻颤抖:“现在玄胤国皇宫中都是他的势力,父皇母后那边又为他的药物所控,对我们的状况不闻不问……只怕过不了几年,整个玄胤国就是他骆骞的天下了。” “可恶……” 眉心深深蹙起,骆华卿狭眸中幽光连闪,周身冷凝的气息连烛火也无法温暖分毫: “从他以质子的身份将我驱逐出玄胤国境开始,就已经对玄胤国皇位势在必得……不,或许他的目的不止于此,如今琼州大路上青璃国势力独大,他若是要问鼎天下,势必铲除青璃国这个眼中钉不可。而象征天命的澜蓁古剑正在此处,这次他不远千里亲身前来,只怕也会有所动作。” 所幸当初他与陈茗所设的并非简单的李代桃僵之计,而是有了大皇子与四殿下的双重掩护。 传言得古剑者得天下,如若骆骞意图名正言顺地讨伐青璃,必然要铲除现有的古剑剑主不可,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方承尧,方慕慈同样不会坐以待毙,这样一来,自己筹备的时间也能更为充裕…… “汐儿,你先莫要慌张,”他牵着骆冰汐的手在桌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此物为师父为我寻来的秘药‘月华丹’,虽然并非子母蛊的对症解药,却对一般的蛊术都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这几日我也会尽快联系上精通苗疆蛊术的医者为你解蛊。” “嗯,哥哥放心,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回握住他的手掌,骆冰汐拭去面上残余的泪水,从瓷瓶中倒出一枚月华丹,就着茶水咽下,很快药物生效,胸中的烦恶之感立刻消散了不少。 从小生活在阴谋诡谲的皇宫中,她的心性远比寻常少女来得坚毅,见面时之所以悲伤落泪,除了蛊毒带来的身体不适,也是思念兄长的孺慕之情使然。 此时与兄长执手相谈,原本低落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她黛眉微扬,乌黑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一事,不由揶揄道: “哥哥,我原先便想问你了。今日在宫门外远远看到你似乎生着闷气,不知道是谁惹得你这么不开心?莫非……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人走进了哥哥的心里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萌萌哒的小妹出场啦~撒花撒花 不过骆骞真的会像卿卿猜想的那样对古剑剑主下手吗? 还是他会有其他骚操作? 敬请期待哦~ 我发现我总是在求收藏评论,今天也不例外哈哈哈哈! 第36章 你把我当朋友? “……我看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走进了你的脑海里吧, ”骆华卿哑然失笑,抬手轻轻地赏给她一个爆栗, “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不如寻思着好生照顾自己。” “哼, 就知道哥哥不会正面回答。” 骆冰汐撇撇嘴,佯怒地侧过了头。她自幼和骆华卿一起长大, 对方的任何情绪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更遑论为他人心动失态这样明显的异状了。 就算眼下你不承认, 我难道没办法自己弄清楚么? 她心中暗自有了计较,也就不再磨着骆华卿吐露心声, 伸手入怀取出一条项链状的物事, 放在他掌心: “喏,迟来的生辰礼,看看喜不喜欢?” 生辰……?! 陈茗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刹那间如遭雷击, 愣在当下。 好像,似乎, 也许,应该,自己也曾经向骆华卿许诺, 要给他一个难忘的生日吧? 掐指一算,他不仅爽了约,还拖欠了人家整整三年多?!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肿么办! 他急得白头搔更短, 骆华卿却没顾得上留意他的异常,而是饶有兴致地端详起自家小妹的礼物来。 躺在雪白掌心的是一条手工项链,由数十颗剔透的晶石连缀而成,正中间坠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玉雕,衣袂飘举,容颜如玉,活脱脱便是缩小版的他自己。 “这是我亲手做的,专程从阴山矿脉的工人那里购置了紫水晶,又取了宫中的贡玉雕成这小小人偶,”骆冰汐眯着眼轻笑,神态慵懒如猫儿,“不知我亲爱的哥哥,可还瞧得上小妹我的粗浅手艺?” 眼底微微潮热,骆华卿将项链紧握在手心,有些微的刺痛和冰凉,却比冬夜里的炉火还要让人觉得温暖。 “你便是随手折一枚枯枝赠我,我也甘之如饴,更何况这样宝贵的礼物,”他轻叹口气,眸光柔和,泛着温柔安谧的清波,“汐儿,为兄只恨无法给你更加安稳舒心的生活,都怪我……” 一根细长手指蓦地抵住了他的唇,骆冰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曼声道: “我岂是无理取闹之人,哥哥你走的这条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每一步都很凶险,又怎么能急于一时?” “再者说,你也不必担心我太多。骆骞这人纵然是坏到了骨子里,可父皇毕竟还在位,他即使再丧心病狂,也不敢贸然对我下手。而且怎么说我也有三等元力在,绝不会轻易任人拿捏。” “你啊……”骆华卿抚摸着她乌黑的发顶,不无怜惜地叹了口气。 若有可能,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小妹能无忧无虑地成长,不必在波澜诡谲的深宫里苦苦筹谋。可他如今羽翼未丰,远无法与骆骞相抗衡,纵然有再多的难言之痛,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他抬手捂住了眼,身躯轻轻/颤抖。 谈话间,夜色逐渐深沉,考虑到骆冰汐体内的蛊毒作祟,身体比一般人更加虚弱,骆华卿便嘱咐她早些就寝休息,改日再来探望。 或许是心境使然,他在返回芷熙宫的途中没有选择原路,而是改道去了御花园的竹林。青璃盛产紫竹,以御花园为中心,宫中各处的回廊和墙壁空间内都种植着大量紫竹,此刻夜深人静,并无侍卫巡查,也不失为一个隐藏行迹、漫步散心的好去处。 陈茗趴在骆华卿肩头沉默了很久,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与小妹的会面而恢复多少,反倒更加的郁结低落。尽管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只怕他绞尽脑汁喊破喉咙,骆华卿也不会搭理他吧? 垂眸看了看自己过分袖珍的身材,陈茗懊恼地叹了口气,转头戳了系统:“窝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暂时变得和常人一样大小?我觉得自己需要和男主探讨一下人生。” 这样小只的状态,还没对话就矮了对方一头。 【没有道具的话比较难做到,但小明你可以使用系统宝库里的如意伸缩胶,】系统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毕竟现在也在任务阶段内,即使对于推进剧情没有帮助,你也可以随意使用。】 “如意伸缩胶?”陈茗微微皱起了眉,“听起来怪怪的,该不会使用之后,我就会变成粘哒哒的橡胶人吧?” 【哈哈哈哈哈……】系统果然解放了天性,笑得十分不顾形象,【小明你真有意思,《十里红妆》毕竟是个唯美主义的古风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道具呢?】 【如意伸缩胶的效果是让宿主在一个时辰内随意改变身形的大小,并且在与其他事物相接触时,可以自主决定是否启用粘连效果,实乃飞檐走壁的不二神器。】 “飞檐走壁?”陈茗沉吟了片刻,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那确实有些鸡肋了,平时靠着卿卿的轻功,这本身就不算什么难事。在我看来,倒是改变身形大小这个功能比较有用。” 【那就如你所愿。】 一块橙金色的透明胶体缓缓浮现在眼前,陈茗伸手一把接过,毫不犹豫地咽入口中。 如意伸缩胶入口即化,口感清甜绵密,仿佛上好的麦芽糖。温暖的气流刹那间涌遍全身,他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番,随即转头纵身一跃,从骆华卿肩头跳了下去。 “你干什么?” 见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扑通”跃下,骆华卿大吃一惊,正准备伸手去接,却在看清眼前的情状后愣在当场。 只见原本娇小的剑灵转眼间长大成了常人尺寸,之前混沌不清的外貌也瞬间变得轮廓分明。他半个身子浸在月光里,粉团团的孩子气都被隐去,此时一瞬不眨地注视着自己,清亮的目光摄人心魄,竟教他一时挪不开眼睛。 “现在可以和我好好谈谈了么?” 陈茗不给骆华卿退避的机会,启动如意伸缩胶的粘连模式,双手牢牢箍住了他的肩膊。骆华卿想收回手臂,无奈怎么也挣脱不得,索性也不再白费功夫,而是后退一步,靠在了一束支棱的紫竹上: “你想说什么?” 此刻他对于陈茗亲近白锦漫这件事,已经远没有之前那样介怀。毕竟骆冰汐带来的消息分走了他大部分注意力,如今一颗心都牵在玄胤国的命势之上,眸中的神色不免显得哀凉。 “我……”陈茗微微咬住了嘴唇,突然觉得两人的姿势很不寻常,他撑着骆华卿的双肩将人抵在竹枝上,除了个子比对方矮上半个头,怎么看都是霸道总裁壁咚小娇妻的画面。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有些艰涩地道:“早上我不是成心冷落你,只是之前平白连累白嬷嬷昏睡了两三年,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才想着好好慰问一番。” 骆华卿不动声色地望着他,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地哂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还有……” 被他一追问,陈茗溢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了壳,急得额角都见了汗,也没能顺畅地组织出语言:“我……白嬷嬷在我心中就是朋友,没什么其他关系,你千万不要多想,真有什么事,你当然是我放在第一位的。” “嗯?朋友?”骆华卿纤长的睫羽落下来,掩去了眸底翻涌的情绪,“他是你的朋友,那我又算什么?” “你,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陈茗无辜地扁扁嘴,激动得胸膛一起一伏,尽管心底羞涩不已,却见不得他怅恨失落的模样,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不过还是不一样,你是我心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有多重要?” 骆华卿蓦地放低了声音,垂下头凑近陈茗的颈项,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下颌处: “既然是重要的朋友,那你会和我……做这样的事吗?” 什么……什么事? 陈茗心中一惊,还来不及反应,骆华卿已经微微偏过头,轻柔地吻住了他的喉结。 温热的触感顷刻间将他的理智全部洗白,身子狠狠一颤,下意识地就要将双手松开,奈何如意伸缩胶的效果没那么快终止,他即使想放手也有心无力。 骆华卿又哪里肯给他逃脱的机会,低笑一声搂住他腰身,樱红的唇瓣微张,缓缓地含住了他的唇。 清冽馥郁的气息潮水般涌入,他无力抵抗,只能放任那人自在遨游于自己的天地。唇齿相依,舌尖纠缠仿佛一对活泼的红鲤,彼此的气息醇厚甘美,比陈年的酒酿还要教人沉醉。 全身的力气流逝如潮水,他双膝发软,支撑不住向后仰倒,骆华卿却早有预料般低低一笑,抱着他轻而缓地躺倒在铺满竹叶的青草地上,束发的玉簪脱落,乌润青丝转眼间流泻一地。 他鸦羽般的眼睫簌簌抖动,在陈茗脸颊上唤起些微的痒,润泽的呼吸吹拂在鼻端,一时间鼻息共养,亲昵纠缠。 “唔……骆华卿……” 陈茗含混不清地吐字,耳畔轰轰作响,所有的理智和思考都被废置,只余下一颗激烈跳动到失去知觉的心脏。 对此骆华卿却显得有些不满,拢在他腰际的手动了动,立刻让对方闷哼一声,微微蜷起了身,粉白的面颊涨红一片,额上冷汗涔涔,情动难以遏止。 “别这般称呼我,生分得很……”他唇角的笑意勾魂夺魄,眼尾一片薄红恍若泣血,又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上陈茗的唇,“唤我……卿卿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啦亲亲啦~ 四舍五入就是确定关系啦! 掰弯直男就要这样勇敢地上,卿卿这一波很强! 大家来一点收藏评论奖励他好不好呀~比心心~ 第37章 exm男主是弯的? 鼻端萦绕着竹叶的清香和那人清淡的奶香, 耳边是草木摩挲的沙沙声,陈茗脑中昏昏, 被纷至沓来的悸动和喜悦冲晕了头, 半晌才含混不清地唤了一声。 骆华卿闭上眼, 近乎虔诚地吻着他,满脸是心愿得偿的愉悦。 初遇的惊艳被三年时光酿造成醇酒, 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心,让他不愿再等待, 也无法再蹉跎。 意乱情迷之中,骆华卿的外衫不知何时被挑开, 一只青色缂丝袖子挂在手臂上, 露出肌骨莹润的半边肩膀。 陈茗原本沉浸在涌动的欲念中,猝不及防地抬头,发现对方竟然被自己折腾的衣衫不整, 顿时如同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躁动的小火苗化为缕缕青烟。 正好这时如意胶的效力也已经消除, 他急忙伸手撑住骆华卿胸口,不由分说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骨碌站了起来:“打住打住,让我……让我冷静一下。” 感觉到他的抗拒,骆华卿没有说话, 只蹙着眉凝视他,眸光似嗔似怨,嘴唇微微发肿。 半晌他立起身, 喃喃道:“为什么?” 分明你也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我……”陈茗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开合了好几次,终究无奈地抿紧。 事态的发展好像脱离了预计的轨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促进剧情的顺利发展,并且保障男女主成功he。 也就是说,他的本质是个左右逢源的红娘,而不该是插足男女主感情的第三者啊! 虽然说放在当代大学生的角度,LGBT的恋爱观也逐渐为世人所接受,自己见过的双性恋不在少数,从牵牵小手发展到实质关系也只用一两天就足够—— 可骆华卿毕竟是不一样的。 眼前的事实让他细思恐极,三年的时间对他而言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可对于骆华卿来说却是长达千日的摧心折磨。 试问相处甚笃的好友为了救你在你面前死去,这种触目惊心的场面又有谁能忘怀? 他过去也不知分寸,满心念叨着对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却不料十六岁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年龄。 加之骆华卿心性早熟,倘若放下心防接纳了自己,那必然是不可想象的浓墨重彩,此中纠葛绝非一句“剑主剑灵”所能概括。 “我不能……” 陈茗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知道自己必须拒绝骆华卿,不论刚才如何昏了头,都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可究竟该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害到他? “你知道的,我、我只是个剑灵,你是人类,你我之间本来就不可能有结果……” 客观因素的当然阻碍,这不过是言情剧里惯用的套路。可不知为什么,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刹那,他的心突然尖锐的疼痛了一下。 骆华卿静静地望着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陈茗无措地瞪大了眼,想从他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可偏生他的笑容就像画上去那般圆融如意,完满无暇,看不出半份情绪。 “小明,我希望你知道,”他依旧笑着,伸出手将陈茗脸边的乱发捋到耳后,“我对你如何,从来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或许在你看来,龙阳之好不为这世间所容,而我突然为这胆大包天之事,也难免吓到了你,可是……” 他的指尖在陈茗的唇瓣上流连,缓缓摩挲出了温柔缱绻的味道。 “你方才并没有推开我……至少说明你心中,对我的亲近也不是那样厌恶,对吗?” “小明,你可知,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好欢喜。” 欢喜你没有朝我关上那扇草叶丛生的心门,欢喜你终究愿为我散落那整天的璀璨星光。 点滴泪意在眼底飞旋,骆华卿颤抖着吐息,似乎想张开双臂将陈茗拥入怀中,又倏然缩回手。 他身后繁茂的紫竹随风摇曳,清风徐来簌簌作响,仿佛有不为人知的少年心事,在穿林的风中萌动。 若你不远离,便让我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脚尖并着脚尖,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吹拂到对方脸颊上,心的距离近乎于零,所有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他终究微笑伸手,将陈茗搂进怀中,下巴软软地搁在对方肩膀上,语调柔和又餍足。 陈茗身子有些发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阵,他才闷闷地吭声:“可是,我还欠着你三年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他在此刻还能想起这一茬,骆华卿先是愣了一愣,笑意随即在眉梢眼角蔓延开来。既然陈茗主动自觉地提起了话头,他当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是啊,整整三年,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错了……”陈茗的头埋得更低,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骆华卿前襟:“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你!”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发言有多危险,骆华卿面上笑意更深,双臂发力将他抵在竹枝上:“什么都可以么?那,把你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我,我就既往不咎,怎么样?” 这一刹那陈茗觉得自己的心率简直快到不正常,原本他估摸着肥皂剧中惯用的撩妹金句,能引起对方那么大的反应都不过是表演效果,可没想到今天落到自己头上,杀伤力竟然大到不可想象。 明明……他是想劝阻骆华卿,也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可现在却是越描越黑,横竖搅不清楚。所以现在的状况是,他尽心竭力想撮合男女主,结果反倒由红娘转正,夺走了男主的真心?更可怕的是,就连他自己似乎也乐在其中…… 陈茗急得懊恼,骆华卿却好整以暇地收回手,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与陈茗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今日这一步走的虽然冒险,但好歹确定了心意所在。 假以时日,他有信心让对方一步步接纳自己,毕竟这世间能让他骆华卿耽于执念的人或事不多,人生短短数十载,他也有极其想要留住的东西。 与此同时,西北方的苍岚殿外,十余名身负重甲的守卫正沿着周边细致地排查。他们都是四等元力者以上的配置,近日从各要塞被抽调到九阙宫中,负责古剑的戍卫任务。端午国宴的来宾过于混杂,难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因此这镇国之宝的安危就显得格外紧要。 “诸位巡视辛苦了,眼下没什么外人,我温了些好久,来犒劳犒劳兄弟们。” 巡视的卫队闻声抬起头,只见正前方的官道上,一道清俊挺拔的黑袍身影翩然而至,正是骠骑营将军萧如赋。他十分接地气地用扁担挑着两大坛酒,一手托着成摞的瓷碗,却姿态潇洒,步履从容,丝毫不显狼狈。 “萧将军!不知您深夜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这些年萧如赋在外征战也不算少数,因此在将士们眼中都混了个脸熟,加之他战功卓著,众人心里对他都存着几份敬畏。 “不必客气,唤我如赋便可,”萧如赋洒然一笑,俯身将酒坛摆在地上,“这青梅酒凉了就坏了滋味,你们还是快些取来酒碗,喝些暖暖身子吧。” “嗳,得令。”将士们放下随身配备的重武等物,纷纷端起酒碗盛了青梅酒一饮而尽。这酒并不十分浓,香味却极明显,丝丝醇厚的甜留在唇齿间,竟很快驱散了巡夜的疲惫感。 众人围坐在一处把酒言欢,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家长里短的话题。大家虽然都是生死危境中摸爬滚打活过来的魂,风流韵事却也一件没落下,只不过心知自己难以许诺未来之事,因此漂泊不定,以露水情缘为多。 萧如赋端着酒碗,轻摇着酒浆中落月的银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视线则不由自主地飘向皇宫东南角,芷熙宫的方向。 此时夜深人静,不知那人又在做些什么?今日行程安排紧张,怕是也有些累着,会不会早早安寝了? 他兀自默默地想着,身旁已经有人轻轻搡了搡他的肩头,朗笑道:“弟兄们的老底都扒干净啦,萧将军若是不嫌弃,倒不如也与我们分享一番?” 他没好气地抬眼望过去,发现埋汰自己的人正是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副将姚安,顿时启唇微微一笑:“家国面前无私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你们平日里浪荡没个正形也就罢了,我身为一军统帅,怎么能如此孟浪作为?” “哎,如赋你啊,怕是眼光太高吧?”姚安笑得一脸促狭,举起酒碗与萧如赋相碰,“你战功卓著,又生的一表人才,芳心暗动的名门闺秀早就踏破了这九阙宫门,奈何你正眼也不瞧她们一次,又怎么能说是家国为先,不涉儿女私情呢?” “好啊,姚安,一日没用军令状,你就原形毕露了是不是?” 多年下来,萧如赋早已被自己的副将折腾得没了脾气,眼下看他越说越没个正形,忍不住也反唇相讥:“既然如此有闲情逸致,那九阙宫西侧的布防工事就交给你了,从人员安排到武器配备一应俱全,怎么样?” “我的萧将军,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属下这一回吧。” 姚安抹了把头上的虚汗,面上升起一抹讨好的笑容,毕竟和萧如赋共事了这么多年,那人的性格他又怎么能不了解。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可一旦被触了逆鳞,惩治起人的手段,却比幽狱罗刹还要狠辣。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咳咳,小明,其实我不喜欢女主角,我喜欢你。 小明:wtf? 卿卿:所以……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小明(对手指):可是,可是人家只是个小剑灵。 卿卿:木事木事,剑灵身娇体软易推倒,我最喜欢惹! 小明(害羞脸):这话真是怪澜巍情的…… 哈哈哈哈哈求收藏评论!爱大家~ 第38章 古剑竟然…… “你若是在行军兵法上多用些心思, 我也不至于整日殚精竭虑,”萧如赋抬手按了按眉心,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旁人的副将都是得力的左膀右臂, 你倒好,但凡下了战场, 不是‘卖主求荣’就是‘设陷埋伏’,不给我惹得一身麻烦, 都得谢天谢地了。” “天地良心啊,我的萧将军, 你忘了是谁成天毫无怨言地陪你出生入死?” 姚安叫得夸张, 眉尖微颦,一双桃花眼显得委屈不自胜:“上战场时严肃也就罢了,既然眼下平安无事, 和弟兄们把酒言欢又有什么不好的?况且, 萧大将军经天纬地之才, 若凡事都让我担了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您满腹的才华吗?” “你啊……油嘴滑舌。” 萧如赋笑着搡了他一拳, 姚安也不着恼,只笑着用肩膀回应了他一击,便又转身去酒坛里舀酒喝。 月华如水, 夜风轻柔,欢声笑语回荡到耳畔,安宁愉悦的近乎虚幻。 红颜……知己么? 萧如赋微微垂下眼帘, 眸底倒映着酒碗中的一盏碎月。过往情境倏然闪过脑海,尽管短暂如电光火石,他却依旧对那抹张扬艳丽的红衣身影刻骨难忘。 分明那时没什么好声好气的交流,甚至情急之下自己还挟持着她,可那张惊艳妩媚的脸孔就这样铭篆在记忆深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相逢时惊鸿一瞥,日后他也有着意打听,却再也没找到那人的下落。不想到了几年前围猎之日,他竟发觉一名内侍与那红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从此也不知是移情作祟还是其他缘故,每每路过那人所在的宫殿,他便忍不住凑近瞧上几眼,对他的消息也是时常记挂在心。 他并无断袖之癖,也没预想过这段情愫未来该何去何从,或许终有一日他将离开这九阙宫、青璃国,却也不知道来日是否有机会再见那人一眼,将心中的情怀逐一述说。 盈盈火光镀上他的面庞,与那光洁的小麦色肌肤交相辉映,愈发显得轮廓深邃,恍若神祇。 而在距离众人数十丈远的官道旁,一道白衣人影正被月光来拉得修长,他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瞧不清五官形貌,但见一头银发如雪,在光影映照下透出粼粼的波光。 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呼唤些什么,手掌迟疑着伸出,半晌又垂落身侧,缓缓紧握成拳。 终究,还是太早了些…… 萧如赋似有所觉,不经意间抬眼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官道上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不由笑了笑暗道自己多心,继续与身旁的将士们闲谈。 这段短暂的休憩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宫中一向戒备森严,按说也不应该有任何安全隐患突然出现。萧如赋与将士们将散落的酒碗空坛收拾好,恰逢此时天际一抹浓云飘过,掩去了明亮的月光,也顺势掩去了两道比夜色更黑沉的身影,矫捷如鹰隼般从他们头顶掠过。 这一夜看上去风平浪静,并无异状发生,次日各国来宾便在质子和青璃皇族的陪同下参访九阙宫,随后前往西北方的苍岚殿瞻仰古剑风采。这原本是每年来访必经的项目,众人都兴致缺缺,可玄胤国太子毕竟是首次前来,说什么也不能怠慢。 因此礼官也只能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将烂熟于心的介绍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骆骞在一旁认真地聆听,时不时含笑点头,颇具深意的目光不时飘到身边的林卓和面色好了很多的骆冰汐身上。前者浑然不觉,甚至报以诚挚的微笑,后者则瑟缩着低下了头,抿唇暗暗绞起了手帕。 第三日众人便被专程接送到瑶凤城外的寒秋湖,观览端午龙舟赛,寒秋湖算是青璃境内首屈一指的大湖,历年来都是百舸争流的好去处,今年更是盛况空前,不仅集合了来自青璃国各城镇的龙舟队伍,甚至也有周边小国的加入。 礼官将各支队伍的基本情况逐一汇报,众人便依照自己的偏好各自下注。随着出发的令箭射出,数十条赛舟齐头并进,撩起的水花四溅,很快在湖面掀起层层叠浪。战况一度十分胶着,好几艘船只起初遥遥领先,拐过一个弯道之后又被后来的对手超越。 饶是众来宾并不谙龙舟比赛的门路,也难免被场中激昂的情绪所感染,尤其是丹阳国的几位皇子,他们毕竟来自南方水乡,对比赛局势还是看得较为明朗,说着说着便生出了些□□味。 明长晔在一旁托腮作壁上观,对这几个年少轻狂的兄弟简直槽多无口,眼珠转了转,目光随即投到右侧端坐的骆骞身上:“诶,太子殿下,您对这比赛有什么高见吗?” 他语调貌似轻松随意,脊背却不自觉地有些紧绷。骆骞细长的眼梢挑起,嘴角蔓延出几丝笑意,却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小口,才缓缓说道: “一时的输赢又有何益?不过是几笔赏金的差异罢了,人生苦短,目光还是放的长远些好。” 骆骞的身形高大而削瘦,连手指都是修长骨感的,明长晔却恍惚地觉着那双手似乎有无尽的威力,轻而易举便能将手中杯盏捏得粉碎。 心中不禁凛然,他没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淡淡地笑笑,又将目光调回了赛场之上。 几个时辰后比赛落下帷幕,只见果然是明长晔及其皇弟慧眼独具,下注的队伍名列前茅,几人赚得盆满钵满,喜不自胜。骆骞在一边冷眼旁观,不置可否地饮着杯中早已凉掉的茶,神情玩味,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尽管他已经将手中的赌注输了个干净。 这几日青璃国为各国来宾安排的日程满满当当,众宾客尚且觉得有些疲倦,负责在一旁伺候的侍从们更是叫苦不迭。 以陈茗和骆华卿为例,近段时间不仅每天清晨就得爬起来筹备活动事宜,晚间也得趁着夜深人静时,领着精通药蛊的巫医处理骆冰汐身上的子母蛊。这样一来难免睡眠不足,黑眼圈不可避免地变得声势浩大,好不容易遇上一日早晨没有安排,立刻睡了个昏天黑地。 可当骆华卿悠悠醒转,立刻发觉了某些不寻常。近些时日总是刻意与自己保持着些距离的陈茗,不知何时竟然拱到了他的怀中。 那小小剑灵的身体冰冷而微微颤抖,面颊上却有着惊人的热度,脸色也泛着异样的潮红,他有些不安,忙伸手将陈茗推醒:“小明,醒醒,你怎么发烧了?” 按说陈茗是个灵体,不像常人食五谷杂粮,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轻易生病受伤,想必是有什么其他因素在作祟。 陈茗在他的动作下悠悠转醒,神志依旧混沌不清,只恹恹地说:“你干嘛……” 这段时间精力消耗过度,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补觉的机会,还被这人出言搅黄,他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睁开眼环视了一遭,他顿时不由得被眼前的光景吓了一跳,自从几日前骆华卿和自己做了逾矩之事,他就一直刻意保持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尽管早在当日他就私戳了系统,询问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希望在危险的萌芽状态尽量矫枉过正,但是没想到系统比他还要心大,小手一挥直说没关系,只要剧情的大方向不崩就可以,其他问题随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十里红妆》的主线确实不只是男女主之间荡气回肠的爱情,或者说这充其量就只称得上是一条暗线,明线依旧是围绕着澜蓁古剑展开的权谋史诗。至于保障剧情发展不走偏的任务,等同于目前他只需要保障既定的事件按照原本的轨道运行即可。 可是—— 如果卿卿最后没有和女主角在一起问鼎天下怎么办?如果澜蓁剑主的身份暴露,他受到天下争权夺利之人的迫害怎么办?还有他和自己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 每每想到这些问题,陈茗都一个头两个大,而他发泄压力的方式也类似于鸵鸟,除了隐藏就是逃避,不仅这些天和骆华卿的交流频率急剧减少,甚至连日常接触也尽量避着嫌。像此刻这样呼吸相闻,还是这几天以来的第一次。 “你别靠我这么近……” 他伸手想撑起身体,不料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顿时闷哼一声伏了下去。 这份心悸来得突兀又强烈,他却意外地不觉得惊慌失措,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事物与之遥相呼应,还不等骆华卿发问,就艰涩地回答道: “古剑......怕是出事了......” “你能否感应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骆华卿向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扶起他的后背输送了些元力过去。 陈茗抿着唇闭上眼,又用心细致感受了一番,才缓缓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古剑似乎并没有被伤到本源,可是状态很不对劲……似乎灵力流都被外力阻断,运转不灵,我才会变得虚弱。”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骆华卿还来不及猜测,门外小德子已经急匆匆地奔了进来,连气都顾不上喘匀,就慌不择路地道: “大新闻啊!听闻尽早巡逻队在检查澜蓁古剑的结界时,突然发现古剑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不久竟然完全断裂了!陛下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正在逐一排查可疑人等呢!” 作者有话要说:萧将军,你的想法非常危险啊(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前面这段剧情不?指路第14章 哦~) 以及暗中窥伺的白发男子究竟是谁? 牛逼哄哄的古剑又为什么突然断裂了?这一切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盘呢? 下章更精彩,求收藏评论哦,爱你们嘿嘿~ 第39章 这病再不治就完蛋啦! “此话当真?古剑怎么会突然断裂?” 骆华卿因为过于震惊, 尾音不自觉地变了调。不论如何,澜蓁古剑都是灵气十足的上古神器, 有着摧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神威, 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毁坏到这种地步? 况且根据陈茗刚才的意思, 也只是灵力运转受到阻碍,倘若古剑整体龟裂, 显然不可能。 “我小德子几时说过假消息?莫非咱们这些年做了假兄弟不成?” 小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正色道:“此事千真万确, 现在以存放古剑的苍梧殿为中心,九阙宫里里外外都闹翻了天, 只怕不一会, 就会有传讯太监来传唤咱们芷熙宫的人过去呢。” “......”骆华卿兀自难以置信,脑海中浮现出某种可怕的猜测,莫非那人当真如此胆大妄为, 即使冒着暴露野心、招致剿杀的危险, 也一定要将天命之剑扼杀于萌芽之中吗? 或者说,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将剑主之位取而代之,而是彻底抹杀古剑传承天命之人的可能? “卿卿, 你先不要慌张……” 感受到身边人仓皇的情绪,陈茗按捺着胸闷不适感,缓缓开口:“我是古剑剑灵, 感受绝对不会有错,不管发生了什么,古剑的本源并没有损坏, 看起来这么严重,或许是他人的障眼法也说不定。” “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我们去现场看看情况,再从长计议。” 见他脸色实在不好,骆华卿暗叹一声,继续输送了些元力过去。 小德子所说的着实不错,没过多久,就有内侍前来传唤,但凡曾经离开芷熙宫参与筹备的侍从无一例外,尽数被传唤前往苍梧殿。 陈茗一路昏昏沉沉地躺在骆华卿怀中,直到来到了古剑附近,才强打精神睁开了眼。 只见那柄曾经流光溢彩的神兵此时全然褪尽了光彩,在符箓围成的结界中碎裂成大小不一的残块,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青璃帝君立在古剑残骸附近,身躯微微颤抖,脸色惨淡得和白纸没什么差别。 毕竟千年来,澜蓁古剑都是琼州大陆霸权的终极象征,围绕着这柄武器的传说不计其数。正如它的启用者昭武帝一般,澜蓁古剑本身就是无可匹敌的象征,纵然沧海桑田,它的力量也无人能轻易击败。 又怎么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方宇惊惧交加,几乎出离了愤怒,微颤的手指指向巡逻的卫队:“你们……究竟是怎么履行职责的?好好的古剑怎会被人坑害成这般模样?” “陛下息怒,末将等人夙兴夜寐,时刻对古剑保持着密切的关注,可确实对剑身裂缝的来源一无所知!” 巡逻队长忙不迭跪地叩首,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只怕是杀头的大罪,心底一片森凉:“寻常情形下此时绝无可能发生,定然是有奸人作祟,才导致结界也无法防范,还望陛下明鉴!” “父皇,还请听儿臣一言。” 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方承尧终于一撩下摆跪地,沉沉开口:“在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们切不可胡乱归咎,任意施罚,否则不仅无法查清事实,也极易让真凶逃出法网。儿臣以为。古剑的镇守结界极为强大,巡逻卫队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有人能绕过以上二者破坏古剑,其能力之强劲,怕是难以想象。” “皇兄此言之意,不外乎敌强我弱,力有不逮。” 斜刺里突然传来一道讽刺意味十足的话音,正是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三皇子方子瑜: “可皇兄你与旁人不同,身为古剑剑主,天命之人,你与古剑血脉相连休戚相关,理党肩负起守护它的首要责任。眼下情势如此严峻,难道不该首先设法修复古剑,而不是在这里争论责任归属?” 众人皆知青璃国三皇子雄心勃勃,素来对长兄温厚平和的行事风格不甚心悦诚服,此刻发难也在情理之中。方承尧沉吟了片刻,额角微微见了汗,依旧尽力平缓了语气回应: “三弟说得有理,只是身为剑主,我并未感应到古剑传来的任何异常,因此对这场危机反应不及,日后儿臣定将对此更加密切关注。此外,古剑表面虽损毁,剑体的灵力犹在,儿臣已遣专人前往灵山,请来归尘大师前来修缮,想来很快便能抵达。” 他口中的归尘大师是目前青璃国乃至整个琼州大陆最负盛名的铸剑师,打造的神兵武器不计其数,更是对本命灵武的强化颇有心得。 得知方承尧已经设法将此人请来,方宇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一些,转身示意刑部官员继续排查,随后在一旁的软椅上颓然坐下。 尽管他纵横半生,见过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但在面临寄托信仰的圣物崩解支离的刹那,心理防线依旧不足以支撑他保持冷静,此刻尽管外表尚能平和镇定,内心的忧愁焦虑却已满满当当。 原本预定在当日上午返程的各国来宾,因为这一变故不得不暂时搁置了行程,一时间惶然的气氛在众人之中蔓延,尽管他们身份尊贵,此时也只能任由青璃国将士破门而入,对里里外外进行逐一排查。 然而即使将九阙宫翻了个底朝天,众人也没能如愿找到昭示破坏古剑者身份的蛛丝马迹,倒是方承尧的手下办事得力,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千里迢迢地将归尘大师从灵山脚下请了来。 和众人心中设想的形象不同,归尘大师并非鹤发鸡皮的老人家,而是一名身量矮小的男子,若不是一头花白的长发显示出已高的年事,单看他光洁紧致的五官轮廓,当真辨不出真实年纪。 关于归尘大师其人,坊间流传着诸多版本的逸闻轶事。 据说他出身于江南路家,这是远近闻名的武学世家,自幼元力天赋极高,却偏偏不愿意通过修炼本命灵武增强自己的实力,而是醉心于各式武器的炼制。 相传他立志于铸造出超越澜蓁古剑存在的旷世神兵,却始终因为缺乏某种关键要素而无法实现,至于这要素究竟是什么,则不为外人所知了。 路归尘坦然沐浴着众人注视的目光,敛衽到地向着青璃帝君深深揖上一礼,随后径直走到了碎裂的澜蓁古剑附近。 他盛名在外,一举一动在旁人眼中都有着深远的意义,见他凝视着古剑蹙眉不语,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 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半晌还是方承尧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师,不知古剑目前的状况......” “你当澜蓁古剑是孩子家的摆设,说坏就坏?” 路归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不过虽然古剑本源还在,剑身受到的损坏却十分严重,倘若不加以及时处理,就算是千百年的积淀,也迟早得消耗殆尽了。” “敢问大师,究竟是何原因,能使得澜蓁古剑这样的上古神兵毁损至此?”方承尧的语气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不仅古剑本身坚逾磐石,古剑外的守护结界也同样坚不可摧,有什么方法能够越过结界,直接伤及古剑本体?” “亏得你还是天下相传的古剑剑主,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也弄不明白?” 路归尘轻叱一声,抬手伸向古剑周围的结界,只见他的手掌在结界覆盖的范围内虚晃一记,竟然轻而易举地穿越了阻隔,直接触碰到了古剑本身!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众人无一不目瞪口呆,毕竟天下人基本都有所耳闻,为了戍卫这柄上古神器,百年前青璃平昌帝不惜斥巨资引进了“离火符箓”。 离火符箓本身极为霸道,但凡有任何生灵试图接近古剑的存在,都会招致三昧真火的灼烧,并且接近的力道越是强悍,受到的反噬也会更加强烈。 “离火阵能够灼伤一切进犯的生灵确实不假,只不过若以元力暂时封闭自身气息,利用阵法迟滞的刹那,潜入其中并不难。” 不等路归尘回答,骆华卿已经通过心念相通的效果,将其中的奥秘告诉了陈茗。 而且此人的撩人功夫可谓一刻不停,末了无辜地抿唇,还不依不饶地叹息一句:“这三年来,我便是靠着这种法子,才能冒死潜入苍梧殿来看看古剑,尝试找回你的方法。” “你这个傻瓜……” 陈茗心底微酸,分明意识到他在这个当口提起往事,目的必然不单纯,却怎么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柔软与疼惜。 与骆华卿分离的三年是他心中难以弥补的裂隙,一旦想到自己曾经给对方造成的摧心折磨,他就愧疚的不得了。 更何况骆华卿已经向自己表明了心迹,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等闲视之,或早或晚,都必须正视和珍重。 若是犹疑不定,只会给他人造成更多伤害,这样一来,他和自己所鄙弃的原著女主角爱情观有什么差别呢? “......就是如此,”另一边,路归尘简要将避开离火阵的原理解释一番,继而神色凝重地道: “虽说古剑是神兵,本身的灵力也有了千百年的积淀,但本体依旧十分脆弱。一旦他人将腐蚀剑身的毒素注入,古剑剑身根本抵受不住,因此才会如眼前一般彻底龟裂。” “可澜蓁古剑纵横琼州大陆千年,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如今会被人轻易毁损,也正是由于这核心的要素未能合一,本身的状态即是不完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存稿告罄了,瑟瑟发抖,马上也正式开学了啊啊啊啊! 我我我努力保持更新!诚惶诚恐.jpg 希望大家还是会继续支持我qwwq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40章 出发,新地图! “所以, 澜蓁古剑为何形态不完整,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路归尘环视四周, 回应他的是一张张懵逼的脸。 他抵住额角叹了口气, 终究无奈地开了口: “亏得你们还自诩为神剑的天定之国, 竟然连这样的常识也没有?澜蓁古剑之所以能够成为上古神兵中傲视群雄的存在,正是因为铸剑师在其中加入了殉剑的生灵啊!” “殉剑的……生灵?”方承尧被这句话触及了未知的领域, 有些艰难地重复道,“这是何意?” “兵器铸造这一行业在琼州大陆上的历史, 并不比元力修炼的时间短,毕竟最初人们都将元力作为一种难以测度的天赋, 主要还是依赖锋利的武器守卫家园。” 路归尘脸上浮现出悠远而眷恋的神色, 仿佛回忆起了某些铭心刻骨的往昔: “纵使利用深海沉银、琉金、玄铁等珍贵金属铸造的兵器,比起寻常武器也不过更加坚固锋利,不可能有其他威能, 更遑论与主人呼应、具有自身的特殊灵性了。而澜蓁古剑的铸造者则另辟蹊径, 并未采用以往加入大量珍贵金属的路子, 而是在炼剑的过程中,融入了上古神兽的血脉。” “根据《山海志异》的记载,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四种灵力最为充沛的神兽兽种,其中以青龙一族与金属的相容程度最高,是为武器赋予灵性的最佳选择, ”他淡淡笑了笑,抬手指向身旁的澜蓁古剑,“据在下所知, 那位古剑的铸造者正是以一只青龙幼崽为引,将其生生炼化在剑身中,这才成就了澜蓁古剑绵延千年的赫赫威名。” “生灵殉剑”这个词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发了在场众人的热烈讨论,不久就有人忍不住插话道:“那这青龙被炼化后,又会去往何处?” “这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古剑所欠缺的关键要素。生灵殉剑后,其灵魂与本源之力会注入武器中,或是泯灭灵智彻底化为附加在武器上的某种属性,或是被武器用材所庇护,肉身泯灭,但灵魂得以保全,最终成为武器的器灵。而澜蓁古剑能随着历代剑主改变属性所在,无疑属于后者。” 修长的手指在碎裂的金属残片上抚过,扬起几不可察的微尘,路归尘一声长叹,幽幽道:“可惜,现在我无法感应到澜蓁古剑剑灵的气息,若是它尚在古剑之身,寻常的腐蚀毒素根本无法奏效……不过古剑与剑灵一体同命,古剑受损,想必剑灵也免不了遭些苦楚。” 他说这话时,旁人尚且没什么反应,骆华卿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骤然蜷起,微微颤抖。 所以,这古剑剑灵的来历,竟然是这般的残忍决绝么? 千百年前,或许陈茗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幼小生灵,却被莫名卷入他人狂热的追逐中。 当旁人剥夺了他的自由,烈火吞噬了他的逆鳞,本该自在逍遥的生命,却被永久地困在一方狭窄的黑暗中,他的心里,又怎会没有怨恨,没有痛苦。 所以那时刻展露的灿烂笑容,重伤虚弱时的柔声安慰,在表面和风煦日的同时,内里又该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骆华卿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读懂过他,纵然对那人的眷恋已经如同盘虬的根系,稍稍牵动就是灼热的刺痛,细密而深入骨髓。 陈茗原本就发着烧,听到路归尘的话,反而被刺激得稍稍打起了些精神:当初所谓的青龙灵体就是自己的随口胡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还真是......人生如戏啊。 不过既然古剑没受到什么致命创伤,短时间内,自己的小命应该也不会有大的安全问题。 他正预备安慰骆华卿几句,没想到对方竟然先他一步低下头,温热的唇贴着他耳畔蹭过,瞬间拂乱一段心曲: “古剑里,是不是很黑很冷?” 耳朵接触到嘴唇的位置热得烫手,陈茗无措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些,“唔”了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 骆华卿只当他是发热得有些糊涂了,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指尖轻拂过他的发梢,轻柔而郑重地道: “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经历这些。” 人的寿数有限,又怎么能比得上灵体状态的千古剑灵,聚散无常自有天定,又岂是人力所能轻易干预。 可偏偏他不是个任由拿捏的主儿,既然铸剑师能通过淬炼将陈茗的灵魂封禁在古剑之中,作为剑主,他自然也能设法将陈茗的魂魄从中牵引出来,再寻找到合适的身体将其容纳。 这样自己就能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他,而不是如同眼前这般,表面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 陈茗当然不知道自家男主在心底默默定下了什么对剧情方向具有决定性影响的计划,他满脑子都是被骆华卿这句誓言炸出的粉红蘑菇云,什么也答不上来,只能晕乎乎地垂下了眼睫。 二人的心灵交流旁人自然察觉不到,不远处的路归尘也只是简单提及了剑灵的存在,就不再多言。然而,他的这番话却无意间提醒了方承尧。 多年来他始终对自己的剑主身份深信不疑,手背上的印记更是最有力的证据。可是直到如今,他也从来没有感应到过古剑中剑灵的存在...... 究竟是剑灵从一开始就被他人设法先行取走,还是另有隐情? 某种不详的预感阴云般横陈在心头,挥之不去,他蹙眉抿了抿唇,按捺下烦躁的情绪: “如今既然剑灵缺失,那么依大师高见,有什么办法能使古剑恢复如初?” 路归尘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目光从他右手上色泽浅淡的火焰状印记上掠过:“太子殿下既然是古剑剑主,只需在寻回修补剑身的材料后,再以血液浇注,古剑就能重新成型。只不过......” 他顿了顿,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澜蓁古剑的材料并非寻常金属,而是一种质地特殊的合金,其配方由古剑的制造者的后人带往了东海,后世再也不得而知。” “大师的意思是……能够重铸古剑的秘方,就在东海某处么?” “澜蓁古剑的铸造工艺我复制起来绝无问题,只是铸剑用的合金配方,需要你们前往东海寻找。” 路归尘无奈地摊手:“相传配方就在东海一座名为‘夜流’的岛屿上,只不过岛屿外有极强的神兽与守护结界阻隔,倘若不受邀请直接闯入,后果不堪设想。即使顺利进入,岛内的瘴气和阵法也只有元力高手才能应对。如在下这种元力低微的铸剑师,自然是不敢轻易尝试的。”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卷轴和印鉴,交到方承尧手中: “陛下、太子殿下,这是铸剑师联盟的印鉴,可在设法进入夜流岛时出示,以自证身份。这枚卷轴则是在下家传的古物,据说路家祖辈与古建铸造者颇有渊源,说不准届时会有所帮助。” “如此,多谢归尘大师相助,”方承尧神色激动,忙不迭拱手致谢,“承尧一定尽快前往夜流岛寻到合金配方,及早将古剑恢复如初。” “太子殿下不必心急,古剑剑身虽毁,本体灵力犹在,支撑个一年半载绝无问题。夜流岛此行凶险,还是以人身安全为上。至于剑灵,相传夜流岛上有铸剑师聚灵的法阵,只要古剑剑主登岛,想必可以通过阵法将剑灵召回,这样对于古剑的修复也会大有助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承尧还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一旁的骆华卿和方慕慈已然是脸色连变。毕竟二人心知肚明,古剑剑主另有其人,倘若他们不设法一同登上夜流岛,只怕古剑易主的秘密很快就会暴露。 届时,想必一场腥风血雨不可避免。 见方宇微微颔首,正要下令方承尧率卫队择日出发,方慕慈当机立断大步上前,来到苍梧殿中央躬身敬礼:“父皇明鉴,儿臣斗胆自请,愿随大皇兄一同前往夜流岛。” “慈儿,父皇知晓你素来与尧儿关系亲厚,可夜流岛此行极为凶险,若是出了任何差池……” 方宇到底还是脱不出多年前妻离子散的阴影,当即就要拒绝,方慕慈淡然一笑,右手中澎湃的元力光华骤然亮起,洁白掌心里,六柄锋利的柳叶刀光华森然,逼人眼目: “父皇,儿臣多年来刻苦修炼,已经将元力提升到了五等巅峰,如今已拥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大皇兄虽然是古剑之主,可所修炼的并非强大的攻击一脉,加之如今古剑损毁,更加需要值得信赖之人贴身保护。此外,按照青璃礼制,此行前往夜流岛寻找秘方,宜派遣两名青璃皇族出访,还望父皇体恤儿臣一番拳拳之心!” 她说的合情合理,路归尘在一侧冷眼旁观,神情却显得有些玩味。他钻研铸造术多年,又怎么会看不穿陈茗几年前留下的粗浅障眼法,心道那青璃太子的剑主身份只怕是个摆设,真正的剑主早已将自己隐藏起来,等到风波过去,再出场坐收渔利。 不过看破不说破,故事才会更有趣,不是么? 他倒是不介意再添一把火,轻咳一声站起身来,也朝方宇拱手道:“陛下,小人以为,四殿下所言极是。柳叶刀属于刀剑类的本命灵武,与古剑的本源力量有着呼应的功效,若有四殿下的加入,此行前往夜流岛一定会顺遂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了啊啊啊啊啊 我感到窒息……… 争取……多更新……… 希望大家还是能够支持我,写文不易啊啊啊啊,真的越来越凉了,我的心好痛。。 而且昨天还遇到一个读者在底下疯狂刷负分……真的,我这文末点都没多少了,您在我这里刷负泄愤有啥意义啊?大家都不容易么不是…… 然后陪伴了我8年的狗子昨天去了,真的最近心态特别崩溃,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算是体会到了,这个世界啊,多点善意不行吗…… 第41章 美人计再现! “既然归尘大师这样说了, 朕也没有继续拒绝的道理,”方承尧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罢了, 此行慈儿便与尧儿一道前往夜流岛, 寻找古剑合金配方的下落。来路凶险莫测,千万注意保重安全, 平安归来为上。” “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方慕慈与方承尧相视一眼,都朝着方宇恭敬地拱手敬礼。 而一旁的方子瑜尽管恼恨得咬牙切齿, 奈何自身元力修为实在是不够,纵然心底千万般地不愿, 也不敢冒着风险, 将自己的性命下注在这场前途未卜的旅程上。 几人接到圣谕后立刻马不停蹄地清点起物资人数,并定下了七日后沿着落雁河南进,从东部滨海的晋阳港入海的路线。 另一边, 九阙宫的文史官员们也没闲着, 抓紧时间搜寻史料志异中关于夜流岛的记载。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此诗正是夜流岛之名的由来。早在琼州大陆诸国成立之初, 就有部分苦于天下战乱的流民迁徙到夜流岛上,其中不乏身怀元力的高手,以及擅长巫蛊之术的神裔部落。 夜流岛主体由海底火山爆发堆积而成, 岛上奇珍异石不计其数,更有远近闻名的地下灵泉,灵力极为充沛。久而久之, 在此栖居的岛民便利用海岛上的丰富资源发展出自身特有的文化,并构建出坚不可摧的环岛结界,隔绝外界的一切侵扰。 能够检索到的资料言尽于此,至于环岛结界的内部情状、岛民所信奉的神明与令行禁止,则完全不得而知。方承尧即使心里再焦急,事已至此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招募了更多元力者,以备正面硬刚的不时之需。 另一边,方慕慈在回到芷熙宫后,也迅速联系上了白云萧。 虽说白老人家对自家外孙女这种自杀式行为不甚苟同,但古剑剑主身份暴露兹事体大,绝不能出半点差池,再三考虑也只能点头同意,不过加派人手保护和提供珍稀装备是少不了的。 当天夜里,白锦漫就带着成摞的物资以及十余名长风门的精锐赶到了芷熙宫,将一枚通体幽紫的宝珠交到方慕慈手中: “这是长风门在多年前一桩暗杀任务中得到的赏赐,名为‘破蜃珠’,具有清醒神智,破除一切幻境之效,不过它的效用只能及于佩戴者身边三尺,超出范围就无用了。” “小慈记住了,多谢舅舅关心。”方慕慈莞尔一笑,接过破蜃珠,从侍女手中取过一枚红绳拴住,再谨慎地挂在颈间。 白锦漫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随即眉尖微颦,掩口咳嗽,一旁的若尘见状立刻递上备好的丹药,他接过药丸咽下,面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自从澜蓁古剑遭到破坏,他的身体状况就越发不济,整日里低烧不断,连沉疴也隐隐有发作的态势。 即使他再不以为意,这时也忍不住多想,自己与陈茗,乃至澜蓁古剑之间,是否会存在某种联系? 不谋而合的青龙血脉,无休无止的铸造记忆,心中时刻闪过的懊悔遗憾,以及自己与陈茗、古剑三者之间不时产生的神秘联系,事到如今,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夜流岛形势凶险,你虽然有五等元力,依旧不可掉以轻心。我的摘星镰属于法相灵武,灌注元力在其中后,对幻境类术法有着天然的抗性若能与你一同前往,想必安全更有保障。” 本命灵武除了是否具有攻击力和元力基础的差异,还有物相、法相和空相之分,分别对应着物理攻击、法术攻击和精神力冲撞,以后面二者较为罕见。 方慕慈的柳叶刀无疑是物相灵武的代表之一,对幻境一类的术法全无招架之力,可她望了一眼自家舅舅惨淡的脸色,忍不住担忧道: “但是舅舅您的身体……” “不碍事,”白锦漫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强行忽略掉身体的不适,“这次夜流岛之行对你而言意义重大,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义夫想必也能安心些。” 而在芷熙宫主殿外的树梢上,一袭黑衣的男子正静默地立在原处,他肩头上的娇小灵体架着副袖珍望远镜,正悄咪咪窥伺着房中发生的一切。 不是夜行装束的陈茗与骆华卿,却又是谁。 陈茗今个儿晕晕乎乎地低烧了一天,虽然现在也没比早上的状态恢复多少,但也基本适应了发烧头重脚轻的感觉。现在脚底下轻飘飘的,和踏着九彩祥云没什么分别,倒也不赖。 他们刚从骆冰汐的住处返回,由于皇宫巡逻队并未在来宾宫殿中排查出什么可疑线索,并不便过多耽误各国皇族返程的时辰,在众人签署对此事坚决保密的文书之后,便安排了次日的返程车马。 所幸骆华卿找来的巫医相当靠谱,骆冰汐身上的子母蛊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服用着药物加以掩饰,但母虫已经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骆氏兄妹一番依依惜别后,骆华卿便与陈茗一道,趁着夜色返回了芷熙宫。 路过主殿时,沉默已久的系统突然诈尸,提醒陈茗使用“千里眼”道具进行查看。 他惊诧万分,依言照做,没想到这道具简直就是个移动转播器,分毫不差地将方慕慈和白锦漫的对话实时播报给了自己与骆华卿,比起当代无线电视转播也不逞多让。 “呐,既然现在白嬷嬷成了女主的贴身侍卫,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陈茗无意识地晃动着脚丫子,双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偏过头瞧着骆华卿,眼角因为低烧不断涌出点滴生理泪水,染得瞳仁湿漉漉的黑。 这道眼神羽毛般划过骆华卿的心房,轻盈又微痒,竟莫名让他有些口干舌燥,急忙眨眨眼定神,沉声道: “没什么大不了,现在还不是我暴露自己元力修为的最佳时机。再说了,白公子固然修为卓然,可即使是他,也有鞭长莫及之处。” “哦~~~~?”陈茗的语气明显因为他话语背后的含义显得有些荡漾,“鞭长莫及……莫非是那些‘不可说的秘辛’么?” “想什么呢?”骆华卿有些好笑地轻点他的前额,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毕竟贴身服侍四殿下多年,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加之要隐瞒身份,她的种种要求想必旁人难以满足。纵使白公子与她自幼亲厚,可毕竟男女有别,还是会有诸多不方便之处。”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莫非你打算用美人计,在四殿下面前努力刷一波存在感?” 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有点酸,骆华卿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一丝丝不对劲的情绪,揶揄道:“怎么,你不喜欢?” “哈哈……才没有,你别多想。” 深刻认识到这是个不可继续的危险话题,陈茗干笑了两声,微微侧过头去。他还没考虑清楚该怎么面对这份感情,骆华卿有心等待,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也岔开了话头: “我当然没指望能直接要求四殿下带上我,毕竟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在前往夜流岛的路上只怕连自保都困难。不过,设法在她心中埋下愧疚之情,瓦解心理防线,却并不算难事。” 他缓缓勾唇,面上神情一派胸有成竹,沐浴着银白的光华,透出一股纯纯粹粹的光风霁月,陈明在一旁静静望着,也不知是神思混沌还是其他缘故,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次日,方慕慈等人在送别了来访宾客后,便各自返回宫中开始出行的筹备。骆华卿照例来到主殿点卯,目光状似无意地从行色匆匆的侍从身上掠过,却没有出言询问,只是温顺地垂着眸一语不发。 他这边按捺得住,方慕慈心底却有些焦躁不安,尤其当那光洁的指腹掠过鬓边时,微凉的触感搔得心房轻轻一颤,她舔了舔唇角,低声道:“小卓子,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何时启程前往夜流岛么?” 尽管青璃国太子以及四殿下出行的消息并未向外界宣扬,当时见证归尘大师论断的人等却并不在少数,其中自然包括了骆华卿。 以往他对自己的事超乎寻常地上心,这次竟然能心平气和不管不问,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中小猫挠似的烦躁,也忍不住泛起些不甘。 “殿下说过,最喜欢小卓子懂礼数,知进退,”骆华卿柔顺地垂下眼帘,任由密密匝匝的睫毛掩去眸底复杂的神情,“所以小人本不必多问什么,殿下想要告诉小人时,自然会说明。” “以往倒是没看出,你竟这般伶牙俐齿。” 方慕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颇为受用,清了清嗓子,还是将接下来的安排和盘托出:“五日后我就要与大皇兄一道启程前往夜流岛,此去凶险,你没有元力傍身,怕是会有危险,不如安心留在芷熙宫,等我事成归来。” 她说的温柔和缓,却没给骆华卿留下半分转圜的余地,不过对她的行事风格早已熟悉,他又怎么会想不出应对之法。片刻后缓缓抬起头,一双如水的狭眸微微眯起,眼尾的薄红明若秋棠,明艳惑人,一如他真挚低柔的语气,让人情难自禁地沦陷其中: “既然是殿下的选择,小人无力置喙,只是……我不怕危险,这条命都是殿下的,纵然折损,只要于殿下无害,我都会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了火葬场了QwQ 真的太忙了,希望小天使们宽恕我! 我尽量多更新呜呜呜呜! 求收藏评论哦,么么叽!! 第42章 【中秋番外】月光之下 【此番外纯属乱入小甜饼, 不讲究逻辑,琮哥友情客串, 欢迎食用~】 9月的清秋夜, 弥漫着些许未散尽的炎热气息。 站的太久, 脚腕有点酸,陈茗轻轻倚靠在身后棚屋的墙壁上, 下颔微仰,望向天幕中遥远的星河。 矛盾的感触交织, 一如他心底彷徨不清的思潮,半点也理不出头绪。 中秋节的花火大会, 堪称是少年男女最喜欢的去处之一。向来对此种事物兴致勃勃的方慕慈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早早就约了自己、骆华卿和谢一琮共度佳期。 忘了提前说明,方慕慈和谢一琮是自己同校的发小,而骆华卿则是大学才遇见的帅哥一枚, 在他的精心撮合下和方慕慈擦出了爱的小火花。 按照约定的时间, 现在四人应该已经到齐, 但等了好久也只有他一个人,实在不能不令人担心。 他正默默想着,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慌忙在背包中一阵翻找,半晌才将那嗡嗡作响的机身贴向耳边:“你好, 我是陈茗,请问……” “这么久都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睡死了, ”元气满满的少年音从手机音响中传出,正是谢一琮,“真是吓了我一跳。” “怎么可能,”从那激动的语气便能想象出对方满面焦躁的神情,陈茗忍不住微微一笑,“倒是你,怎么还没过来?” 面对他的问话,电话那端是一阵毫无预兆的沉默,半晌谢一琮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已然整整降低了几个度: “今晚……学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我可能没办法赶过来了……我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俩了。” “这样啊……” 他口中的学姐陈茗大致也有所了解,虽然心底对他的爽约颇有几分惋惜,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谢一琮沉默了片刻,忽而压低了声音问道:“小明……你心里,就没有一点责怪我的意思?”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啊,见色忘义不是琮哥的本色么?” 陈茗这样想着,也浑不在意地作了回答,谁知谢一琮听完这句话突然怒不可遏,大声斥道:“笨蛋,随便你,爱给人牵线搭桥关我屁事,你就傻呆呆地做一辈子电灯泡吧!” 耳膜被他骤然提高的嗓音震得生痛,陈茗刚想应答,电话那端已经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心中有些恼怒,可谢一琮说的确实没什么错,毕竟计划出行的四个人当中,唯一的一对情侣骆华卿和方慕慈,还是自己一力撮合的。 颓然放下手机,陈茗垂头望着地面,忍不住长长叹息。 诸多结伴而行的男女欢笑着从身边走过,他是喧闹中唯一安静的阴影区,与周围那样格格不入。 细碎的刘海遮住眼,茫然无神的视线凝驻于鞋尖。 周身的繁华与喧闹似乎都离他远去,直到那清朗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小明,怎么又低着头了?” 传入耳际的整体是关怀而温柔的语气,尾音却微微上扬,让人不禁回忆起光影流丽一类美好的事物。 陈茗霍然抬起头,冷不防便落入少年狭长深沉的眼眸中,映入眼帘的还有翩飞如羽的长长眼睫,秀逸的眉斜扫入鬓角细碎的发间。 眼神不受控制的移动,在略显宽松的T恤下,他能清晰看到面前人优美的锁骨线条,肌理光洁而莹然生晕,俊逸得惊心动魄。 被毫不遮掩的眼神来回逡巡,骆华卿忍不住涨红了脸,又急忙掩饰般地抱怨道:“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啊……莫非是我今天的穿着很奇怪?” “怎么会!” 陈茗“腾”地站起身来,随即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小慈呢?她去哪里了?” “她说今晚家中来了重要的客人,一时脱不开身,也来不了了。” 骆华卿平静地陈述着方慕慈不能到场的事实,语调间听不出太多喜怒。 忍不住叹口气,陈茗不由在心底埋怨了方慕慈好几遍。他向来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顶多也就能在方慕慈与谢一琮侃侃而谈间时不时插上一言半语。 可是没来由的,明明约好的四人行纷纷被鸽,只留下他和骆华卿两个汉子,心底却没有多少不悦,悄悄洋溢着的反而是隐秘的欢喜。 他悄咪咪瞥了身边人一眼,忍不住抿了抿唇,强自压抑下心底的悸动。 “你看,他们都不来,我一个人多没意思,”骆华卿眯起双眼,笑得甚是狡黠,“不如这样,今晚你陪我一起看花火大会吧。” 末了还添上一句:“有你就足够了!” 这段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陈茗尚且来不及反应,骆华卿已然扁起嘴,现出不胜委屈的模样:“这可是一年一度的花火大会诶!原本计划好的四人聚会就这么泡汤了,你难道不打算补偿我一下吗?” 他脸上的神情那样生动那样真挚,陈茗不疑有他,只能点了点头。 见他表示同意,骆华卿欢呼一声,神情中阴云顿时消散,顺势牵起他的手,便向着会场的方向奔去。 分明是暑热的天气,贴近的肌肤却透着丝丝清凉。似乎有电流从摩擦贴合之处激烈地传遍全身,连带着心跳也乱了节奏。 脸颊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红,陈茗抿唇凝视着骆华卿的背影。 不同于谢一琮常年运动造就的健壮挺阔,他的轮廓是俊秀乃至纤细的,墨蓝色衣襟与洁白的肤色对比鲜明,悠悠荡荡袖摆衬托下似乎能随风飞去。 “咳咳。” 感受到对方炽热的目光,骆华卿有点羞赧,急忙转过头去岔开了话题:“话说……今天出门太着急忘了吃饭,现在肚子好饿……” 这句话顿时惊醒了陈茗,他从包里取出一只纸袋,细致地抚平袋上的褶皱,随后微微羞涩的笑着,将手中的纸袋递给骆华卿:“给……是你喜欢的桂花酥。” 只是片刻的静默,陈茗便望见眼前少年一把接过纸袋,发出兴奋的呼喊,随即迫不及待的拆开袋子,将米白色的甜点送入口中。 他的快乐有如实质,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自己心底也忍不住泛起隐秘的欢喜。 二人一路并肩而行,骆华卿很快将手中的甜点解决完毕,末了还孩子气的舔舔手指,仿若偷腥的猫儿一般狡黠而惬意。 陈茗见他吃得畅快,嘴边还沾着些米糕碎屑,便自然而然地抬手为他擦拭。骆华卿轻轻一颤,却没有丝毫的抗拒,而是浅浅阖上眼帘,任那温软的手指在面颊上来去。 路边摊位橙黄的灯光稀薄而柔和,投在靠近的二人身上,气氛刹那间变得有丝粘稠的暧昧,陈茗将手掌放下时,白皙的双颊已然酡红。 “花火大会就要开始了……今夜能得到你的赏光,我倍感荣幸。” 骆华卿定定注视着他,唇畔缓缓泛起甜蜜的笑意,微凉的手再次探来。 “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盖在脸上,陈茗一刹慌乱,骆华卿却已悄然握住了他的手掌。他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只是没来由的显得有些低沉: “就知道你一定忘了,大会上可是要戴着面具的……” “可是,这样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声若蚊蚋,陈茗并不是很适应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在身边人潮涌动,朦胧的视野更会给他以惶然与不安全感。 骆华卿却不为所动,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便向着焰火燃放的地点走去。 不同于之前有意无意的携手,此时二人的双手十指相扣,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腕间跃动的脉搏。 紧贴的肌肤浸出薄薄的汗,彼此交握的力道是如此令人安心。这一切于他而言如此不真实,却美好得教他沉迷其中。 虽然他深深地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牵线搭桥的红娘,只要方慕慈在这里,与骆华卿并肩携手的人选应该不可能再是他,但内心的喜悦与贪婪却无力抗拒。 此刻他惟愿时光拉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即便他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就让这一切,无限期地,持续下去吧。 “小明!快抬头看!” 惊喜的呼喊在他耳畔回荡,从沉湎的思绪中抬头,原本暗沉的视野刹那间被明亮鲜丽的色泽所充盈。 成串的星火在夜幕中葳蕤胜芳怒放,在略显朦胧的视线中恍如巧匠泼墨挥毫的写意,在转瞬即逝的时光中迸发出全力以赴的精彩。分明持续得那样短暂,却竭尽所能的发光发热。飞蛾扑火般孱弱,而令人心碎的美丽分毫也无法忽视。 身后人流涌动,少年们争相涌上前去观赏,陈茗禁不住身子微晃,一个趔趄便要向后摔倒。所幸骆华卿及时扶住他的腰身,等到好不容易站稳,两人的面颊已在不经意间几乎近贴,呼吸相闻。 他尚且来不及反应,那人却仿若刹那失去平衡,身子前探了一些,二人的唇瓣就避无可避地触到了一起。 清凉而软弹的感受顷刻间侵入他所有的思维,不受控制的激越心跳冲击着周身百骸,只是片刻,却足以刻骨铭心。男孩子间的亲昵玩笑不可谓不多,原本这种程度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却莫名地觉得羞赧,脸庞迅速被染得通红。 然而犹如幻梦一场,两人的嘴唇一触即分,似乎刚才的触碰只是蜻蜓点水,雁过无痕。 身旁的人群依旧喧闹,天幕中花火绚烂如故,骆华卿仍紧握着他的手,他也同样茫然望着天空,与身边的少年们相比,似乎并无任何不同。 可是,心底某处,确实是不一样了…… 那种不可名状的悸动,不期而至的欢愉,满心欢喜仿佛是偷来的,又好像只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一切都不过是尘埃零落,徒惹得心中一阵空荡荡的荒芜。 思绪恍恍惚惚,陈茗无措地注视着远处的烟火,直到其消散殆尽。 夜色逐渐黑沉,人潮也徐徐散去。炫目的烟火不再,澄澈的月光便倾泻而下,为归途勾勒出纯澈的银白。 光晕将二人的影子拉长,骆华卿缓步跟随在陈茗身后,任由纤细的暗影将自己温柔包裹。 夜风掀起那人细碎的鬓发,他却记得分明,之前戴上面具时那张略显慌乱的绯红面庞,五官精致秀气,四目相对的一刻,汹涌的情感刹那间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再也无从抹去。 还有那个偶然的触碰,姑且让他理解为亲吻吧。 唇齿相接时他的轻/颤与羞涩如此动人,他尽管强自抑制,胸臆中的悸动仍旧几欲喷薄。 脑中昏昏,好似醉酒般潮热而晕眩,所幸有夜幕的掩饰,所幸有身边的喧嚣,他的这幅模样才没有被那个人发现。 他忍不住勾唇一笑。 不经意间,陈茗已经停下了脚步,回头注视着他。 他的脸上还有未散尽的红霞,甚至微微喘着气,然而在骆华卿眼中,这一刻,她双目的神采比星辰更清亮明媚。 “卿卿,谢谢你,今天晚上我是真的很开心!” 陈茗毫不避让,稍稍扬起头,澄澈的目光便与他坦然相望。骆华卿忍不住被他鲜亮的情绪所感染,也展现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来。 小明,你知道吗,这样的你,真的很可爱。 这句话在心头逡巡,却始终无法说出。他尚且沉默,陈茗已经接着说道:“花火大会真是有趣,明年我们叫上更多同学一起来玩,好吗?” 和更多人一起? 骆华卿有些茫然地张口,却不作应答。良久得不到回音,陈茗有些诧异地望向他,只见少年光洁白皙的面孔上,缓缓升起一抹笑容来。 三分无奈,三分甜蜜,三分怅然,一分期许。 随后他抬手指向天幕中渺远的方向,陈茗循着他的手指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高悬的明月。 突然想起今天是中秋佳节,空中的月轮显得格外完满,心中觉得它的形状精美如斯,甚至略显刺眼的月华,也泛着丝缎般静谧的轻软。 少年的声音随之响起,亦是温润而轻柔的。 “今晚,月色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名日系!!!! 希望大家看到这个会觉得开心!!中秋节快乐,记得吃月饼w 第43章 给你看我的小秘密 骆华卿一瞬不眨地望着方慕慈, 墨黑的瞳仁澄明如镜,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 仿佛有什么汹涌的情绪骤然漫上了胸膛, 说不出的潮热与窘迫。 她明明能认识到, 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名小小内侍,他与她之间除了主仆关系, 再无其他牵绊,她却忍不住地多想, 心中甚至会生出某种初尝禁果般的喜悦。 某些感情来得特别而突兀,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究竟是一时的年少轻狂, 还是朝夕相对下的芳心暗许。 不过既然大风大浪还没有降临,那她也不妨任性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那……你在宫中记得保重自己, 等我回来。” “好的, 殿下, 小人记住了。” 骆华卿敏锐地捕捉到方慕慈耳后的晕红,嘴角的笑意微深, 不着痕迹地放慢了梳发的动作,任由温热的指尖带出缠绵暧昧的意味。 只是……好好保重自己,等你回来, 也不必拘泥在这芷熙宫,不是么? 陈茗贴在他颈后,将他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毕竟两人早已经约好,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陈茗的存在,但凡出行在外,就会开启心意联通的效果。 骆华卿的腹黑他自然毫不意外,按照自己对于《十里红妆》的残存印象,很快故事就会进入下一个发展阶段,也就是以夜流岛为背景的新篇章。 系统的提示也随之应景地响起,只不过和以往相比,显得有些不太确定: 【恭喜小明进入下一任务阶段:海岛风云,你的任务是保证男主古剑剑主的身份不被发现,并且化解夜流岛某NPC的阴谋,保护岛屿的平安。】 【由于任务难度较大,现特此将上一阶段任务奖励提升,结余生命值85点,系统亲近值185点。由于夜流岛具有特殊限制,卧槽暂时无法提供道具宝库的具体选项,希望小明谅解。】 陈茗:扶额.jpg 虽然奖励提升了让他感到很开心,可不给他道具是什么鬼!倘若面对连骆华卿都抵御不了的敌人,他这样赤手空拳的上,还不得被杀个片甲不留? 卧槽啊,球球宁做个人吧。 陈茗内心的悲催呼喊当然没人听到,五日时间弹指而过,最后一天大清早,方氏兄妹就登上了远赴夜流岛的车马。 此次行动名为国事访问,实则寻找古剑合金配方的下落。 尽管夜流岛远在东海,踪迹难寻,但面对朝廷给出的诱人好处,还是有不少蛰伏的线人纷纷出动,将进入夜流岛的密法悄咪咪透露给了太子他们。 阻挡外人进入岛内的最大障碍,就是环绕岛屿十里范围内的幻境风暴。 这风暴乃夜流岛民利用火山外溢的灵力,借助阵法进行催动而形成的。倘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贸然闯入,就会引发风暴的反噬。 轻则被卷入用于防御的“七情四极幻境”,重则被狂风撕裂,尸骨无存。 不过这幻境也并非无懈可击,根据线人的说法,在风暴外围存在着一处阵眼,平日里会有专设的岛民在那里看守。 阵眼也是进入者接触到岛内人士唯一的机会,倘若能在那时将入岛的信物提交给看守,说不定就能获得许可进入夜流岛。 想必归尘大师老早就知道了这个法子,只不过懒得说个明白,倒让他们平白费了一番周折。 饶是方承尧一向温文儒雅,面对如此无耻行径也实在笑不出来,毕竟消息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因为信息不对等惨遭狮子大开口,他们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只不过有求于人,心中再是委屈不满,也只能笑脸相迎。 在方慕慈等人出发后不久,骆华卿就带着陈茗,以采购的名义溜出了九阙宫。 他自从离开了玄胤国,就在丘壑子等人的辅助下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已经建立了一支由中高等元力者组成的队伍,其下设炼器、制药、传讯、讲武四个部门,统共有数千人的规模,加上母国可调度的王军,数量已经相当可观。 组织的临时据点设在瑶凤北方的山中,平日里只留下部分成员值班巡逻,必要时才会通知各部负责人,在据点集合召开会议。 夜风将陈茗的刘海吹得蓬松凌乱,尽管这三年他并不在骆华卿的身边见证着这一切,他却并不对这一组织的存在感到多少意外。 毕竟他依稀记得,在后文骆华卿与方慕慈因为国仇家恨暂时闹掰之后,又因为骆骞的掣肘无法返回母国,依靠自己一手建立的组织,才得以浩浩荡荡地杀了回来,与方慕慈一同问鼎天下。 “你就不好奇,我会带你去哪里?” 骆华卿用指尖整理他蓬乱的刘海,笑得一脸促狭: “你不在的这三年,我担忧骆骞再有动作,以及为了必要时取回澜蓁古剑,便设法在各国广泛寻找元力者与身怀绝技之人,组建了一支队伍。这个组织的存在,连师父也只是大致知晓,并不清楚具体内情。对你我而言,这里是绝对安全可靠的。” 他说得轻松,可是组建数量庞大的势力谈何容易,加之还要处处小心谨慎,连丘壑子这样的人也无法倾心信任,其中的艰难必然不可胜数。 陈茗听着只觉得心疼又敬佩,抿了抿唇,苦涩地说道: “……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没事,以后的日子,你不是会一直在我身边吗?”骆华卿笑着轻刮他的鼻梁,“小明,我从来不担心前路艰险,从拔出古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磨难的准备。只是,这世间我唯一不能承受之痛,便是你的离开。” “对不起……” 他鼻子有点酸,瓮声瓮气地朝骆华卿怀里拱了拱,“以后我绝不会再那样不告而别,留下你一个人了。” “君子一言九鼎,你可千万要记得今日的承诺。” 指腹恋恋不舍地从那柔软的面颊上移开,骆华卿面上笑意不改:“既然组织已经初具雏形,是时候起个便于称呼的名字了,不知小明有什么好建议?” “我?还是算了吧……” 陈茗讪讪地笑笑,他自己的名字就足够一言难尽了,更何况父母的取名废基因完整不落地传承到了他的身上,写记叙文时起个角色名都绞尽脑汁,更何况此时发着低烧,脑子更是混沌不清。 “正好,我也没什么合适的想法,不如……”狭眸微眯,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闪过,骆华卿蓦地放轻了声音,“就叫‘未名’如何?” 未名?我还博雅呢…… 陈茗正想吐槽这一跨越时空的巧合,冷不防骆华卿突然低下头,唇瓣不偏不倚地蹭过他的面颊,气息暖融融地吹在耳畔: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小明,一来你我对名称难以定夺,二来你是我心之所向,取‘未名’之音行‘为明’之实,岂不美哉?” 太……太可怕了吧!! 陈茗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从侧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这种超强续航精准打击的满级情话,谁能顶得住啊!! 理智被汹涌的情绪引/爆成一朵朵绯红的蘑菇云,他捂紧自己可怜的小心脏,不由担心起,自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还能承受多大的压力。 骆华卿点到为止,也不再过多纠缠,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封缄,催动着元力朝据点所在的方向奔去。 等到小半个时辰后,二人抵达瑶凤城外的山中,穿过密林,来到了一座狭窄的石洞前。 骆华卿取出随身携带的火石,拾起一束枯枝点燃充作火把,快步走进了山洞中。 这通道起初只有两人宽窄,越往里走竟然越是宽阔,等到他们在一扇高耸的石壁前停下脚步,身旁的空间已经扩展到了最初的数十倍。 这扇石壁看上去和普通的岩洞没什么明显差别,骆华卿抬起手,毫不费力地找到斜上方一处凹陷,将手掌缓缓贴上。 说时迟,那时快,石面与他掌心接触的区域骤然泛起亮眼的光华,紧接着面前一阵隆隆巨响,数十米高的岩壁竟然从中霍然洞开,生生裂出了能够容纳二人通行的一条道路! “这扇门以及沿路的岩洞中,都被布置了暗杀的机/括,大门只有按照特定的方式输入元力才能开启,”骆华卿低声说道,“倘若有人发觉并追踪进来,一定会触发机关,在门内的成员也会立刻收到讯息,能及时加以应对。” “厉害了我的哥!”陈茗随着骆华卿走进据点内部,不由啧啧惊叹于此处的巧妙设计。 整个据点依靠天然形成的山腹空地而建,入口处是一方狭窄的平台,通过玄铁铸造的链梯与下方相连接。 他们沿着链梯下行,只见目力所及是一间间由石壁分隔开的耳室,其间叮当铸造之声不绝于耳,间或有零星的火光迸出。 “整个据点建在山腹中,除了我们进入的岩洞外,就只有一处暗道输送物资人员进出,”骆华卿向陈茗逐一介绍,“我们利用现有的岩石建造了数十间耳室,用来制造武器装备、炼制药物,同时也便于召开会议。眼下他们应该正在议事堂静候,我们还是尽快赶到为好。” 话不多时,他就领着陈茗来到了议事堂,只见十几名夜行装束的黑衣人已经等候在此,察觉到二人的到来,立刻起身相迎。 为首的四人三男一女,纷纷拱手敬礼,向骆华卿恭敬说道: “恭迎主上。”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读者小天使们 我回来啦! 这两天天天日万,完结了第一篇文,就是专栏里的《今天也是被小侯爷攻略的一天》,真的超有成就感~ 以后我就会一门心思好好写小红娘啦,希望大家还会继续pick我!! 以及我刚刚修改了这一章,发现之前写的时候真的有很多bug,现在修复啦~希望能给大家更好的阅读体验哇。 求收藏评论哦,激情笔芯!!! 第44章 双人豪华自驾游 “为了个人私欲, 麻烦大家远道而来,我在此先赔个不是了。” 骆华卿歉然笑笑, 朝众人拱手致谢, 顺便通过心意相通将各人的身份介绍给了陈茗: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名叫檀鸳, 原来是苗疆的巫女,擅长蛊毒之术, 之前给汐儿解毒的巫医就是她的手下;那位身型矮小,手指奇长的年轻男人是墨铮, 专精制造各种武器和机关装置;” “另一名肤色较深的男子是晋琰,他主要研究奇门遁甲, 这次破解夜流岛的幻境, 他是当仁不让的主力;最后一位看起来年纪尚幼的男子是华尧,他是医圣岑心言的关门弟子,我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一命, 才将他纳入麾下的。” 这么多人名和信息闹得陈茗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他立刻采用了自己的神奇记忆法, 按照个人特点为他们起了外号,分别是“妖艳姐”檀鸳, “长指怪”墨铮,“黑皮哥”晋琰以及“娃娃脸”华尧。 他起外号也没顾得上屏蔽骆华卿,后者一脸狐疑地听着这几个奇奇怪怪的称谓, 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格外贴切,自己在心里也忍不住默默重复了几遍。 “咳咳,主上, ”见骆华卿半晌一言不发,晋琰轻咳一声,唤起他的注意力,“属下这几日对夜流岛的幻境情况进行了调查,发现情况远比我们之前预想的更为复杂。” “哦,怎么说?”骆华卿努力将脑海中浮现的“黑皮哥”一词压下去,正色问道。 “原本我们以为,夜流岛中存在的幻境,只包括环岛的幻境风暴和对抗擅闯者的七情四极幻境,可事实并不尽然。” 晋琰从衣袖中取出一枚卷轴,在骆华卿面前展开:“主上您请看,这夜流岛是海底火山喷发形成,整体呈现芭蕉扇形,地势中间高四周低,除了中心的火山湖圣域,其余地区都是幻境的覆盖范围。” “如今夜流岛的统治者,是红衣教的大祭司缇夜,夜流岛的所有幻境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在岛上除了擅长幻术的红衣教徒,常人很难分辨出幻境与现实的区别,您的玄天刃是物相灵武,在这个方面,怕是……” “没事,我自然会谨慎对待,你不必担心。”骆华卿淡淡一笑,似乎对此事并不是很担心,“我先前嘱咐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已经制作好了。”晋琰又拿出一只娇小的陀螺放到骆华卿手中,“幻境即使再是玄妙,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用人的五感营造出的假象。若是您能时刻明辨真伪,破除幻境只是时间问题。这个破境陀螺上加持了无视一切幻境的符咒,若是您无法确定眼前场景的真假,只需要拨动它,若是一直旋转无法停下,则说明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妄。” 陈茗听得咋舌,这剧情走向简直是中西合璧,脱缰野马,就算给他一百个脑洞,也想不到《盗梦空间》的经典桥段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过,在没有系统道具的情况下,或许他和骆华卿真的需要这陀螺江湖救急。 “主上,”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墨铮沉沉开口,双手奇长的指节格外醒目,“根据可靠消息,青璃太子他们为了安全出行,选择的交通工具是以安全坚固著称的宝仓轮。这是一种能够扛住强烈风暴和礁石撞击的大船,并能在受损后分裂成数条小型船只。” “只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宝仓轮的航行速度比一般船只更慢,且视野范围会受到一定限制,倘若我们明日走水路出发,也能在三天内轻松赶上,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了然的笑意浮现在骆华卿唇角,他心念微动,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众人又简单商议了一番,将各项安排基本布置下去,散会之前,骆华卿突然记起了什么,急忙叫住他们: “诸位且慢,话说回来,咱们这组织建立也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了,却始终没有官方称谓,”他狭眸微眯,眼角一抹薄红隐约透出愉悦的意味,“我专程与他人讨论了这个问题,不如日后就称为‘未名教’,你们意下如何?” 檀鸳、墨铮、晋琰、华尧: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gif 宁这名起得也太随意了吧喂? 但质疑是不能质疑的,毕竟眼前这位虽然年轻秀逸,却是他们名义上的主人,加之平日里行事风格众人都有目共睹,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位祖宗,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分歧。 不管怎么样,主上喜欢的就是最好的,他们坚持政治正确即可。 顺利敲定了组织名称,骆华卿显然心情大好,准备好了次日出发的物资用具,就美滋滋地领着陈茗到客房安寝。 或许是没有皇宫中的求生负担,也可能是连日低烧耗去了太多体力,陈茗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等到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醒了?” 骆华卿笑眯眯地望着他,忽然捧起他的身子凑到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他前额上轻啄一口: “例行早安吻,不对,似乎称为午安吻更合适。” 你这个……臭流氓! 陈茗无力抵抗他的靠近,迷蒙中感觉到自己心中萌芽的情感,正在逐渐挣脱积尘与苍苔,挣扎着重见天日。 骆华卿明明白白地将真心摆在自己面前,他却好像挑花了眼的沽宝客,面对着满目琳琅无从下手,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是真的。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重,在他人心底重逾泰山:又从未觉得自己这样轻,鸿毛般落入了温热春水,荡漾开柔软的涟漪。 一张脸气鼓鼓粉团团,陈茗哼唧两声不肯搭理他,只侧着头往旁边看。 “这是长指怪……”骆华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墨铮改良过的小竹筏,表面看上去弱不禁风,其实不仅能够有效防止水流溅上,船底还有推进的旋翼,用元力简单驱动即可。” 换言之,挂在一边的船桨就是个假把式。 清爽的河风吹拂着陈茗的脸,将他的刘海掀得凌乱,也逐渐把脸上的潮热驱散。经过一个上午的赶路,他们已经到达了青璃东部,再前行百余里,就是注入东海的云碣港口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检查和麻烦,骆华卿在距离云碣港数十里远时,就用元力催动了竹筏上附加的隔离结界,除非是精通幻术的能人,否则寻常外人看起来,根本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 就这样一路不紧不慢地前行,说是赶路,还不如称作自驾游来的贴切。骆华卿一路上没少给陈茗介绍沿途的风土人情,偶尔也会上岸买些精致美味的糕点带上竹筏。 尽管陈茗吃不了,但也能一饱眼福,同时骆华卿也会尽可能用心念相通的方式告知于他,如此一来,倒也相当愉悦惬意。 等到两日后他们正式从云碣港进入东海,陈茗这才有机会得以见证一番大海的壮阔浩瀚。他从小生在内陆,的确没什么机会见到大海,现在好不容易获得了双人免费VIP自驾游的绝好机会,当然激动不已。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骆华卿竟然在提前备好的物资中特地加入了一袋鱼饵,调整减慢了船行的速度,再将鱼饵沿着船边撒入水中。很快就有不少海鱼被吸引着浮出水面,色彩缤纷的鳞片衬着湛蓝的水波,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此时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三日,对于方承尧等人而言更是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可敌不过宝仓轮慢龟徐行的速度,距离夜流岛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等到与宝仓轮相距不过百米时,骆华卿收回元力,解除了隔离结界,同时为了防止他人看出异常,将船底的推进旋翼也拆卸下来,沉入海底。 紧接着,他撩了些海水打湿衣衫头脸,又将头发披散揉乱,扮作艰难跋涉不胜潦倒的模样,这才举起船桨泛舟前行,沿着宝仓轮的视觉盲区缓缓靠近。 没有隔离结界的遮挡,一人一舟很快被宝仓轮中巡逻的卫队发现,众人如临大敌,急忙将这一情形上报,方承尧与方慕慈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惊诧不已,此行凶险,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悍不畏死,眼巴巴地追上来? 接过手下递来的琉璃镜,方慕慈透过舷窗往外望,等到看清来人的相貌,不由惊骇地叫出了声:“这不是小卓子吗?他怎么能跟到了这里?” “是平时跟在你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方承尧剑眉蹙起,同样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没有元力修为,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行进路线,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追上来?” “大哥,不论如何,我们先将他接上船来。” 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衣裳被海水溅湿,脸色苍白,乌发凌乱,身子在腾越的海浪撼动下左右摇摆,竭力抓紧船桨才不至于摔倒,她的心就不可遏制地泛起刺痛。 这是她养在深宫中,连磕碰都不舍得的如画少年,又怎么忍心让他在外孤苦伶仃,狼狈受冻? 方承尧拗不过她,只能下令先将人接上船来。两名卫兵架着骆华卿登上了宝仓轮,他却仿佛一丝力气也没剩下,蔫蔫地垂着头,现出一截白玉般修长的脖颈,漂亮到极致。 “小卓子,你怎么会跟到这里?”方慕慈抬手挑起他的面庞,居高临下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后面一定会激情努力更新的!!!!! 请大家不要抛弃我!!!!我看收藏掉了好多QwQ点击也是 前一章我认真修改了,发现不是那么沙雕,毕竟这篇文就是为了给大家带来快乐哈哈哈,现在已经改好啦~ 求收藏评论哇,比心心!!!!! 第45章 今天的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唔……殿下……” 骆华卿抬起眼望着方慕慈, 嘴唇翕动,似乎是过于惊喜和激动, 眼角缓缓沁出晶莹的泪滴来:“小人……小人真的没想到, 此生还有幸再见您一面。” “不是与你说好了, 呆在芷熙宫等我回来吗?” 方慕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扶额叹了口气:“你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侍, 谁给你的勇气孤身一人跑这么远追过来?若是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陈茗趴在骆华卿后颈上,默默在心底回答了一声梁静茹。 阅读过原著的人都知道, 妖孽男主骆华卿除了倾倒众生的美貌,用得最为得心应手的就是苦肉计。不论是声泪俱下还是虚弱狼狈, 切换状态简直无缝衔接。 听出方慕慈责备下的关怀意味, 他心念电转,成串成串的泪水立刻从侧颊潸然滑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小人……小人没想那么多, 只是觉得离了殿下, 整日浑浑噩噩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加之听闻此行凶险, 小人担心殿下的安危,因此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 连夜赶了过来……” 他半靠在搀扶着自己的卫兵身上,修洁手指扶着胸口,面色发白微微喘息。 方慕慈看得揪心, 让卫兵搀扶着他在一旁坐下,又吩咐手下送了碗热汤和毛毯上来,耐着性子为他披上。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行进路线的?” “常言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人这些年承蒙殿下照顾,还是有些积蓄的。” 骆华卿蜷在毛毯里,小口啜饮着热汤,半遮半掩的面颊显得尤为荏弱苍白,嘴角的笑容因此格外惹人心疼:“我只知道殿下会出发前往东海,所以几日前找沿岸的渔民打听,才知道大致的方向。” “所以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找了过来?”方慕慈陡然拔高了声调,“海上巨浪频发,距离夜流岛越来越近,更是可能受到幻境风暴的侵袭。你这小竹筏连半点风浪都经不起,万一没有顺利遇见我们……” “我这不是见着殿下了吗?” 修长微凉的手指蓦地握住她的手掌,骆华卿放下汤碗莞尔一笑,眸中闪着细碎而温柔的光:“我是殿下的人,没有殿下的命令,我绝不会死。” “我是殿下的人”这六个字如同钉子一字字凿进方慕慈的心间,胸腔中的跳跃刹那间失去了控制,变得紊乱又激越。 若说以往对骆华卿的情感不过是好感和欣赏,此刻那人乘风破浪而来,不辞辛苦只为见她一眼,面对这样的深情厚谊,她又怎能不被深深感动? “四弟,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方承尧见方慕慈立在原地沉默不语,忍不住出声提醒,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还来不及将眼底汹涌的情绪掩去: “……眼下我们已经远离陆地,绝不可能在这里将他抛下,船舱中还有空余的床位,索性将他和其他侍从安排在一处。正好……我也缺个人随身伺候。” 说到最后,她的脸颊已经微微发红,方承尧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完全没有超出骆华卿事先的预期,通过美人计和苦肉计,他成功打消了包括方慕慈在内的一干侍卫与僮仆的怀疑,顺利入驻宝仓轮。 陈茗全程抱着看戏的心态在一旁观望,忍不住啧啧感慨,假如骆华卿生在现代,不论是颜值还是演技,想必都能在娱乐圈占据一席之地。 下人们居住的船舱在甲板下二层的尽头,路上不可避免地要经过甲板和船舷,他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一面为宝仓轮的奢华装修风格感慨,一面在船边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白锦漫和若尘。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弱柳扶风的不再是疾病缠身的白嬷嬷,反而是一向战斗力爆表的若尘。 果然在晕船面前人人平等,即使若尘有着七等巅峰的元力修为,也没办法抵抗汹涌而来的强烈恶心感,朝着白锦漫露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继续伏在船舷边剧烈呕吐起来。 “若是实在不适,就先去房中歇着吧,”白锦漫拍着若尘的后背为他顺气,语气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上甲板透透气,不会出什么岔子,你不必贴身保护的。” “唔……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呕……” 尽管若尘有自己的倔强,但现实始终是残忍的,连半点挽尊的余地都没给他留下,就用排山倒海的呕吐压倒了他。 骆华卿和陈茗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放轻手脚正准备悄咪咪地路过,冷不防白锦漫的手杖滚落在地,他弯腰去捡,正好与陈茗的目光对个正着。 长风门人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他疏通经脉,因此双腿已经逐渐能够行走如常,只是偶尔需要手杖的支撑。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晦涩难懂,先是在骆华卿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后落在了陈茗身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 陈茗尴尬地挠头,正想着怎么找理由糊弄过去,骆华卿已经勾起唇角,淡漠而不失礼貌地说道:“小人是四殿下的贴身内侍,不论何时都应当与殿下共进退,因此紧随其后来到此处,还望白公子不要见怪。”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陈茗却从中听出了强烈的火/药味。 转念一想,好像过往也是这样,但凡他和白嬷嬷有言语上的交流,骆华卿就会不出意外地变得心情极差,说话的节奏也很是阴阳怪气,分分钟从妖孽美人变成暴躁老哥。 龟龟……他莫非是在吃醋? 清凉的海风袭来,吹皱他心湖的涟漪,激得心跳不轻不重地漏了半拍。 陈茗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眸不语,嘴角一抹会心的笑容却怎么也隐藏不住,仿佛荒野里开出的花,每一次吐息都是舒心的馥郁。 白锦漫的视线从他们身后的卫兵处淡淡扫过,心想既然是方慕慈送来的人,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若尘的状况又实在令人放心不下,他也来不及找陈茗问个清楚,于是微微点头,此事就算是揭过了。 见白锦漫不再多说些什么,骆华卿礼节性地施了一礼,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走出一阵他才发觉陈茗脸上的蜜汁微笑,顿时猜到了对方心中的小九九,忍不住轻嗔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茗好整以暇地枕着手臂躺下,闭上双眼感受着海风的吹拂,心中好不惬意。 宝仓轮上配备的侍从本就不少,骆华卿并没有分到多少杂活,只不过方慕慈出于私心,还是屏退了左右让他贴身伺候。随着众人和夜流岛的距离不断拉近,七日后的傍晚,原本晴朗的天气逐渐被阴云密布所取代,天际翻卷着浓稠的积雨云,间或有青白的电光在其中闪烁不定。 “远方那处环形的黑云,就是夜流岛外的幻境风暴了。” 驾驶室中,方承尧放下手中的琉璃镜,指向窗外不远处那一片醒目的阴云:“宝仓轮尽管极为坚固,面对风暴的冲击同样可能支撑不住,我们需要尽快将人员物资转移到用于分裂的小船中。” “大哥说得有理,我这就吩咐下去,”方慕慈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侧身对一旁伺候的骆华卿吩咐道,“小卓子,归尘大师赠予的信物还存在我房中,你速速取来给我,不得有误。” “是,殿下。” 沉声领命,骆华卿再不迟疑,掀开门帘走出了驾驶舱。方慕慈的寝室在甲板下一层,从驾驶室出发,他需要经由下二层的舷梯上楼。 在途径一列储藏杂货的房间时,他肩头的陈茗突然闷哼一声,紧接着身子一歪,朝地面直直地栽了下去! “你怎么了?!” 骆华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接住陈茗的身体,却被触手滚烫的高温刺得一惊。 不知何时,小剑灵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了恐怖的程度,白皙的脸颊也腾腾粉透,整个人犹如煮熟的海海白虾般泛着醒目的绯红。 “我......好热......好难受......” 陈茗真不是故意要说出这番引人遐思的话,他此时一阵接着一阵的头疼恶心,浑身发热如同烈火灼烧,体内更是酸胀得不得了,仿佛有什么事物即将喷薄而出。 他内心慌得一匹,之前惊慌失措地去戳系统,奈何对方死机一般毫无回应。现在痛苦得很不能满地打滚,哪里还有余力求救,很快眼角就流下了疼痛的泪水,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咽。 “你哪里痛,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心知陈茗的情况危急,不能耽误,骆华卿就近找了间空房躲入,反手拴上了门。 他尝试着将元力输送过去,可对方的身体外仿佛生出了铜墙铁壁,无论如何也输不进半分,而陈茗的脸色越发涨红,全身剧烈地颤抖,濒临崩溃的边缘: “顶,顶不住啦......” 刹那间,他全身骤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逼得骆华卿生生溢出眼泪,迫不得已捂住了双目。 这一刻陈茗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崩溃了,化为某种波流弥散在半空中,零星碎片又缓缓吸引,彼此聚合。 意识在一片混沌中不知飘荡了多久,等到神志回笼,他幽幽睁开眼,只见骆华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灵体的声音不会被外界轻易感知,故而平日里他习惯了放开嗓门说话,可话音刚落,狭窄的空间里竟然传来隐约的回音,伴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听觉和触觉反馈,铺天盖地朝着陈茗涌来。 自己究竟......? 他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在骆华卿的眼中清晰分明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不再是过去娇小透明的剑灵,而是挺拔修长的翩翩少年—— “我......我恢复人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拥有自己的身体啦! 惊不惊喜激不激动! 可以开启同一物种统一大小恋爱模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大雾) 想要早点见到后续的精彩剧情吗? 期待着你们的收藏和点击w!还有评论呜呜呜呜,让我知道你们在看嘛!! 第46章 怎敌他晚来风急? “这是......怎么回事......” 陈茗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手指不知所措地抚上面庞,被陌生又熟悉的温热触感吓了一跳, 随后狠掐一把自己的小臂, 才从强烈的刺痛中确认了眼前的事实。 他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可转念一想完全不对, 上次他穿越回来,是因为被倒下的输液架砸中, 可现在摸摸额头,却平滑光洁, 压根没有任何疤痕。 况且车祸造成的全身骨折,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 也根本没有迟滞不灵的感觉—— 总不能是他在小说世界再穿越,然后附身到了某个和自己长得一毛一样的人身上吧? “......你先别慌张。” 骆华卿伸手去触碰陈茗的脸庞,动作极其轻柔, 仿佛面对某种珍贵的易碎品一样谨慎小心。 以往他能感知到陈茗的存在是不假, 但这仅仅基于古剑剑主与剑灵的联系, 加之剑灵的身材本就娇小,接触起来难免有些不真实感。 除了通过幻形丹与如意伸缩胶改变身体大小的两次, 这还是他为数不多的、与陈茗肌肤相亲、呼吸相闻的机会。 手指不自觉地沿着对方秀逸的眉眼一路描摹,最后停留在淡红柔软的嘴唇上,气氛陡然间变得浓郁而暧昧, 一时间四周都静谧下来,此起彼伏的只有两人愈演愈烈的心跳声。 “如果我猜测得不错,此时我们并非尚未进入幻境风暴, 而是已经在它的笼罩范围之中。” 感受到指尖带出细腻的薄汗,骆华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默默地收回了动作: “你本是灵体,如今既然能够现形,说明我们附近充盈着大量的灵力。与元力不同,灵力是构成幻境的支柱,若非他人刻意为之或者存在某种阵法,绝对不可能如此浓郁。” “你的意思是,我们早就进入夜流岛的幻境风暴里了?” 陈茗有些羞赧地眨了眨眼,撑着地面试图起身,却因为太久没有脚踏实地,一时间竟然腿软得站不起来。 毕竟他作为剑灵的时候,自身是没有重量的,如今的状况就像刚从游泳池中爬出来的锻炼者,全身沉重得抬起一只胳膊都困难。 骆华卿急忙扶住他的后背,让他靠着墙边的草垛坐定:“正是如此,黑……晋琰说过,幻境中的一切景象都由施术者控制,他若是有意不让我们发现,大可以营造出幻境风暴还在远方的假象。” 他越说越是胆战心惊,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不论如何,宝仓轮的承受能力始终是有限的,倘若按照方承尧等人事先的布置,恐怕来不及将船上的人员全部转移—— 可陈茗以往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自己若带着他离开此处,只怕…… “卿卿,你先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四殿下他们吧,我现在不良于行,怕是会拖累你。” 两人朝夕相对,便是骆华卿眨眨眼,陈茗都能猜出他心中所想,更何况眼前这种危急的情况,赶忙出声劝道:“我躲在这里,短时间内没人会发现我,你忙完手头事务回来找我就行,别担心。” “可是……” 骆华卿面上的神情很为难,这间库房位于宝仓轮甲板下二层,假如海水倒灌,这里虽然不会立刻被波及,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难脱身,加之陈茗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实质性的状态…… “别忘了,你我有心意联通,倘若对方遇到危险,彼此都能有所感应,”陈茗双眼眯起,朝他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我毕竟是个千古剑灵,这点风浪还不够看的,你快些赶过去吧,再耽误只怕就来不及了。” “好,你千万保重自己。” 骆华卿无奈点头,临走前将两股元力沿着手腕经脉注入陈茗体内:“你刚刚恢复身形,想必没什么力气,我的元力能够帮你疏通经脉,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他起身向外走去,不过几步的距离,竟然再三回首。 陈茗忍不住哑然失笑,心中又觉得感动不已,朝着骆华卿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会在原地等着他回来。望着对方逐渐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他才缓缓抬手抚住胸口,感受到指腹下激烈的节奏,耳垂逐渐泛起珊瑚般莹润的红。 骆华卿离开库房后,立刻沿着舷梯上楼,在方慕慈房中翻找出手信,随后来到甲板上戍卫的将领身边: “四殿下有令,我们已经进入了幻境风暴的笼罩范围内,所有甲板上的人速速撤离,前往宝仓轮后部的逃生舱,不得有误。” 面前的将领事先并没有接到来自驾驶室的通知,可转念一想,平日里方慕慈衣食起居都有此人侍奉在侧,越权传递消息也属正常,立刻沉声允诺,率领着一干卫兵沿着舷梯下楼,开始逐一清点人员和物资。 骆华卿紧随其后奔向驾驶室,将手信交到方慕慈手中,正预备将眼前危急的情况说明,耳畔却蓦地炸响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船身一阵剧烈摇晃,连带着驾驶室中的长明灯也琅珰落地。 “哎呀!” 后腰冷不防被滚落的桌角撞上,方慕慈整个身子顿时失去平衡,踉跄着栽倒在骆华卿怀中。 她惯用的铃兰花香倏然袭入骆华卿鼻端,为了保持平衡扶住了他的胸口,因此与前襟中无缝隙地贴在一起,他撑住身后的墙壁站稳,嘴唇则不慎掠过她光洁的前额,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刹那间吹乱了一树杏花。 不过骆华卿完全没有因为这一亲昵的触碰生出半点狎猊的心思,他一心记挂着库房中的陈茗,扶住方慕慈的双臂,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 方慕慈轻轻摇了摇头,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不解风情,按捺不住心中的委屈,喟然叹了口气。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立刻询问起身边的船长:“船身为什么会剧烈震动?” 分明他们与幻境风暴还有相当的距离,为何会受到如此猛烈的冲击? “属……属下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船长被她冷厉的语气吓得魂飞天外,额角随即沁出冷汗,“方才属下一直小心避让着前方的波流,不知道为何船身却突然遭到了波浪的巨大冲击……实在是诡异至极,简直像凭空出现的幽灵一般……” “你这厮胡说些什么……”方承尧在一旁听得头大,“宝仓轮承受能力有限,如果再这样疏忽大意,赔上的可是全船人的安危!” “殿下息怒,是属下的不是,属下定当加倍小心……” 船长无助地攥紧手中的方向盘,表情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他只是个没有元力修为的普通人,更非皇室聘任的专员,只是由于擅长驾驶操作复杂的宝仓轮而被强行征召。遇到眼前这种闻所未闻的异状,几乎要吓破了胆,抖抖索索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众人丝毫没有往幻境风暴的方向考虑,骆华卿暗叹一声,忽而附在方慕慈耳边轻声道:“殿下,小人在赶来的路上偶然听闻了一个消息,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被热气吹拂得耳根发红,方慕慈努力平复下微乱的心跳,淡淡回应道。 “刚才小人路过甲板时,恰巧偶遇楚将军与裴副将说到航行中的某些异常,”骆华卿斟酌着用语,面上是一派不谙形势的纯真,“据他们所言,宝仓轮附近似乎有强烈的灵力波动,连带着他们的元力运转也出现了紊乱,想必他们元力修为极高,洞察力远比小人这种普通人更为敏锐。” “强烈的灵力波动?”方慕慈黛眉微颦,抿唇沉思了一阵,某种恐怖的可能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我们之前的思路都是错的?” 她蓦地转身攥住了方承尧的衣袖,慌乱得尾音都有些变了调:“大哥,小卓子的话提醒了我,或许幻境风暴并非在我们所以为的远方,而是已经将我们纳入彀中!” “可恶……若当真如你所说,等到下一波冲击袭来,宝仓轮很可能承受不住,我们必须尽快将疏散的命令布置下去。” 方承尧眉关紧锁,打开驾驶舱门将谕令吩咐下去,卫队很快得令朝船舱后部撤离,他随后拉起方慕慈的手,快步向外走去:“我们也速速撤离此处,及早躲进逃生舱中避难,否则支撑不到夜流岛附近,又如何能凭信物顺利进入。” 他不知道方慕慈的女子身份,拉起手来自然是轻车熟路,方慕慈心中略微尴尬,却囿于形势挣脱不得,只能讪笑着点点头,叮嘱骆华卿道: “我与大哥先前往逃生舱,你收拾好随身物资也尽快追上队伍,否则人群聚集场面混乱,届时我怕是护不住你。” “殿下放心,小人一定会尽快赶到。”骆华卿淡淡颔首,也不多做耽误,沿着舷梯朝甲板下二层走去。 在他们交谈的功夫,幻境风暴掀起的另一股巨浪已经冲击上了宝仓轮,坚固的船壁无力抵御灵力和巨浪的双重打击,逐渐绽开细密的裂痕,咸腥的海水从中汩汩涌入,逐渐汇聚成束,在地面汹涌地蔓延开来。 等到骆华卿回到甲板下二层,地面上淤积的海水已经淹没了膝盖,他心中精警铃大作,不由深深后悔,方才情急之下竟然将陈茗留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此刻前行的速度被积水大大减慢,也不知等他抵达库房,时间是否还来得及? 焦虑之情来势汹汹,他暗运元力朝前发足狂奔,身前的空间却骤然一阵扭曲,顷刻间他只觉得一道无形的障壁硬生生出现在眼前,拦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被拦住了,他还来得及去救小明吗! 以及宝仓轮上的众人能不能顺利逃脱幻境风暴的打击? (发出期待的声音) 求收藏评论w,真的爱大家!!!激情笔芯哇!!! 第47章 为什么不是你? 在骆华卿撞上屏障的同时, 他眼前的景物花花绿绿一阵扭曲,转眼间前方的走廊毫无预兆地消失, 他身子一晃, 已经来到了甲板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环顾四周, 只见海面上波涛汹涌,甲板上的人却仿佛毫无察觉, 依旧守在原来的位置。 刚才他已经将撤离的命令传播下去,根本不可能出现眼前的景象, 换言之,这根本就不是真实的甲板情况, 一切都不过是幻境风暴营造出的假象—— “竟然是蜃象.....”他喃喃说道。 晋琰在调查夜流岛幻境的时候告诉过他, 幻境的真实程度与复杂程度,和施术者的灵力修为息息相关。 与元力不同,灵力并非先天所有, 而是由后天修炼得来, 本身没有强大的攻击力, 主要依靠幻境类、精神类术法发挥作用。 灵力低微者催动幻境,只能简单改变现实世界里器物的形状, 甚至会轻而易举地被人发现:但随着修为的增加,不仅幻术变出的事物逐渐能够以假乱真,甚至能对整个环境进行改变, 将空间折叠、压缩或拉长。 “蜃象”就是灵力修为极高者能力的体现,它可以将多层幻境折叠在一起,当他人在幻境中移动时, 只需要稍稍改变幻境空间的层次,就能将人转移到另外的场景中。 可虚妄毕竟是虚妄。不管眼前的景色如何改变,超脱幻境来看,他始终都在原地没有动弹。 切记不可心乱。 他屏息静气,元神归一,潜下心来仔细感受身边灵力波流的变化,同时浓郁的元力从右手掌心蔓延,包裹住全身,感受着灵力的流向。 陈茗是剑灵,对幻境灵力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既然与幻境对抗会受到蜃象的干扰,倒不如另辟蹊径,顺着灵力感受它们的去向,应当能找到陈茗的所在。 “等我......”他墨眉紧蹙,樱红的唇瓣翕动,喃喃自语。 而与此同时,陈茗身处的库房之中,积水已经没过了腰。他本来靠坐在草垛上等着骆华卿,如今再这样稳如泰山,肯定会被海水吞没,正好腿部的经脉也疏通完毕,索性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库房里的长明灯被海水浇灭,眼前昏黑一片,他摸索着来到门边,握住门把手尝试着开门,却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门如同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任由他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济于事。 怎……怎么回事? 水还在汹涌澎湃地往房里倒灌,转眼间就快要漫上胸口,陈茗对着房门一阵胡踢乱打,被幽闭的恐惧和生命的威胁同时袭来,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大喊出声: “卿卿!” “卿卿,你在哪里!” “我怎么也打不开门,离不开这里,你快来救救我!” 他答应了自己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出现的……冰冷的海水涌上来,陈茗不可遏止地打了个寒噤,伸出双臂抱紧自己。 过往他被骆华卿和系统保护得太好,天真地以为不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都可以依靠bug般存在的道具和男主的变态实力力挽狂澜。 可此刻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会驭使灵力也不懂得破除幻境,更有甚者还是个旱鸭子,海水还没淹没脖颈,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 “卿卿,救救我,求你,求你快出现……” 陈茗徒劳地拍着门,鼻子发酸眼眶微红,声音染上了明显的哭腔。 绝望的感觉一波强过一波,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其他倾心信赖的人,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也只能固执地攥住这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仿佛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就能在虚无缥缈间获得些许力量。 在他看不到的二层走廊,白锦漫与若尘正在逐一检查人员的疏散情况,原本二人已经来到了舷梯附近,白锦漫却似乎突然心有所悟,蓦地回头查看。 “少主,怎么了?” 若尘见他突然停下脚步,显得有些着急:“海水很快就要把船舱淹没了,我们得尽快返回船后的逃生舱,否则……” “无妨,我突然想起有一样重要的物事落在了房里,必须回去一趟,稍后我再前往逃生舱与你汇合。” 不知为何,那声隐约的呼喊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分辨不出究竟来自于何人,却依旧让心中焦灼不安。 他低喝一声,右手光华爆闪,晶莹修长的摘星镰立刻出现在掌心:“我的摘星镰是法相灵武,对幻境类术法有天然的克制作用,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快些去逃生舱保护好小慈。” “少主且慢!” 若尘没想到他说风就是雨,身形一晃就掠了出去,急忙伸手阻拦,眼前的空间却骤然扭曲。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探入了一片粘稠的波流中,视野中一阵朦胧,等到意识清醒过来,早已寻不见白锦漫的身影。 白锦漫一步跨出也觉得不对,垂眸感受了片刻身边的灵力流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竟然是蜃象么?” 尽管蜃象确实算是幻境施术者灵力登峰造极的体现,但摘星镰作为罕有的法相灵武,白云萧为了增强他的实力,在修炼元力之外,同样也加上了灵力的辅修,其中重要的一项,便是让他与高等灵力者对抗。 而对抗中最常见的形式,无异于蜃象了。 但蜃象既然有折叠空间、扭曲现实的效果,即使破除了灵力造成的认知错觉,身体上经受空间折叠的损伤终归是不可避免的。 他尚且有些迟疑,耳畔蓦然又传来那人绝望的呼喊,只是比起刚才,声音显得极其微弱,随着海水的激荡时断时续: “救……救救我……” 这声音,是……小明? 意识到某种可怕的事实,白锦漫胸口仿佛被巨力攥紧,最后一丝犹豫被挤压殆尽,他手中摘星镰悍然前指,通透凝实的淡紫色元力光芒以兆刀刃为圆心逐渐扩散开来。 他的元力属性原本只是普通的金系,却因为本命灵武过于强大,而生生发生了变异,成为了极为罕见的雷属性,在金属性的控制力之外,还衍生出了雷电的强大爆发力以及部分火属性的灼烧能力。 只是越强大的能力,使用起来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也越沉重,更何况他早已沉疴多年,病骨支离。 随着元力光芒笼罩的范围不断扩大,幻境画面被挤压得不住后退,逐渐呈现出真实的景况来: 此刻他早已远离了舷梯,正站在甲板下二层走廊的中段,距离呼喊声传来的地方已经不算太远。 “咳咳、咳咳咳……” 胸口倏然钻入一阵尖锐的痛楚,白锦漫眼前一花,支撑不住扶着摘星镰缓缓滑跪在地,喉中压抑不住地泛起甜腥。 滚烫的鲜血沿着指缝沁出,淋淋漓漓落了一地,他意识到眼前情况的危急,只是恣意地攥起袖口拭去嘴角的血迹,随后撑着摘星镰站起,快步向前奔去。 “小明,小明!”他强自忍耐着翻涌的气血,努力提高了声调,“你在哪里?听到的话回答我一句!” 他的声音经由元力远远地在走廊里传开,库房之中,积蓄的海水已经快要淹没到了天花板,陈茗抱着一截碎木漂浮在水面,意识半昏半醒。 他全身颤抖,刘海湿淋淋地黏在额头上,脸色和白纸也没什么分别。原本双眼已经支撑不住即将闭上,耳边却忽然传来隐约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 “小明……你在哪里……” 他、他不是卿卿,而是…… 陈茗心中涌起巨大的惊讶与震撼,完全没料到事态的发展会变成这样,求生的意志瞬间重燃,他拼尽全力划拉到门边,对着走廊竭力呼唤道: “我在这儿!走廊尽头的库房里!” 他之前叫喊了太久,嗓子嘶哑发疼,即使竭尽全力,声音也不如何响亮,白锦漫却立刻察觉到对方微弱的回应,脚下发力三两步冲到库房门前,眼神一凛,手中的摘星镰就斩了过去! 以他的修为又如何看不出,陈茗之所以被困住无法脱身,正是由于幻境施术者用灵力封闭了空间的入口,倘若不从外界破解,即使用再强的力量冲击也无法突破。 “哐当!”摘星镰所到之处,幻境灵力纷纷溃散,原本紧闭的房门骤然打开,积蓄的海水顷刻间浇了白锦漫一头一脸。 紧随其后的还有狼狈不堪的陈茗,八爪鱼般迎面扑来,他脚下不稳没能接住,只能拥着对方仰倒在地上。 而走廊中淤积的海水早已齐腰,转眼间白锦漫就呛了几口水,剧烈的咳嗽引发了体内的伤势,脸色一瞬间惨淡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陈茗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托住他手臂将人拉出水面,“白嬷嬷,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白锦漫虚弱一笑,元力再也难以为继,摘星镰华为道道流光融入右手掌心之中。 他如雪的白衣紧紧贴在身上,益发勾勒得身形纤细修长。陈茗瞧着他怎么也称不上“没事”的苍白脸色,正准备询问,他却无力地挥了挥手,掩住口闷闷地咳嗽起来。 “你的病又发作了么?” 掌心淋漓的血迹那样明显,陈茗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握住他垂落身边的另一只手掌。 两人之间存在某种特殊联系,过去只要自己触碰白锦漫,他的病症就会缓解许多。 可现在即使他憋得双颊通红,曾经能轻而易举召唤出的清凉气流却始终不肯冒头,反而是白锦漫的脸色越来越差,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米娜桑,我现在在屯稿,打算十一当天日个万,所以这两天先多写一点,十一开始爆更,大家见谅哦!) 所以英雄救美的变成了白嬷嬷? 这剧情的发展也太吊诡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小明的异能为什么失效了?系统去哪了?卿卿能及时赶到吗? 敬请期待下一话(推眼镜) 求收藏评论哦,比心心! (真的最近都没评论了,我托马斯螺旋爆哭,好伤心嘤嘤嘤) 第48章 散落在天涯? “为什么?”陈茗收回手, 使劲摩挲自己的掌心,直到搓得发红, 也没得到能量的一丝回应, “怎么会……以前明明没问题的。” 他是真的愧疚又害怕, 白锦漫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倘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他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唔......我没事,”白锦漫在积水中洗去手掌和嘴角的血迹, 转头勉力一笑,“我这残破的身体状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眼下咱们再耽误下去, 怕是要困死在这船舱里,还是尽快离开为上。” “嗯嗯,好的。”陈茗忙不迭点点头, 搀扶着白锦漫的手臂往外走, 两人在积水中一步一顿行得十分艰难, 等到终于抵达舷梯处,海水已经漫过了胸口。 这么看, 还真的和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景如出一辙。 “......咳咳,你先上去,我随后跟上。” 白锦漫低头呕出一口鲜血, 撑住舷梯的栏杆才不至于软倒,持续的元力输出不断加剧着他的伤势,但倘若不坚持下去, 幻境的蜃象又会卷土重来,届时他和陈茗谁也逃不出生天。 他眼前朦胧一片,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阵阵头晕恶心,此时连说话都难以为继。 “我拉你上来!” 陈茗勾住栏杆借力一蹬,爬上了舷梯的几级台阶,随后伸出一只手握紧了白锦漫的手掌。 受到拉扯,白锦漫闷哼一声,身子微晃,脚下顿时失去了平衡,半截身子在水中浮浮沉沉,险些被浪涛卷走。 “白嬷嬷,抓紧我!”陈茗死死扣住他的手掌不肯放松,身子却被惯性推得左右摇晃,险些一头从舷梯上栽下去。 再怎么说白锦漫也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他又刚刚恢复实体,经脉迟滞不灵,能使出的力气实在是有限,眼看着脚底一寸寸偏移,顺着水流的方向挪动,他急得六神无主,却毫无办法—— 谁能来救救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茗即将扑向水面的瞬间,一条有力的手臂突然箍紧了他的腰身,险之又险地将他拉回,紧紧搂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握住他的手掌,协力将白锦漫拽了回来。 熟悉的奶香味钻入鼻端,陈茗愣了一秒,滚烫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笨蛋,你还知道过来啊!” “对不起,我来晚了。” 骆华卿身上的衣衫被幻境灵力撕扯得七零八落,身上也有几处挂了彩,状态看上去并不比陈茗好多少,一双眼却黑沉如同光影流利的夜,流淌出一派温柔刻骨的脉脉温情。 他捧起陈茗的脸,一个吻落在他前额上,如蜻蜓点水,轻柔无痕:“我想你了。” 尽管没有半句提及赶来的辛苦,陈茗望着他一身的狼狈,原本干凝的泪水又变得汹涌:“你路上遇到了什么,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哪里有受伤吗?” “没有,就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的,”骆华卿笑眼弯弯地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掌,“可你如果再这样上下其手,我还真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把持得住。” “你别闹我……” 这人的骚话技能点好像一直在增加,陈茗感到脸上一阵潮热,忍不住羞惭地低下了头。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白锦漫抿着唇,神情微微复杂,正撑着栏杆试图站稳,面前却突然伸来一只手掌,他抬起头,只见骆华卿莞尔道: “多谢白公子保护小明,”他偏偏头,转身拉住白锦漫的双臂,笑得促狭,“你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我们在此处耽误不得,须得速速离开,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你……” 白锦漫有意抗拒,奈何元力消耗过度,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只能依言伏在骆华卿背上,捂着口低声咳嗽。陈茗的视线在骆白二人身上逡巡了片刻,忍不住凑到骆华卿耳边,捂嘴笑道: “怎么,现在不吃醋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骆华卿慵懒地勾起唇,眼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舌尖滑过樱红唇瓣,润泽的水光极尽魅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脱离了险境,自然要和你好、好、清、算。” 好好清算?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喂! 陈茗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讪讪地笑了笑退到一边,跟在骆华卿身后亦步亦趋地登上舷梯。 逃生舱在甲板下一层的最后端,等同于三人上楼后,还需要在积水中跋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才能够逃出生天。骆华卿背着白锦漫,动作却丝毫不比一身轻松的陈茗慢,还时不时回头恶作剧般地朝他笑笑,一脸小人得志的快意。 陈茗内心OS:果然恋爱使人降智……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对此也享受得很,尤其是在绝处逢生后还能见到近在咫尺的大美人,那唇红齿白的笑容仿佛日光般温暖,瞬间驱散了笼罩而来的阴霾。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看来被降智的……好像不止卿卿一人,自己只怕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三人一路往前急奔,眼见着就要抵达走廊尽头,身旁的船壁突然传来一阵不堪重负的巨响,紧接着墙壁层层龟裂,滔天的海浪冲破禁锢,一往无前地倾泻而至! 这算什么,末世大逃杀吗? 陈茗连悲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被迎头浇下的海浪吞没,海水很快将宝仓轮的船身结构以摧枯拉朽之势全面解体,三人瞬间被推离开来,仓皇之中陈茗只来得及扒住一截断木,就被海浪拍打着飘向了远方。 海水冰冷,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渗,陈茗不知所措地抱紧了浮木,环顾四周搜寻骆华卿和白锦漫的身影,却不想在远方望见了一列船队,船身雪白呈球状,四舍五入就是缩小版的宝仓轮—— 这是什么情况?敢情大部队早就抛下他们逃跑了?这船上还有骆华卿和白锦漫两个大活人啊! 他胸中忿忿不平,身子一晃,冷不防又呛了几口海水进去。咸腥的味道不仅让人窒息,还唤起了肠胃的生理不适,他强忍着恶心抱紧浮木,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小明……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骆华卿和白锦漫压在一块断裂的墙壁板材上,正努力朝自己这边靠近。 既然船队已经抛下他们离开,眼下三人只有先行汇合,在附近搜寻一些可用的物资,才能考虑如何获救的事宜。陈茗撑着浮木拼命狗刨,半晌也才向前移动了不到十米,顿时感到了旱鸭子的深深无力,脸上神情变得委屈巴巴。 “小明,你别着急,我们这就赶过来!”骆华卿看出了他的焦急,顾不上爱惜元力,运气远远将声音送出去。白锦漫低低咳嗽一声,缓缓从陈茗身上收回目光,一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有什么尘封的记忆即将破土而出。 和骆华卿对自己的敌意类似,初次见面开始,他也同样对对方有着莫名的忌惮,并非有什么实际存在的原因,而是油然生出的抗拒和警惕感。 尤其是在目睹陈茗和骆华卿相处的点滴时,这种愤懑不适往往会达到顶峰,他自幼养气功夫极好,平素里绝不会无的放矢,更别提这些毫无道理的怪异情绪了。 他自问和陈茗的交集不过尔尔,却对对方有着超乎寻常的天然好感,这份情感穿越悠悠岁月而来,带着莫可名状的沉重与苦涩,颤颤巍巍地压向了他。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蓦地转头凝视着骆华卿,低声问道:“你和小明,不仅仅是使灵和御主关系吧?” 在琼州大陆上,除了剑灵等特定存在的灵体,通过契约伴随在人类身边的灵体往往被称为使灵,而契约的另一方则唤作“御主”。 白锦漫这样问,显然是不知道陈茗和古剑之间的关联,骆华卿墨眉挑起,他确实早有向对方表明自己和陈茗之间关系的意思,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既然你主动提起这茬,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没有回避的必要。 他微微一笑,划水的动作不停,目光变得眷恋而又惬意:“当然不是简单的契约关系了,小明是我心中认定的,希望相伴一生的人。” 白锦漫被他这句话惊得怔住,不由自主睁大了双眼,半晌才喃喃道:“可是……人类远远比不上灵体寿数久长,加之小明无法长期保持实体化的状态,你若认定他为终身伴侣,只怕难以长久。” “寿命么……我不在乎,只要我和小明你情我愿,心意相通,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 骆华卿凝视着不远处的陈茗,声音下意识地变得低柔和缓:“小明他懵懂冒失,古道热肠还有些一根筋,我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不论能陪伴他多长时间,我都希望在有限的岁月里,力所能及地保护他、让他快乐。” “可是……”白锦漫还待说些什么,迎面却突然一阵巨浪涌来,二人被劈头盖脸地淋了一身,再次睁开眼时,却惊觉前方的陈茗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糟了!” 骆华卿这一惊非同小可,陈茗丝毫不识水性,只怕被刚才突然袭来的海浪击中,抓不住浮木沉入水中。人命关天,他甚至顾不上通知白锦漫一声,便俯身潜入海里,朝陈茗的方向游去。 他猜得确实没错,陈茗抱着的浮木本身就只有可怜兮兮的一小截,哪里经受得住海浪的打击,很快就顺着水流翻倒,陈茗一时抓握不住,扑腾了几下就朝水底沉去。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过来,他心中除了不会游泳的恐慌,漆黑寂静的水底也在心底唤起深深的惊惧。他不断挣扎,眼前的光亮却一丝丝远离,胸口窒息的疼痛愈发强烈,他闷哼一声,忍不住呛进了几口苦涩的海水。 不好,谁来……救救他…… 神志渐渐混沌,陈茗坠铅般不住下沉,唇上却蓦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似乎有人紧紧抱住他,将清冽的气息渡了过来。 拥抱着他的双臂坚实有力,温暖的触感涤荡在心间,仿佛只要松开手,他就会跌落尘埃。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水波洒落,在纠缠的青丝间点缀出星辰般的落辉,多少悱恻的絮语都被波涛声掩去,随着涟漪化作浮动的银华。 安然静谧,似是一场脆弱的梦境,稍稍碰触,就会摔得粉碎。 陈茗心念微动,本来是缠绵的一幕,他心中却没来由地有些慌张,浑浑噩噩间不知如何应答,身子一挣,左腿抽身横扫,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啊小明,这么美好的一幕你为什么要破坏啊啊啊(发出心痛的声音) 卿卿真的不会受内伤吗233333 今天还有更新,不出意外是12点和18点!希望大家继续pick我,么么哒! 求收藏评论嘛!!比心心啊!! 第49章 我系统又杀回来了! “唔!” 骆华卿尚且沉浸在软玉在怀的惬意中, 冷不防被陈茗临门一脚正中小腹,环抱着对方的双手一松, 顿时忍不住呛进了几口海水。 几息之前, 他潜入水中, 很快就发现了陈茗的踪迹,潜泳到他身边, 发现对方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情急之下才想到用渡气之法施救—— 却没想到, 这家伙的反应这么剧烈而辛辣啊…… 水中不容易借力,他不慎被踢中, 顿时顺着水流漂出了一段距离。 而此时二人已经离开了白锦漫元力光环的笼罩范围, 根本无法抵抗蜃象的侵袭,而幻境类术法的精髓就在于无孔不入,只是二人分离的刹那, 蜃象就卷土重来, 骆华卿眼前一花, 立刻失去了陈茗的身影。 他急切地想要呼唤,奈何在水中视线模糊不清, 也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徒劳无功地返回原地寻找了好一番,却连陈茗一根头发丝也没找到。 小明, 你究竟在哪里? 他心急如焚,忙着举目四顾,因此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海水已经骤然扭曲, 几不可察的幽微光亮从其中闪现而出,仿佛触手一般朝着他绵延而去。 而另一层蜃象中,陈茗一脚踹出,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刚刚那人靠近自己时,唇齿间传来的气息温暖又熟悉,动作也很温柔,似乎并不是有意加害自己的登徒子…… 难道,自己刚才竟然临门一脚,踹走了卿卿? 这个恐怖的事实顷刻间让陈茗的理智回笼,他霍然睁开眼,焦急地寻找起骆华卿的踪迹。可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蜃象已经笼罩了他附近的水域,倘若不能破除幻境灵力的笼罩,他是不可能找到骆华卿的所在的,即使二人近在咫尺。 胸口又一次传来阵阵闷痛,骆华卿渡来的氧气逐渐告罄,他支撑不住,双脚胡乱蹬踹着将身体送出水面,挣扎着喘出几口气。 “……小明?”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弱的轻唤,陈茗趁着浮起的间隙回过头,只见白锦漫撑着木板划过来,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快抓住我!” “多谢!”陈茗握住他的的手掌,借力往前游了一段,终于抓住了木板的边缘,暂时脱离了生存危机。 白锦漫的脸色比刚才更加惨淡,如墨青丝成绺地贴在脸上,黑与白的对比极致鲜明。他的手过于冰凉,甚至比身下涌动的海水更加刺骨,陈茗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道: “白嬷嬷,你身体还撑得住吗?” “咳咳……”白锦漫眉心痛苦地颦着,积蓄的元力即将耗尽,他的身体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此时全凭一股意志在强撑,“我没事,但是元力光环支持不了太久,这幻境中处处是蜃象,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左右,否则……” “好的,你放心。”陈茗握住他冰冷的手掌,将体温传递过去,目光投向骆华卿消失的方向,涩然道,“黑皮哥说过,在幻境中一旦进入了另一个蜃象,就很难再遇见了……希望卿卿他不会有事。” 他口中所说的黑皮哥白锦漫自然不认识,但鉴于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陈茗又似乎对幻境有所了解,白锦漫蹙着眉勉力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喘息着说: “小明,既然我们被卷入了环岛的幻境风暴,只怕很快就会被吸入夜流岛的‘七情四极’幻境之中……唔……”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强自绷着神经不让自己晕去,“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而所谓的四极,则是极炽、极寒、极旱、极湿,幻境中的任意一种情绪,会与四极属性之一组合……” 此时一阵巨浪涌来,二人顿时抓不住木板,被水流远远推开。 受到波浪的冲击,白锦漫不由呕出一口鲜血,耳畔轰然作响,他不经意间抬起头,骤然惊觉眼前水面上逐渐升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其中交杂着黑白两色的密集电光,正长鲸吸水般不住将他们往中心拉! 这是……七情四极幻境的入口! 意识有一瞬间的挣扎,他残余的力量确实足够支撑自己逃离旋涡的笼罩,可这样一来,陈茗不免会孤身一人被卷入幻境,他此刻没有灵力在身,面对幻境中不可测的危险,只怕是凶多吉少。 心念电转,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双臂张开紧紧将陈茗搂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悍然迎上了旋涡的强大吸力! “白嬷嬷!” 陈茗头皮一炸,不由自主喊出他的名字,竟然生生破了音。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沿着颈后的肌肤漫流,再被森冷的海水吞没,可那人始终紧紧地抱着他,即使抑制不住口中溢出的痛哼,也丝毫不曾放松。 那样瘦削的脊背,孱弱的身体,却在此刻挺拔如青松,带着钢铁般宁折不弯的傲气。 旋涡逐渐吞没了他们身边的光线,四周归于一片沉沉的黑暗,而浸没着身体的水流却始终未曾断绝,甚至温度越来越低。陈茗不可遏止地打着颤,忍不住靠得离白锦漫更近几分,依靠彼此的体温汲取温暖。 这就是……四极幻境中的“极寒”? 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回响起晋琰说过的话,他想起代表极冷环境的幻境叫做“极地雪域”,相比于其他三种幻境较为温和,但本身极低的温度就构成了巨大的生存威胁。 在冰水中浮浮沉沉,不知过去多久,黑暗的环境逐渐变得明亮。 他们身处于一片广阔的冰原之中,远处似乎有绵延的崇山峻岭,掩映在山雾里看不清晰,近处除了没膝深的皑皑积雪,就只剩下了几株光秃秃的树墩子,大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感。 龟龟,这似乎比《荒野求生》里贝爷面对的情况还要更加恶劣啊…… 陈茗摇摇头,将毫无用处的迟疑和担忧抛诸脑后,借助河岸边突出的一截枯枝稳住身形,拉着白锦漫游到了岸边。 他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衣,沾了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被寒风一吹,堪称透心凉心飞扬。 陈茗打了个寒噤,自己先爬上岸,托住白锦漫的肩窝将他拽上河边,轻声呼唤道:“白嬷嬷,醒醒,我们到幻境里了。” 一路上白锦漫都将他护在怀里,直到漂流到幻境中,才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此时他仰躺在雪中,面容冰白殊无血色,陈茗接连叫了好几声,见他始终没有应答,忍不住有些担心,尝试去拍他的脸颊,却触到一手滚烫。 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冰河里的水冷得刺骨,即使是身强体健的人也很难抵受得住,更何况病骨支离、负伤在身的白锦漫呢? 怎么办?缺医少药,更没有御寒的衣物,不出意外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更别提带着高烧的白锦漫了。 他俯下/身,将白锦漫背在背上,扯下衣带在腰间束了个结,确保那人不会从自己背后滑落下来。随后他深吸口气,身子前倾,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方的山地走去。 希望山坡上能有一处洞穴或者岩壁,能让他们暂时躲避风雪…… 天寒地冻,双脚在积雪中跋涉,很快就被砭骨的冰雪冻得麻木。 雪花勾在陈茗长长的睫毛上,须臾又被风吹去,他托着白锦漫双腿的手指已经被冻得通红发肿,远远看去如同十根胡萝卜,狼狈不堪。 随着脚底的坡度渐渐升高,前行变得愈发困难。冷不防一阵劲风袭来,陈茗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得睁不开眼,脚下打滑,很快连累着白锦漫摔了个大马趴。 冰冷的积雪钻进他的口腔鼻端,他痛苦地喘着气,眼眶里泪水打着转转,却固执地不肯任其落下。 不能放弃,否则他也倒下了,白锦漫该怎么办? 他挣扎了几下爬起来,迈着近乎麻木的双腿蹒跚前行,没走出几步又一头栽倒,再咬牙站起,再跌倒,再爬起。 风中隐约传来一声叹息,轻柔得恍如幻觉,陈茗双腿打颤,不知第多少次向下倒去,意料之中的冰冷刺痛却没有传来,反而是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臂弯,动作轻柔地搀着他站稳: 【本来就傻乎乎的,再这样摔下去,怕是要没救了。】 他的脑袋被狂风吹得生疼,思维能力更是即刻归零,怎么也想不通这幻境里除了自己和昏迷的白锦漫,为什么还会有第三个人存在? 来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他强打精神试图推开对方搀扶的手,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卧、卧槽?” 这回真的不是在骂人,毕竟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神隐多日龟缩不出的系统。不清楚是否因为幻境的加成,他此时端端正正、清清爽爽地立在陈茗眼前,嘴角衔笑衣带当风,一瞬间只让人觉得风停雪止,日光明媚而温暖。 “你之前都去哪了?”陈茗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顿时觉得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我、我和卿卿失散了,现在白嬷嬷也病得很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抱歉,小明,由于这七情四极幻境不是原著剧情,系统没有储存这一部分的任何数据,之前一直没有出现,是内部程序的错误导致,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系统非常人性化地叹了口气,伸手向身侧虚抓,空间竟然骤然撕裂一处开口。他从中取出两件厚裘披风,分别为陈茗和白锦漫穿上: 【因此,为了补偿宿主受到的生命威胁,在小明正是进入夜流岛开启主线剧情之前,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召唤我显形即可。另外,由于幻境中环境极其恶劣,系统宝库在这一期间全面开放,只要是宝库中现有的宝物,都可以随时调用。】 “这也太感人了吧!” 陈茗因为过于激动,眼泪鼻涕哗啦啦流了一脸,他抬袖胡乱擦去,抽抽搭搭地道:“那我们怎么离开这个幻境,白嬷嬷的身体情况耽误不起……而且,我怎么向他们解释你的存在啊?”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回来了,小明的开挂之路终于继续! 不过大家不要觉得小明很弱哈哈哈,毕竟这是个成长系的故事,他之前被卿卿保护得太好,真的没受过什么苦,后面会慢慢成长起来的~敬请期待哦~ 求收藏评论嘛!真的忍心让我一直单机吗???我的心好痛啊呜呜呜 第50章 红娘变厨娘? 【小明放心, 我是这个世界的特殊存在,除了你, 没人能看得见我。】 系统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手掌一挥, 凭空召唤了一架狗拉雪橇出现: 【刚才我查看了一下系统地图,距离这里最近的山洞也还有十里路程。幻境复杂多变, 看起来很近的地方,往往实际相距很远。照你这样一步一顿地走下去, 不知得耽误到猴年马月。】 吐槽归吐槽,他办起事来却是毫不含糊, 三两下把陈茗和白锦漫安置在雪橇上, 自己则坐到驾驶座的位置,引领着雪橇犬一路疾行。 系统送来的大氅柔软又温暖,陈茗仔细将白锦漫从头到脚裹了个遍, 确定他不会再着风受凉, 才收回手缩在厚裘中。 不到半小时三人就抵达了附近的一处山洞, 陈茗婉拒了系统的帮助,自己躬身背着白锦漫走进洞内, 将身上的外套在枯草垛上铺开,再小心翼翼地将人在上面缓缓放倒。 白锦漫依旧发着高烧,时而发出低弱的喘息, 时而又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屏息。如此反反复复,全身冷汗不断往外沁,贴身的单衣怎么也无法干透。 他尝试着将地铺拖得离系统升起的火堆更近一些, 白锦漫身子微晃,眼角竟不由自主地涌出泪水,睫毛痛不住轻/颤,显然是痛得狠了。 “窝窝,这可怎么办?你这边有现成的药吗?”陈茗从洞外取回几捧雪放在系统宝库召唤出的铁罐里,用一截枯枝挑着罐身架在火堆上,预备烧些热水给白锦漫暖暖身体。 【我诊断不出他现在是什么症状,不过系统宝库中确实有强力的消炎药和退烧药。】 系统向半空虚抓,取出两盒药片递给他。陈茗凑到眼前一看,只见两者都是现实世界中常备的OTC药,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好在一切还没触及自己的知识盲区,可是据他所知,这些药对胃肠的刺激比较大,白嬷嬷身体实在太虚,最好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这幻境里有什么是可以食用的么?”陈茗翻找着系统宝库中扒拉出来的各种调料,“我是指有没有不是幻术形成的、真实存在的东西。” 【幻术也不是从无到有的神通,像你们所处的极地雪域,其实是依存于夜流岛上的雪山而建,因此除了不时会被蜃象打回原地,以及用于防御的术法之外,大多数都是真实的存在。】 “这个亚子,”陈茗点点头,撸起袖子就往洞外走,“我看在来的路上有不少常见的野菜,再去附近的冰河里捉几条鱼,熬一锅野菜鱼汤应该不难。” 【咦,难道你还会做饭不成?】系统明显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你们这些宅男不是往往自我感觉良好,生活能力弱智吗?】 陈茗当即一个白眼翻出天际:“你这都是些什么陈词滥调?我一个大男人会做饭怎么了,多点亮些技能点不是好事么?”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从来没考虑过系统的来历,毕竟曲径寻幽在构造这个世界时,肯定没考虑过未来还会有一个他这样的倒霉蛋穿越进来,更不可能凭空造出一个系统。 但若要说系统是为穿越者自动匹配的,他这个系统未免也太人性化了些,不仅坦然接受了他稀里糊涂乱起的名,而且还会通过亲近值的积累给他种种便利和好处。否则以他这种菜鸡实力,在骆华卿这个段位的大佬都hold不住的世界里,怎么还能混得如此舒适安心? 所以,系统到底是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但既然这茬人家没主动提起,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讪讪地笑笑,拔腿就往洞外跑,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 系统被他怼了一句,闷闷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扎紧袖口裤腿,龇牙咧嘴地走进了冰河里。 极地雪域水温很低,尽管站在里面的滋味绝不好受,但好在水质清澈,水中的鱼也因为周围环境温度太低,游得缓慢而笨拙。陈茗看准时机,双手去势如电,精准无比地扣住鱼头鱼尾,一鼓作气将整条鱼从水中捞起。 【嘿,】系统接过他递来的活鱼,用布袋装好,【技术不错啊少年。】 “那可不,”陈茗按捺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子冻得通红,但依旧是一脸的骄傲,“我老家就在长江附近,下河捉鱼是必备技能——当然了,河中急流浅滩很多,爸妈都不太支持我常去,后来去外地读书,更加没这样的机会了,好在宝刀未老,技术还是在的。” 他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受到夸奖,顿时觉得河水也不刺骨了,朔风也不狂猛了,瞅准机会接连下手,又捉了三四条鱼才作罢。 可得意忘形的后果,就是双腿冻得失去知觉,他挣扎着爬上岸,膝盖忽然一软,整个人当即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系统却仿佛早有预料,顺势伸手一揽,就将他打横抱起。 诶诶诶???大兄弟你弄啥嘞??? 陈茗之前还真没被人直截了当地公主抱过,一个不小心,就凑得离系统太近了些。 在显形状态下,系统的外表是个身着灰色长风衣的帅气男子,颇有当代职场剧中霸道总裁的气势。陈茗的鼻尖蹭到他的鬓角,对方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悄然袭来,一时间竟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羞赧: “你……你干嘛?” 【制止你的作死行为。】 系统丝毫没有不说人话的自觉,无视了陈茗徒劳的挣扎,抱着他飞掠回山洞,轻轻放在枯草垛上。垂眸细视,他这才发现自己一双脚冻得又红又肿,被炭火一烘烤,从脚跟到脚趾尖立刻一阵阵钻心的痒,忍不住将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褶:“啧啧,好痒……” 【系统亲近值增加10点。】 凌空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陈茗不胜诧异,系统却不动声色,只是嘴角笑意更深。 干啥,为什么要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他正准备深刻吐槽这种弟弟行为,冷不防双脚一暖,竟然是系统从宝库中取出了一双棉靴为他穿上:【不要仗着年纪轻底子好,就随意糟蹋自己,身体是需要好好爱护的,要是不爱惜自己随性乱来,你迟早会落得和躺在那边的NPC一样的下场。】 球球宁做个人吧…… 陈茗抖抖索索地披上衣服穿好鞋,心道若是NPC白嬷嬷听到了这种悍不畏死的发言,只怕当即拔出摘星镰就是一顿皮肉伺候。 本着“我的心愿是宇宙和平”的原则,他搓热双手来到火堆旁,拾起一片边缘锋利的石块刮起了鱼鳞。 烹调水产他自然是个中能手,三两下刮净了鱼鳞,将几条处理干净的鱼投入了已经沸腾的罐中。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水汽翻腾的铁罐,不时将手边的野菜调料投入,很快鱼肉的鲜美混合着野菜的清香在洞内弥散开来,即使系统不需要摄入食物,也忍不住深深吸了口这诱人的香气,一脸的满足之色。 等到汤汁变得乳白浓稠,陈茗舀出一碗在一旁放凉,随后将铁罐仔细封好。他放轻脚步来到白锦漫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白嬷嬷,醒醒,喝点鱼汤吧。” 白锦漫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他高烧不退,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今夕何夕:“……若尘?” 看来是烧糊涂了啊……陈茗心痛地抿了抿唇,也不戳破,只温声道:“你身上有伤,又在冰河里受了寒,还是吃点东西暖暖身子的好。” “不,我不想吃……” 指尖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的大氅,白锦漫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因为这样细微的动作,面上就又浮起一层虚汗。 “喝点汤了咱们就能吃药,这样才能很快地好起来啊。” 陈茗从背后撑起他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端起放凉的汤碗,凑到那苍白干裂的唇边。 温暖的汤汁顺着唇齿缓缓涌入,滋润了干燥的喉咙与绞痛的脏腑,白锦漫的喉结微微滚动,逐渐将鱼汤饮下,惨白的面色这才变得好看了些:“……小明?” “你终于认出我啦,”陈茗将空了的汤碗放到一边,搀扶着他慢慢躺下,“之前你一直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真的吓死我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过是元力亏空又受了寒,引发了沉疴,不碍事的。” 白锦漫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受到内腑的闷痛,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涩。他素来不喜欢示弱于人,纵然重伤虚弱也不肯露了怯,只会找一处无人发觉的角落独自忍耐——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将这么脆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陈茗眼前。 他逃避闪躲的神情被陈茗敏锐地捕捉到,不由得暗自心疼,毕竟以白锦漫要强隐忍的性格,落得这样身不由己的境地,只怕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斟酌了片刻,陈茗抿唇点点头,也不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取来一旁的两盒西药,掰开包装纸倒在手心:“呶,把药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明好贤惠啊啊啊啊!!! 其实我也会做饭(诶嘿嘿),如果收获更多读者小天使的爱,我就会……(嘿嘿嘿) 总之我就是在打滚卖萌求收藏评论啦!!! 你们康康我嘛!!都单机好久了呜呜呜呜呜 第51章 这就是悲伤的感觉吗 “……药?” 白锦漫双眼一瞬不眨地凝视着陈茗掌心的白色圆片, 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强烈冲击。 他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岔子,毕竟以往见过的各色药材, 不是汤剂就是丹药, 哪里有这样小巧的存在—— 当真不是拿糖果诓他的么? “呃……”陈茗尴尬地挠了挠脸, 琢磨着该怎么和一名古人讲解现代西药的问题,“其实是这样子, 我作为青龙一族,相比于其他灵体, 灵力更为充沛,甚至拥有自己的灵力空间。这是我从空间里取出的本族秘药, 你若是相信我的话, 就放心吃下吧。” 好在他灵机一动,想起刚才和系统闲聊时,对方告诉自己关于七情四极幻境的秘密。既然是灵力充沛的幻境, 当然可以在现有基础上不断增加层次, 类似于《盗梦空间》之类的“梦中梦”的操作。 最暗爽的一点是, 在既有的幻境基础上创造自己的空间,消耗的灵力可谓是微乎其微。陈茗原本以为自己身无长物, 经过系统提醒才发现,即使化作了实体,古剑的部分灵力依旧储存在他的身上。 换言之, 只要他学会如何调用这些灵力,不仅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随身空间,更可以改变身边的环境, 甚至探查幻境的出入口—— 当然,前提是他得将这些复杂繁琐的灵力运转方式运用的如臂指使才行。 “原来如此……”白锦漫显然对他的话信了几分,垂眸注视了他手中的药片半晌,终究是就着温水喝了下去。 古代人毕竟和饱经抗生素摧残、自带抗体的当代青年不同,服下的药很快起了效果,白锦漫不一会就觉得头脑发沉眼皮打架,身子一歪,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茗替他盖好大氅,走到洞口往外看了看,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此时附近没什么一桩,而他经历了海难穿越漂流等一系列折磨,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现在紧绷的神经一松,困意上涌,顿时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系统见他揉着眼不胜疲倦,指了指一旁整理好的地铺:【这里有我看守着,你先去休息吧,要是有什么异状我再叫醒你。】 “窝窝,多谢你……”陈茗脱掉外衣棉鞋钻进厚裘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巴掌大的白皙脸孔,不一会就眼帘垂落,呼吸均匀,陷入了梦乡。 洞穴中显得格外安静,除了或急促或稳定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了火焰“荜剥”的声响。系统支着下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跳动的火焰,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复杂难辨的情绪涌流。 在陈茗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身上逐渐涌出密集的蓝紫色电光,灰色的衣袍在于电光的对抗过程中逐渐变得透明,又缓缓恢复原状,而他素来古井无波的面孔上,也浮现出清晰的痛苦之色。 温暖明亮的火光映照在陈茗的脸上,他依旧睡得深沉,眉宇却不知何时紧紧蹙起,似乎正在为某些事深深忧虑。 从陷入沉眠开始,他就进入了梦境的笼罩之中。和平时睡着了做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梦中的他不仅无法预知故事的走向,甚至连自己的行动也无法控制—— 或者更确切地说,现在的他更接近一个故事的旁观者。 此时他附身的依稀是一只小青龙,与他自身同样是灵体,只不过好像受了伤,无力地倚靠在石头上,身形逐渐变得稀薄。 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或事,纵使虚弱,依旧固执地不肯远离。 “箬珩……”陈茗听见小青龙低声呼唤,“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还不来?” 箬珩?这又是谁? 陈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生出巨大的悲哀。 极致的绝望如同绵密的网笼罩住他,挣脱不得,所有的生机和希望随着无告的等待一丝一毫地消散,直到彻底落空,万劫不复。 小青龙的躯体正在一点点变得稀薄,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双手将它捧起,凝视充沛的灵力从那人手中生出,将它温柔包裹。 这一瞬间,陈茗分明感受到,对方的掌心是干燥而温暖的。 “你是青龙族?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人一边为它注入灵力,一边托着它凑近眼前端详。陈茗与小青龙的感官互通,因此也不经意间与那人对上了目光。 只见他黛眉如远山,墨瞳似秋水,高挺的鼻梁下,色泽浅淡的唇秀若春樱,分明打扮的极为简朴,却从骨子里透出温文尔雅与水墨诗情。 顷刻间陈茗几乎叫出了声:这这这,这人除了面色显得健康红润得多,其他方面简直和白嬷嬷一毛一样啊喂! 眼前的场景都是既成的,翻版“白嬷嬷”自然也听不到他的吐槽,修洁指尖轻抚小青龙后背细密的毛发,微笑道:“我叫君暮,是个铸剑师,你身上的伤需要及时处理,若是暂时无处可去,不如先跟在我身边吧?” 小青龙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望向不知名的远方,见心中期待的那人始终没有出现,于是任命般地垂下眼眸,微微点头。 君暮眨了眨眼,面上笑意绽放如花,煞是好看,他虽然是男子,却别有一番透着谪仙气韵的特殊美感:“可否冒昧问问,你该怎么称呼?” “我……”小青龙明显有一刹那的纠结,须臾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作出了某种决定,“你唤我轻鸿便可。”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轻鸿’……真是个好名字。” 君暮读出了它神色的哀伤,温热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将它的身体轻柔包裹:“过去的缺憾若是难以弥补,不如学会放下,你是青龙族,尚且还有很长很长的生命,未来或许会经历更多美好,又何必执着不放呢?” 轻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悠远而苦涩,回首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未来确实可能繁花似锦,可即使是再耀眼的盛景,也没有那个人在一旁,与自己共赏了。 心中抽痛难抑,陈茗几乎承受不住这样汹涌而至的巨大悲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画面却陡然一变,包裹着自己的温暖手掌骤然变成熊熊烈焰,更要命的是,灼伤的感觉通过每一处触觉传来,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陈茗:夭寿啦! 他实在承受不住这种全方位感触模拟,喉头迸发出痛楚的哀鸣,无意间抬起眼,却发现君暮正跪倒在自己身前,苍白的面孔上泪痕遍布: “轻鸿,求求你,你回来!” 轻鸿的身体已经被烈火吞噬了大半,幻化成人形的面容一半焦黑,极致的痛苦不难想象,偏生眼底却是一脉冰消雪融的宁静温柔: “君暮,这是我的选择,我并不后悔。” “世间若没了你,我炼这神兵何用?”君暮伏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悲泣,眼中流出的泪水逐渐变得淡红,最终成为殷殷的血,“君暮此生夙愿无它,惟愿与轻鸿相伴,至死不渝!” “……忘了我吧……” 轻鸿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吐露,却终究只留下了这无始无终的一句。 铸剑炉中的火焰比三昧真火还要霸道,不仅会将生灵的存在消灭殆尽,甚至连魂魄轮回的机会也不会留下。 眼睁睁看着它的身影逐渐在烈火中淡去,君暮不顾一切地撞破阻拦他的灵力结界,甚至对炉火的灼烧视若无睹。他在一片烈焰中拼命地抓握,却留不住小青龙逝去的生命,以及不可胜数的往昔。 视野一分分暗了下去,陈茗听到自己耳边风声呼啸,仿佛自己正置身于某处深渊之中,朝着难以测量的幽壑不断下坠。他惊慌失措,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总是扑到空处。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这个梦境仿佛某种囚笼困住了他,倘若不设法逃脱,他或许会永远被囚禁在这里不得而出…… 【小明,醒醒,快醒醒!】 潜意识中隐约传来急切的呼喊,陈茗感受到声线的熟悉,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是谁,那人也固执地不肯放弃,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随着他的叫喊,漆黑的天幕逐渐裂开一道缝隙,此后明亮的光线经由缝隙射入,逐渐驱散了眼前的阴霾,将他从幽暗的深渊缓缓拉出—— “呼……哈……” 陈茗一阵剧烈地喘息,蓦然睁开双眼,从草垛上弹坐起来。 【你醒了?】 面前是系统焦急的脸,他将手放在陈茗前额上感受了片刻,神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刚才我探测到你身边的灵力波动有异,才发现你已经陷入了七情幻境之中。七情会与四极随机组合,你经历的感情是什么?】 陈茗抬手抚住胸口,缓缓地吸吐,半晌才幽幽说道:“是悲哀。” 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这样说来,我们所处的幻境是七情四极中的“极地雪域·哀”,】系统贴心地递来一包纸巾,【那位生病的NPC暂时没有被幻境纠缠,等他清醒之后,你记得提醒他提防,否则下次若是你们两人都着了道,我不确定是否能保证你们全身而退。】 “好,我会的。”陈茗点点头,望着洞口幽微的光线,一时了无睡意,穿好写走下草垛,蹑手蹑脚地来到熟睡的白锦漫身边,抱着双膝蹲坐下来。 他静静凝望着那张和梦境里及其肖似的脸孔,一声叹息溢出唇角,似是无奈,又似是怅惘。 白嬷嬷,你和君暮……究竟是什么关系?同样,轻鸿他,会和我有什么关联吗? 既然铸剑炉的火焰能吞噬魂魄,殉剑者永世不得超生,你与我又为何会在这世间再相逢? 你到底为我……做了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米娜桑这里是爆肝的我! 不用担心哈,本文绝对1v1~ 小小剧透一下,君暮对轻鸿是喜欢的感觉确实不错,但是反过来就未必咯,不要忘了我们的箬珩同学,他可是很重要的角色哦~ 求收藏评论嘛555555我真的单机很久了!哭哭哭哭!!! 第52章 剑灵的实力 夜里惊醒之后, 陈茗就有些睡不着,于是缠着系统, 让他为自己讲解灵力的运用方法。 恰好系统不用通过睡眠恢复体力, 加之增强宿主的实力, 也能减轻bug补偿的压力,对双方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行为, 于是欣然允诺下来。 说到《十里红妆乱京华》中的灵力系统,其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曲径寻幽花费大量笔墨描写的元力体系, 而且并非后者那样全有全无,对新人不友好。 只要是个正常人, 资质尚可, 又肯付出努力,就能够像武侠小说增强内力一样,通过后天的修炼获得进益。 不过有所得必有所失, 灵力具有两个方面的明显缺陷:其一就是“野生的”灵力极难获取, 修炼者只能通过蕴含天地灵力的宝物进行吸收, 不像元力那样自生于世间万物之中; 其二则是灵力者欠缺元力者拥有的直接攻击手段,无法幻化出具有实际攻击效果的武器, 只能通过幻境、精神控制类术法对他人施加影响,早期可谓十分鸡肋。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即使灵力修炼没有门槛,琼州大陆上也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样一条道路的原因—— 一来如果没有大佬带或者家里有矿, 谁能够负担得起购买灵力宝材的高昂开支?二来即使费尽心机修炼出极强的术法,面对专门克制幻境的法相灵武和空相灵武,还不得被虐得体无完肤?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肯定没人会选, 除非以组织为单位,分工合作互帮互助。 例如目前统治夜流岛的红衣教,就是一个灵力者自发组成的团体,灵力者可以选择加入红衣教成为教徒,享受修炼秘籍和宝材等诸多的好处,并衍化出专精幻境的幻术师和精通控制人精神的咒术师等门类。 但事情放在陈茗身上就不用考虑这么复杂,他自身就是澜蓁古剑的剑灵,这旷世难得的宝材灵力可谓被他吸收了十有七八,灵力本身的积蓄已经很深厚,接下来只需要用合适的方法加以引导即可。 【你是想修习幻术,还是咒术?】 系统一脸严肃地问他:【灵力者历来只能专精一项,你还是尽快做出选择的好。】 陈茗蹙眉想了想,眼下最要紧的是设法从七情四极幻境中逃脱,咒术对解决问题没什么用处,未来他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去控制他人的意念,因此没有多少犹豫地回答:“我选幻术。” 显然,此时的他并不会知道,这个决定会对未来造成怎样的影响。 系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原本幻术和咒术两者并无优劣之分,只不过后者修炼法门更加复杂,因此受众面不算太广罢了。 既然陈茗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方向,他就依照资料库中调取的原著信息,开始讲解起幻术的修炼方法。 【幻术,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灵力,将内心构造出的事物或者场景具现化的术法。幻术以改变事物的表面形态作为基础,最终目的是营建出笼罩一部分范围的幻境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幻术师就是掌控一切的神。】 “这么厉害啊!”陈茗听得一脸神往,系统却冷哼一声,无视了他的星星眼: 【先别好高骛远,你空有灵力积淀却不会使用,现在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还是得从最基础的做起。】 他的视线投向山洞外,伸指点了点那些不断侵袭而来的纷飞风雪:【极地雪域的困难之一就是风雪肆虐,但此处地势险要,寒冷是真,没日没夜地降雪就是幻术导致的了。你修炼的首要任务,就是设法化解掉干扰你们前进的幻术风雪。】 “啊?”陈茗扒在洞口往外瞧,很快被雪花糊了一脸,扁着嘴缩了回来,“可极地雪域这么大,我该怎样才可能找到幻境的关窍,让风雪停下来呢?” 【那就要靠你自己思考了,】系统枕着双臂施施然躺在草垛上,好整以暇地轻笑道,【很多话若是说的太明白,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么?】 “好的吧。”陈茗叹口气,有那么一丢丢的委屈,但转念一想,人家系统克服困难来帮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要是再指望人家手把手地现场教学,未免也太贪得无厌了些。 反正也了无睡意,他伸伸懒腰活动筋骨,披上大氅出了山洞。 洞外寒风呼啸,飞雪席卷,冰凉的触感落在陈茗脸上,须臾又化作一道淡淡的水痕。他伸出指尖去接飘落的雪花,一声叹息不由逸出嘴角: 如此逼真的落雪,真的只是欺骗人的幻影吗? 身体深处似乎有某种力量蠢蠢欲动,他闭上眼仔细感受,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莹白的肌肤下宝光流转,远远望去,如同一尊玉雕般宁谧。 他在洞外一待便是整整后半夜,天蒙蒙亮时,白锦漫才从沉眠中悠悠醒转。 他抵住唇闷闷咳了几声,发觉自己的热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褪去,内腑的绞痛也缓解了许多,身上的伤口同样被细致地处理过,缠着绷带,也不见鲜血流出。 想来……昨天一定累坏他了吧。 心底微暖,他撑起身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陈茗的身影。他担心那人在洞外遇到什么不测,也顾不上身体虚弱,披上外衣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从草垛到洞口不长的路程,他却走得蹒跚踉跄,气喘吁吁。从小到大每每旧疾被触发就会是这样,不过是靠着一身强横元力硬撑,也不知能持续到何时……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勉力压下喉头泛起的甜腥。 然而与昨天的漫天风雪完全不同,他一步一顿地来到洞外,只见附近一片暖阳倾照,和风习习,尽管地面上依旧冰雪覆盖,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寒冷。 黛眉不自觉地蹙紧,他暗自思忖,幻境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只可能是灵力者有意为之,可这七情四极幻境设立的目的就是惩罚夜流岛的擅闯者,又怎么会好心为他们停下这要命的风雪? “白嬷嬷,你醒了?起得这么早,身体好些了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唤,他循声望去,只见陈茗捧着一草框的活鱼和野菜走了回来。见他只不过穿了件单衣,为了防止溅湿,衣袖裤腿更是高高卷起,白锦漫只觉得脑仁狠狠疼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为他披上: “多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爱惜自己?若是你也病倒,我们该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想起对方毕竟是个青龙使灵,自己这么说怕是不太合适。 “我没事,你还是多保重保重自己吧,”陈茗哑然失笑,反手将大氅又披在了白锦漫身上,“现在我没办法治愈你的伤势,幻境中又凶险莫测,你如果动辄这样西子捧心厥过去,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西子是谁……白锦漫心中隐隐划过一个问号,但心中依旧对陈茗风里来雨里去的行为不甚苟同,正准备反驳几句,却突然发现对方面色红润、掌心温暖,怎么看也不像是畏寒的样子: “难道,极地雪域的极寒无法影响到你?” “这个嘛,”陈茗挠挠头,嘴角一勾,笑意羞赧又俏皮,“怎么说我也是青龙一族,本身有一定的灵力基础,只是突然获得了形体,一时忘了该如何使用。这极地雪域的风雪和极寒都是幻象所致,尽管我比不上创始者的灵力强大,改变自己附近的环境却不难,你且看着。” 话音刚落,他眼神一凝,以脚底为圆心,方圆十丈左右的范围内骤然生出一股澎湃的能量,几乎是眨眼间就融化了地面上积存的冰雪。紧接着受到滋润的泥土上逐渐萌生出星星点点的绿芽,随后迅速生长拔高,数息之间就长成了脚腕高的茂盛青草,间或还有几朵浅淡的野花点缀其间。 竟是一时间冰消雪融,春意盎然。 “这样一来,只要我们还在幻境中,我就能用灵力张开结界隔绝风雪和寒意,”陈茗俯身采下一朵淡红的野花,恶作剧似的别在白锦漫鬓边,“你帮助了我这么多回,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保护你啦。” 说到底,除了骆华卿是他不愿斩断的纠葛,在这个世界上他始终不愿意欠他人太多情谊。白锦漫一直以来对他多有照顾,又几次三番救了他性命,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够再拖累人家。 陈茗的话语让白锦漫一时陷入沉默,他张开嘴缓慢地吸吐,似乎想说些什么,思考片刻又抿住了唇,温柔一笑:“既然小明这么厉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嘿嘿,正好你醒了,我去给你熬点鱼汤当早餐,可不能让病号饿肚子。” 见白锦漫欣然允诺,陈茗立刻笑逐颜开,美滋滋地抱着一箩筐食材打道回府。 静默地望着他纤秀的背影,白锦漫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将野花从鬓角摘下,仔细用元力将稀薄的灵力固定下来,再珍而重之地收回怀中。 大概一个多时辰过去,两人用完了早饭,陈茗将捡来的柴火食材收纳到灵力构建的随身空间中,顿时觉得两手空空,一身轻松。 考虑到白锦漫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他和系统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狗拉雪橇保存下来作为出行工具,毕竟极地雪域幅员辽阔,靠一双腿艰难跋涉,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脱离。 根据系统的介绍,任何幻境都会有一个灵窍点,那里的灵力最是稀薄,也是最容易脱离幻境束缚的突破口。陈茗目前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探测灵力的具体分布,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幻境中灵力的流向,大致估测灵窍点所在的方位。 白锦漫餐后又被他喂下了剩余的特效药,这时药劲发作,整个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陈茗担心雪橇上颠簸得厉害,于是用灵力又幻化了几团软垫和被褥,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 【没想到,你对他倒是上心得很呐。】 耳边突然没头没脑地飘来一句,陈茗皱着眉回过头,只见系统抱着手臂坐在一旁,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啊小明,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撩到他人的心了该怎么办? 不知道新出现的灵力系统大家感觉怎么样? 以及,小明选择了幻术,会对他的未来有怎样的影响呢? 求收藏评论嘛,爱大家哦,比心心! 第53章 卿卿驾到! “这不叫上心, 明明是知恩图报好不好……”陈茗无奈地笑道,“人家几次三番救我, 现在他病得这么重, 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你能掌握分寸就好, 】系统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 【若是对每个人都太真心,或许你自己没什么察觉, 但站在他人的角度,却未免会多想。】 他的话让陈茗一时间陷入沉默, 良久才缓缓开口:“窝窝, 你也觉得我是个没有原则的滥好人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系统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却当真在他眼底看出了疑惑。 他是留意到之前白锦漫默默将野花收进怀中的一幕, 才顺便提醒一句, 没想到陈茗竟然的确为这个问题苦恼已久。 “是真的, 在我穿越进来之前,就从别人那里收到过这样的评价。” 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陈茗伸手拨开,却拂不去眉宇间淡淡的阴霾: “从小父母就教育我与人为善,不要轻易和他人起冲突,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尽可能笑脸迎人,吹吹彩虹屁、吃点哑巴亏都是家常便饭,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可慢慢就有人不乐意了, 当我和往常一样和他们打招呼时,他们就会不回应或者是变得非常冷漠。所以到最后,我亲近的朋友并不多,就连基友琮哥,对我的评价也是‘渣男’。” 他垂头丧气地望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紧,关节因为用力缓缓泛出青白:“窝窝,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给予他人善意,却反倒被苛责呢?难道真像歌词里说的那样,越是宽容的人,越是无处容身?” 【这……】系统一双形状好看的眉微微扬起,他不过是穿越世界匹配给宿主的一个道具提取器和没有感情的剧情朗读机,此时却要担任开导者的职责,一时不由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但不知为什么,尽管陈茗的表达甚至可以用搞笑来形容,他却由衷地觉得怜惜,某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他似有所悟,抬手揉了揉那乌黑浓密的头发顶: 【不会,上天自有他独到的安排,真正懂得你、珍惜你的人一定会来,只是……需要你耐心等待,】他微微垂下眼睫,眉梢嘴角蔓延出温柔的笑纹,【再说了,我完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平时对他人太好,唯恐你未来付出太多而吃亏,又怎么会嫌弃?】 而且你不会知道,我的出现,也正是因为…… 后面的话语却被他默然咽下。 这个穿越世界中存在着某些不可逾越的红线,尽管他知晓,一旦说出,就会付出灰飞烟灭的惨重代价。而现在的陈茗还远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世间生存下去,说明一切真相的时机并未成熟,他也更不能就此离去。 “窝窝,谢谢你,”陈茗抬起眼来,眸中的忧郁逐渐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宁静与温和,“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无差别地对他人好……至少就眼前而言,我真正放在心中、真正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也只有卿卿一个而已。” “他弄丢了我,一定很着急,毕竟我曾经闷声不响地离开了他三年多,如今重蹈覆辙,他心中肯定十分不好受……” 他捂住眼,微微咬紧了唇:“我、我真想快点脱离这里,快点找到他……” 心中反复不休的焦躁不安,都根源于对那人刻骨铭心的思念,仿佛被切断了赖以生存的水源,满心满眼都是极致的干渴。 哪怕是一滴甘霖的滋润也足够,能瞧上那人一眼也好啊。 【没事的,七情四极幻境的初衷就是惩罚闯入者,同时控制多个幻境也会大量消耗幻术师的灵力,长远考虑,她一定会设法将你们驱逐进同一个幻境中,再行处置。】 系统收回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往前看:【操心这些也没什么益处,你先抬头看看周围的岩壁,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吗?】 “唔?”陈茗懵懵懂懂地扬起脸,目光从凝着冰霜的陡峭岩壁上略过,很快发现了上方丛生的粉紫色晶石,“你指的是那些紫水晶似的石头吗?” 【正解,】系统偏了偏头,笑得促狭,【这种晶石叫做“落云晶”,只会在极地雪域中出现,其中蕴藏着大量灵力,对于夜流岛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珍贵宝物,不仅有价无市,甚至可以直接当作货币使用。】 “有道理哇,现在我身上也没有夜流岛通用的货币,正好摘些落云晶充数,”陈茗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被这幻境整得凄惨,不好好薅一波羊毛,又怎么能甘心?” 经过大半夜的练习,他对灵力的使用已经初有小成,加之在幻境中使用灵力原本就比现实中容易得多,因此很快就凝聚出一蓬风刃,准确地射向落云晶与岩壁接壤之处,用力将晶石连根拔起,再托载着它们回到雪橇上。 第一次尝试就无比顺利,他接下来又如法炮制,同时将采下的落云晶储存到随身空间之中:“采摘晶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嘛,我看这雪域中也不少见,为什么还会如此珍贵?” 【落云晶只在极地雪域中出现,由于灵力充沛,会吸引很多强大的雪山异兽聚居在附近,一般岛民灵力低微,根本不敢靠近。加上极地雪域是红衣教的领地,没有允许不得擅闯,他们即使有心想尝试,也无法进入。】 “诶?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我们惊动了看守晶石的异兽怎么办?” 陈茗陡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双眼眸惊慌地四处游弋:“白嬷嬷还病着,我现在只是个半吊子,要是打不过该怎么办?” 【莫非你以为,我们按兵不动,幻境中就没有其他的危险了吗?】 系统苦笑着指了指远方:【你看,即使咱们安安分分地找到了灵窍点,幻境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三人前方的天幕骤然阴沉下来,翻卷的浓云伴着隆隆的闷响倾泻而至,地平线的那一段甚至探出了诸多攒动的灰黑暗影。 “这些是....……什么怪物?” 陈茗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他拉住缰绳,停下了雪橇。 系统的神色同样显得很紧张,他凝视着那些暗影半晌,才迟疑着说道: 【我也不太确定……按理说我们根本不应该这么早就遇见这些看守灵窍点的怪物,难道是有其他人在试图突破幻境结界么?】 “它们朝我们冲过来了!” 陈茗顾不上思考系统话语背后的含义,环顾四周,只见右前方耸立着一座高耸的山峰,应该可以暂时作为藏身之处,于是引着雪橇犬向山上奔去。 大量灰影很快淹没了他们本来停驻的位置,陈茗心中涌起一阵后怕。见那些怪物长得粘哒哒湿漉漉的,面目上鼻子眼睛糊作一团,忍不住吐槽: “这届幻境美工不行啊,怎么弄出这种恶心吧啦的怪物……” 【这些是雪域泥俑,算是极地雪域中比较难对付的异兽之一,】系统的表情并未显得轻松多少,【它们素来群体行动,视野范围更是极广,只怕咱们即使上了山,也躲不过他们的视线。】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对话的功夫,一部分雪域泥俑似乎察觉了什么,掉头往三人所在的山路上疾行。 【雪域泥俑周身的黏液有毒,一旦沾上,就会短时间内陷入麻木和僵硬,它们也会伺机吞噬中毒的猎物。你赶紧把NPC叫醒,我们要赶在被他们包围之前强行突破。】 “好,我这就去。” 陈茗郑重点头,推了推白锦漫的肩,见对方毫无反应,又紧贴着他耳畔一声声地呼唤,然而依旧无济于事。 “他这是怎么了?”他俯下身查看,只见白锦漫脸色霜白,眉关紧锁,额头上隐隐浮着一层虚汗,“是伤病又发作了么?” 【不好,】系统大致看了一眼白锦漫的状况,皱眉说道,【他这副样子和你昨夜一样,怕是同样陷入了七情幻境的纠缠。在他彻底清醒之前,我们是无法带他离开这里的。】 陈茗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被幻境纠缠了大半夜,在系统不断的呼唤下才清醒过来。即使白嬷嬷比自己的实力强大,但他所擅长的并不是灵力,只怕短时间内也很难脱身。 而此刻耽误的越久,就越危险。 “……对不起,我绝不能抛下他。” 沉默片刻,陈茗豁然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我会竭尽全力挡住异兽的攻击,窝窝,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选择。” 说罢,他手中燃起明亮璀璨的灵力,身前的地面发出震颤,随即从冰原上升起一道坚实的屏障,悍然迎上了狂奔而来的大群雪域泥俑。 “咚咚”的闷响不绝于耳,一只接连一只的泥俑撞击着屏障,蕴含着毒汁的粘液飞溅,落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陈茗紧紧咬住嘴唇,拼尽全力支撑着屏障的耸立,一旦有某处被腐蚀薄弱就立刻用灵力补足。 这是他第一次用灵力御敌,应付下来不免左支右绌,很是吃力,因此也没料到竟然有部分雪域泥俑钻入了地底,冷不防在屏障内探出了头来,从背后攻向了陈茗! 【小明,当心!】 系统此刻正守候在白锦漫身边,雪域泥俑的出现过于突然,根本来不及为陈茗挡住攻势;而陈茗全副精力都放在灵力屏障上,哪里顾得上防御背后,现在即使意识到大事不好,也有心无力。 眼看着那散发着浓烈腥气的触手就要碰到他的后背,突然间,一道混杂着黄、赤、蓝三色的耀眼光芒从天而降,一往无前地将触手斩断,紧接着光华横扫,掀起一阵强烈的气浪,生生使围拢来的泥俑向后退避了好几米。 与此同时,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了陈茗腰身,温热熟悉的气息骤然逼近,顷刻间充盈了他每一寸感官: “是谁敢动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要尖叫一遍儿子真帅呜呜呜呜呜呜! 卿卿终于归来啦,快来抱紧小明摸摸头吧~ 求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好伤心啊……每一条评论我都会回复的,也会发红包的,即使现在看不到也不代表着……哎我已经语无伦次了,总之球球大家康康我吧,太卑微了。。。 第54章 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这个人, 他,他是…… 滚烫的泪水一瞬间涌出眼眶, 陈茗呜咽一声, 伸出手紧紧回报, 埋首在那人怀里:“卿卿,你终于来了!” “没事的, 小明,我在。” 骆华卿收回目光落在陈茗身上, 森寒的杀气顷刻收敛,变成了一脉似水的温柔:“我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呢。” “你怎么样?在幻境里有没有受伤?”陈茗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蹙起眉上下端详着他。 要知道, 即使自己得到了系统的鼎力相助,到现在也没能突破幻境;而骆华卿孤身一人闯阵,竟然能这么快找到自己, 想必受了不少苦楚…… 胸中一阵闷痛, 骆华卿脸色有刹那的苍白, 却用笑容掩饰过去:“你忘了,我可是古剑剑主, 你我本源力量一脉相承,又怎么会感应不到你的存在?” “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这番话转眼间让陈茗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 眼泪来得又凶又急,强烈的情愫汹涌澎湃,推搡着他仰起头, 不由分说地吻住了骆华卿的唇! “唔……” 嘴唇上突然袭来的柔软让骆华卿的心跳漏了半拍,喉间隐隐漫上一股甜腥。但陈茗主动的温柔太少有,即使身体状况不佳,他也不忍心放过。 于是他勾住那人温热的后颈,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些,缠绵的气息不由分说地入侵对方的领域,晕染开唇齿间悱恻的亲昵旖旎。 他分明是中了陈茗的毒,早在四年前两人相逢时就已经不可逆转,如今更是深入骨髓,药石无救—— 却又偏偏甘之如饴。 “卿卿......” 每一寸呼吸里都是近乎甜腻的味道,陈茗身上有些发软,眩晕潮热的感觉一阵阵往上蹿,忍不住靠得离骆华卿更近了些。 玄天刃尽管是物相灵武,在幻境这种灵力充沛的地方会受到天然的削弱,奈何其攻击力过于强横,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旧能将雪域泥俑们逼得连连后退,一时拥阻不前。 伸出的尔康手缓缓收回,系统张了张嘴,终是按捺回嘴边的一声唤。是了,他的职责只是保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而已,至于他是否色令智昏、自陷风险,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 前一夜曾遍布在他身上的蓝紫色电光倏尔又出现,这一次甚至来得更加凶猛,眨眼间就布满了全身。他抬手捂住口,压抑下不可遏止的痛呼,身体则渐渐变得透明。 “这些泥俑也太多了……简直跟复制粘贴似的,怎么杀也杀不完。”陈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咬咬牙加大了手中的灵力输出。 玄天刃一击挥出,夹杂着三色光彩的凛冽刀影将一拥而上的泥俑拦腰斩断,尖锐刺耳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他脸色微微发白,并没有立即回答陈茗的话,而是不着痕迹地抹了抹嘴角,才低声回应道:“看来他们是想用车轮战,耗尽我们的体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茗本能地觉察到有些不对,正准备回头问个清楚,冷不防发觉本应守在白锦漫身边的系统竟然不见了踪影,“卧槽人呢?” “怎么了?”见他惊呼出声,骆华卿也蹙起眉查看身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想起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系统,陈茗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没有,刚才是我眼花。” 他也没料到,都这个节骨眼了,系统竟然还能玩失踪。 不过此人历来神出鬼没,吓着吓着他也逐渐习惯,此时更不是分心的时候,于是很快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继续专心御敌。 又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的功夫,雪橇中的白锦漫才痛苦地低哼一声,羽睫轻.颤,悠悠醒转。 他并不是第一次因为药力而沉睡,所以在幻境袭来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立即调度起全身的元力进行抵抗。 但那些不可追溯的过往从来都是他的软肋,当初陈茗身殒后他更是在乱梦中挣扎了三年之久,如今再次被七情幻境卷入其中,一时不由感到极度的憋闷不畅。 熟悉至极的画面在眼前重现,依旧是那只幻化成人形的青龙和自己相对而坐,只不过这一回的气氛显得尤为亲昵而暧昧,他看见自己犹豫着伸出手,将那人的五指握在掌心: “轻鸿,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 “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轻鸿偏着头莞尔一笑,神情是不谙世事的天真,显然没悟出话语背后的含义。他轻叹一声,略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郑重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指的是……两情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羞赧地眨了眨眼,温润的眸子里氤氤氲氲地泛起了雾气,侧脸也飞起淡粉的霞,“这番话我考虑了很久,确实是精诚所至,绝无半句虚言。轻鸿,你可愿意?” “我……” 长睫垂落,掩去了轻鸿眼底的情绪,从他的角度望去,能清晰地看到那人长发下一截瓷白的肌肤,和脆弱的喉咙:“君暮,对不起,我不能……” “为什么?” 他尚且来不及感到惊愕和痛苦,身体比意识行动得更快,已经牢牢攥紧了轻鸿的双手,不让他退避:“这些日子我们形影不离,相处甚欢,无话不谈,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君暮,不一样的,”轻鸿不住否认,微微抿起了唇,“我心底里当你是救命恩人,是值得倾心信赖的至交好友,可这并不等同于,我将你视为心悦之人。” “那又是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做得不好?” 他还预备再说,一根温热的手指却不由分说地抵住了他的嘴唇,轻鸿苦笑着摇了摇头,眼底莹莹水光飞旋,仿佛要垂泪一般:“不,不是你不够好,相反……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可我不需要你报答,我只想……” 他还想分辨些什么,却在撞见轻鸿宁静深邃眼眸的刹那,被生生止住了话音。 那人平静地注视着他,眼波甚至是明亮温和的,他却在其中窥见了亘古不化的冰冷与绝望,任由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分毫:“没用的,君暮,我曾许诺这一生只等候那一人,尽管他失约了,这颗心也再容不下旁人。” “这样的我啊,”他淡淡笑着,一滴清泪悬在眼梢,将坠未坠,“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能力再去爱上别人了。” 爱别离,求不得,那人分明近在咫尺,他却深深明白,彼此之间的鸿沟天堑,终己一生,他也无法逾越了。 幻境带来的悲伤太浓烈,等到他清醒过来,已经是满面泪痕。因痛苦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衣衫,迎着寒风一阵透心的冰凉,却怎么也抵不过心底的森冷荒芜。 君暮,你……也是在求而不得之路上,徒劳挣扎的可怜人么? 白锦漫意识仍然有些恍惚,他无神地望着前方,半晌才发觉不远处,陈茗与骆华卿与大群泥团似的怪物鏖战正酣。神思回笼,他急忙撑起身来,胸口却一阵气闷,忍不住捂着口闷声咳嗽。 陈茗原本就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听到他的咳嗽声,立刻大喜过望地回过头来:“白嬷嬷,你醒啦!” “嗯,”白锦漫喘息几声,展颜一笑,还来不及回答,视线就落在了陈茗脚下,“小明当心!!” 一道灰色暗影去势如电,眨眼间就来到了陈茗左脚边,倏地缠紧了他脚腕! “我的马鸭!” 左脚不受控制地一滑,陈茗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被灰影拖拽着高高扬起。他们本来就站在雪山山顶附近,这时被大力抡起,眼见着就扑向了悬崖边,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小明!” 骆华卿一刀挥开涌上来的泥俑,脸上的血色潮水般褪去,脚底发力纵身一跃,流星赶月般在半空中追上了陈茗的身影。 他从背后将陈茗抱入怀里,手中玄天刃悍然劈落,斩断了泥俑延伸出的灰黑触手,却没能防范空门大露的后背。 冷不防斜刺里另一条触手恶狠狠地击中他后心,强烈的僵麻毒素顷刻间席卷了全身,他闷哼一声,只来得及抛出一股元力将陈茗远远推出,身体就失去了平衡,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下落去! “卿卿!” 泥俑的毒素同样沿着脚腕上涌,陈茗左腿使不上力,软软跌倒在地,正望见骆华卿失去平衡,飘摇着从悬崖边落了下去。 不知从哪里涌上的一股力气,他悲呼一声飞身而起,半边身子探出崖边,险之又险地拽住了骆华卿的一只手: “抓住我!” 他飞扑过去的力道如此之大,几乎同时就磨破了身上的衣衫,零星的碎石在手臂上划出深深浅浅的裂口,渗出殷红的血丝来。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牢牢握紧了骆华卿的手。 纵然他身怀灵力,却对自身的力气并无助益,加之骆华卿身材高挑,此时又中毒无法借力,两人虽然能勉强挂在岩壁上,身体却无可避免地向下滑落。 “咳咳……小明,放手吧,”颤抖着呛出一口鲜血,骆华卿的脸色愈发惨淡,唇瓣被血渍晕染得鲜艳,白与红的对比极致鲜明,“……再这样下去,你我都会坠下悬崖……” “不,我不放!” 陈茗大喊着,声音里已经染进了丝丝哭腔,他徒劳地攥紧骆华卿的手指,却无法阻挡身体一分分向下滑落。 “这里是幻境,没事的,”那双狭眸幽邃深沉,温润如故,丝毫没有生死须臾的惊慌失措,“即使我落下去,脚下也不一定就是万丈深渊,说不准咱们还能在另一处幻境重逢……” 他一面说着,一面努力挣脱陈茗的手指,动作坚定不容置疑。 陈茗想反抗,奈何手指早已酸麻僵直,根本无法抗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拉扯的力量一丝丝减弱。 “求你,不要……” 晶莹的泪滴悬在陈茗的长睫上,又被凛冽的寒风卷去。 骆华卿双眼一瞬不眨地凝望着他,神情坚定而温柔,嘴唇开合,声音被山风席卷破碎,隐约传入陈茗耳中: “记得……保重自己……” 话音未落,最后一根抓握的手指骤然放松,他身子后仰,双臂微张,衣袂被狂风吹拂的猎猎飞扬,流星般向下坠落。 “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卿卿的头,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哈,让你刚出场就又坠崖了。。。 不过给了一个甜蜜蜜的吻,算是补偿吧哈哈哈哈! 求收藏评论嘛,现在是国庆诶!!!让我感受到流量嘛哭唧唧嘤嘤嘤 第55章 求你,别离开我 唤出那无始无终的一声, 陈茗几乎能感受到冲上咽喉的极致苦涩,眼眶里的泪刹那决堤, 瓢泼般倾了满脸。 “骆华卿, 你回来……” 眼睁睁看着那人身影如折翼的蝶, 飘摇着向深渊坠落,他一时间心痛如绞, 肝肠寸断,恨不能以身相代。 原来极致的痛苦不外乎如是, 刚刚收获的幸福被毫无预兆地攫夺,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留给他。 何其讽刺, 又何其残忍! 陈茗悲极反笑, 神情刹那间状若痴狂,眼神却是坚定不移的。他早已在心底暗自许诺,不论发生什么, 他都不会再放开骆华卿的手—— 既然是他的选择, 就不会因为外物而变化。 “等着我……”他声若蚊蚋, 喃喃自语,踉跄着撑起身, 紧随骆华卿之后朝着崖底跃下! 放在过去,他连蹦极之类的惊险项目都不敢尝试,最害怕的就是强烈的失重感。 可此时此刻, 不仅行动快过了思维,甚至连根植骨髓的恐惧也荡然无存。 既然那人为了他连生死都可以弃之不顾,那他这所谓的胆怯, 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陈茗闭上眼,张开双臂,预想之中的坠落感并没有如期传来,反倒是有人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白嬷嬷……”他惨然一笑,面露凄惶,“你放开我……” “你疯了么?这里可是七情四极幻境,若是从这悬崖落下去,结果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白锦漫近乎失态地吼出这番话,几乎能感受到冲上口腔的腥气。他妄动元力,体内伤势又有反复之势,身后的泥俑更是步步紧逼:“他已经落下悬崖,你白白送死又有什么益处?!”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陈茗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灼灼疯狂,近乎蛮横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你别想阻拦我!” “陈茗,你胡闹!” 反手一记摘星镰悍然横扫,白锦漫的脸色苍白如雪,眉目间一派凛冽严厉:“生命之事岂能儿戏,你莫非想葬身此地不成!” “我说了……你放开我!” 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觉得那人纤细的手腕顷刻间仿佛变成了炽烈的火焰,剧烈的灼痛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传出,伴着澎湃的灵力波流,不由分说地冲撞而来! 这样尖锐的力道激荡了白锦漫的胸口,他颤抖着呕出一口鲜血,眼前发黑,手指顿时握不住陈茗的手腕,那人便倏然向下落去。 “陈茗!” 顾不上抵御身后蜂拥而至的泥俑,白锦漫抛出摘星镰试图勾住陈茗,却只勉强挂住了他的一只衣袖。 “你坚持住,我这就拉你上来……” 僵麻的感觉从双腿往上蔓延,他意识到泥俑已经扑了上来,却依旧不肯放弃救回那人。 陈茗仰头望着他,一双眸子被火焰般的光影灼烧得熠熠生辉,终是哀戚一笑: “白嬷嬷,你一定要活下去……” 说着他一把撕裂了自己的衣袖,脱身而出,无可挽回地朝崖底坠落! “不——” 白锦漫突然感受到某种无法言喻的心痛,不知是因为无法挽救那人的生命,还是身后蜂拥而至的泥俑。 心口抽搐如同刀绞,温热的液体沿着嘴角下颌淅淅沥沥地漫流。他捂住口,咳得撕心裂肺,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很快染红了衣袖和地面。 他挣扎着握住摘星镰,却没有力气将它拿起来。 泥俑的毒素逐渐浸没了全身,眼前的景物花花绿绿地扭曲一片,他艰涩地喘息了几口气,身子轻轻一颤,陷入昏迷。 元力的光芒随着他的倒下缓缓消散,形成包围之态的雪域泥俑们感觉到阻碍消失,立刻一拥而上。 眼见着白锦漫的身影就要被生生吞没,一声轻柔和缓的叹息却从天的那一端传来,紧接着风停雪止,阳光普照,所有的泥俑纷纷停下了动作,低下头退让出一条道路来。 一时间,四下万籁俱寂,天际隐隐传来婉转低吟的梵唱。 轻絮般的流云间,有一人逆光行来,一袭红衣如火,满头青丝用玉簪束起,随风猎猎飞扬。 来人身量娇小,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双莹莹妙目顾盼生辉,正是名我见犹怜的美貌少女。她赤着脚走在雪面上,足底生风卷起微尘,所过之处竟然繁花盛开,不禁给人以步步生莲、顶礼膜拜之感。 她在白锦漫身边停下脚步,削葱般的手指从他唇角拭下一抹血痕,口中喃喃念着些什么,那血液便从她指尖缓缓上浮,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枚浑圆的血珠。 吟诵声渐渐弱下去,她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水滴状的玉佩,用灵力牵引着血珠靠近。 当二者接触时,一阵极其明亮刺眼的光华骤然爆发,少女被迫闭上双眼,等到再次睁开时,那滴血已经融入了玉佩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竟然……竟然真的是……” 少女全身颤抖不止,刚才衿贵优雅的神态荡然无存,成串成串的泪水从眼中涌出,她屈膝半跪在雪地上,毕恭毕敬地将白锦漫的手握在掌心: “时隔千年,我族终于又找到了您的踪迹,君暮大人……” 此时此刻在悬崖上发生的一切,陈茗自然不知晓。随着身体不断下坠,预期的硬着陆却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周身的景致微微一花,纷飞的风雪如潮水般褪去,代之以扑面而来的热气与沉闷的巨响。 他心中一惊,原本濒临崩溃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趁着坠落速度减缓的当口,仔细观察起四周的景象。 只见地面上不再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裸露的石面呈现出黝黑的色泽,尽管视野范围有限,能够感受到的闷响和热度都格外明显。 毕竟是从小接受赵忠祥老师《人与自然》熏陶的九零后,陈茗愣了愣神,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色不是别处,正是火山口内部的场景! 也就是说,他这么不顾一切地跳下悬崖,竟然歪打正着地通过了幻境的灵窍点,从极地雪域穿越到了另外一处天地。 只是,这处幻境又会隐藏着怎样的挑战,以及……骆华卿,他又落到了哪里? 仅仅是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底就犹如针扎般的痛,坠崖前的那抹目光如同刻在了骨髓深处,抹不掉,剜不去。 温热的水光模糊了视线,他抽抽鼻子,按捺下汹涌的泪意,努力伸手拽住突出的一截断石稳住身形,再沿着石壁慢慢向上爬。 不论如何,他需要尽快找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寻找骆华卿的踪迹。 幻境中光线昏暗,温度却极高,他只是攀爬了一小段时间,内衫就已经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原本用来御寒的大氅显得有些累赘,他纠结了片刻,还是脱下外衣,挂在了身边一处岩石上。 说来也奇怪,分明他先前为了拉住骆华卿,身上多处蹭破了皮,可现在定睛一看,肌肤光洁如初,竟然连半点疤痕也没剩下——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陈茗蹙着眉冥思苦想,半晌也没个结果,眼神不经意地飘向旁侧,却冷不防在不远处的石台上瞥见了一道青袍的身影! 他,他是…… 心跳刹那间乱了节奏,陈茗手心一阵冰凉汗腻,险些抓不住突出的石块。 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不可置信在胸口左冲右突,他拼尽全力才压制下叫喊的冲动,加快动作朝石台爬去。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他不敢深思,仿佛只是一丝怀疑的念头,就能瞬间抽空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那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没有因为他的靠近有丝毫的反应。陈茗紧张地咬住嘴唇,凑近撑住他的肩头查看,只见眼前不是旁人,正是昏迷不醒的骆华卿。 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隐约能看到淡青的血管,一头披散的青丝蜿蜒在身旁,长睫垂落,气息微弱几不可闻。 “卿卿,你醒醒。”陈茗伏在他耳边呼唤,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发力摇了摇他的肩。 可骆华卿始终紧紧闭着眼,手指如同枯萎的莲花般无力地蜷着,全身冰冷得几乎没了活人气。 陈茗越等待越是心慌,手足无措地将骆华卿的手掌捧在心口,鼻腔不可遏制地发酸发胀,泪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求求你,醒过来看看我……” “我错了卿卿,我不该推开你的,你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不要丢下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溅落在骆华卿的面颊上,有若实质的悲伤和咸涩沿着唇角缓缓渗入,不知不觉间将眼前的黑暗撕裂一条缝隙。 骆华卿的长睫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 陈茗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暂时没发觉他已经醒来,还抽抽搭搭地垂着泪。 冷不防脸颊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他定睛一看,竟是骆华卿微笑着抬起手,轻柔拭去他眼角的泪滴: “怎么……又哭了?” 他在穿越进极地雪域之前就已经受了内伤,这次又毫无遮挡地坠下悬崖,只是张开口就能感受到唇齿间弥漫的腥气。 不愿让陈茗担忧,他蹙着眉将咸腥咽下,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终于醒了!”陈茗大喜过望,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哽咽失声,“吓死我了!” “没事的,我不是答应过,会好好保护你么?” 将他额角的乱发捋到而后,骆华卿一瞬不眨地凝望着他,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还没来得及践行诺言,又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今天也是为神仙爱情流泪的一天! 大学生也太惨了,7号就上课,拼死拼活赶出来一章更新,希望大家能满意呜呜呜! 后面就是甜甜甜甜甜的二人世界啦,惊不惊喜期不期待! 求收藏评论w,给你们坐下了~ 第56章 血色迷情 “你的脸色好差……” 触碰陈茗脸颊的的手指很冷, 冰凉的温度像一枚针一般刺入他的脑海。 记忆很快复苏,他想起之前坠崖的时候, 骆华卿似乎就已经受伤呕血, 心中仓皇不已, 急忙将那双手牢牢握住: “是受伤了么?” 骆华卿微微怔了怔,展颜一笑, 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先前我与你不在一处幻境中, 急着寻找你的踪迹,没留神被沙漠中的巨蜥偷袭, 受了些暗伤。” 与陈茗和白锦漫不同, 他在被七情四极幻境卷入之后,直接落进了漫天黄沙之中。 好不容易照着晋琰的指示找到了突破的灵窍点,守护幻境的沙漠巨蜥又蜂拥而至, 他孤军奋战, 难免受了伤。 加上经历坠崖逃杀的折腾, 此时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痛,稍微动作就有冷汗沁出。 他的青衫被汗水浸湿, 变成半透明的贴在身上,勾勒出鲜明的肌肉线条。陈茗却不觉得旖旎,满心只顾着疼惜, 环抱住骆华卿,让他靠在自己的肩窝处: “横竖我们暂时也出不去,你先靠在我身上休息, 恢复恢复体力。” “嗯。”骆华卿从善如流,半边身子倚靠在陈茗肩膀上,脸颊搁在他颈侧。原本樱红水润的唇变得干燥失色,吐露的话语却依旧暧昧不明: “小明,你身上好香……” “……香?” 陈茗有些愣,他自从变成剑灵就没有再正儿八经地梳洗过,现在突然恢复了人形,更是只来得及在冰河里泡了个透心凉,哪里还顾得上捯饬自己? 所以……这算什么,情人眼里出香妃? “你在开我玩笑呢吧……” 饶是如此,他的脸还是不争气地泛起红晕。骆华卿忍不住莞尔一笑,也不再打趣他,合上眼帘,缓缓调理起体内的伤势。 两人休整了一个时辰左右,就站起身来,携手沿着逼仄的山道往上走。 按照之前查好的情报,他们所在的幻境名为“赤焰炼狱”,依一座小型活火山而建,象征着四极中的“极热”。 幻境地底部是沸腾的岩浆,若要脱身,只能沿着岩壁上行,设法找到位于火山口附近的灵窍点。 陈茗搀扶着骆华卿的手臂,在山道上艰难跋涉,不时拭去从额上漫流而下的汗水。 极地雪域中尚且还能用厚实衣物御寒,可自从进入赤焰炼狱,系统就再一次失去了联络,况且面对这样无孔不入的强大热度,除非是超大功率的中央空调,否则其他方法根本无济于事。 不知什么缘故,连灵力的隔绝也对炽热的温度没什么作用,纵使热得跳脚,也只有苦苦耐着。 额角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口呼出的粗气都会带走体内大量的水分,不过从崖底登上半山腰的功夫,陈茗就已经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身上的薄衫被完全汗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冷不防脚底踩中几粒碎石,他失去平衡一个趔趄,亏得骆华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呼……我没事。”说话时嘴唇传来一阵刺痛,他意识到是因为太久没饮水,唇瓣干燥得裂了口,急忙伸舌将沁出的血舔去。 骆华卿抬手擦拭他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汗滴,眼中满满将溢的都是心疼:“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怕是禁受不住,不如我们先休息片刻……” “没关系,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岩洞,我们到那里再休息吧。”陈茗记挂着他身上的伤势,抿唇摇了摇头,“赤焰炼狱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等待着我们,这一带全无遮挡,你身上又带着伤,若是遇到了雪域泥俑之类的怪物就糟糕了。” 拗不过他的坚持,骆华卿轻叹口气,只能将那双汗水淋漓的手握得更紧。 从山道到岩洞不远的距离,坡面却极为陡峭,路上更是遍布着峭壁怪石,两人不得不绕了好些路程,大约又耗去好几个时辰,才来到了洞口附近。 按捺不住粗重的喘息,陈茗双手撑住膝盖,两腿依旧不断地打着颤。黏腻的汗水将眼眶蛰得通红,长睫上星星点点的都是水光,眼前遍布着花花绿绿的重影,耳边更是轰轰作响,不辨东西。 “你体力消耗太大,还是赶紧坐下休息……” 骆华卿的声音回响在他耳畔,却隐隐绰绰的听不清晰。 陈茗勉力点点头,然而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引得脑海中天旋地转,空空如也的肠胃顿时一阵绞痛,泛起强烈的恶心感。 他撑住岩壁干呕了一阵,全身汗水沁出如浆,眼前一阵阵发黑,支撑不住缓缓距跪在地面上。 从极寒之地骤然切换到常人难以耐受的高温中,加上剧烈的情绪刺激,以及长时间的不饮不食,很快引发了强烈的中暑和热感冒症状。骆华卿搀扶着他进入岩洞内,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意识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朦胧不清,他能感受到骆华卿焦急的呼唤,身体却沉重得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只能放任自己在昏昏沉沉中越陷越深。 沉着沉着仿佛坠入深海,他感受到胸口强烈的憋闷和窒息,灼热的空气从周身百骸不断烘烤,喉咙干渴得几乎能冒出火来。 好热……好难受…… 身体的不适加上内心的焦灼,很快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低低呜咽着,咸涩的泪水就从眼角涌了出来。或许是身体极度缺水的缘故,连眼泪都流得艰难而缓慢,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温柔地抹去他的泪水,随后将某种温热的液体从口中喂入。 等到极度干渴疼痛的喉咙得到滋润,他这才品尝出液体强烈的甜腥味道,尽管滋味并不好受,但求生的本能快过了意识,他还是很快将口中的温热吞下。 他脑中昏昏,懵懵懂懂间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处溪流旁,不仅有温暖的水流滋润和温养,背后还有澎湃的热力缓缓注入,抚慰着躁动的经脉,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缓缓回笼。 “你醒了?” 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他心中知道是骆华卿,却在望见他面庞的刹那愣在当下。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丰神俊秀、张扬艳丽的少年吗? 原本在坠崖时,骆华卿的面色就已经有些苍白,此刻更是完全褪尽了血色,和白纸也没什么分别。平日里飞扬流丽的狭眸显得微微凹陷,眼底的青晕格外明显,嘴唇也早已干裂起皮,一副疲惫不堪、虚弱憔悴的模样。 “你的身体经不住剧烈的温度变化,加之先前受了惊吓,中了溽暑发起高热,”骆华卿的衣服汗透了贴在身上,触碰他额头的手指却是一片湿腻冰凉,“我用元力为你调息了大半日,好在现在热度终于退了下去,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陈茗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 鼻端一股血腥气似隐若现,他环顾四周,发现二人依然身在之前找到的岩洞中,并没有脱离这该死的鬼地方—— 那骆华卿又是在哪里找到水源,救醒自己的? 心脏忍不住漏跳一拍,他撑起身,劈手将骆华卿藏在身后的左臂拽到眼前,只见那截手臂上紧紧缠着从衣衫上撕下的布条,还不时有鲜血浸出。 “别看了……”骆华卿抿了抿唇,试图将左手收回,陈茗却不肯答应,死死扣住他手腕,颤抖着将缠绕的布条解开。 那段白皙无暇的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手腕处一直蔓延到小臂,伤口极深,皮肉翻卷,仿佛在受创时用了十足的力气。 陈茗全身颤抖,茫然地大睁着双眼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叫你别看……”骆华卿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唇角故作轻松地勾起,“不过是皮肉伤,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你别担心。” 没有回答他的话,陈茗只是一味地注视着他手腕处那道狞恶的伤口,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裂开了血肉模糊的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他哽咽着喘息,很快又因为强烈的心痛而屏息,上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抬眼望着骆华卿,眉心不住抽动:“你是笨蛋吗!” “我……” “我病了伤了是我自己没用,关你什么事?”陈茗的情绪一瞬间激动起来,泪珠成串成串地往下落,顷刻泼了满脸,“你以为自己是消防员吗跳什么崖,你以为你是移动血库吗割什么腕?” “骆华卿,你混蛋!” “对不起……”骆华卿心痛如绞,顾不上为他拭去眼泪,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准道歉,我、我不听,”陈茗下巴搁在他肩头,抽噎得声嘶力竭,“谁准你这么糟蹋自己……你混账!” “小明说得对,是我不好……”骆华卿轻轻拍着他的背,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面颊上,声线低柔如水,“我日后一定好好保重自己,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手臂处传来钻心的痛楚,骆华卿面色发白,身子虚软,却不愿让陈茗发觉,索性向下倾身,顺势含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伴着血腥的味道,绝不同于以往的情意缠绵,反而透出淡淡的苦涩。 陈茗轻.颤着闭上眼,任由泪水沿着脸颊漫流到下颌,再缓缓被衣衫吞没。 手指深深刺入掌心,他只觉得一颗心被剧烈地撼动,明知某些过于沉重的感情如玉柱之倾般沉沉压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逃避。 这是他心头染血的朱砂痣,也是不可割舍的白月光。 岁月经年,只怕时光淘换,世事变迁,他再也舍不得放开这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卿卿哇啊啊啊啊啊啊阿 我成为了哭包 你们捏你们捏 求收藏评论wwwww我很快又要司法考试了,需要大家的鼓励哭唧唧! 第57章 我信了你的邪! “对了……还有一件事。” 骆华卿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长睫微颤,如同蝴蝶抖动着残翅:“我担心咱们在幻境里找不到水源, 就自作主张装了些血在随身的水囊中……只是失一点血而已, 没什么大碍的。” 不论如何, 他也不愿再看到陈茗伤心垂泪的模样,索性不打自招, 想必这样一来,对方心里也会好受些。 “你……” 陈茗耳边嗡嗡作响, 撑住一旁的石壁才稳住了身形。 牙齿死死扣住嘴唇,他艰难地将视线从胀鼓鼓的水囊上移开, 颤抖着叹了口气:“以后……千万别再这样自作主张了。” 他的一颗心, 都快生生疼碎了。 “好。” 等陈茗再次为自己包扎好伤口,骆华卿眉眼弯弯,满脸倦容都被笑意隐去, 微凉手指握住他的掌心, 亲昵地交扣在一起: “既然身体恢复了, 此地危险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设法离开的好。” 视线从他苍白的面颊上掠过, 陈茗点点头,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洞外的热度似乎减退了一些, 连崖底沸腾的岩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恐怖瘆人。陈茗和骆华卿趁机离开岩洞,沿着山道快步向上走。 途中,陈茗尝试了好几次利用灵力改变周身环境, 可是他的幻术修为毕竟低微,加上身体不适无法发挥正常水平,付出的努力最终都宣告失败。 幻术这东西听起来牛逼哄哄,实质上也仅仅是障眼法的一种,只可能根据现存的条件进行改型换貌,绝不可能凭空造出并不存在的事物。所以即便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办法变出一星半点的水花。 接过骆华卿递来的水囊,他抿下一小口润了润干渴的喉咙,就立刻将瓶盖旋紧。 这可是卿卿不顾安危留下的生命之源啊,哪怕只是浪费了一滴,他也得心疼得够呛。 “没事,渴的话就多饮一些,这样强撑着多难受。” 骆华卿抿着干燥苍白的唇,蹙眉拭去他鬓边沁出的汗,脸色比刚才在岩洞中更加惨淡了些,呼吸也显得细弱而急促。 他自己心中也隐约觉得不安,虽说之前在突破幻境的时候受了内伤,但他毕竟是名七等巅峰元力者,元力积淀非同小可,尽管大量失血,短时间内支撑也理当不成问题。 可现在只是攀爬了一小段山路的功夫,眼前就一阵阵地发黑,胸口憋闷喘不上气,分明周身依旧高温难耐,寒意却从身体深处一股股往上窜。 难道,这幻境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危机不成?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再做这种割腕取血的傻事么?”陈茗一把攥紧他的手指,感觉到对方益发冰凉的体温,心底深处不可遏止地泛起仓皇不安,“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卿卿,拜托你多考虑考虑自己,不必顾虑我太多。” 说不上为什么,即使紧紧握着骆华卿的手,与他相距咫尺耳语温存,自己却依旧被某种即将失去他的极致恐慌所支配着,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被生生忽略,而疏忽的刹那,就是永恒的离殇。 “我没事,不过是打斗时受的些暗伤,你陪在我身边,就立刻好了大半。” 骆华卿笑眼弯弯地回握住他的手掌,强自按捺下.体内的不适感。短短几日他与陈茗数次相聚又分离,如今好不容易能携手同行,即使前路再是艰难困苦,他也绝不愿再放开那人的手。 他们在原地歇息了片刻,继续沿着逼仄的山路往上爬,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甜腥的味道,只不过掩藏在灼人的高温中,不仔细感受无法觉察。 “黑皮哥说过,幻境的灵窍点周围往往会设置大量障碍,”胸口陡然一阵绞痛袭来,骆华卿的脸色白了白,话音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刹,“……唔,极地雪域的灵窍点附近聚集着大量泥俑,而放眼这赤焰炼狱,只怕就是山顶这一段难以逾越的天堑了吧。” 陈茗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上方的山壁变得光滑如镜,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突出的石块可以借力。且两边的石壁越往上延伸,彼此之间的距离就越狭窄,顶端通向外界的空间更是被挤压得只剩下一线,能否容纳两人通过还是未知数。 看来,想从这里脱身,必须得先设法登上悬崖才行。 “你先在这里歇歇脚,我去找些锋利的石块用作支撑……”骆华卿拉着陈茗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山坡坐下,正预备站起身来,一口浊气却猛然哽在喉间。 他呼吸不畅,捂着嘴一阵汹涌的咳嗽,咳着咳着竟然无法克制,胸腔剧烈地震动,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朝下栽去。 “卿卿,你怎么了?” 陈茗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另一只手扶住骆华卿的手臂,然而只是接触到的刹那,就觉得对方的肌肤冰冷得骇人。还来不及询问,他就感到自己的手中一重,骆华卿猝然深埋下头,手指紧紧捂住嘴唇,血液顿时源源不绝地从他的指缝渗出! “卿卿!” 陈茗吓得尾音都变了调,忙不迭去搂骆华卿的身子,却发现他整个人早已被冷汗浸透。同时,他指缝间涌出的血液也不再是鲜艳的红,反倒是狞恶的紫黑,淅淅沥沥沿着白皙的手腕漫流,极致的色彩对比显得尤为阴森诡艳。 “我怎会……中了毒……” 嘴角血液漫流,骆华卿痛苦地倒着气,脑海中闪过先前经历的一幕幕,却怎么也回想不起中毒的契机。 “没事,我休息……一会便好……” 胸口强烈的窒息感逐渐吞没了理智,他眼前逐渐变得朦胧一片,微末的意识崩断如游丝,只来得及勉强吐出几个字,便身子一歪,陷入昏迷。 陈茗手足无措地抱紧他倾倒的身体,一时间心魂俱裂,双唇不住颤抖,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怎么回事……卿卿怎么会中毒? 幻境中除了自己与他之外再无旁人,他该怎么办? 他绝望地开口,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紫黑的血迹在指缝间晕染开一片温热黏腻,他惶惶然地伸手去擦,那人却从嘴角涌出了更多的毒血。 “不要,不要……” 陈茗颤抖着吐出沙哑的气音,浑身瑟瑟发抖,一双漆黑的眼眸无助地四下游弋。变故来得过于猝不及防,他此刻除了满心满眼的痛苦不安,更多的竟然是绝望的麻木。 似乎在此刻,生与死,真实与虚幻都变得不再重要,他的世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随着怀中这个人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失。 毫无预兆地,虚空中蓦然传来一声叹息,紧随其后的是一团密集的蓝紫色电光,其中包裹着一道灰色的身影,只是比起之前显得浅淡了不少: 【怎么,我离开之前男主还能喊打喊杀,这才多久的功夫,他就扑街了?】 陈茗心悸一般猝然惊醒,透过凌乱的发丝死死瞪视着前方,半晌才神思回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求你,求你救救他……” 与此同时,夜流岛的另一处,昏迷之中的白锦漫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陈茗坠崖与泥俑的攻势之中,他几乎是在清醒的刹那就绷起了神经,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您终于醒了,君暮大人!”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声线酥酥软软,听起来似乎是一名妙龄少女。白锦漫却被生生吓了一跳,凝聚力气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手脚都被绑缚在床榻上,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得。 “……你这是作甚?” 白锦漫黛眉紧促,神情一瞬间冷肃下去,然而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即使是这样用力地说话,也依旧只有附耳才能听清。 “您的魂魄本就残缺,加上幻境灵力的侵蚀,内伤极重,缚住您手脚的乃夜流岛上的至宝‘牵心绦’,此物富含灵力,具有疗愈伤势、温养气血之效。” 刚才出声的少女袅袅婷婷地来到他眼前,倚着床榻边缘款款落座。她瞧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材比同龄女子更显得娇小,面容精致,肤白胜雪,身着一袭烈火般灼灼明艳的红衣,支着下颌凝视着白锦漫: “君暮大人不必担忧,此处乃本座的华熙宫,旁人非经允许绝无可能擅闯,您只管安心休养身体即可。” 华熙宫……本座…… 陌生而熟悉的词汇从脑海中流过,白锦漫回忆了一番出发前调取的情报,微微扬起了眉:“若我猜的不错,阁下莫非就是这夜流岛的掌权人,红衣教大祭司,缇夜大人?” “君暮大人果然冰雪聪明,不过您称呼本座为大人,着实是承受不起,”缇夜柔软的嘴角弯起,眼眸中的笑容明媚而真挚,瞬间将周身弥漫的衿贵之气掩去,“若是不嫌弃,直接唤本座缇夜便可。” 白锦漫笑笑不语,目光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只见目力所及是一座通体晶莹的殿宇,墙壁上隐约有宝光流转,呈现出水晶般透亮的光泽。不时有淡白的光华从地底蔓延而出,沿着廊柱和屋墙向上攀升,再逐渐化作虚无。 他屏息默默感受了一番,发觉之前横亘胸臆的烦恶之感消退了不少,体内翻腾的气血也趋于平息,这才确认了缇夜并没有欺骗自己:“如此,便多谢大祭司的好意了。只是不知,你为何要称我为‘大人’?与我一同陷入幻境的那两人,如今又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卿卿为什么会中毒了呢?? 有没有小天使能猜出来为什么呀? 以及新角色出场了哦,她与各位主角之间又会产生怎样有趣的纠葛呢? 求收藏评论嘛,激情笔芯!!!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 第58章 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大人, 您当真不记得我们红衣一族了么?”缇夜掩住丹唇轻叹一声,不胜悲戚地皱起了眉:“我族可是日夜盼着您归来呢!” 说话时, 她微微往下倾身, 一时间和白锦漫相距不过咫尺, 呼出的气息软绵绵地吹拂到他脸上。 白锦漫本能地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向来苍白的脸泛起些许绯红, 不着痕迹地微仰起头与她拉开距离: “还望大祭司明示。” “君暮大人千年前是闻名琼州大陆的铸剑师,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青龙灵体炼化, 锻造出了冠绝天下的澜蓁古剑。” 缇夜在距离他脖颈仅有几寸的地方停下动作,呵气如兰, 莞尔道: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您身怀绝技,又拥有无可匹敌的强大武器,自然免不了被各方势力觊觎。而您素来又是这样软硬不吃的性子, 免不了就被追杀得走投无路, 因此到隐居世外的我族中暂时避难。” “说到这里,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天阙者’这样一种说法?”她没有预兆地住了口,一双莹莹妙目凝视着白锦漫, 嘴角笑容玩味。 心中记挂着陈茗等人的安危,白锦漫眉宇间泛起淡淡的阴霾,奈何手脚都被“牵心绦”牢牢束缚在床榻上, 怎么也挣脱不得,只能尽力放缓了语气: “所谓天阙者,则是指与先天具有修炼资质的元力者相对, 不具备修炼元力基础的人。这也算是世人皆知的常识了,不知大祭司现在提起,有何用意?” “君暮大人……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啊。” 缇夜微笑着撑起身体,她的幻术修为非同小可,必要时只需要调动意念,来自夜流岛各处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此时她利用牵心绦为白锦漫疗伤,幻术的灵力自然而然侵入他体内,因此能将他的心声听个□□不离十。 “您不必担心,那二位已经脱离了极地雪域,来到了赤焰炼狱之中,”她从广袖中取出一枚通体莹润的玉如意,闲适地把玩起来,“原本前方还有狂沙绝地与离魂沼泽等待着他们,但看在君暮大人的面上,本座已经打开了赤焰炼狱的灵窍点。只要他们找到,就能脱离七情四极幻境,进入夜流岛中。” 当然,他们是否有命能撑到灵窍点附近,就另当别论了。 “大祭司,我们远道而来无意冒犯,本是为了修复澜蓁古剑才冒昧叨扰。” 白锦漫轻叹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几分:“我们原本跟随着青璃国的船队来到岛上,不料遇到了幻境风暴,这才被迫分离,不知大祭司是否知晓其他人的踪迹?” 他没有对缇夜口中的称呼提出质疑,纵然前世今生之事虚无缥缈,然而不论是多年以来纠缠不休的幻梦,亦或是幻境中看到的桩桩往事,那些真实的存在都容不得他否认。 加之缇夜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对自己的身份确信不疑,态度也意外地和缓善意,他也没有必要拂了对方的意,索性顺水推舟,先设法落实方慕辞等人的行踪再说。 “这样说来,前几日确实有人拿着多年前红衣教赠予铸剑世家的手信,自称来自青璃国,来夜流岛寻找能修复澜蓁古剑的合金配方。” 缇夜从怀中摸出一柄柳叶刀,专心致志地打磨着玉如意的边角: “不过世间哪有无对价的买卖,他们带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早就在风暴中折损得七七八八,更没有一个人拥有能使古剑产生共鸣的强大元力。本座便先行将他们安置在岛屿外围,暂作休整,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将他们打发回去。”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白锦漫眉尖微颦,心头掠过一丝讶异: 纵然大皇子手中的印记是伪造的无疑,小慈却是真正拔出了古剑的天命之人,作为红衣教大祭司,缇夜怎么可能发觉不了古剑剑主的存在? 莫非是小慈另有计较,觉得时机未到,假意隐瞒了身份? 见他蹙眉不语,缇夜面上笑意不减,轻轻掸去衣摆上的玉屑:“当然,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本座也不会过多为难于他们。只不过,要取得古剑的合金配方,还得烦请大人助我族一臂之力。” 白锦漫见她神情不变,笑意却半分未达眼底,心头微凛:“大祭司但说无妨,在下定当竭力完成。” 他们这一番对话笼罩在华熙宫密不透风的幻境笼罩内,旁人无从得知,而在夜流岛活火山腹的赤焰炼狱幻境之中,陈茗正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出现得太晚,没来得及提醒你们,】系统身体悬空浮在他对面,深深叹了口气,【赤焰炼狱的恐怖之处,其一是极高的温度与缺水少食的考验,其二则是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剧毒,只要肌肤上有任何伤口,毒素就会立刻侵入。】 “所以……所以卿卿中毒,完全是因为我……” 陈茗手足无措地捧起骆华卿的手臂,只见那道深深的伤口已经完全红肿,边缘甚至泛出刺眼的黑,望上去只觉得触目惊心:“这是什么毒?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原作者没有在小说中提及剧毒的相关信息,涉及剧情留白,我也爱莫能助,不过经过系统检测,只要你们通过了这个幻境的灵窍点,就能够进入夜流岛境内。想必岛民误触幻境机关者也不在少数,应该能有解毒的办法。】 “……好。”克制着身体的颤抖,陈茗艰难地将视线从骆华卿身上收回,望向上方光滑陡峭的石壁,“我一定会带着卿卿离开这里。” 密集的蓝紫色电光再一次遍布了系统的全身,他闷哼一声,脸上流露出清晰的痛苦神色。陈茗察觉了他的状态不对,正准备询问,他却轻轻摇了摇头: 【幻境的切换与我的系统设置有冲突,加上小明的经历超出了原著剧情,我维持形体已经很困难……】他的话音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微微发颤,却依旧温柔平和,【不过在离开幻境后,这种状况应该会缓解很多,届时你可以尝试着再次召唤我。】 “窝窝,你也要离开了吗?” 陈茗眨了眨眼,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胸腔里一层层涌上剜心般的寂寞。在极地雪域他与白锦漫被迫分离,那人尚且生死未卜;如今连一直相伴身边的系统也无法挽留,尽管周身高温依旧,他却忍不住感到阵阵空虚的寒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到幻境干扰消失,我就会出现的,毕竟小明你推动剧情发展的伟大任务还没有完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系统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发,手掌一挥带出淡金光华,三枚娇小的锦囊随之飘向陈茗的眼前:【这是系统锦囊,能够根据你的愿望召唤出相应的道具,这是你系统亲近值达到190以上的特殊奖励,一定要好好使用哦。】 “嗯,一定会的。” 陈茗望着他的身躯逐渐在半空中向虚无转化,重重点了点头,等到那灰色的修长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就迅速用灵力召唤出随身空间,清点起目前拥有的物资来。 他离开极地雪域前摘取了不少落云晶,此时满满当当地堆积在随身空间中,他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勉强找出了一条绳索和雪橇上的防滑足钉,反手扶起骆华卿,将他和自己牢牢地绑缚在一处。 骆华卿的状况显然比刚才还要糟糕,面色苍白泛青,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烫的,全身冷汗涔涔,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陈茗取出水囊,喂了几小口鲜血到他嘴中,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水囊和系统锦囊收入随身空间,深深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不习惯于使用随身空间,竟然忘记了提前在其中储备一些生活物资。若是之前记得未雨绸缪,只怕骆华卿也不会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他们在幻境中面临的局面也不会如此被动。 背上负着骆华卿,他撑住膝盖缓缓站起,在不远处的石笋堆中找出一块尖利的碎石,将足钉嵌入鞋底,撑住岩壁艰难地向上攀爬。 他的灵力被赤焰炼狱压制无法使用,因此要登上灵窍点,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好在系统留下的足钉质地坚硬,他稍稍用力就能插入山壁中,尽管背着骆华卿步履维艰,但好歹摆脱了踉跄打滑的悲惨命运。 漫流的汗水再一次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奋力摇摇头,从强烈的晕眩感中挣脱,双手死死扣住石壁,指节都因大力而泛出青白。 心跳如擂鼓,粗重的呼吸声逐渐充斥了他的耳膜,他感到头痛欲裂,四肢酸软,可一经想到身后高热不退的骆华卿,就仿佛有某种力量醍醐灌顶般涌入周身百骸,他低喝一声,再次抡起手中的碎石,深深扎入岩壁之中。 他绝不会放弃。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不知自己究竟第多少次举起手中的石块,只因双臂早已疼痛僵硬到极致。 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石壁顶端边缘的刹那,一阵刺目的光华骤然亮起,陈茗只觉得身体一轻,被牢牢封禁在体内的灵力转眼间恢复了流动,自己和骆华卿则被某种柔和的力道托举着飘飞而起,悠悠荡荡地脱离了炽热的炼狱。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来得及将骆华卿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两人随即被强大的灵力洪流卷入,再也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拼死拼活写出来的更新啊啊啊啊! 我去准备司法考试了,希望米娜桑祝福我!!! 太惨了太惨了,法学狗在线卑微…… 求收藏评论呜呜呜呜呜啊啊啊 第59章 打入特权阶级的领地! 黑沉, 灼热,辗转。 陈茗感觉自己仿佛在幽暗的深渊中沉沉浮浮许久, 才逐渐找回了身体的重量, 散乱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悠悠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从草窗外投进的粼粼月光。 “我竟然没死……”他抬手遮住眼, 低低喘了几口气,突然一激灵坐起身来, “卿卿他怎么样了!” 但毕竟病去如抽丝,加之他之前在幻境里几乎耗尽了体力, 这一波鲤鱼打挺的结局就是眼前发黑, 摇摇欲坠,所幸恰巧少年端着饭菜走进房间,忙不迭放在一边奔了过来: “诶诶诶, 你慢些, 这才刚醒过来, 什么事这样着急?” “……呼,多谢。”陈茗借力少年的手臂稳住身形,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冒昧问问,我现在在哪里?和我一起的应该还有一个男人,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另一间客房睡着呢,还没醒,”少年面庞黝黑, 咧开嘴灿烂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叫阿琅,是本地的猎户,今儿一大早我去山中打猎,正好撞见你们二人倒在山中的小溪边,就将你们带回了狩猎用的小屋休息。” 山中的小溪? 陈茗微微皱起眉,他的记忆在到达了幻境灵窍点之后就戛然而止,但赤焰炼狱里面到处都是灼热的岩浆,绝对不可能有森林小溪之类的景色—— 所以他们是穿越灵窍点到了下一个幻境,还是运气爆棚,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突然很想拿出黑皮哥送给卿卿的破境陀螺试试看。 见他对自己的介绍没什么反应,阿琅疑惑地挑起眉,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不明白……” 压下即将涌出口的疑问,陈茗定了定神,试探着说道:“阿琅,赤焰炼狱离这里远吗?我记得昏迷之前自己在那里。” “什么?你们是从那里出来的?” 阿琅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遽然挺直了脊背,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长辈们都告诫我们,夜流岛最高的那几座山峰上都是凶险的幻境,轻易绝对不能靠近。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猎奇之人,为什么会进到那里?” “说来话长了,我们也算是点儿背吧,总之,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陈茗懊恼地揉了揉发,叹气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和我一起的那人吗?” 阿琅点点头,掀起门口的竹帘,很快带着他来到了隔壁的房间。房间正中的窄床上正睡着一人,青丝散乱,面色苍白,陈茗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掌,只觉得触手冰凉,心尖针扎般疼了一下。 骆华卿的状况并没有比幻境中好上多少,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颦着,仿佛正忍受着某种难言的痛苦。陈茗轻柔地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心,似乎想将它揉散开来,又怅然地收回手,缓缓用手指梳理起那一头柔软的长发。 说实话,在幻境中经历了太多,他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消化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 对骆华卿的感情,萌芽于抱大腿求生存的功利心,经过朝夕相处变得深刻,再经历一次次生死考验从而获得升华。 可在他看来,感情进度条加载的还是太快了些。 即使是在言情小说和肥皂剧里,两人至少得经历一段时间的“你侬我侬”阶段,才会面临坠崖这种生死考验,更何况骆华卿还为了自己取血中毒…… 之前在幻境里发着烧脑子不太清楚,整个人完全由情感支配,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和骆华卿的种种行为,都显得有些幼稚和冲动。 或许,极大地加剧人们的情绪波动也是幻境的致命点之一,彼此心中的恐慌和危机感都被不断放大,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唯一,即使豁出性命也不能舍弃。 而放在眼前细细考量,他也不知道这份感情该走向何方,哪怕此刻他们暂时得到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次见到方慕慈等一众主角,苦苦隐瞒多年的古剑剑主身份,又会何时被揭晓? 说到底,这些幸福的时光也不过是偷来的,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据为己有呢? 陈茗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眼前不自觉地有些模糊,他眨眨眼将泪意抑制,转头向阿琅打听起目前的境况来。 据阿琅所言,这间小屋位于夜流岛南部的烬斓火山脚下,由于有幻境的笼罩,平日里并不会有岩浆迸流的危险。 再往北方前进十余里,就是夜流岛的主城璃珩城,那里也是红衣教的大本营,统治全岛的大祭司缇夜就居住在城中央的华熙宫中。 “璃珩城外城是夜流岛民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方,但红衣教徒居住的内城则轻易不允许外人出入,想要进入,需要红衣教的特许令鉴,”阿琅悠悠地叹了口气,“但除了加入红衣教的灵力者能够获取令鉴,其他人只能用灵力充沛之物换取功勋值,来兑换令鉴进入内城。” “内城有什么好的,你们都这么想进去?” 陈茗咬着窝窝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渴望,阿琅则苦笑道: “小明你是外来者,对岛上的具体情形不甚了解。我们所有岛民都是从琼州大路上逃亡而来的天阙者,除了修炼灵力以外就只能强健体魄,绝无修炼元力的可能。” “而红衣教则不一样了,他们掌管着由铸剑师君暮留下的上古龙脉,其中富含灵力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用来修炼灵力可谓是一日千里。可是宝物再多也有穷尽之时,加之随着灵力等级的升高,对宝物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为了让灵力修炼延续下去,红衣教便对其人员数量和龙脉宝物加强了管控。” “内城不仅有强大的灵力者聚居,还是各方能人异士汇集的宝地,相传东海最为著名的‘明华集市’的入口也设在内城之中,里面全是世间少有的新奇宝贝,我可是做梦都想瞧上一瞧呢。” “这么好啊?”陈茗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道,“那么……璃珩城中,有没有技术高明的医者什么的?” 他心中始终记挂着骆华卿所中的毒,按照系统离开前的暗示,只怕这毒并不简单,拖延下去只怕会危及那人的生命安全。 “璃珩城中最为知名的医馆,当属妙月大夫的广仁庵。只是广仁庵设在内城,没有令鉴根本进不去,加之妙月大夫的收费极其高昂……” 阿琅皱眉感慨着,还准备说些什么,床上沉睡的人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低弱的呻.吟,随后徐徐睁开了眼:“……小明?” “卿卿,我在,”陈茗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骆华卿的双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骆华卿的嗓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透着明显的虚弱和沙哑,耳畔的碎发被冷汗黏在侧颊上,脸色和白纸没什么区别,哪里又是好多了的样子。陈茗默然凝望着他,只觉得要命的心疼,抬袖拭去他额角的汗: “如果实在难受的厉害,就叫出来吧,没关系的。”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骆华卿倦笑道,抬手轻抚陈茗的发顶,随后留意到不远处的阿琅,“这位是……” “这是阿琅,是烬斓山上的一名猎户,”陈茗微微一笑,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兄陈清。” 骆华卿毕竟是玄胤国二皇子,身份尊贵非同小可,而古剑剑灵的名讳除了剑主无人知晓,因此在出发前二人就商定,对外以表兄弟相称,骆华卿则化名为陈清以掩人耳目。 “见过陈兄!”骆华卿原本就生的极美,纵然脸色惨白也不掩其俊秀,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十足的韵致,阿琅看着不免有些眼睛发直,半晌才如梦初醒般回应了一声。 他又和骆华卿寒暄了几句,陈茗在一旁观望,见身边人面色实在不好,索性抱住他的腰,放低肩膀让他以舒适的姿势靠上来。骆华卿轻轻勾起嘴角,也不推辞他的好意,顺势将上半身靠了上来,陈茗感到他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忍不住轻叹口气,将被褥往上拉了些。 “还冷么?” “舒服多了。”骆华卿按捺下漫到唇边的痛呼,微阖双眼磨蹭着陈茗的侧颈,悠然笑道,“有你在,我便什么都好了。” 没来由的,阿琅觉得自己支棱在这里,意外地显得有几分多余,手足无措地捏了捏衣角:“呃,那什么,厨房里的粥还熬着呢,离不得人,我先去看看。” 鉴于眼前景况不宜久留,他还是先遁走为妙。 “好的,多谢你啊。”陈茗点点头,目送着阿琅走出了房间。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骆华卿狭眸眯起,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唇角,嘴角无声地勾起:看来,这小子还有几分眼色。 此时不揩油更待何时,他动了动身子,手指摸索到陈茗温热的掌心,再从指缝处逐一挤入,暖融融的气息呵在对方耳边,带着十足的亲昵意味: “方才,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结束地狱一样的司法考试了 虽然不知道考的结果会怎么样哈,祈祷吧 然后看到晋江有一点小颓丧 对于别人来说很好的红字榜单,我却一直在掉收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写的不好 上次来提过意见的读者小天使们好像都已经不再出现了 写文真难啊 第60章 被霸总卿卿宠爱的快乐 “你梦到了什么?” 陈茗微笑着去戳他的脸, 骆华卿任由他动作,眼神逐渐变得悠远怅然: “我梦到……自己附身在了某个人身上, 或者说那并不是人, 而是某种灵体。旁人驱使着我离开所在的地方, 奔赴战场,可我心中却依稀记挂着谁, 仿佛只要这次一离开,便是永诀了。” 他悠悠叹了口气, 陈茗听着这番话却隐约觉得熟悉,仿佛类似的场景在记忆里也曾出现, 于是没有打断, 而是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最终我还是被迫前往了战场,一番激烈厮杀之后活了下来,却卧病修养了很久。等到我终于能行动如常, 赶到之前未能抵达的那个地方, 却再也没有人等候了。” 骆华卿说着微微侧过脸, 冰凉的唇贴在陈茗下颌处,低声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期盼着见到谁, 只是一想到此生不复再见,就心痛得如同死去一般。” 陈茗有一刹那的怔愣,他记得很清楚, 在极地雪域的七情幻境中,自己也曾做过类似的梦,同样是漫无目的的等待, 从清晨到日暮,从希望到绝望。 那么,卿卿和自己等待的人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不过眼前这显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他深吸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斟酌着开了口:“对不起,我在幻境里没能保护好自己,连累你为我中了毒,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争取让自己别再拖后腿。”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昭然若揭,骆华卿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勾唇笑了笑,柔声道:“好啊。” 陈茗都能感受到的异常又怎么会逃得过他的眼睛,自己在幻境中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失态了。 那时心中的情绪被千倍百倍地加剧,满心满眼都是不能失去他,即使豁出性命也甘之如饴。现在想想,若是突如其来的热烈情感吓到了他,也的确在情理之中。 路漫漫其修远兮,尤其感情这件事,当真着急不得。 心念微动,胸口随即泛起一股刀刮般的剧痛,他意识到潜伏在体内的毒素又有发作的态势,立刻紧紧抿住唇,屏息忍耐着痛苦。 陈茗留意到他微微一动,身上就出了一层冷汗,将素白的单衣染成了般透明的颜色,急忙握紧了他的手掌:“是毒性又发作了吗,哪里痛?” “唔……我没事,”骆华卿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却虚弱的让人心疼,他稍微放松身体,靠得离陈茗更近一些,“我有些冷……小明,你抱住我。” 这样的要求陈茗怎么能拒绝,牙齿不自觉地咬紧嘴唇,依言将骆华卿抱得更紧,手掌拢在他的后背轻拍。持续的低热和疼痛极易耗尽人的体力,没过多久,骆华卿就觉得眼皮沉重,困意如潮,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等到怀中人睡熟,陈茗小心翼翼地托着他在床上躺平,又细致地掖好了被角,才放轻手脚走出了房间。 阿琅早已煮好了粥,在屋门口的小桌旁等候,见他掀帘而出,笑问道:“陈兄又睡下了?” “嗯,他身体……不太舒服。” 挣扎了片刻,他还是谨慎地没有将骆华卿中毒的实情和盘托出,阿琅却从他的面容上读出了明明白白的忧虑,忍不住叹息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我自幼失祜,在这山中一个人长大,着实羡慕得很呐。” “我对兄长,又怎么比得上他对我之万一,”陈茗颓然摇头,抽出木椅坐下,“阿琅,我兄长的病情耽误不得,不知明日能否劳烦你带我们前往璃珩城?” “莫非你想要进入内城,到广仁庵找妙月大夫?”阿琅讶异地瞪大了眼,“可是你打算怎么取得入城令鉴呢?” 陈茗笑笑不语,手中灵力光华涌现,打开随身空间,从中取出一捧落云晶:“不知这些落云晶能换取多少功勋?” 在系统的极力推荐下,他在极度雪域里采集了不少落云晶,心道既然此物富含天地灵力,说不准能派上用场。 “苍天呐,这么多的落云晶?你从哪里得来的?” 没想到阿琅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还要激烈得多,一拍桌面豁然站起,险些将盛满热粥的陶碗掀翻:“落云晶在兑换功勋的灵力宝物中算得上极其珍贵的了,平日里就算是红衣教的灵力者们也很难得到,你竟然能拿出这么多……这何止是足够兑换一枚令鉴啊,便是让大户人家全家搬入内城也绰绰有余了!” “这样……可真是太好了。” 陈茗愣了片刻,随即会心地笑了出来。 压在心底的重担总算能缓缓落下,他忍不住食指大动,捧起面前的粥碗就开始了吨吨吨。 毕竟在幻境中消耗了太多体力,用完晚餐后他很快觉得有些累,于是早早就回房歇息。次日一早,阿琅领着他与骆华卿上了进程的马车,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抵达了璃珩城外城。 一早便听说夜流岛的风土人情和琼州大陆差异极大,今日亲眼见证,二人都不由啧啧称奇:这座城与其称为城市,倒不如说是部落来得合适。 主街道上的房屋呈现出各式各样的结构,有的檐牙雕琢建构精致,有的则简朴如同棚屋,间或还有奇形怪状的帐篷点缀其间。 街道上随处可见摆摊的小贩,贩售的货物都不是大陆等闲可见的品种,陈茗很快被某种通体莹紫、饱满圆润的水果吸引了视线,小贩见他跃跃欲试,趁机推销道: “客官好眼力,这是夜流岛西部刚成熟的狄苏果,果味香浓,鲜美多汁,一个只用三铜贝,四舍五入不要钱!” 夜流岛通行的货币名为“贝”,以金贝价值最为高昂,接下来是银贝和铜贝,一金贝等于一百银贝,并以此类推。 陈茗尴尬地笑了笑,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变身后加上的,整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哪里有什么铜贝,正准备岔开话题逃之夭夭,骆华卿却轻笑一声,提溜住了他的衣领: “我们要三个狄苏果,这是一银贝,不必找了。” “得嘞,多谢客官慷慨。”小贩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很是识趣地挑出了三枚成色最饱满的果子交给他,又附赠了三人三杯鲜榨果汁。 这……莫名有种被霸道总裁包养的错觉是怎么肥四…… 接过骆华卿递来的水果饮料,陈茗微微垂着眸,白皙的面庞有些涨红,声若蚊蚋地道:“当心把黑皮哥他们准备的盘缠花光了……” “没事,咱还有不少落云晶呢。” 骆华卿体内的毒素难得的没有发作,精神倒是不错,苍白的面容上升起一抹由衷的笑,揉了揉他的头: “我刚在路上打听过了,只需指甲盖大小的落云晶就价值十金贝,所能兑换的功勋值也有一百点之多,而要获得令鉴,只需要两千功勋就足够了。” “是啊是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阿琅对中原文化并不熟悉,也不管成语用在这里是否合适,只管吧唧着狄苏果笑得开怀。 昨天陈茗为了表示感谢,取出了两株落云晶作为礼物送给他,这可比平时打猎的收益多了不知多少,也难怪他欢喜成这副样子。 兑换令鉴的红衣教驻点就在长街尽头,三人来到兑换窗口,只见附近门可罗雀,除了他们三位,竟然再没有旁人来兑换。 “真是奇怪……”阿琅擦拭着掌心的果汁,“平日里兑换功勋的队伍总会排成长龙,今天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要兑换功勋,先来窗口进行评估吧。”不等陈茗等人回答,窗口处就传来一声唤,循声看去,一名身着红衣的蒙面男子正端坐在窗前,朝他们伸出了手。 陈茗点点头,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株手掌大的落云晶,交给窗内的红衣教徒。那人眼神微凝,却意外地并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接过,随后放在一杆秤状的仪器上称量。 不久,他就将结果告知众人:这株落云晶质地纯正,灵气丰沛,属于难得的佳品,可兑换七千功勋之多。 “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就能兑换三枚令鉴,阿琅也能去内城看看。” 陈茗开怀笑着,兴致勃勃地朝对方比了个“三”的手势,却不料红衣人淡淡地摇了摇头:“大祭司有令,近段时日严格限制人员进入内城,来者不论人数多少,每日兑换的上限只能是两枚令鉴。” “怎么这样……”陈茗还不死心,打算再据理力争几句,阿琅却拉了拉他的袖口,低声道: “没事的,小明,千万别因为我触怒了红衣教,他们毕竟是夜流岛的统治者,还是友善相处为好。” “可你怎么办,若是这一回没办法进入内城,岂不可惜?” “没事的,我就住在烬斓山上,往来很方便的。”阿琅笑着挠挠头,伸出手来比划了一番,“你们进入内城后沿着主干道往前走,在第二个岔路口左拐,百米之后就能看到广仁庵的所在了。” 心里记挂着骆华卿的身体,陈茗心底纵然愧疚难舍,也只能怅然叹息:“那我就和表兄先进入内城求医,多谢阿琅相助,回程时,一路多加小心呐。” 阿琅笑着点点头,与骆陈二人挥手道别,陈茗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街拐角处,才回首朝红衣人点了点头:“劳烦阁下为我们兑换两枚令鉴进入内城。” 红衣人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双手变换动作掐出一道印诀,随后低喝一声,缓缓按上了身后的墙壁。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评论哦么么哒,今天作者真滴很忙,就把小剧场吃掉了(嘿嘿) 第61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本卷完) 随着红衣人的动作, 原本平滑的墙壁骤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一道暗格从中凸出, 里面盛放着数枚晶莹火红的长条状物事, 正是一叠入城令鉴。 “鉴于用功勋换取令鉴居留的百姓越来越多, 大祭司下令限制了令鉴的效用。除非祭司特许,所有的令鉴有效期仅为一月, 逾期则无法进入内城,只能再行兑换。” 他从暗格中取出两枚, 随后立刻将暗格收回,唯恐更多的机密被旁人瞧了去。陈茗撇了撇嘴暗哼一声, 看破不说破, 从红衣人手中接过令鉴,牵着骆华卿朝内城城门走去。 内城与外城不同,整体包裹在幻境灵力的笼罩之中, 从外界根本瞧不见里面情形如何。城门看守的红衣教徒在确认了令鉴的真实性后, 手中权杖轻点, 将灵力光罩掀开一角,放二人通行。 灵力者不同于元力者, 施放术法并不用依靠本命灵武的辅助,但也可以选择内含灵力的武器来作为输出的媒介,红衣教徒使用的权杖则是典型例子之一。 其实在脱离赤焰炼狱后, 陈茗调用灵力的阻碍就已经完全消失,但骆华卿为了安全考虑,有意让他隐藏自己的实力。加之据说在内城之中, 大祭司缇夜的灵力遍布全城,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二人原本就是不速之客,还是别要自掘坟墓的好。 内城的建筑风格比外城规矩得多,甚至和青璃国的大都市颇有类似之处,然而在街道和屋舍之间,都遍布着浓郁的灵力。望着骆华卿掌心转得飞也似的破镜陀螺,陈茗忍不住连连摇头: “这夜流岛大祭司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么庞大的灵力输出,也不知道她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只怕这也正是红衣教大量收集天材地宝的原因之一吧,”胸口又开始泛起闷痛,骆华卿抬手拭去额角的冷汗,倦笑道,“但不管多深的积淀,都总有枯竭的一天,更别论所谓的红衣教徒都是天阙者出身了。” 天阙者不可能修炼元力,灵力的积累也完全依靠外物摄取,也难怪红衣教要严格限制灵力者的人数,否则迟早会坐吃山空。 陈茗担忧地望着他的面色,尽管骆华卿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他却觉得对方看上去哪里都不太好:“是身体又疼起来了么?” “没事,我能承受得住,左右广仁庵就在不远处,等见到了神医妙月,再请她诊治不迟。”骆华卿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止不住地发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发作得越来越猛烈,全身虚汗一层一层地往外沁,根本控制不住,好在有外袍的遮掩,才没有让他显得过于狼狈。 广仁庵就设在内城城门的不远处,二人很快按照阿琅的指引找到了具体地址。和设想的不太一样,此时尚且是正午时分,作为璃珩城最负盛名之医馆的广仁庵竟然大门紧闭,门外也无人看守。 “难道妙月大夫不在?”陈茗皱了皱眉,抬手就去叩木制的门扉。 “小明当心!” 冷不防留意到破镜陀螺开始急速旋转,骆华卿急忙伸手去拉住陈茗,却依旧迟了一步。 在他手指接触到广仁庵大门的瞬间,刺眼的光华突然爆发,两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凛冽的风声作响,再次睁开眼时,身前的景色已经悄然变换。 呈现在视野中的不再是无人的街道,而是一间雕饰精美的闺房,整体装修风格华丽明艳,地面上铺设着牡丹图样的绒毯,其上陈列的檀香木桌椅镂着繁复的图样,无一不透出华美奢靡的意蕴。 陈茗揉了揉眼,只见面前不远处的软榻上正侧卧着一名白衣女子,论长相属于美艳御姐那一挂,凤眸清冷,不怒自威,朱唇红颜如火,肌肤则白皙无瑕。 剪裁贴身的开叉长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纤纤玉手中擎着一支青玉烟杆,正慵懒闲适地吞云吐雾,微微下垂的领口现出大片令人血脉贲张的雪白。 眼前的画面太过香艳,他心中暗道非礼勿视,忙不迭捂住眼,却没想到白衣御姐冷哼一声,手中白光一现,转眼间抛出一道柔软的白绫束紧了骆华卿的腰身,不由分说将人拉了过去! “卿卿!” 陈茗立刻伸出尔康手想要拉住他,与此同时背后却微微一麻,顿时立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了。骆华卿的状态显然和他一毛一样,整个人直挺挺地被白衣女子捆了个结实,生拉硬拽着来到了软榻上。 白衣女子反手将烟杆插回头顶的倭堕髻中,葱白十指去势如电,三两下将骆华卿的外套里衣解开,又用白绫卷去了鞋袜,紧接着她小臂一挥,凭空召唤出浓郁的水元素,将他暴露在外的皮肤清洗了一番。 骆华卿:???突然被洗澡是怎么回事?? “想上我的阁床,不洗涮干净怎么行?”白衣女子略带嫌弃地点了点他白皙光洁的胸膛,“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一身汗味的臭男人,你自己不嫌弃,我还觉得讨嫌呢。” “神医妙月,果然名不虚传,”骆华卿面不改色地收下了“漂亮男人”这个称呼,勾唇笑道,“只是不知甫一见面您就制住在下的软麻穴,究竟意欲何为?” “想不到你这人倒是有几分眼色。” 妙月抱臂冷哼一声,丝毫没有“被掉马”的慌张,手指朝自己的面前轻勾,那白绫就如同生了眼睛一般缠绕上他纤细的脚腕,托着左脚来到她身边。 “你身中的是赤焰炼狱中的噬心毒,此毒经由伤口侵入体内,中毒者每四个时辰就会心脉抽搐绞痛,轻则晕厥重则呕血,”她修长指尖点上他的左脚脚趾,啧啧感慨道,“现在脚趾已经大半变黑,接下来是手指,等到连嘴唇都如同墨色,也就离死不远了。” 陈茗顺着她的动作望去,只见那原本莹润如冰贝的甲盖早已染上了漆黑的墨色,看起来很像某种美甲的款式,却怎么看怎么诡异阴森。 卿卿的性命,此刻正在被这阴冷的色泽一点点蚕食,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手指深深地刺入掌心。 不过骆华卿本人却丝毫不慌,仿佛中毒者并不是他,细长的眼梢绵延出某种玩味的笑意,倦懒道:“平白得了神医的望诊,在下真是不胜荣幸,只是不知您是否看够了?看够了不妨将在下的脚放下。” “呸呸呸,难不成你这臭男人的脚还是什么宝物不成,本神医连嫌弃都来不及呢!” 妙月被他反将一军,登时如同炸毛的猫儿一般松开了他的脚腕,唯恐避之不及地向后挪了几寸——她纵横夜流岛数十年,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神医谬赞了,在下着实承受不起。”骆华卿淡淡回敬她一句,妙月放松对他禁锢的刹那,他体内积蓄已久的元力刹那爆发,冲破了被封禁的软麻穴。 他话音未落,右手掌心已经光华暴涨,玄天刃应声出鞘,不偏不倚地抵住了妙月脆弱的咽喉:“放开对我表弟的禁制,否则我可顾不上怜香惜玉了。” “你……” 没想到在自己的幻境中还能被反将一军,妙月登时被气得憋闷了一刹,洁白的面颊涨得通红,胸口更是因为喘息深深起伏。 然而这一刻自己的性命拿捏在他人手中,对方的神情放肆又危险,似乎轻而易举就能痛下杀手,她纵然行事随性,却也知道生死攸关的大事容不得儿戏,即使心中千百般的不愿,也只能悻悻地松开了对陈茗的禁锢。 僵硬的身体顿时恢复了活动的能力,陈茗上前几步来到骆华卿身边,此时他已经翻身下床,赤着脚立在猩红的绒毯上,丰沛的元力孔雀开屏般张扬出凛冽的杀意,青丝飞扬,恍若黄泉下索命的魁煞。 “只怕我们一路行来,都在神医的掌控之中吧?”他狭长的眼眸眨了眨,嘴角衔着薄凉的笑意,却没得半分到眸底,“不论目的如何,只要眼下你交出噬心毒的解药,我们愿意用足额的金钱交换,并且保证不伤你性命。” 早在阿琅救回自己与陈茗之时,他就开始谨慎观察周围的一切,进入璃珩城以来更是万般小心。若说那猎户救了自己与陈茗尚属偶然,那么不论是令鉴发放处诡异的“门可罗雀”,亦或是刻意将阿琅排除事外,怎么也不可能是无意为之。 那么这神医想方设法地将他们二人引来此处,究竟意欲何为? “没事的卿卿,我有自保的实力,你不必顾虑我。” 陈茗望着他晄白的面色,忧心地皱了皱眉,莹亮浓郁的灵力立刻沿着手臂攀升,将整间屋舍映照得明亮无比。 “怎么连你也有如此深厚的灵力修为?”妙月惊骇莫名地瞪大了眼,无可奈何地收回了继续作妖的心思,叹息着扶住了额,“行行好吧两位祖宗,我不过是芊芊弱质的女子,实在招架不住两尊大佛。你们还是行行好高抬贵手,莫要毁了我这间医馆得好。”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见陈茗与骆华卿半晌无动于衷,妙月嘴角尴尬地抽了抽,第一次感受到由衷的挫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妙月行得正坐得端,哪里会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面前二人依旧不动如山,妙月无可奈何,只得收起了全身灵力,告饶般举起双手:“这回总该相信我了吧?” 陈茗见她诚意满满,确实没有继续搞事的意思,也不再步步紧逼。骆华卿也见好就收,玄天刃缓缓收回,身子却忍不住微一踉跄。妙月眉尖顰起,立时发现了不对劲,手中白绫抛出,强行将他按倒在床榻上: “若是还想活命,就别要继续胡来!” “放肆……”骆华卿情急低喝,心口处却骤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一口气登时喘不上来,痛苦地软倒下去。甜腥的气息瞬间涌上,一大口鲜血几乎是从他口中喷出,淋淋漓漓落了一地。 “仗着一身元力虚张声势,其实早就毒性发作,痛得两眼发黑了吧!” 妙月绷着脸连点他前胸几处穴位,从怀中取出一枚雪白的药丸,也顾不上鲜血污了手掌,捏住他的嘴就巧劲喂了进去。 “卿卿!”陈茗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天外,摇摇晃晃地扑倒骆华卿身前,见他双眸紧闭,呼吸微弱,竟然已经晕了过去,一下子慌乱起来,“你给他吃了什么?” “止痛和保护心脉的灵药,”妙月用水元素将骆华卿唇角和身边的血迹清洗干净,托着他的后背平躺在软榻上,“噬心毒对心脉损耗极大,若是不能及时解除,中毒者终将心脉衰竭而亡。” “那神医有没有办法救救他?”陈茗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他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 “此毒虽然无药可解,排出体内却不难,只需要……” 妙月顿了顿,突然凑近陈茗耳边,放低了声音说话。陈茗的脸色随着她的话音变得愈发精彩,乍红乍白,手指痉挛似的攥紧了衣角,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吧,医者仁心,我也不愿看着他白白等死。”妙月望着他复杂难辨的神色,悠悠叹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一番散落的白绫,转身走出了房间。 心中慌乱不已,陈茗坐在床边,将骆华卿冰凉的手指握在掌心。 骆华卿这一昏迷便是好几个时辰,等到日头西沉,暮色降临,他才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抬眸就看见陈茗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眼神湿漉漉的悲伤无助,他心中微微抽痛,忍不住抬起手,温柔摩挲那柔嫩的脸庞:“别担心,我没事。” “卿卿……”陈茗这才如梦初醒,无措地抓住他的手指贴在颊边,喃喃道,“妙月大夫告诉了我解除噬心毒的办法。她说此毒无药可解,却只会对中毒者一人发生效力,若是要活命,只需将毒素引渡到他人身上即可。” “而引渡的方法,便是……寻一名女子,与其行欢好之事。” “你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本卷结束,下一卷我心明月~ 卿卿究竟会不会答应这样非分的要求呢?啧啧啧,小明和四殿下又该如何自处? 长时间没有出场的萧将军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动作? 敬请期待下一卷哦!给大家笔芯啦,点个收藏写个评论支持我一下下嘛!!! 第62章 就是这么任性 短暂的黄昏倏忽而逝, 幽蓝的夜幕中,一轮明月湛然高悬。妙月一袭白衣如雪, 正慵懒地倚靠在木窗边, 朱唇有一搭没一搭地呷着烟嘴, 望着升腾的烟雾出神。 “妙妙,跟你说了多少次, 我不喜欢吸二手烟。” 甜软娇糯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有人御风靠近, 系着鎏金铃铛的雪白脚掌悠然踏上窗棂,再轻捷跃下。 来人流动的火红衣袂拂袖如云, 端正清爽地立在妙月眼前, 身量娇小,气势却极盛:“这样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得了,我亲爱的夜夜, 记得您老人家不喜欢烟味, 我已经换成了水果烟。而且怎么说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养生之类的问题根本用不着你操心~” 妙月随手将烟杆插回发髻中,凤眸中笑意盈盈, 捧起来人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而且你每次来都不记得穿鞋,为了不让你着凉,我这广仁庵处处都铺设了地毯。若是想让我少操心些, 还是多保重自己吧。” “嘁,油嘴滑舌。” 红衣少女显然是口嫌体正直的主,嘴上说着嫌弃, 身子却已经软软地靠上了妙月的胸膛:“我拜托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那个疑似剑主的青年中了你设下的噬心毒,而小青龙还没什么大碍。” 妙月抱紧了怀里的人,温热的气息轻轻吹拂在她耳畔:“按照你之前的安排,我没有将易血解毒之法告诉他,只透露了阴阳交合的可能性。” “哎,君暮大人倒是看得开,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红衣少女悻悻地道,“那好几年的陪伴都是假的吗?所谓的诺言真的这么重要?都说且行且珍惜,珍重眼前人,怎么大人的一片真心放在那人面前,就堪堪付诸东流了呢?” “哈哈哈哈,别激动嘛,感情之事原本就深奥莫测,倘若按照相处的时日长短来衡量感情深浅,夜夜你又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呢?” 红衣少女黛眉微颦,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收起了面上的佯怒之色:“这些儿女情长暂且不论,噬心毒乃我师门秘技,尽管利用那人承毒着实阴损了些,却不失为引蛇出洞的好方法。” “你还在担心那个人?可十年前的动乱中,她不是早已……” 一根白皙的手指蓦地抵上了妙月的唇,红衣少女摇了摇头,止住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不可声张。” “夜夜你就是紧张过头了,”妙月轻笑着捧起少女的面庞,呵气如兰,“这广仁庵外被我施加了数层幻术禁制,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又能有谁听到你我的对话?” “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却又偏生让我通行无阻,你说你这是安的什么心思?” 红衣少女莞尔一笑,粉白的面庞上是如玉回光的风致,偏头叼住妙月前襟上的按扣轻轻一带,那洁白柔软的衣袂就如同流云般散开:“妙妙,我想你了。”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医者不可自救,为你俯首称臣,我却甘之如饴。”妙月缓缓闭上眼,放松身体,任由对方温暖覆盖。 罗裳轻解,玉带中分,猩红的纱帘垂落,掩去了满屋的暧昧旖旎。 一夜时间悄然过去,等到一缕曦光穿越重重纱幔的阻隔透入窗棂,陈茗长睫抖了抖,从睡梦中醒转。 他昨晚睡得并不好,自从将噬心毒的解法告诉了骆华卿,那人的态度就一瞬间变得极为强硬,说什么也不肯答应阴阳交合之法。即使他绞尽脑汁,苦口婆心地劝到深夜,对方也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视线投向身旁的骆华卿,只见他紧闭着眼靠在阁床里,面容霜白殊无血色。尽管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陈茗却知道他正咬牙忍耐着痛苦,白衫被冷汗濡湿,身子更因为剧痛而不可遏止地微微颤抖,可他愣是抿紧了唇,连一声吃痛的呻.吟也没有。 为什么这么倔呢? 陈茗取来床边的手帕,轻柔拭去他面颊上细密的汗珠。骆华卿原本也只是假寐,很快在他的触碰下睁开眼来,绽开一抹虚弱的笑意:“早安。” 这虚软苍白的笑容实在太过刺眼,陈茗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卿卿,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唔……咳,咳咳。”骆华卿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抑制不住冲上喉咙的腥气,用枕边的手帕按住口,眉尖痛苦地颦着。 他抬起的手暴露在陈茗眼前,指节修匀,纤长白皙,指甲边缘却清晰地泛出墨色。 陈茗只觉得脑仁针扎般的疼了一刹,分明昨天妙月诊治时也只有大半脚趾发黑,为什么毒素竟然扩散的这样快?要知道,若是连嘴唇也变成黑色,那骆华卿的性命就…… “我心中自有计较,”对手帕上明显的紫黑血迹熟视无睹,骆华卿不紧不慢地将手帕叠好收起,淡淡笑道,“某些领域我绝对不能涉足,故而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不必这样折磨自己,即使真的采用了这样的方法,也只有你我知道,我绝不会透露给四殿下半个字。”陈茗舔了舔唇角,不知所措地辩解,其实他心中隐约知道骆华卿苦苦坚持的原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仿佛一旦宣之于口,就有什么再也覆水难收了。 “四殿下怎么想,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内侍,和旁人亲近,对她也绝无妨碍。” 骆华卿支颐微笑,狭眸中却洋溢着一片冷彻的冰寒,又如同利刃回鞘般转瞬即逝:“我在意的只有一人的想法,既然明知某些事他绝不愿接受,又何必白白惹人嫌厌?” “我……” 陈茗当然明白他话语背后的含义,过往两人裹着小被子,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自然也对感情观方面进行过探讨。 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现代人,他虽然没有“沧海万顷维系一江潮”的执念,却也对感情的纯洁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例如此刻他就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对骆华卿说过,未来他要是脱了单,最好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至于那些将肉体关系等闲视之的人,他更是不会瞧上一眼—— 当时他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那个人竟然生生站到了他所谓感情观的对立面。 可是……凭什么他的感情洁癖,要让骆华卿用生命作为代价? “卿卿,你听我说,什么都比不上生命重要。妙月大夫说了,除了交合承毒,没有别的办法救你性命,”他咬咬牙,用力攥紧那冰凉的手指,“发生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好好活着,行吗?” 骆华卿定定凝望着他,眸光宁静平和,丝毫没有生死须臾的慌乱与窘迫,唯有一派霜雪初融的静默温柔:“我怎么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哪有这么容易死掉。” “那你就来祸祸我啊,可不准耍赖皮中途离开。” 陈茗呜咽着将他搂在怀中,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骆华卿轻拍着他的背,下巴搁在他肩窝处,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他对眼前的情况也没什么把握,只是从进入璃珩城以来留意到的种种异状,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绝非表面上那样简单。 换言之,妙月口中的无药可医,未必全然是实话。 这份猜测尚且没什么依据,至多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他不愿累得陈茗担心,便也将话语深深压在心底,留待日后静观其变。 骆华卿拒绝交合解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妙月耳中,似乎是从未见过这般冥顽不灵的病患,她显得很是不悦:“怎么,陈清公子就这么将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自然不是,只是在下不免觉得,事情还没到如此覆水难收的地步。”骆华卿抿唇微笑,神情平静,好整以暇地交扣着十指。 尽管他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神情甚至称得上温润和善,妙月却本能地觉得有些瘆人,仿佛心底的秘密在那人眼中根本无所遁形。 但她很快就掩饰好了情绪的变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解毒的建议陈公子并不愿采纳,那本神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广仁庵无法医治您的伤病,还是早日另请高明吧。” “妙月大夫放心,在下即使身死,也绝不会砸了广仁庵的招牌。” 骆华卿掸掸身上的灰尘,施施然立起,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贝放在桌面上,反手握住了陈茗垂落身侧的手掌:“言尽于此,多留无益,小明,我们走吧。” “可是……” 陈茗依旧不死心,欲言又止地注视了妙月半晌,才跟在骆华卿身后颓然离开。妙月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拿起骆华卿留在桌面上的金贝把玩,眉梢眼角缓缓绽开一抹玩味的笑意。 脱离了广仁庵幻境的笼罩,璃珩城街道上鼎沸的人声顷刻间扑面而来。 澄澈的天幕中日光明媚,宽敞的路面上随处可见售卖珍奇物事的摊贩,来往的人流车流更是络绎不绝,骆华卿一路牵着陈茗的手往前走,在路过某一处街角时,他似乎心有所感,蓦地回头瞥了一眼。 “怎么了?”感受到他手心冰凉的汗意,陈茗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没什么。”骆华卿回过头,望着他展颜一笑,掩去了满面倦容,“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不远处似乎有一间茶肆,咱们不如先去那里歇歇脚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换榜单了,我好像又轮空了,真·让人窒息…… 真的,看到同期很多作者都飞了,我还在原地踏步,苦苦地熬,除了申请限免之外看不到任何希望,这种感觉确实很难受。 不过我肯定不会砍大纲之类的,毕竟小红娘在我心里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脑洞,其实写文的初心就是为爱发电,希望把自己心中的故事讲给别人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为了所谓的收益而舍弃自己的故事。 所以尽管难受,我也会努力走出来的。 本卷开始进入我心明月,小明和卿卿的感情小火车会开起来,很多之前埋的伏笔也会一一水落石出,我希望自己能以更好的姿态完成这个故事,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呀~求收藏评论哦,给你们比心心哇~ 第63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客官, 您二位里边请。”大街斜对面就是一间酒肆,在路边张罗客人的小二远远看见陈茗和骆华卿走来, 立刻笑脸相迎。 酒肆中人并不十分多, 他们很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送上来的酒水单品种齐全。陈茗想了想, 点了壶清淡的梅子酒,又添了些开胃糕点。 骆华卿从进入酒肆开始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透过窗户往外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陈茗不明所以, 拈起一枚桂花糕凑到他嘴边:“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没什么, 只是有些事弄不明白, 想找个答案罢了。”骆华卿轻笑着咬住糕点,末了恶作剧般舔舔他的指尖,“小明, 你可真甜。” “你别这样......”陈茗整张脸涨得通红, 触电般缩回手, 正准备怼他几句,可瞧见那苍白的脸色心里就忍不住一痛, 哪里还舍得说重话。 骆华卿小口呷着梅子酒,不着痕迹地拭去额角的冷汗,又安抚性地捏了捏他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不必太担心,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哪能这么容易就倒下。” 你若是真清楚,为何死活不答应解毒的请求呢? 陈茗烦躁地绞着手指, 即使骆华卿不愿找人承毒,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若实在没有办法,他还有系统的三枚锦囊可供一试...... 他在一旁默默盘算,而在另一边,骆华卿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外的街道上。这样焦灼的等待并未持续多久,只是小半刻钟的功夫,楼下不远处就传来了阵阵杂音。 “果然来了。”他心中暗自思忖道。 “窗外是什么声音?”陈茗很快被异样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酒肆后的巷子里聚集着一群人......看样子,是在斗殴?”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四五名精壮男子正对着地上一人拳打脚踢,嘴中还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他瞧不清挨打的究竟是何人,但看得出对方身材瘦小,衣衫褴褛,绝非这几名男子的对手。 “当街欺凌弱小,还讲不讲天理王法了?” 陈茗拍桌站起,顿时生出见义勇为的冲动,却没想到一向冷静的骆华卿这回反应比他更激烈,匆匆撂下一句“我下去看看”,随即单手撑着窗棂,巧劲一翻,整个人便轻飘飘地从楼上跃了下去! “卧槽?”没想到他身为病患还这么缺乏自觉,陈茗脑子空白了刹那,忙不迭沿着木梯冲下了楼。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到气喘吁吁地来到事发地点,只见原先气势汹汹揍人的几名男子早已人仰马翻状瘫倒在地,望着骆华卿敢怒不敢言。 修匀手指缓缓收回,骆华卿长身玉立,连元力也没使出半分,单凭拳脚功夫就将他们集体拿下:“有什么误会不能言语解决?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他人,成何体统!” “这小子拿了我店里的吊烧鸡和好酒,不给钱就想跑,我还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了?”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缘故,陈茗觉得发言的这名男子脸红得不太正常,眼神也有些涣散,仿佛他才是偷酒喝的小贼一般。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蜷缩在骆华卿身后的少年吸引了。 那少年生得极其消瘦,单薄的肩膀和锁骨突兀地支棱在空气中,面孔苍白血色全无,一双黑眼睛也深深凹陷下去。 尽管外表看起来极为年幼,可他的眼神骗不了人,其中饱含的沉郁阴鸷,让陈茗心底隐约泛起不安。 “我没有偷拿,是小二哥哥说要送给我的。”他扁着嘴捂紧怀里的食物,往骆华卿身后缩了缩。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了?这是我给邻桌的客人送去的!” 另一名男子眼神同样有些涣散,但嘴上丝毫不饶人,若不是担心再次遭到骆华卿的拳脚蹂.躏,只怕他嘴上也不会轻易饶过少年。 陈茗暗自叹了口气,目前的主要矛盾显然不是少年是否真的偷拿了饭馆的食物,而是阻挡这些人继续欺凌弱小。 眼看着这些人越描越黑,争来争去也没个结果,他清了清嗓子,调解道:“诸位这样争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是你们当街殴打他人,这一行为实在不妥,倘若惊动了巡逻的红衣教卫队,可就不好了。” “这……” 众人显得有些犹疑,毕竟内城的治安强度远强于外城,如果这种恶性事件被红衣教发觉,不仅少年吃的霸王餐无法追回,甚至连他们自己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怎么也是谋生计的普通百姓,哪里能让他人白吃白喝?” “不论他拿了些什么,都算在我们头上吧。”陈茗见他们生了退意,也懒得多做纠缠,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贝,“一银贝总够了吧?” “够了,够了,多谢客官慷慨。”为首的男子立刻收起了面上的狠戾,满脸堆笑地接过陈茗递来的银两,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衣衫褴褛的少年,很快招呼着其他人离开了小巷。 随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骆华卿挺拔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陈茗眼疾手快地挽住他手臂,发现他早已冷汗涔涔。少年则撑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细声细气地向二人道谢:“多谢两位哥哥不吝相助,若是没有你们,只怕今日我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他身上的衣衫实在是破烂,一阵凉风卷来,大半伤痕累累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忍不住有些瑟缩。陈茗见他实在可怜,叹着气又取出几枚银贝:“不论什么原因,拿取他人的食物总归是不妥的。这些银两你拿去买些厚实衣服和吃食吧,若是受饿受冻生病了就不好了。” “多谢哥哥,”少年小心地将银贝纳入怀中,视线从骆华卿过分苍白的脸色上略过,皱眉问道,“这位大哥哥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没事,只是没休息好罢了,”骆华卿靠着陈茗的肩头站稳,抿唇微笑道,“我们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甚熟悉,不知这附近可有歇脚的地方?” “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前,就是内城最大的荣宾客栈了,现在时辰还早,店里应该还有不少空房。”少年指了指不远处人声鼎沸的街道,略显羞赧地挠头,“多亏两位哥哥相助,正好我对此地比较熟悉,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领你们去客栈吧。” “如此甚好。”忽略掉陈茗迟疑的眼神,骆华卿淡笑着点点头,跟随在少年的身后往外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们了解到少年名为依马尔,是内城赛马场的杂役,这几日马场生意不佳,才想着外出找些吃食,没想到踢到了铁板,被人家狼狈地堵在了小巷里。 “就是这里了,”依马尔在荣宾客栈前停下脚步,歉然道,“赛马场还有不少杂活,要是管事的大哥发现我这么久没回去,肯定要大发脾气,我怕是得先行告辞了。” “接下来我们能应付,多谢你。”骆华卿难得的和颜悦色,让陈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此刻不太方便,他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好奇一言不发。 两人心照不宣地找掌柜的要了一间上房,陈茗信誓旦旦地声称是为了照顾病患,骆华卿只默不作声地在一边微笑,心中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荣宾客栈的设施环境十分好,甚至比之装潢华丽的宝仓轮也不显逊色,感觉到压在肩头的力道越来越沉重,陈茗心中担忧不已,急忙快步来到床边,搀扶着骆华卿躺下。 “你啊,身体都难受成这样了,又何必强撑……”他为骆华卿脱下外衣鞋袜,毫不意外地发觉对方又一次汗透重襟,忍不住有些生气,“治疗的方法不采纳,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唔……我没事。”骆华卿疲倦地笑着,失色的唇角弯起,似乎想对陈茗说些什么,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 他全身冷汗涔涔,想给自己盖好被褥,手却颤抖得牵不住被角。陈茗很快发觉了这一点,牵过被角为他盖好:“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冷还是疼?” “我很困,让我……睡一会……一会便好。” 眼睫不由自主地垂落,骆华卿的话音逐渐低弱下去,身子一松陷入昏迷,十指中已有大半深黑如墨。 心底针扎般的刺痛,陈茗将他冰凉汗腻的手指拢在掌心,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连指尖深深刺入掌心都没有察觉。类似于深渊的恐惧突然将他攫住,即使使出全身力气握紧了那个人的手,却无法阻挡生命的流逝,甚至连减慢毒性扩散的速度也无法做到。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他就这般怔怔地握着骆华卿的手坐在床边,恍惚间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日头西沉,黑夜降临,那人才身子轻.颤,低吟一声从昏迷中醒转。 一转眼就撞见陈茗一瞬不眨的眼神,湿漉漉的仿佛受伤的小兽,骆华卿不由得疼惜地笑笑,勉力抬起手揉了揉他凌乱的额发,柔声道:“别担心,我这不是醒来了么?” “卿卿,算我求你,我们回广仁庵吧。”陈茗用力握紧他的手指,牙齿深深切入唇角,“不论怎样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好好活着……” 骆华卿轻轻摇了摇头,对他的请求未置可否,默然注视着床头跃动的烛火,忽然岔开了话题:“你觉得依马尔是个怎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艰难地在pre的间隙送上更新 请大家康康我这个可怜兮兮的学生党吧 保证卿卿的毒很快就解啦,然后各种可爱的情节都会安排上的!!! 希望大家支持我啊啊啊,末点越来越低了QaQQ 求收藏评论嘛,就算是吐槽我也好啊,嘤嘤嘤 第64章 蒙古大夫在人间 入夜, 天幕黑沉,苍穹中零星布着几粒散星, 唯有一轮明月皎皎, 湛然高悬。 澄明的月华中, 一名雪衣男子凭栏而立,清风徐来, 掀起衣袂凌空纷飞。他支着下颌,烟雨轻萦的眉眼透着丝浅淡的愁绪, 透白的肤色甚至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 不是白锦漫,却又是谁。 被困在华熙宫修养了好几天, 他终于得到了缇夜的首肯暂时离开, 原本想尽快告知方慕慈他们,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于是只暗中通过长风门的密函联系上了若尘, 约他戌时在华熙宫的后花园见面。 缇夜这个人尽管喜怒难测, 对他却似乎并无恶意,这几日在牵心绦的温养下, 不仅咯血和内腑疼痛的症状都完全消失,甚至连多年不愈的沉疴也有缓解的态势。但按照她的说法,缺失的魂魄一日无法回归, 自己这陈年旧疾也无法彻底痊愈。 他轻叹口气,对此只一笑置之,既然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都忍受下来, 也的确不急于一时。但是缇夜提出的请求他却不能不在意,尤其是他对过往的记忆多有遗漏,近几日也零零碎碎拼凑出了完整的情节。 不论是以往纠缠不休的梦境,以及七情幻境中见识的种种,都昭告着他与古剑铸造者君暮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前世今生之事最为虚无缥缈,可铁证如山,也容不得他不信——自己似乎正是他们寻找已久的君暮转世。 君暮生于千年前,那时琼州大陆动乱连连,各方势力勾心斗角,百姓鲜有宁日。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收留了流落在外的青龙灵族少主轻鸿,游历大陆各方寻找珍奇金属,最终铸造出一柄冠绝天下的澜臻古剑。 “根据红衣教秘传的史书记载,澜臻古剑之所以有这样强大的威能,正是因为轻鸿在铸造的最后关头以身殉剑,成就了史无前例的剑中之灵,才诞生了这样一件冠绝天下的神武。但生灵殉剑不免落得身死魂灭的结局,也不知千年前大人您用了怎样的方法将它的魂魄保存在古剑之中,您的魂魄缺损之症同样也不知所起。” 缇夜的叙述言犹在耳,他黛眉微蹙,脑海中不可遏止地回想起陈茗的样貌来。 敢情这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满嘴跑火车,除了老实交代自己属于青龙一族,其他话就没一句能够相信的。倘若他没有偶然向缇夜提及两人之间的特殊联系,只怕这个秘密就始终无人察觉了。 可既然他是古剑剑灵,不陪伴在剑主方慕慈的身边,偏偏跑去缠着一介小小内侍作何? 他不是没怀疑过骆华卿,可那人的出身资料极为干净,多年来对方慕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甚至不顾惜自身安危也要追上队伍,怎么看也不可能与古剑有什么联系。 莫非当真如同陈茗所说,事情的真相,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骆华卿救了他一命,所以为了报恩才跟随在那人身边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一阵头痛,抬手撑住了额角,若不是缇夜再三向他保证陈茗和骆华卿二人的安全,他简直无法走出那人当着他的面坠下悬崖的巨大阴影。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似乎都是如此,君暮和自己皆是眼睁睁望着他为旁人豁出性命,自己近在咫尺,却根本无法挽回。 真是……让人心底意难平啊。 他尚且沉浸在思绪中,不远处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森郁的树丛后转出一道蓝衣身影,身姿挺拔,利落劲健,正是前来赴约的若尘。他的眼神原本极为警惕冷漠,在落到白锦漫身上的瞬间立刻冰消雪融,蔓延出由衷的喜悦。 白锦漫也很快发现了他,嘴角浮起一抹笑,还来不及出声招呼,却已经冷不防被那人一把抱了个满怀。二人贴的很近,灼热的体温透过衣衫席卷而来,紧靠的心跳声同样明显,不只是因为赶路焦急还是情绪激荡,节奏简直快得惊人。 “少主,少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若尘将那纤瘦的人紧紧拥入怀中,刻骨的思念刹那决堤,情绪快过了理智,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白锦漫,再也容不下世间任何一芥。 几日前他与白锦漫被迫分离,便一直在努力寻找对方的踪迹,即使连四殿下那边也做出了不好的预测,他同样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所幸上苍保佑,让自己有机会再一次见到他……若尘压制不住急促的喘息,手指抚上白锦漫的脸,近乎哽咽地道:“这几日属下寻不见您,实在是心急如焚,若是得不到您的消息,属下便是叛离了四殿下的队伍,也要……” “若尘,莫要再说这些混账话。”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白锦漫皱了皱眉,发力挣脱出若尘的怀抱,“小慈不仅是长风门的继承人,更是青璃国的皇储,你身为护卫理应恪尽职守,又怎么能为了我这样因小失大?” “不是,少主,你不明白……”若尘缓缓收回手,垂落身侧紧握成拳,“四殿下她……生性凉薄,那日属下已经尽力拖延了队伍的撤离,可他们执意弃船离开,甚至不惜以门主长风令的权威相逼,属下才无奈屈从。” 白锦漫身子微晃,不由自主地握住面前的围栏,面色有些发白。 饶是他早有预料,也难免被若尘口中的事实真相深深刺激。 他是长风门主白云萧的养子不假,可多年来兢兢业业为长风门付出,甚至连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可为何到头来,依旧沦为了他人眼中的弃子? 难道平日里的父慈子孝,方慕慈温柔软糯的一声声“舅舅”,全部是做戏不成? 他轻轻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栏杆,对于长风门人来说,长风令出莫敢不从,既然方慕慈能随手拿出长风令来对若尘下达命令,想必也得到了白云萧的首肯—— 当真可笑,休说当时的情形远不到生死危机的地步,莫非他这些年来不顾生死的忠诚和保护,甚至抵不上危难时刻多停留的一刹吗? “少主,您别难过……”若尘跟随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心口顿时“呼”地疼了一下,“是属下失言了。” “不,这不怪你。眼下你我都安然无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白锦漫揉了揉眉心,很快将多余的情绪隐去,持续多年的伤病和磨难已经将他的性格打磨得坚韧隐忍,纵然是再强烈的情绪也不会轻易击溃理智。 只是片刻,他就基本调整好了情绪:“我的安危你不必担忧,红衣教与我有着深远的渊源,绝不会轻易对我不利。只是若要取得修复古剑的金属,短时间内恐怕不太可能。” “深远的渊源?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说来话长,来日我再找个机会和你详细说明,”白锦漫环视四周,示意若尘附耳过来,“目前红衣教内部同样情势严峻,短时间内很难顾及外界,我还得设法留在此地相助,小慈……四殿下那边,还辛苦你暂时隐瞒我的下落。” 尽管情绪被压下,但称呼依旧不免带了些疏离。若尘眼神微暗,也不戳破他的话,点头应允:“一切都听少主吩咐,今夜的行踪我并未透露给任何人,四殿下和太子他们也对这夜流岛的幻境忌惮得很,轻易不敢离开住所。” “如此也好,这段时日还辛苦你实时将他们的动向告知于我,若是四殿下他们按捺不住,还麻烦你劝阻一二。” 白锦漫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照缇夜的说法,若要化解红衣教面临的危机,单靠他一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毕竟如今的他魂魄残缺,更是不具备激活枯竭灵力的能力—— 当务之急,还是要设法弄清他缺失的一魂一魄究竟去了何处,以及当初用于激活夜流岛“龙脉”的关键究竟是什么。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找到身为古剑剑灵的陈茗问个明白。 可如今他究竟身在何处呢? 这厢白锦漫满心忧愁地思索着陈茗的去向,而被他深深记挂的那个人,此刻正拥着锦被辗转难眠。 他们入住的上房中只设置了一张宽敞的双人床,这时骆华卿就躺在他身侧,尽管刻意放轻了动静,因为疼痛而凌乱急促的呼吸依然清晰可闻。 陈茗烦躁地揉捏着被角,脑中不断思索着之前骆华卿暗示自己的种种。 今日他之所以不顾伤病路见不平,本就是有意为之,早在离开广仁庵时,他就留意到了身后窥伺的视线。毕竟璃珩城内城法治严格,平日里没有人会无谓闹事,更遑论因为顾客吃霸王餐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经过骆华卿提醒,他也联想起二人与饭馆众人理论时的种种不同寻常之处。尽管那些人说话时气势汹汹,却都显得眼神涣散,脸色涨红,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有条有理,却总在依马尔分辨后才姗姗来迟。 换言之,这场闹剧发展到如此地步,很大概率是他人有意为之。 这也是骆华卿丝毫不隐藏踪迹,甚至任由依马尔带领二人寻找住宿的原因,加之对方言语中也有涉及对他身体状况的关心,若不是无的放矢,想必迟早会有回响。 可是……陈茗咬咬牙翻过身,挣扎片刻,还是伸手隔着被褥将骆华卿搂入怀中。 这是骆华卿的猜测与豪赌,然而他心中分明知晓,自己不论如何也承受不起赌输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爆肝更新ing 读者霸霸请再爱我一次吧! 求收藏评论,笔芯芯哇~ 第65章 我说过他会没事的吧? 这样难捱的焦灼并未持续多久, 不过两日之后,就有一名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店小二领着少年上楼时, 陈茗正端着水盆准备出房间。这两天骆华卿病的更重了些, 没日没夜的高烧不退, 也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他没办法解除毒性, 只能通过擦浴的方式让对方好受一些。 他低头看了看来人,正是依马尔, 只不过眼前的他早已没有了前几日的狼狈,身穿赛马场的深蓝制服, 蓬乱的发在脑后高高束起, 尽管依旧面黄肌瘦,却显得精神抖擞了许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茗将水盆交给小二,取来毛巾擦干了手。 “我是专程来感谢大哥哥的, 那天事出突然, 来不及准备谢礼, 今天专程找马场管事请了假过来,”依马尔笑容灿烂, 将一包鼓鼓囊囊的包裹递给他,“这是内城集市上叫得响名头的点心,十分美味, 希望哥哥喜欢。” “多谢你,有心了,叫我小明就好。”陈茗微笑着接过, “要不要进房间坐坐?” “那就打扰小明哥哥了。” 依马尔正有此意,从善如流地走进房中,很快就发现了卧病在床的骆华卿:“诶,这位大哥哥是怎么了?” 骆华卿拥着被褥昏睡,当然没办法回应他的话,陈茗按着胸口在床边坐下,却怎么也无法缓解强烈的心痛:“实不相瞒,家兄并不是生病导致身体不适,而是在经过七情四极幻境时,中了‘赤焰炼狱’的噬心毒所致。” “竟然是噬心毒?”依马尔微微挑起了眉,神色惊诧,“冒昧多问一句,两位哥哥怎么会误闯进赤焰炼狱呢?” 不论如何,真实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陈茗默默打了片刻的腹稿,叹息道:“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我和兄长是青璃国游商的家仆,随老爷远赴夜流岛,带着奇珍异宝参加设在内城的‘明华集市’。只是在途径的海域遭遇了幻境风暴,不仅和队伍失散,还被卷进了护岛幻境之中,承蒙山上的猎户搭救才逃出生天。” 依马尔听着他的话,不时点点头,神情却显得颇为莫测,似乎在盘算着些什么。斟酌了一阵子,才清了清嗓子道:“小明哥哥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也算是到了生死关头,我也没什么继续隐瞒的必要。” “我其实出身于璃珩城中的医学世家,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又受到旁人排挤,这才无奈离开,如今也就是借着赛马场的光才能暂时留在内城中。”他挠挠头,脸上笑意羞赧,“但好在家中长辈还留下了不少医书,其中就有关于噬心毒的记载,此毒虽然凶险,但解除起来却不算困难。” “可是广仁庵的神医妙月告诉我们,噬心毒除了交合渡毒之法,就没有其他的途径了。若非家兄实在难以接受,我们也不会耽误到如今这个地步。” “神医妙月么?她啊……” 少年的眼神有刹那的阴骘,倏忽间犹如利刃出鞘,淬着刻骨的狠毒与森然。陈茗接触到他的眼神,神经仿佛被蝎子蛰了一般刺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是吓到小明哥哥了么?”依马尔很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微笑道,“实在是因为广仁庵就是当初大力打压家中长辈的势力之一,我实在没办法公允看待。不过说实话,尽管坊间都传广仁庵妙月大夫悬壶济世,可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个贪恋铜臭的俗人罢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他的目光掠过骆华卿略为发乌的嘴唇,神情渐渐变得严肃:“口说无凭,你可能很难相信我的话,只是大哥哥的病情已经耽误不得,一旦嘴唇全部变成黑色,就说明噬心毒已经浸透了心脉,那时即使大罗神仙在世,也没办法挽回了。”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陈茗尽力放平了语调,可依旧按捺不住尾音的颤抖。虽然说对事情的发展早有预料,然而当希望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心中的兴奋激动依旧是无以言表的。 “解除噬心毒需要用到我家传的特殊器械,在老宅被抵押后,我就将它们移到了赛马场外的小屋中。” 依马尔伸出两指搭上骆华卿的腕脉,细细感受了一番:“好在大哥哥没有气血亏空之相,我家传的疗毒之法应该能够使用。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早前往小屋解毒吧。” 陈茗点点头,他并没有把自己身怀灵力的事实透露给依马尔,因此也没办法借助外力,放轻手脚为骆华卿穿好衣衫,抄住对方的腿弯就往上抬。 他原本有意展示一番自己的男友力,却没想到依然高估了自己,刚把人拦腰抱起就双腿一软,滚地葫芦般摔倒在地。 依马尔:……小明哥哥你真的不是智障吗。 这一波摔得不轻,即使陈茗已经尽力将骆华卿护在怀中,还是生生将人从昏睡中震醒。骆华卿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陈茗身上,鼻尖相触呼吸相闻,不由得抿唇一笑,揶揄道:“怎么说我也是个病人,小明你即使再心急,也不必抢在这时吧?” “不不不不……”陈茗脸涨得通红,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本来以为剑灵的身体怎么说也比穿书前的死宅体质好上不少,结果依旧如此弱鸡,一时间很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素来深谙“见好就收”这一道理的骆华卿见他已经到达了羞耻的临界值,也不再继续出言调侃,撑着桌沿慢慢站起身,又伸手把陈茗拉起。他中毒已深,稍微动弹就是一阵针扎般的剧痛,身上又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一层冷汗,却固执地拒绝了陈茗的搀扶。 “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也依稀听到了一些。”他疲倦地笑笑,朝依马尔拱手致谢,“那解毒之事,就多劳烦这位小兄弟了。”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启程前往赛马场外的小屋,那小屋距离内城中心有一段距离,即使乘坐着马车,也花去了小半日的功夫。路面颠簸,骆华卿又是重病的人,根本禁受不足,很快晕车晕得天旋地转,靠倒在陈茗的膝头时醒时昏,等到达小屋门前,他挣扎了几下,竟然连坐起来也困难。 陈茗看得心疼不已,躬身将他背在背上,快步跟随在依马尔身后下了车。 璃珩城内城寸土寸金,租金极为昂贵,即使是赛马场这样日进斗金之地,工薪也只够在城郊购置一间窄小棚屋。 依马尔撩开门帘领着陈茗走进屋内,一股明显的陈腐气息便扑鼻而来,想必是房屋朝向阴面,长时间接触不到阳光所致。好在屋内打扫的还算干净整洁,陈茗皱了皱眉,托着骆华卿的后背,将他小心地放倒在床上:“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噬心毒毒素融于血脉,要想祛除,就只能通过净化血液的方式,这便是用于涤除血液中毒素的净秽仪。”依马尔从床后的斗柜中搬出一架半人高的长条形器械,巧劲一扳启动了下方的滚轮,推着它来到床边。 陈茗好奇地观察着这架净秽仪,发现它的结构与现代医院中的透析仪器有点类似,两端分布着极细的透明软管,中间的部分则由一枚等肩宽的球体与立方体拼接而成。立方体中分布着密集的管道,想必是用于血液流通,而球体则显得死板黯淡,不知道有什么功效。 依马尔从羊皮小毡中取出两枚簇新的银针,分别接在仪器两端的透明软管上,随后双手撑住球体两端朝上一翻,竟然将它从中一分为二。 “这是做什么?”见球体的内部空空如也,陈茗心中疑惑,正准备找依马尔问个明白,却见他手指轻点,在空中一阵划拉,一方通体碧绿的匣子便凭空出现在手中。 但凡拥有灵力的人,都能在幻境笼罩之处创造属于自己的随身空间,陈茗并不如何惊讶,心中却不由升起强烈的警惕:依马尔这个少年,绝非几日前表现得那般柔若无害,从他运用灵力的娴熟程度来看,说是一名灵力者也不逞多让,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专精幻术还是咒术了。 “小明哥哥不必惊讶,这是我家传的储物空间,毕竟这些饮鸩蝎都是剧毒之物,倘若存放在外,误伤到他人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他就当着陈茗的面打开了匣子—— 盈绿的匣子中竟然攒聚着数不清的毒蝎,每一只都只有拇指大小,却长得极为肥硕饱满,紫黑色的外壳泛着幽幽磷光,一对锋利的甲钳上附着着黏答答的翠绿毒液,腥臭之气扑鼻而来,夹杂其中的还有令人牙酸的“悉索”之声。 画面太具有冲击力了啊喂! 陈茗的肠胃不可遏止地一阵抽搐,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撞见这么多令人恶心的虫子,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你有话好好说,拿这些虫子吓人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小明哥哥你可真有意思。” 依马尔被他夸张的反应逗得捧腹,手中匣子不住颤抖,看得陈茗胆战心惊,唯恐他一个不留神就将这些要命的玩意抖落在地上: “你不要误会,这饮鸩蝎可是医治噬心毒的关键。首先,我们需要借助软管将毒血引入净秽仪中,饮鸩蝎以各种烈性毒物为食,噬心毒更是它们最喜爱的食物之一,将它们投入毒血当中,再将经由他们蚕食后的血液导回大哥哥体内,这样就能基本解除噬心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还是真的是一件需要关爱的事,我现在单机真的好累…… 球球大家康康我吧,太心酸了嘤嘤嘤 求收藏评论TAT 第66章 男朋友变成小孩肿么破! “你的意思是......通过软管把表兄的血引流到这个球里, 再把蝎子放进去吸收毒素?” 陈茗的视线在匣子与净秽仪上来回逡巡,脸色有点发白。先不说这些恐怖的玩意儿能不能将毒素清除干净, 单是医疗器械的卫生性就很值得怀疑了好吗! 天知道那些蝎子身上会不会有其他的毒液神马的, 要是让骆华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咋整? “小明哥哥放心, 往日误闯赤焰炼狱的人也不是没有,家中长辈利用这种方法为他们治疗噬心毒, 从来没有失手过。” 依马尔敲了敲匣子底部,那些饮鸩蝎纷纷沿着盒沿“沙拉沙拉”地爬进了球体中:“这些饮鸩蝎被饲养多年, 很是温顺懂事,轻易绝不会伤人。” “再说了, 妙月也告诉过你们, 噬心毒除了阴阳交合,是没有其他解毒方法的。我也只知道净化血液这一种方式,倘若畏首畏尾的, 大哥哥的性命只怕......” “没事, 就按照你的节奏来吧。”陈茗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神色已经是一片沉着冷静, “需要我做些什么么?” “换血疗毒极为疼痛,因为净化后的血液与含有噬心毒毒素的血液之间会产生激烈的排斥,而且大哥哥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体温降低, 还需要小明哥哥在一旁照顾。至于净秽仪的操作,我来负责就好。” 陈茗点点头,很快从盥洗间取来热水毛巾, 为骆华卿拭去手臂上的虚汗。随后依马尔将银针针头分别刺入他的左右臂,紫黑色的血液逐渐沿着软管攀升,缓缓汇流进净秽仪中心的球体内。 随着血液流入,饮鸩蝎们明显兴奋起来,尽管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它们躁动不安地刮擦球壁的声音已经越发明显。 心中止不住地发颤,陈茗咽了口唾沫,退到床边坐定。骆华卿本就虚弱,再加上持续的失血,呼吸更显得急促,苍白的面庞上墨眉紧皱,身体也因为疼痛而不住颤抖。 “疼的话就叫出来或者狠狠地咬我吧,这样会好受一些。” 陈茗将手臂伸到他眼前,他却坚决摇头,侧过脸叼住一缕散落的长发,抿紧唇默默忍受着痛苦。 进入球体中的紫黑毒血经过饮鸩蝎一段时间的净化,再次从另一端的软管流出时,已经恢复了正常静脉血的暗红色。 然而随着血液重流回体内,骆华卿的脸色越发难看,冰白中泛出丝丝淡青,冷汗沁出如浆。陈茗意识到这大概是血液回流导致的排斥反应,急忙浸湿了毛巾为他擦汗。 可擦着擦着就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冷了下去,毕竟输血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失血的速度,手边也没有御寒的用具,他咬咬牙,脱下外袍,只身穿一件单衣就爬上床钻进了被窝,从背后将骆华卿紧紧抱在怀里。 依马尔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埋头注视着吸食毒素的饮鸩蝎。 仅仅隔着两层单薄的衣料,陈茗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偏低的体温,宛若怀中拥了枚微凉的玉,蛰得心尖抽搐般地疼痛。他用力将骆华卿按向自己的心口,竭尽所能将体温传递过去,喉头忍不住迸发出细碎的呜咽,眼眶也微微濡湿。 卿卿,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求求你,不要放弃,好吗? 他心绪激荡,因此并未留意到一层朦胧的光晕从掌心蔓延,之后缓缓融入到骆华卿体内。若是系统还在场,肯定会告诉他,这正是古剑剑灵与剑主之间的“祸福相依”效果,它比心意联通更进一步,当一方身受重创生命垂危,剑灵与剑主之间就会产生灵脉滋养的效果,不仅有利于伤势恢复,也能强韧经脉,对灵力和元力的修炼都有巨大的裨益。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生生不息,正是澜臻古剑作为无双神器的立命之本。 骆华卿的面色肉眼可见地逐渐好转,随着洁净血液的输入,气血亏空的情况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大概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依马尔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朝陈茗点头微笑道:“大功告成了。” “毒性已经全部清除了?”陈茗仔细端详着骆华卿的面庞,视线从恢复血色的嘴唇移到他冰贝般的手指,最后是依旧透着些许黑灰色的脚趾,“可为什么噬心毒的黑色依然没有褪尽?” “大哥哥中毒较深,一次换血疗毒并不够,还需要两次左右才能彻底清除。”依马尔掀开骆华卿的眼皮看了看,“在这期间我会配置祛毒的药物给他服用,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有些拉肚子,至于下一回换血疗毒,就定在五日之后吧。” “那每一次都会这样痛苦吗……”见骆华卿已经陷入昏迷,前额上还依旧不断有冷汗沁出,陈茗心中怜惜不已,忍不住问道。 “不会,小明哥哥别担心,接下来的两次治疗并不需要淘换大哥哥全身的血液,主要是双腿经脉中沉积的噬心毒需要拔除。”依马尔打开匣子,让吃得饱胀的饮鸩蝎们纷纷归巢,头也不抬地温声道,“近些时日因为毒素沉积的缘故,大哥哥可能会有些不良于行,还麻烦小明哥哥多多照顾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今日你救了兄长的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陈茗的眼神极为真挚,尽管他并不能对依马尔完全放下戒备,但对方救了骆华卿的性命着实不假,至于他所说的两次后续疗毒究竟是必需还是刻意为之,在那人的生死面前都显得不再重要。 将盛放毒蝎的匣子收回随身空间,依马尔取下沾了血污的软管,将球体从净秽仪上取下:“没事,你们同样也帮助过我,人命关天,我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对了,大哥哥身体受损,只怕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如果小明哥哥不嫌弃,今夜就先在我这小棚屋中暂住一晚,明日等到大哥哥情况稳定,再返回客栈不迟。” “那样会不会太叨扰……” 陈茗还有些迟疑,依马尔却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无妨,正好这几日璃珩城有贵宾到来,赛马场应诏筹备活动,我接下来只怕会忙得脚不沾地,更别提回家休息了。小明哥哥你们即使想在这里暂住,也绝无问题。” “那今夜就打扰了,实在是多谢你。”陈茗对未来的安排不置可否,只不住道谢,依马尔眨了眨眼,似乎并未察觉他心中的小九九,将仪器清洗完毕后,就回到了另一间卧房休息。 劳心劳神地折腾完了解毒的过程,时间已近深夜,陈茗简单洗漱了一番,确定四周无人察觉,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床边。 骆华卿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本就虚弱,这样一来很容易着凉。稍微作了作心理建设,陈茗动作麻利地褪下他的外衫,从水盆中捞出毛巾拧干,沿着光洁的胸膛细细擦拭。 这算是他第一次贴身照顾别人,还是在这样万籁俱寂、狭窄幽暗的空间之中,骆华卿紧闭着眼昏睡,修长匀称的身姿在陈茗的眼中展露无遗,肌肤在漫入的月华下泛着幽微的光,仿佛夜色递来的无声邀请。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连沐浴都要远远将自己赶到窗外,如今却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人,倾心相待无怨无悔。 指腹下滑腻的触感如同羽毛般搔得心底生痒,陈茗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发紧,仿佛有人在身后推了一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一时间与骆华卿的面颊相距不过咫尺。 黑暗里,他樱红的嘴唇泛着隐约的水色,一瞬间让陈茗联想起某种鲜嫩多汁的果实,幽光熠熠,邀君品咂。 真想……尝尝看啊。 他于是也这么做了,笨拙地贴上那柔软的唇瓣,感受到丝丝清甜甘冽的气息浸入唇齿间,忍不住渴望得更多,便开始小心翼翼地舔舐,如同偷腥的猫儿,绵延出不可宣之于口的隐秘喜悦。 骆华卿在他的触碰下发出了轻弱的低吟,尽管意识沉沦在幽深的黑暗中,却本能地对陈茗的气息感到亲近和熟悉,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任他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地。 平日里他姿态强势,此时重伤脆弱,也只能听凭陈茗处置。尽管心中暗爽,不过小明同学显然是个有分寸的人,偷香窃玉了一阵子,就心满意足地抽身,为他换上干爽的衣物,再掀开被角爬上了床榻。 趁人之危,岂是君子所为? 噬心毒暂时无碍,他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思来想去还是贴身陪护一晚,等到骆华卿醒来再说。这一日他也损耗极大,紧绷的神经放下来,只觉得困意如潮,从背后环抱住骆华卿的腰,沾上枕头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睡眠是最有效的时光机,这句话着实不假,等到陈茗再次清醒过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只怕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打着哈欠揉了揉眼,正准备看看骆华卿的状态如何,却陡然发现身边的床榻早就空了,昨晚穿在骆华卿身上的外袍散在原地,那个人却不见踪影。 真是胡闹……他大病初愈,闷声不响地跑去了哪里? 一颗心吓得怦怦直跳,陈茗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掀开被褥就准备下床,却冷不防发现面前的床上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看上去是个年纪尚小的孩童。 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剧情的迷幻走向彻底整懵,陈茗发了一会呆,伸手轻轻推了推面前的小孩子:“喂,醒醒,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睡得太熟,小孩半晌没有反应,等到陈茗的耐心几乎告罄,才嘤咛一声,抬起头来—— 对视的刹那,陈茗就不由自主地为他的容貌喝了声彩。面前的小男孩肤白胜雪,双眸深湛如幽潭,琼鼻挺翘,唇红若英,长长的睫毛浓密如鸦羽,着实是玉雪可爱,我见犹怜。 可他的相貌未免也太眼熟了些……陈茗蹙着眉思索了片刻,蓦然瞪大了双眼,尾音都惊得变了调:“难道……你是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也是放飞自我的阿狸 我好快乐!!!终于让卿卿变成小宝宝啦!! 下章开心rua小天使,喜欢的亲们请给我评论和收藏吧!! 单机写文真的痛苦死我了…… 以及大家千万别误会,这篇文到这里并没有彻底在一起,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波折的,真的不要就此放弃好不好,后面的点击一下子全没了我好害怕…… 第67章 被rua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小明?大清早的盯着我做什么呢?” 小孩很是淡然自若地捏了捏他的脸, 随即被自己奶声奶气的语调吓得脸色连变:“这是怎么回事?” 他瞪着自己不足陈茗一半大的娇小手掌和纤细手腕,双腿一软跌坐在床上, 即使再冷静的人, 也无法接受这样吊诡的事实:“我怎么变成小孩了?” 看来眼前这人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骆华卿本卿, 陈茗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 视线却陡然落在了他未着寸缕的身上:“哎哟我的老天鹅啊!” 他倒是忘了这茬,卿卿身上穿的是成人尺寸的衣服, 变成小孩后身高不足过去的一半,衣服根本挂不上身, 稍微动了动就原形毕露。尽管小孩子确实没什么让人血脉贲张的点, 这幅样子也不太雅观,他轻轻咳了声,正准备提醒一句, 门帘却蓦地被人掀开。 依马尔端着托盘走进来, 盘上放着两碗热粥和几个馒头, 他歪歪头笑问道:“早上好啊小明哥哥,昨晚睡得还好吗?” 陈茗心中暗叫不好, 依马尔不请自来,他该怎么隐瞒骆华卿突然变成小孩子的事实?但他显然小瞧了骆华卿的道行,不过是从听见脚步声到对方进门的短短一刹, 已经足够他连人带衣缩进床铺,用被褥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好,只露出一头青丝散落在外。 “对了, 大哥哥的情况怎么样?”依马尔放下托盘,作势往床上瞧,隐约望见陈茗身后缩成一团的隆起,“是还没醒来么?” “他啊……”陈茗讪讪笑着,冷不防被骆华卿隔着被子在腰上掐了一把,脸上的神情差点绷不住,“他不久前醒了一次,说着发困又睡着了,不过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真是多谢你。” 依马尔点点头,也不再过多追究,忽然凑近陈茗附耳说道:“既然大哥哥还没醒来,不知小明哥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还没等他回答,身后骆华卿又悄咪咪在原处掐了一记,陈茗知道他是提醒自己万事当心的意思,不着痕迹地回手拍了拍,表示自己心里有数,随后轻轻点头,跟在依马尔身后出了房间。 “实不相瞒,专程找小明哥哥出来,是有一事相求。”依马尔眨了眨眼,笑得很是纯良无害,“这几日赛马场事务繁多,我实在是抽不开身,但半月后就是明华集市的开市日了,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购置几样材料。” “这倒没什么麻烦的,毕竟你救了兄长的命,我还担心没办法报答你呢,”陈茗抿唇微笑,“不过既然开市日在半月之后,在此之前,我们能进入明华集市吗?” “小明哥哥你有所不知,所谓的开市日并非明华集市开闭市的界分,充其量只是众宾欢聚的节日罢了。而在开市日之前,集市中的奇珍异宝往往会价格下跌,正是套利的好时机。” “还有这种操作?”陈茗听得咋舌,不由得感慨这开市日就和某宝双十一差不多,说得煞有介事,其实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图便宜还是得看平时的活动。 不过他还是十分好奇,有什么奇珍异宝能让依马尔垂涎:“你希望我帮你买些什么?” 有什么东西不能自己亲身去,非要拜托给别人,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不靠谱,一晃神买错了该怎么办? “小明哥哥进入集市后,会有专人引导,届时你告诉他自己想要进入隐市即可。明华集市分为明市和隐市,明市主要售卖珍宝武器,隐市里则是各种罕见的材料。” 说着他递给陈茗一幅卷轴:“需要小明哥哥购买的材料为净辰砂、幽昙草和垂蕊露,这三样都是隐市中才会出现的材料,我寻找它们,是为了炼制家族祖传的灵丹,相传能够强身健体、百毒辟易。” 也不知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陈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展开卷轴仔细查看。只见卷轴上用工笔画勾勒出几种药草和材料的具体形态,并且注明了辨认的细节特点,可谓设计得极其人性化,倒确实没什么让人误会的可能。 “这几日赛马场的活动恐怕要支使我暂时离开内城,所以采购材料这边,还要辛苦小明哥哥多多费心了。”依马尔羞赧地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对了,救治大哥哥的事,还希望你们千万不要透露给妙月知道。若是她知晓我族还有后人存活于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嗯,这一点你只管放心,采购材料的费用就算在我头上吧,也当偿还你对我兄长的救命之恩。等到兄长醒来,我们就先返回内城的客栈了。” 陈茗神色平和地点头应允,内心却微微疑惑,按照他们和妙月相处的细节来看,这女子虽然张扬刁钻,却不像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得是多大仇多大怨,才非要斩草除根,将对方赶尽杀绝? 更何况想到昨晚那一整匣的毒蝎,他就觉得毛骨悚然,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依马尔皱了皱眉,仿佛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多做挽留:“那就多谢小明哥哥,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得快些赶回赛马场。若是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便五日后在此处碰头吧,我来为大哥哥清除余毒。” “我也会尽快前往隐市,为你收集材料的。” 毕竟骆华卿余毒未清,命脉还拿捏在对方手中,他们现在也不便联系上妙月等人核实真假,陈茗只能许下承诺让对方安心,目送着他转身离去,才心事重重地返回了房中。 骆华卿早已趁着他和依马尔说话的功夫穿戴整齐,原本成人大小的衣衫被他用玄天刃裁得整整齐齐,多余的衣料则被修剪成条状缠紧袖口裤脚,乍一看上去竟然极为合身。 陈茗立刻被他给逗乐了,屈膝半跪在床边,眯眼笑道:“想不到,我们卿卿还真是有一双巧手呢~” “少贫嘴,说正事,”骆华卿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面上神情一脉严肃,衬着粉嘟嘟的面庞,显得极为可爱,“方才你和依马尔的对话我听到了,适逢出发前檀鸳为我大大致讲解过巫蛊之术,他说到的几样材料听起来有些熟悉,你将卷轴给我瞧瞧。” 一本正经的小孩子杀伤力实在太强,陈茗几乎绷不住溢到嘴边的笑,将卷轴塞到骆华卿手中,并且趁着他认真阅读的功夫,坏笑着伸手去捏他的脸颊。 那脸庞盈透如白玉,摸起来的手感更是柔软滑腻,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光洁。陈茗越蹂.躏越是上瘾,直到骆华卿眉心抽搐,隐隐有了发怒的苗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我说,你也适可而止吧。” 可小孩子的声线实在是太奶声奶气了,即使骆华卿如此用力地说话,也依旧没什么往日的气势,他忍不住郁卒地叹了口气,随即皱起了眉:“果然如此,你可知道依马尔所求的这些东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说是用来炼制祖传的灵丹,不过我半个字也不信,”陈茗爬上床将骆华卿抱在怀中,下巴抵在他乌黑的头发顶上,“我还是想听听卿卿的意见。” 这家伙,难道真把他当成是小孩子不成? 骆华卿狭眸眯起,眼神有一瞬间的危险莫测,随即恢复了正常:“有什么话回客栈再说,隔墙有耳,这房中机关重重,我总归是难以放心。”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昨晚依马尔随手就从衣柜后取出了半人高的净秽仪,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机关隐藏在房中?毕竟他可是什么也没叮嘱就离开了小屋,若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必也不会放心地留下他们二人。 “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陈茗说着就要抱着骆华卿从床上起身,他微微一怔,有那么一刹想要挣脱小剑灵单薄的怀抱,又不知什么出于缘故,缓缓收回了动作。 他们乘车返回客栈,陈茗惦念着骆华卿前一夜出了太多的冷汗,专程找掌柜的要了一大桶热水送到房中;当骆华卿脱了外衣泡在浴桶中,他既担心对方冻着,又担心对方饿着,忙不迭又送了些食盒中的糕点过去。 他们一路上都在讨论关于骆华卿突然变小的问题,却始终一筹莫展,思来想去,陈茗还是取出一枚系统锦囊,按照卧槽所说的方法触发启动。不一会他面前就浮现出系统的虚影,只是光芒暗淡了不少,僵硬的面庞上也毫无表情: 【启动系统锦囊一号……宿主可选择提出两个问题,或者从系统宝库中调取一样道具。】 不论怎么说,系统锦囊都至多是一段系统信息的储存媒介,当然不可能等同于真正的系统伴随身边,显得机械木讷也属正常。陈茗扁扁嘴,按捺下心中的惆怅,问道:“窝窝,卿卿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解除噬心毒所用的饮鸩蝎本身具有毒性,会暂时抑制元力者与灵力者的力量,让他短期内变回孩童的模样。只是饮鸩蝎的毒性并不强,不会对健康造成影响,加上他元力强大,幻形状态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恢复原状,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好在骆华卿的变身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而依马尔之所以隐瞒着这件事,只怕也是认为二人只是普通人,饮鸩蝎的毒素并不会有什么影响。见状,陈茗不由得松了口气,正准备多问几句,却冷不防发觉骆华卿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这房中除了你我并无旁人,你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要被卿卿发现了吗?小明该如何应对? 以及依马尔找材料究竟是为了做什么呢? 下章更精彩!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大家有时间可以关注一下我的预收新文《和清冷总裁虐渣的日子[娱乐圈]》,重生打脸虐渣爽文,包你收获快乐~ 第68章 我不愿再逃避 小美人叼着糕点, 唇红如樱,趴在浴桶边缘定定注视着他, 露出的半边肩膀莹润雪白。 “这个啊……叫做唤灵。” 陈茗发现嗓子有些紧, 急忙清了清喉咙掩饰自己的失态:“怎么说我也是个千古剑灵, 拥有和其他寿命绵长的天地之灵相沟通的能力,你突然变小不知是什么原因, 我当然要问个明白了。” “所以你召唤来的灵体怎么说?”粉舌舔了舔唇角残留的糕点渍,骆华卿歪歪头, 笑意纯真,“我内视了一番自己的经络, 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除了元力受到极大压制,只有一等左右的水准。” 陈茗不堪重负地捂住眼,发出无声的哀嚎。骆华卿媚骨天成, 即使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状态, 杀伤力也依旧甚为可观。 不过他心中完全不抗拒这样的接触, 甚至能感受到某种抽丝剥茧的隐秘快乐。毕竟在原著中,对骆华卿的主要着墨, 是他的杀伐决断、美艳张扬,但这样一来人物虽然极具辨识度,却不免显得有些扁平化。 相比于强拽酷霸吊炸天的言情男主, 自己还是更喜欢这个柔软温暖、不时使些小性子的他,这种亲昵而真实的存在,总能让他在茫然无依的书本世界中找到某种归属感和安宁感。 “灵体说没什么大碍, 只是饮鸩蝎留下的毒素在作怪,等到三日后自然消散即可,”他递给骆华卿一枚皂荚,“你先自己洗洗身子,我还有几句话得找那人问个明白。” 系统的幻影依旧一动不动地漂浮在半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两人刚才的对话,陈茗叹了口气,缓缓道出第二个问题:“那白嬷嬷他们现在在哪里?” 【白锦漫也在璃珩城内城中,目前并未与女主角方慕慈等人会合,他们目前都很安全,宿主可前往夜流岛大祭司的华熙宫寻找。】 第二个问题回答完毕,系统立刻毫无留恋地消失,徒留下陈茗怔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的发展也太吊诡了吧?白嬷嬷怎么说也是四殿下名义上的舅舅,倘若他没事,却不立刻找她们汇合,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而且……从他们被卷入七情四极幻境开始,剧情的发展就脱离了轨道,不仅系统无法再随叫随到,他也没有原著的相应内容可供参考,到目前为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切以保护好骆华卿的人身安全为上。 他正自在为未来发愁,一旁的骆华卿却成功抓偏了重点,放下皂荚重新趴在桶边,瓮声瓮气地说道:“小明,既然问完了,就过来帮帮我。” 这语气奶声奶气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陈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怎么了?是水凉了还是?” 骆华卿默然不语,只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狭眸间闪着盈盈的水光:“这幅身子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你能帮我搓搓背么?” 咦咦咦咦咦?帮男主搓澡可还行? 陈茗拎着搓澡巾,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按说之前骆华卿还是个少年时也没这么依赖旁人,怎么长大成人之后反倒撒起娇来? 不过望着对方只比浴桶高出小半截的头发顶,他心中倏然一软,收起心中不安分的小九九,开始任劳任怨地凑上前为他擦起身来。 感受到温热的澡巾覆盖在后背上,骆华卿心满意足地合上眼,枕着双臂靠倒在浴桶边,垂顺的青丝下,一段雪白的脊背莹润光洁。陈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流过“冰肌玉骨”这个词,沾了皂荚的澡巾缓缓贴上他的背,放轻了动作轻轻揉搓: “力道怎么样,轻一些还是重一些?” “这样就很好了。”骆华卿红唇微微翕动,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就不再多言。陈茗感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也略微屏住了呼吸,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彼此紊乱的呼吸声和零碎的撩水声。 为骆华卿搓完后背,陈茗又出门找小二讨了些热水进屋,刚来得及把门关上,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变回来了?” 原来系统说的状态不稳定,是这个意思么?! “就在你出门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骆华卿将贴在颊侧的碎发捋到耳后,猿臂一伸接过陈茗手中的热水壶,添置了些热水进浴桶,“水温正好,倒也不急着起身更衣。” 他撑住桶沿站起身来,纤长手指虚虚点上陈茗前襟,呵气如兰:“小明要不要一起试试看?”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顷刻间陈茗顶门轰轰作响,眼前金星乱冒,理智早就被一团团的蘑菇云炸得七荤八素,他“你你我我”地支吾了半天,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骆华卿却早已轻嗤一声,双手牢牢钳住他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人拽了进来! “诶,我还穿着衣服呢……”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样说只怕是自取灭亡,果然骆华卿压根没把几件单薄的衣衫当回事,随手剥下来扔到一旁的衣架上,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这样不就没事了?” “我……”陈茗突然说不出话来,他们肩膀抵着肩膀,皮肤挨着皮肤,暧昧的意味如此浓重,立刻敲响了他心中的警铃,昭示着某些即将发生的危险之事。 骆华卿长长的睫毛垂下,目光从他的眼滑落到鼻尖以下,随后偏过头凑上来,抵上了他的唇。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地任由对方长驱直入,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桶沿,用力之大连关节也泛出青白色。 半晌,骆华卿抬起头凝望着他,眸色一片深不可测的黑:“小明,我想……” 其后的意味不言自明,陈茗身体不可遏止地发颤,脸色却腾腾地绯红起来。 他不是没设想过这一天,但之前他毕竟是个没有实体的剑灵,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也总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什么非分之想。甚至在骆华卿表明了心迹之后,他也在红娘系统和随心所欲之间左右摇摆,近乎自欺欺人般地妄想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回到正轨。 可不成想,一切早就覆水难收了。 面前那个人一瞬不眨地望着他,目光炽热神色紧绷,期待升腾到顶点,仿佛只要他轻飘飘的一句拒绝,就能将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自己又如何忍心……不论怎么说,这样的迟疑和摇摆都是不公平的,他在压抑着自己的同时,也在施与他人更加摧心的折磨。 若不能直面自己的心,不论是对于他还是骆华卿,都是不公平的。 喉结微微滚动,他扬起头与骆华卿对视,声音微弱,语调却坚定不容置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罢他微阖双眼,放任自己软软地靠在骆华卿怀中,姿态放松毫无保留:“什么都可以。” 他不愿在再逃避,也不能再逃避,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踌躇,只剩下一颗心炽烈而火热,扬起的一截脖颈脆弱雪白,将最致命的咽喉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对方眼前。 仿佛是一场无声的邀请。 骆华卿深深吸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刹那的松懈,这个问题他其实隐藏在心底很久,却一直不敢宣之于口。陈茗与他朝夕相对,彼此之间不可谓不了解,他却从来摸不准那人的底线到底在何处,同时也看不穿那个人的心思—— 他对自己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宠溺包容,亦或是一往情深? 手指下意识地蜷起,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他却恍然未觉,扑面而来的巨大惊喜几乎要击垮他一贯的冷静自持,运筹帷幄,他掌控得了人心,却舍不得操纵眼前之人哪怕分毫。 越是深植心底,就越是患得患失,哪怕稍有不慎将陈茗推离一寸,也足够痛彻心扉。 他抬起手,珍重地搂紧陈茗的腰,贴向自己的怀抱:“小明,你可知道,我真的好欢喜。” 欢喜你没有将我推开,欢喜你终于愿意涉足我的天地。 陈茗微微一笑,化开了眼底最后一丝彷徨与犹豫,轻啄他白瓷般光洁的额头,热气呵在他耳畔:“那就……欢迎光顾。” 原本平静的水波缓缓泛开一圈圈的涟漪,间或有淋漓的水滴溅落在外,在木质的地板上晕开或浅或深的痕迹。十指相扣,中无缝隙,或许生涩稚嫩,或许迫切难耐,彼此生来却是最契合的弧度,不可分割,也永无止境。 再次清醒过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陈茗揉了揉眼从床上撑起身,腰肢顿时不可遏止的一酸,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立刻有一双手从背后拥住他,轻柔按摩着身体的不适处,咬着耳朵暧昧地笑:“怎么,我已经很小心了。” “你这家伙……” 陈茗佯怒地瞪他一眼,却因为先前那股劲儿还没完全褪去,一双眼水汪汪的似嗔似怨。骆华卿看得心中痒痒,不免生出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抬手捧起陈茗的面庞,忽然发觉手感有些不对劲—— 他垂眸一看,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我怎么又变小了?” 这次变小的程度并没有之前强烈,想必是饮鸩蝎毒素被代谢淡化的缘故,他此刻恢复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虽然远比孩童形态方便行动得多,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一向金手指大开的男主骆华卿终于遭受了现实的毒打,偏生他还没办法发作,因为面前那人早已笑得一脸促狭,揶揄地捏了捏他的面颊: “我忽然觉得,饮鸩蝎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成啦成啦,皆大欢喜~恭送两位新人入洞房~ 真的好久没有读者评论啦,不过现在隐约觉得有一种随心所欲的快乐,虽然没人和自己一起开心,但是起码也没人吐槽我对不对,多好啊~ 榜单什么的不希求了吧,人比人气死人,好好写文提升自己才是王道,至于文章的好坏,自然会有时间来证明的,放平心态就好了。 不过还是照例求一波收藏评论嘛,诶嘿嘿 第69章 再次成为女装大佬?! 骆华卿这一回幻化成少年模样, 直到深夜都没再变回去,陈茗趁闲暇时询问了客栈掌柜, 得知明华集市的入口只会在夜间开启, 于是二人也不怎么着急, 酒足饭饱之后才漫步出了客栈。 “你现在元力受到限制,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 千万别和我走散了……” 陈茗仿佛老妈子附体,一路上絮絮叨叨个没停, 听的骆华卿面色僵硬嘴角抽搐,实在忍受不住, 索性踮脚勾住他的脖颈, 在那喋喋不休的唇上一吻封缄: “小明,可真啰嗦。” 唇瓣蜻蜓点水一触即分,留下的余韵却很是绵长, 陈茗恍恍惚惚地看着他, 倒真是抿紧了唇,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明华集市的入口通过幻境与内城相连,一共有五处, 隐藏在城中各个角落。陈茗找了个偏僻的巷道停下脚步,深吸气释放出灵力,沿着路面进行地毯式搜索。 只要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都逃不过他的侦测。 不久,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传入他脑海中,指向的方位是不远处的东南角。他牵起骆华卿的手, 循着灵力波动的方向找去,横亘在面前却并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堵泥墙。 “逗我们玩呢么?莫非还得撞墙不成?” 陈茗无奈摇头,伸手触碰墙面,原本打算找找墙上有没有方便进入的机关,结果接触到墙的瞬间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整个人顿时踉跄着朝墙扑去。 骆华卿发觉不对,急忙伸手去拉,没想到这股吸力相当强大,轻而易举就将二人卷入墙中,不见了踪影。 “我的马鸭……”陈茗眼前一阵模糊,再次看清的时候,周围已经换了天地,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巷被繁华的灯影替代。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座雕饰精美的木桥前,桥下流淌着色泽暗红的河水,桥的对面则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集市,吆喝声不绝于耳,各色花灯更是将深蓝的天幕映照得如同白昼。 向前走几步来到桥边,陈茗和骆华卿立刻感受到某种无形的力道阻挡住了自己的脚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眼前已然闪过一阵亮光,一道披着黑袍的人影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只听得到对方低哑的嗓音: “欢迎来到明华集市,请问两位贵宾想要前往何方?” “(⊙o⊙)…”陈茗愣了一刹,想起依马尔对自己的嘱托,“我们想要前往隐市,能劳烦阁下为我们指引方向吗?” 话一出口他就感到面前的空气微微一绷,某种强烈的压力倾泻而来,面前黑袍人神情的变化看不清晰,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语气骤转严肃:“大祭司有令,隐市中奇珍异宝众多,无相应对价者、明令剥夺资格者禁止入内。若要进入隐市,必须经过严格检查。” 对价?陈茗皱了皱眉,挑了一株大的落云晶托在掌心,末了还嫌不够,又加上一株:“这些落云晶够了么?” “对价合格,二位如果想要进入隐市,还要进行身份的检验。”黑袍人衣袖一挥,一座半人高的石台凭空出现在陈骆二人面前,“请二位依次伸出手指,我需要采集二位的血液与禁止名单进行比对。” 人的外表可以通过易容改变,血液却始终能够验明正身,陈茗点点头,伸出左手凑近了石台。黑袍人手指轻划,他指腹微微一痛,绽开一道细口,血珠沁出滴落在石台上,很快被光洁的石面吸收。 众人屏息凝视着石台表面,只见十息过去,没有任何异状发生;骆华卿紧随其后如法炮制,也同样没有引起石台的剧烈反应。 “若是禁止名单上记载的人,一旦他们的血液滴落到石台上,就会引发大祭司设下的禁制,恭喜二位。” 黑袍人的语调明显和缓下来,从衣袖中取出两枚硬币大小的物件交给陈茗和骆华卿:“你们已经通过了验证,请领取进入隐市的服装。在进入隐市后,服装会被灵力触发,对你们的外貌进行一定的改变,隐市中为匿名交易,禁止买卖双方泄露真实的身份信息,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话音未落,他衣袖飘举,凌空撕开一道裂隙,熟悉的吸力席卷而来,将二人吸入其中。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同时,黑袍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匆匆回过头,却没能捕捉到那道稍纵即逝的矮小身影。 会是谁在暗中窥伺呢? 陈茗当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种种,他在进入隐市之后,手心的硬币立刻变得灼热,沿着掌根蔓延到全身,等到他眼前恢复光明,发现自己已经穿上了一身紧致的骑装,脸上罩着一层琉璃面具,将面部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小节下巴暴露在外。 只怕现在谢一琮站在他面前,也没办法立刻认出他来。 但他内心的震惊在望见面前骆华卿扮相的刹那,立刻变成了难以自制的忍俊不禁:“噗!为什么会是女装啊卿卿?” 骆华卿:……我能说其实我也不想么。 灵力改变外貌的流程无法由外力控制,等到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太迟,原本纤细玲珑的少年身材被一袭火红的舞裙包裹住,近乎刻意地露出一截不盈一握的腰,柔顺的青丝披在脑后,散发被镀金的发冠固定在脸侧,眉心一朵梅花印灼灼如火,下半张脸则被深红的面纱遮掩得严严实实。 真是……和多年前在秋棠居的扮相,如出一辙啊。 两人之间已经达成无言的默契,甚至不需要陈茗多说些什么,骆华卿已经明白他心中所想。尽管穿着女装多少有些别扭,他还是来到陈茗的面前,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呵气如兰:“莫非这位客官还惦记着四年前的《惊鸿掠影》?” “那是当然,”陈茗从善如流牵过他的手指,凑到唇边轻吻,“只要是卿卿做的,我都舍不得忘记。” 骆华卿面上笑意盈盈,耳根处却忍不住泛起红色。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老实孩子陈茗和自己厮.混了这些年,也多多少少学到了些撩拨人心的手段,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感到欢喜,还是心生无奈了。 隐市的景致与他们刚才见到的木桥之外又有区别,喧闹的人声低弱下去不少,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空寂。街道上除了各色装束的蒙面人,似乎还存在着某些常人无法发觉的精怪之类,毕竟坊间皆传闻隐市不仅是各方游商售卖奇珍异宝之处,更是联结人世与其他域界的通道,眼前的场景也算寻常。 越是往隐市中走,人群就越是密集,骆华卿心中不安,正准备牵起身旁陈茗的手掌,冷不防原处传来一声呼喝:“运送紧急物资,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街道上的人潮瞬间变得湍急,加之虽有实体却无法瞧见的精怪灵体挤压而来,骆华卿立刻就被撞了个趔趄,被迫随着人流向后退避。忙乱中他试图再次去抓住陈茗,没想到反手缺却扑了个空。 “小明,你在哪里?”他立刻皱起了眉,仔细环视四周一圈,却没有发现陈茗的身影。 行人还在一鼓作气地往路边后退,他纵然是有心回到原地,奈何元力受到限制,一时也无法挣脱出来,只能继续呼唤着陈茗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该死……这隐市中环境陌生,危机四伏,他该如何才能找到陈茗? 而与此同时,陈茗也同样无力抵抗纷至沓来的冲击,接连踉跄着退到了街角。他焦急地四处查看,却连骆华卿的影子也没见到,一想到他体内的元力受到饮鸩蝎毒性的压制,根本发挥不出原有的力量,他就心急如焚,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浮上半空看个究竟。 若是卿卿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 他心中焦灼,因此也没太注意脚下,不慎一脚踏空,恰巧身后是一列下行的石阶,顿时整个人失去平衡,滚地葫芦一般摔了下去。 从楼梯上滚落的感觉绝不好受,等到他终于借着墙壁稳住身形,身上的衣衫已经剐蹭破了不少地方,更不用说衣衫下的青紫交加了。 稍稍动弹就感受到周身传来的强烈刺痛,他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努力按捺下呼痛的冲动。从街道摔下来确实远离了人群,但尽管他稳住了身子没再继续往下跌,脸上的琉璃面具却应声脱落,弹跳着滚下了阶梯。 这算什么,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哀叹一声,扶着墙壁走下台阶,正准备伸手去捡落在地上的面具,却有一只手先于他捏住了面具边缘,指节修匀肤色白皙,在夜色中莹然生晕。 这是…… 他心中没来由地觉得有丝熟悉,在抬起头与对方四目相对的刹那,立刻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小明?” “白嬷嬷?” 来人一袭白衣胜雪,眉眼精致如同写意水墨,正是阔别多日的白锦漫。 陈茗皱了皱眉,话一出口就发觉了不对,明明按照黑袍人的说法,进入隐市的人都必须遮掩住形貌,为什么白锦漫却能不加掩饰,大喇喇地出现在这里? 但对方在相识的刹那就认出了自己,身份也不像是假冒的……他心绪百转,定睛细看,这才发现白锦漫并不是孤身前来,身后还静静伫立着一名黑衣蒙面的少女。 “你怎么会在这里?”尽管早就知晓陈茗安然无恙,可如今亲眼得见,白锦漫还是欣喜不已,上前将面具放到他手中。 “我……我和卿……小卓子听说这明华集市繁华得很,就想着来凑凑热闹。” 陈茗讪讪笑着,心有余悸地挠了挠脸,抱怨自己险些将骆华卿的名字说顺嘴。白锦漫听得眉尖颦起,直觉有些解释不通,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身后的少女已经轻哼一声,冷笑道: “既然是为了凑热闹,为什么不去对外公开的明市,到这三教九流混杂的隐市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白嬷嬷来了,带着厉害的小姐姐来了 为啥末点掉的那么厉害??大家不要误会啊他俩还没完全在一起,后面还有很多波折的…… 不要抛弃我啊啊啊啊汪汪大哭!!! 求收藏评论!!!尤其是评论啊啊啊,还有人在看吗…… 第70章 失踪多年的嫌犯落网? 少女的问题不可谓不犀利, 可陈茗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隐瞒真相,随口胡诌根本没在怕的, 立刻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情, 偏头问道: “什么明市隐市……小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进来开开眼界, 对里面的情况可是一无所知呢。” “你……” 少女被他噎了一记,眉心微微抽搐, 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她生得极为秀丽,尽管被面纱遮掩住了大半张脸, 露出的眉目却依旧精彩:“见面就叫人家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 ???这是什么神展开??? 这回轮到陈茗目瞪口呆了, 好一会才讪讪笑道:“这个嘛, 小姐姐和姐姐的含义不太一样,在我家乡那边啊,小姐姐是专指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的意思。” “哼, 算你识相, 本姑娘就饶过你这一回。”少女抱臂冷哼一声, 目光飘向白锦漫,微微扬起下颌, “既然你俩认识,不如为我们彼此引荐一番?” 白锦漫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望她一眼,摇了摇头, 轻笑道:“可真是折煞我了……这位是陈茗,算是我的一名故友,而这位姑娘名唤叶紫, 正是她在幻境中救了我一命。” “原来是叶姑娘,失敬失敬。”陈茗略显夸张地作了个揖,笑得一脸促狭,不论怎么说,以往白锦漫向来对人冷淡疏离,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撞见他和长风门人以外的人同行,更何况还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思维早就不知道歪到了何处。 叶紫瞥了他一眼,低哼一声,心中忍不住腹诽,古籍上记载的青龙少主最是沉稳庄重,在关键时刻更是具有运筹帷幄的强大实力,可眼前的这人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莫非这古剑中千年的历练,反倒让他老人家返璞归真了不成? 她正是化名易容后的大祭司缇夜,这几日根据红衣教徒提供的线索,担心明华集市可能有异动,于是前来巡查一番,也顺道带着自家大人故地重游,却不想在此处碰见了陈茗。 整座夜流岛上都散布着她的灵力,因此近距离侦测人心并不算难事,轻而易举就听到了陈茗浮于表面的心声,面上的神情险些绷不住: 宁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喂,至少搞清楚大方向再YY好吗?若是她能够得到君暮大人的青睐,还需要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费心讨好么? “嗯,多亏了叶姑娘的帮助,我才能再次见到你,”白锦漫当然对另外两人的想法一无所知,满心满眼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几天前你和林卓从极地雪域的悬崖上坠下,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坠下悬崖后落入了另一处幻境,小卓子为了保护我受了伤,后来我们承蒙山中的猎户搭救,才循着指引来到璃珩城,”陈茗删繁就简地把这几天的经历概括了一番,隐去了依马尔相关的种种,“正好这几日小卓子身体恢复了些,左右也没什么急事,我就想着和他在城里逛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 没成想,只是提到骆华卿,原本放松的心情就会“呼”地揪紧,随之绵延出无尽的担忧和不安。仅仅是片刻的分离,就足够让他愁思百转。 好想,快点见到他…… “别担心,隐市中有巡逻的卫队,轻易不会发生危险,”白锦漫看出了他的焦虑,温声安慰道,“正好我和叶紫姑娘也办完了手头的事务,如果不嫌弃,就让我们与你结伴一起寻找小卓子吧。” 他的眼波温柔如水,神情也是一脉温和,陈茗迎着他的目光,只觉得一颗心暖暖的熨帖,又哪里会拒绝,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叶紫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地落后几步跟在两人身边,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在听说方慕慈等人已经顺利登岛并入驻之后,陈茗忍不住发问:“既然四殿下他们已经安全抵达,白嬷嬷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会合呢?” 出乎意料的,白锦漫神情微黯,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倒是一旁的叶紫冷哼道: “白公子在我这里舒坦得很,又何必要去凑那些虚伪冷血之人的热闹?相比于将行踪暴露在他们眼前,到不如保持现状,说不准还更有利于独善其身。” 她说得尖酸刻薄,陈茗却立刻明白了话语背后的含义,心底不可遏止地一阵发冷:“原来那天……真的是他们抛下我们先行离开了?” 那时他们遭遇幻境风暴,宝仓轮被击破进水,情况危急确实不假。可最终他们三人落单坠海,更是在幻境中九死一生,怎么说都与方慕慈等人的见死不救有着紧密的联系。 换言之,只要他们当时不着急撤离,哪怕只是多等待片刻,就能带着三人脱离险境。 而且即使骆华卿和他自己没什么让他们施救的理由,白锦漫也是方慕慈名义上的舅舅,多年来更是关爱有加。究竟需要多么冷硬的心肠,才能连自己亲人的安危也置之不理? “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无能,辜负了义夫的嘱托。” 白锦漫勾勾唇,笑意凉薄,没得半分到眼底,陈茗见不得他这样自苦,当即也没想太多,一把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有的事,你为长风门这么多年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件事完全是四殿下的错,又怎么能怪你呢?” 手掌蓦然被握住,白锦漫惊得连瞳孔都大了一圈,他下意识地觉得陈茗对自己了解得未免太多,毕竟自己以往从未详细介绍过这些; 但另一方面,受到来自他丝毫不加掩饰的关怀,心中的情绪一刹决堤,脸上泛起潮热感,竟然一时无法停止: “我……我没关系的。” 叶紫在一旁看得心焦,眉心不自觉地抽搐,暗自腹诽道:这剑灵还真是渣而不自知,明明已经和他人有了肌肤之亲,却又和自家大人暧昧不清,真是…… 可以不爱,但不要莫名给予他人希望啊。 她在心底给陈茗盖上了“渣男”的印戳,正酝酿着准备挤兑他几句,身后却传来一声唤:“几位有缘人,有没有兴趣来小生这里算上一卦?” 这嗓音听得她一个激灵,急忙回过头去,恰巧与对方望过来的视线撞个满怀:“怎么是你?” 而与此同时,在隐市的另一边,骆华卿正焦急地寻找着陈茗的踪影。 虽说出发前一半落云晶和依马尔的卷轴已经分到了他手中,但一想到那人不知身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他就止不住地焦急。 匆匆在人群散去的街道找了好几遍也一无所获,他叹息一声准备离开,却冷不防被人叫住了脚步:“这位姑娘,且慢。” 他怎么又双叒叕被认成“姑娘”了? 骆华卿眉尖微微抽搐,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面部表情不至于崩坏,微笑着回过头去:“不知阁下叫住我,所为何事?” 他此刻仍是少年模样,声线是变声期前的清朗温润,听起来有些雌雄莫辩的意味。 叫住他的是一名穿着富贵的年轻男子,面容清秀,神情却极为轻佻。见到骆华卿正脸的时候更是眼前一亮,骚动的心情简直掩饰不住: “没想到是个如此娇俏的小娘子……” “阁下请自重,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见对方连咸猪手都伸了过来,骆华卿直觉得犯恶心,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想脱身。没想到那富家公子竟然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调戏不成竟然扑了上来,打算将人圈在怀中。 骆华卿狭眸眯起,右手中隐隐泛起流光。尽管元力被压制,目前他还能发挥出三成左右的水准,倘若这登徒子再如此不知死活,他手中的玄天刃可绝不会留半分情面。 然而还没等到他出手,那纨绔已经惨叫一声,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到身后,被人紧紧钳制着动弹不得: “是哪个不长眼的……哎呀我的老天爷啊!” 纨绔原本想撂几句狠话,没想到根本挣不脱来人的钳制,蛮横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骆华卿挑了挑眉,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轻甲的高大男子牢牢攥住纨绔的手腕,半边面孔被面具遮住,却依旧能看出轮廓分明的五官和凛然不可逼视的气场—— 来人竟然是……骠骑营将军萧如赋! “光天化日之下骚扰民女,这样已经算是手下留情,”萧如赋冷哼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若再让我撞见这类行为,可别怪我手辣心狠了。” “是,是,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还请大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纨绔疼得脸色煞白,忙不迭连声求饶,等到萧如赋稍微放松了手腕,急忙跌跌撞撞地逃窜开去,哪里还顾得上瞧骆华卿一眼。 萧如赋冷哼一声拍了拍手掌,似乎连多瞧那人一眼也觉得嫌弃,目光调转到骆华卿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时间变得极为复杂。 骆华卿等了片刻也没见他回应,心中记挂着陈茗的安危,也不愿多做纠缠,于是拱手施了一礼:“多谢公子仗义相救,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 可还没等他说完,萧如赋已经上前一步来到他面前,微微低下头,暖融的气息吹拂在他的面纱上: “冒昧问一句,姑娘与在下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不知你是否认识青璃秋棠居的卿儿姑娘?” 秋棠居……卿儿……骆华卿微微皱起眉,正准备找个由头回绝,却突然意识到某种惊人的可能—— 难不成,萧如赋就是那夜击伤了自己和陈茗的黑衣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女装真的是卿卿逃不脱的命运 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记得四年前秋棠居发生了什么?指路第十四章 哦~ 以及萧如赋为什么会对卿卿怀揣着不一样的感情,下章就会揭晓啦~ 以及卿卿真的是攻!!不要怀疑哈哈哈哈哈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哇~ 以及大家有时间戳专栏的预收《和清冷总裁虐渣的日子[娱乐圈]》增加一个小收藏好不好呀QwQ 第71章 山雨欲来 “这样说或许有些冒昧, 但是……姑娘的确特别像我的那位故人。” 萧如赋抿唇一笑,眉梢眼角带出几分怅然, 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四年前秋棠居的那场逃杀, 红衣倾世的少女令他一见惊心,从此再也难以忘怀。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设法打听过, 但即使是殷墨璃也一口咬定不知情,那日她正好告病休息, 红衣少女是其他秋棠居的管事安排来的,临时顶替完琴师后就结了工钱离开, 连她也莫知所踪。 他轻叹口气, 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找到少女不可,只是心底多少少会觉得有些遗憾,因为当时情势紧迫, 他没办法对她怜香惜玉, 甚至行为上多有冒犯, 若不是后来长风门追杀的人赶来,或许他会直接将人掳走也说不定。 只怕多年来, 自己在她的心中,形象一定不太好看吧。 骆华卿凝视着他默然不语,手指却烦躁地揉搓着衣角, 他的脖颈处空空如也,之前丘壑子交给他掩饰真容的云勾玉早已被幻境风暴中的海浪击碎,此时根本没办法遮掩形貌。 若是免不了被认出来, 就只能梗死不承认了……他干笑两声,不甚在意地道:“那真是……巧了,但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很多,我应该不认识公子所说的那人。” “无妨,原本就是我出言不逊,唐突了姑娘,”萧如赋莞尔一笑,似乎并不想就这样不了了之,“在下名唤萧如赋,相识即是有缘,姑娘一个人在这鱼龙混杂的市集中也不太安全,在下恰好身怀元力,若是不嫌弃,便让在下陪你一程可好?” 他今夜出行并非出于方慕慈等人的授意,而是隐藏了行迹悄悄离开驿馆,连最信赖的手下也没有告知。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于古剑损坏一事,他甚至比当事人还要着急。澜蓁古剑出,天下莫不从,若要完成大计,这必然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至于青璃皇族……他微微眯眼,骆华卿留意到凛冽的戾气从他眸中稍纵即逝,尽管很短暂,却足以让人对他阳光帅气的人设产生怀疑。 萧如赋……只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呢。 他在心底飞快地考量,既然暂时找不到陈茗在哪,萧如赋又是个底细不明的不安分因素,倒不如先将他留在自己身边,顺利寻找陈茗的行踪,等到来隐市的目的达成之后,再设法摆脱。 心里打定了主意,骆华卿随手将脸侧的碎发捋到耳后,樱红的唇弯起,眉眼盈盈,风情万种:“多谢萧公子,那陈清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距离这段小插曲几个街区之外,陈茗等人正站在一座布置简陋的摊位前,与摊主大眼瞪小眼。 摊位由一条木桌与一方锦旗搭就,木桌上简单陈列着推演的石算,锦旗上则用朱笔大喇喇地写着“江湖百晓生”五个大字,龙飞凤舞,极尽张扬之能事。真可谓不是江湖骗子,胜似江湖骗子。 “我望诸位眉眼清正,身边气场却各有乾坤,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来老夫这里算上一卦?”摊主抬手支着下颌,笑眯眯地问道,他外边看上去极为年轻,白皙的面庞上甚至连一丝皱纹都没有,也不知道所谓的“老夫”言出何据。 陈茗和白锦漫尚且不明所以,叶紫却已经激动地撑住桌沿,声音发颤:“师……您怎么会在此处?” “你这小女娃是谁?奇奇怪怪地凑上来,真是好没礼貌,”摊主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满面嫌弃地挥挥手,“如果没兴趣算卦就退到一边去,别打扰了我的生意。” “你……”叶紫抵住桌子的手颤抖不已,嘴唇开合了好几回,终究没说出什么来。陈茗在一边看得好奇,心中直觉这两人之间一定有故事,于是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上来: “既然老板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不妨来算上一卦,不知道老板该怎么称呼?算卦的收费又如何?” “老夫姓穆,区区姓名不足挂齿,”摊主摇头晃脑地说,“至于收费的话,寻常算卦生辰八字收费一金贝,若是想询问未来运势等奥秘,单单付费是不够的,还必须是有缘人才可。” “敢问穆老板,如何才算是有缘人?” 白锦漫听得皱眉,上前一步将陈茗护在身后。刚才叶紫远远投来一抹眼光,似乎是警告他小心为上,既然是连堂堂夜流岛大祭司都忌惮的人物,他又怎么能让陈茗以身犯险,因此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身前。 穆老板掀起眼皮望了白锦漫和陈茗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从桌下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浑圆宝珠,托在掌心:“你们依次伸手抚摸我这宝珠即可,若是有反应,就算是有缘了。” 旁人或许不明白这宝珠的原理,叶紫心中却是清楚的,此物取自于夜流岛龙脉深处,具有检测灵力的功效,尤其对于与澜蓁古剑同源的灵力最为敏感—— 莫非这穆老板也察觉了什么? 她刚才斟酌之下没有告知陈茗和白锦漫的真相,则是这算卦摊老板的身份——她的师叔穆铮言。不过虽然说是师叔,穆铮言却并非夜流岛人士,甚至在多年前叛离了红衣教。他本人不擅长驭使灵力,而是专精于奇门遁甲之术,尤其是对于夜流岛龙脉多有研究。 龙脉不仅是红衣教的安身立命之本,更是整个夜流岛的天阙者们汲取灵力的来源,多年来其中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成想近些年来竟然隐隐有枯竭之势,甚至已经导致幻境中的天材地宝大量减少。 为此红衣教上上下下几乎愁白了头,不仅开始严格限制灵力者的数量,甚至开始起草限制岛民进入幻境采集灵物的法令。可倘若没有开源的办法,一味地节流只是杯水车薪,他们迟早要面临坐吃山空的结局,于是有人为此提出了三种解决方法: 其一则是以缇夜自己为首的保守派,一面节制岛上灵力材宝的使用,一面设法寻找到新的替代灵脉以及追寻君暮转世的下落,挽救族内的危机;其二则是穆铮言为代表的激进派,倡导“药物育人”一说,试图通过人力练就天材地宝的替代品以供修炼,甚至通过炼制药物尝试改变天阙者的体质,但依然收效甚微。 至于其三……未免过于灭绝人性,不提也罢。 她在不远处注视着陈茗和白锦漫逐一将手掌放在宝珠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嗡鸣,宝珠立刻腾腾亮起,想必是对澜蓁古剑的灵力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嚯,老夫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场景,没想到二位竟然都是有缘之人,真是可喜可贺!”穆铮言笑着搓手,手臂一挥召唤出两张软椅供陈茗和白锦漫坐下,“既然天意如此,那便让老夫为二位算上一卦,以正这‘江湖百晓生’的清名。”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叶紫(缇夜):师叔您老还能再造作点么?分明一早就看出是“有缘人”了喂! 不过穆铮言此人虽然性格古怪,卜卦之术却是炉火纯青,此前的预言从未落空过一次,例如这回她能顺利找到白锦漫的踪迹,就与他多年前的占卜息息相关。 只是今日离开夜流岛多年的师叔出现在明华集市,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先来吧。”白锦漫朝陈茗安抚地点点头,将左手伸到穆铮言面前。穆铮言先是沿着他的掌纹仔细描摹了一番,又取过手边的石算推演了一阵,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温声答道: “这位公子先前饱受魂魄残缺之苦,气血亏空,缠绵沉疴,想必受了不少苦楚。只是近段时间你将遇到重大机缘,不仅可解疾病之苦,甚至会极大增强你的实力。然而福兮祸之所伏,此机缘也会极大改变你的人生轨迹,现如今你所笃信的一切都可能不复存在,甚至曾经可以倾心信赖的人,都会站到你的对立面。” 最后两句话不可谓不诛心,陈茗在一旁都听得直皱眉,白锦漫本人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甚至勾唇微微一笑,柔声道:“知道了。” 他垂着眉眼收回手,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陈茗有些担忧地望了他一眼,也不好意思让穆铮言等太久,紧随白锦漫之后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 自从恢复了身形,他倒是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自身,虽说外表上和感受上与穿书前没什么差别,却不知道穆铮言能不能藉由这幅身体看出些许端倪来。 穆铮言在观察他手相时并没有如何动容,可是在操作石算演算的时候却犯了难,推倒重来好几次,末了还面色严肃地将石算算筹推到一边,提笔在纸面上写了些什么,又烦躁地划去。 陈茗在一旁屏息等待了半晌,才换得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里仿佛落了一群疲惫的鸽子,有隐隐有些看透世事的感慨无奈: “这位公子的未来,实在是……”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真的好难好累啊 真的不是故意吐黑泥,但是室友都在学习我却在码字,明明付出了这么多辛苦,结果一点点回报也没有 现在忍不住想,是不是如果当初没有入v,那些看文的小天使就不会走呢 第72章 相公,快来救我! 穆铮言话只说半句, 就讳莫如深地闭了嘴,直到陈茗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原非此世之人, 此前路途顺遂万事不过心, 却因为某种机缘被迫为他人做嫁衣,事到如今, 又不愿违背自己的本愿。” “现时的如花美眷固然令人沉醉,前方的阴云却早便翘首以待, 情爱之路终究坎坷,纵使尘埃落定, 一切回顾正轨, 你也不得不走上自己的归途。” 自己的……归途…… 陈茗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下去,旁人或许不明白穆铮言指的到底是什么,他却深深懂得, 自己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存在的意义也仅仅是身上负担的红娘系统, 终有一日逃不掉离开的命运。 根据这段卜卦,若是自己完成了系统分配的任务, 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归现实,可是—— 他又怎么舍得? 而且所谓前方的阴云究竟是什么,他也根本不得而知。阅读《十里红妆》早已是半年多以前的事, 加上现在的剧情早就和原著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压根没办法预料故事的走向,也来不及提前做出应对。 “那么, 偏离的轨道,如何补救?”他眨了眨眼,努力掩饰神色的慌乱,“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吗?” 自己身上的红娘系统始终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霾,尽管发展到现在,暂时没有明面上对剧情造成严重阻碍,可卿卿没办法回心转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使是他自己,也绝不愿意再撮合他与方慕慈的关系。 那么任务无法完成,会有怎样的后果?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无人能够幸免,”穆铮言定定地凝视着他,深邃的目光几乎要看到人的心底去,“如今你没有感受到这一点,是因为有人已经替你承担。” 他看上去年轻的面容上神情纯挚,仿佛天真懵懂一无所知,又似乎早已将陈茗身上的秘密看破。 “你们所说的代价,是什么意思?” 白锦漫在一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知道陈茗的剑灵身份,因此也能理解所谓的“原非此世之人”与“为他人做嫁衣”大致是什么含义。 可归根到底,澜蓁古剑剑灵的责任,不过是辅助剑主发挥出古剑的力量,目前古剑纵然受损,也牢牢掌握在青璃国手中,又哪里谈得上脱离了既定的轨迹,承担莫须有的责任呢? “天机不可泄露,公子还是先顾惜自身为妙,毕竟天命难测,若是来不及顾及自身,就贸然插手旁人,怕是会招来无尽的祸患。” 穆铮言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回避了白锦漫的问题,目光再一次落在陈茗身上,似乎是玩味的,又隐约有些怜悯的情绪: “这位公子也不必过分忧虑,常言道珍惜当下,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未来能找到解决难题的方法也说不定,犯不着如此苦恼。” 珍惜当下么?陈茗苦涩地笑了笑,眼角突然有些湿润,这一刻他别无他求,只想快些找到骆华卿,于是轻轻摇了摇头,问道: “未来虚无缥缈,我无法强求,只是不知,您能否告诉我,和我一起进入这集市的人现在何处?” 穆铮言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眸光显得有几分无奈,略微推了推面前的算筹:“他就在你们的西北方,沿着这条街道走到尽头,再左拐寻找即可。” “多谢您。”陈茗眼眸一亮,脸上笑意欣喜如花,白锦漫在一旁望着,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刺眼,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而在他们卜卦的这段功夫,骆华卿已经按照卷轴的指引,顺利找到了净辰砂、幽昙草和垂蕊露。依马尔所言不假,开市日前的材料折扣的确惊人,原本这三样材料所需的成本极高,如今在一番不要命的打折力度下,竟然半株落云晶就堪堪搞定了任务。 萧如赋在一旁观望,觉得这名为陈清的少女十分有趣,举手投足间气度高华,即使是与摊贩讨价还价的语言动作也别有一番风姿。他对她匆匆塞入行囊中的材料多少有些好奇,但考虑到贸然询问他人的私事,未免唐突了佳人,于是也很体贴地没有多说。 他的确是缄口不言毫不打扰,骆华卿却觉得他的存在感强得过分,心中不断盘算着该怎么脱身。 自己只是多年前与他匆匆见过一面,按理说应该记不清具体的形貌特征,糊弄过去应该不难。可他心中未免觉得难受,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几次三番被误认为女子不说,还招来了这样难以言喻的隐秘情愫,真是…… 妖孽男主骆华卿,第一次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了深深的嫌弃。 “萧公子,我在隐市中的材料已经基本采购完成,天色已经不早,我还是早些返程为妙,”他按捺着内心的不满,温柔得体地微笑道,“这一路感谢公子照顾,若是没什么其他事,就容我先行告退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只觉得再逗留一分都是煎熬,况且若是离开了隐市幻术消失,他突然变成了少年装束,到时又该怎么解释? “姑娘纤纤弱质,一个人在这偌大的隐市,怕是不□□全,不如让在下护送你回府可好?” 想到如果放任眼前这人离开,只怕再也难得一见,萧如赋就觉得心里空了几分,急忙出言劝阻,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和那些登徒子没什么实质区别。 见他有意纠缠,骆华卿的脸色登时冷了下去,绷着脸后退了几步:“公子多虑了,我既然能只身前来,也当然能顺利离开。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倒不必如此记挂。” “姑娘留步!” 萧如赋见骆华卿作势要走,一时情急,竟不假思索地拉住了他的手腕,一时间只觉得掌心的手腕柔弱无骨,肌肤光滑细腻,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萧公子,请放开手!”骆华卿墨眉紧皱,努力想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没想到萧如赋抓得相当用力,一时竟然甩脱不掉,“你若执意如此,休怪我……” 他那些狠辣的威胁尚未出口,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卿卿,我总算找到你了!” 出声的人正是沿路找来的陈茗,刚才的卜卦扰得他心神大乱,一心只想找到骆华卿,确认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在望见他背影的刹那,情绪快过了理智,喊出名字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夭寿了…… 说好以兄弟相称,自己这样没头没脑地唤出人家的昵称是怎么肥四? 不过转念一想,卿卿现在是女装打扮,倘若称呼他他为“兄长”,效果只怕会更加鬼畜。 骆华卿见他失声喊错了名,心念电转,立刻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大力甩开萧如赋的手,飞扑到陈茗的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抱了个满怀: “相公,你怎么才来,可想死我了!” 陈茗:(黑人问号脸)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 白锦漫:陈茗你不是剑灵吗什么时候结的婚? 叶紫(缇夜):我作为夜流岛的大祭司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萧如赋:…… 众人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骆华卿趁着他们不曾留意的刹那,借着角度的遮挡贴在陈茗的侧脸上,咬着耳朵说道: “材料我已经买全了,这个人纠缠不休讨厌得很,陪我演场好戏。” “好……” 这种要求陈茗根本没办法拒绝,耳朵根被他气息喷吐的地方早已红得和烙铁一般,连着脖子和肩颈潮热一片。心跳激烈得快要破出胸膛,他望向骆华卿的眼波羞怯含情,黑葡萄般的眼眸泛着粼粼水光。 千言万语总是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骆华卿触碰到那样的眼光,喉间也不可遏止地发紧,但他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小鸟依人地偎在陈茗肩头,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相公,这个男人不知发了什么疯,一路上纠缠于我,怎么也甩不掉。” 那搭在腰上的手指微微用力,陈茗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凌厉的目光立刻“唰”地投向了萧如赋:“不知这位公子想对我的娘子做些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纠缠不休,是君子所为?” 他的演技在骆影帝的带动下进步神速,此时假扮起撞见登徒子的“相公”来,竟然一身正气,威势逼人。 萧如赋瞬间汗颜,他当真没想到这少女看上去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嫁做人妇。 加之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太说得过去,他抿了抿唇,有些局促地告饶:“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将陈姑娘误认为是在下的一位故人,因此多有唐突冒犯,还望贤伉俪能够海涵。” 他一向庄重沉稳,这回可算是踢到了铁板上,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沫。 陈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反手抱紧了骆华卿,正准备挤兑萧如赋几句,没想到身后的白锦漫突然清了清嗓子,疑惑问道: “敢问来人可是萧如赋萧将军?” “正是,阁下是......” 其实萧如赋一早就注意到了陈茗身后的白锦漫,毕竟除了他之外,在场众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面具遮掩着。 平时白锦漫总是跟随在方慕慈身边贴身保护,和萧如赋虽然没什么交流,打照面的机会却不少。 他也留意到对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稍作考虑,还是决定先发制人: “在下乃长风门少门主白锦漫,见过萧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一个排版方式,感觉用意群分段的话更便于阅读哈 这一章剧情真的很可爱啊啊啊,真的没人给个评论吗?我哭的好大声啊啊啊啊 以及这个卜卦词是后文的伏笔,小明和卿卿之间肯定不会这么一帆风顺的 至于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强烈推荐大家去康康基友宁凉生的文《818渣了校草的那个学霸》,绝世学霸渣受,超级超级超级带感,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啊哈哈哈哈啊哈! 第73章 说你爱我! “原来是白大人, 失敬失敬。” 萧如赋眼底闪过惊诧,急忙拱手敬礼。 尽管白锦漫和青璃皇室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毕竟是四殿下一口一个“舅舅”唤着的人, 地位和真正的皇亲国戚也不差多少。 只是......既然他平安无事, 为什么不来与太子和四殿下的队伍汇合呢? 白锦漫但笑不语,眼神沉静地注视着萧如赋, 无形中压力倾泻而至。 在这里心怀鬼胎的不仅是他,萧如赋也难辞其咎。 若是所料不错, 不论是自己还是对方,今夜的出行只怕都不方便让青璃皇族知晓。 既然如此, 倒不如彼此心照不宣, 互相隐瞒行踪,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萧如赋见他微笑着不作回应,心下顿时了然, 于是也沉默着点了点头。 今夜他的所为若是被别人察觉, 只怕倒霉的不仅是他, 身后的一系列人和事都会被牵扯出来,这样一来不可不谓损失惨重。 而白锦漫......怕是也有难言之隐吧? “今夜相逢便是机缘, 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多留,还望诸位宽恕我礼数不周之过。” 心中做了决定, 他讪讪笑了笑,匆匆告辞准备脱身。 路过骆华卿和陈茗身边的刹那,他脚步不自觉地停顿, 似乎依然想说些什么挽回一番,却被陈茗恶狠狠的一道眼神止住了动作: “这是我娘子,你丫看什么看,还不知错?” “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姑娘,还望你们能原宥。” 萧如赋咬咬牙,又一次俯首道歉,克制着自己不再多看骆华卿一言,转身快步离开。 靠在陈茗怀里的骆华卿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心中喜滋滋的极为受用,忍不住摩挲着陈茗的面庞,喟然道: “相公待我可真好。” 他清新好闻的奶香味钻入陈茗鼻尖,多年来一如既往,加之红唇娇艳凤眸如星,当真是清丽不可方物。 陈茗心头突跳,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那白瓷般光洁的前额上轻啄一口: “我也只愿对你一个人这么好。” “咳咳,奉劝二位秀恩爱也稍微克制着些,周围可有旁观群众在呢。” 叶紫斜睨了一眼白锦漫略显僵硬的神情,没好气地轻哼道。 骆华卿这才恋恋不舍地从陈茗怀中抬起头,视线淡淡扫过白锦漫和叶紫。 其中一人他本来就认识,此时略加思索,另一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他蒙着面纱,倒也不担心身份暴露,索性做戏做到底,软弱无力地靠在陈茗肩头,瓮声瓮气地问道:“相公,他们又是谁?” “他们啊……” 陈茗尬笑挠头,从白锦漫和叶紫的脸色就可以看出,自己莫名其妙有了“家室”这件事,造成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说也得硬着头皮撑下去,若是暴露了卿卿的身份就不妙了:“这位公子是我在青璃国的好友,名唤白锦漫;这位姑娘则是刚刚在集市中认识的,名为叶紫。” 他咽了口唾沫,抿唇指了指骆华卿:“这位是拙荆,陈清。” “在下白锦漫,见过陈姑娘。”白锦漫微笑着点点头,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倒看不出多少情绪波动,“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小明你是何时成亲的?怎么以往在青璃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能提起来就怪了……这媳妇是我刚认的你敢信?? 陈茗扁着嘴欲哭无泪,还没想出应对的措辞,倒是骆华卿袅袅婷婷地开了尊口: “白公子没听相公说起过小女子并不奇怪,我与相公初识正是在这夜流岛的山中,那时他刚脱离幻境,伤痕累累,我就将他接回家中修养,不想——竟有了肌肤之亲。” 他轻笑着戳了戳陈茗的侧脸,笑容灿若暖阳:“相公可是答允了要对我负责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白锦漫眉尖一阵抽搐,怎么说陈茗也是个剑灵,之所以能化作实体,只怕和夜流岛的幻境脱不开干系。 连身体都不能稳定保有,就急匆匆地祸害人家小姑娘?这陈清姑娘看上去娇憨温柔,若是知道了内情,该会有多么伤心? 他还想说些什么,骆华卿却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无意再多做纠缠,狭眸微眯,顿时心生一计:“哎哟!” “卿卿,怎么了?”陈茗感觉到手上一重,急忙搂紧了他的双臂,骆华卿倚着他的肩头微微喘息,眼尾一抹薄红恍若泣血: “脚……脚腕突然好疼,只怕是刚才为了躲避那人纠缠,不小心扭伤了。” 他颤抖着搂住陈茗的脖颈,垂落的青丝掩去了大半张面容:“我想回家,相公……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好吗?” 尽管意识到骆华卿大概率是戏精上身,陈茗心中依旧不可遏止地抽痛,急忙躬下.身来,温声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走,来我背上,我背你回去。” “嗯。”骆华卿噘着嘴伏在他背后,陈茗抄着他的双腿站起身来,朝白锦漫和叶紫歉然一笑:“白嬷嬷,叶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卿卿他身体不舒服,我们怕是得快些赶回去。” 白锦漫默然注视着他,嘴唇翕动了几许,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不论是君暮还是他自己,似乎对眼前这个小小剑灵都怀着不同寻常的情愫;但同样的,结局也仿佛早已注定,跨越千年的光阴,他们都只能目送着那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的爱唾手可得,甚至只需要一次机缘巧合;他的爱远在天涯,穷尽自己一生也摸不到边角。 “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北,到达你们进入隐市的桥边,就能离开了。” “你自己多保重,左右我们都在这夜流岛上,平日里也不难见到。” 他出声道别,嗓音莫名地有些低哑,叶紫的目光立刻落到他身上,又逡巡到陈茗那边,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说到底,不过是情之一字,灼人伤人。 “多谢白嬷嬷,那咱们后会有期哦!” 陈茗背着骆华卿,朝白叶二人挥了挥手,便沿着街道走远。 白锦漫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等到人影几乎消失在视野中,才抬手捂住口,闷闷咳嗽了一声。 “大人,你怎么样?” 叶紫皱眉看着他,牵心绦的作用毕竟有限,尽管他的身体状况看上去有起色,但只要魂魄一日没有回归,就一日无法根治。 白锦漫松开手,轻轻摇了摇头,沉默地凝视着掌心的鲜血,随后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身后发生了些什么,陈茗当然不知道,他托着骆华卿走到桥边,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已经恢复了进入幻境前的装束。 “好了,既然咱们都离开隐市了,没必要再演戏了,”他好笑地拍了拍骆华卿的腿,“快下来吧,我这老腰都快禁不住摧残了。” “我偏不。” 骆华卿恶作剧般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热气呵在他耳朵边:“也不想想是谁进了隐市就玩失踪,把采购材料的任务都丢给我,自己反倒和旁人聊得不亦乐乎。” 他的衣服宽宽大大地挂在身上,晃动间露出洁白细腻的小腿,有意无意地蹭在陈茗的手背上,撩拨得他心底簌簌发痒: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为什么萧将军会对你纠缠不清?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要知道,原著里萧如赋可是阳光帅气男的典型代表,打的一手好仗树的一副好人品,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趋之若鹜。 怎么到了现在,竟然沦落成当街动手动脚的登徒子了? 骆华卿嗤笑一声,并没有立刻接话,悠悠晃了晃小腿,才曼声道:“你还记得四年前,突然出现在秋棠居的那个黑衣少年吗?” “好端端的,你提那个变态干什么?” 说起这个人陈茗就来气,当初自己道行不够,竟然失手让他溜了,事到如今都不免觉得愤恨难消。但骆华卿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略加思索,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难不成萧将军他就是……?” “正是如此。”骆华卿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惦记着那夜发生的种种……而且我直觉这人没那么简单,当初长风门人追杀他的原因,好像正是澜蓁古剑。” “古剑在这个节骨眼出岔子,只怕也是有心人放长线钓大鱼,引出暗中觊觎它的势力吧。” “这样啊……” 陈茗从路边的摊贩手里买来一串糖葫芦,递给身后的骆华卿。他没心思操心那些权势争斗波澜诡谲,满心都是萧如赋对卿卿旧情难忘的举动,重心早就歪到了九霄云外: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家卿卿这么好看,成天惹人肖想该怎么办?” 糖葫芦是冰糖山楂馅的,入口生津,清凉蜜甜,骆华卿抿唇一笑,对自家“相公”色令智昏的表现很是满意,重新咬下一颗糖葫芦,偏头寻找到陈茗的唇瓣,吻了上去: “你只需要肖想我便可,至于其他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他舌尖巧劲一推,冰糖山楂就滴溜溜送入陈茗口中。 清甜的滋味一层层化开,化得风也轻情也软,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仿佛要将路途延长到无尽的远方。 从明华集市入口到客栈不远的距离,陈茗却整整走了大半个时辰,等进了客栈房间,窗外已经月上中天,接近子时了。 即使骆华卿是少年姿态,长时间的载重也惹得肩背一阵阵酸痛,他伏在床榻上,任由骆华卿跪坐在身边为自己按摩放松,脸上不禁流露出惬意和满足。 “对了,”骆华卿一边用元力为他疏导着经络,一边若有所思地道,“你可知道,依马尔拜托我们购买的材料,到底有什么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暴风心疼白嬷嬷!!!摸摸头!!! 不过主cp依旧是甜甜甜甜哈哈哈哈~ 以及突然感觉自己对白嬷嬷的那段描述好像自己和晋江的关系啊哈哈哈,想要的榜单总是没有,努力更文也凉到地心,爱而不得真的好心酸嘤嘤嘤 求收藏评论QwwwQ 第74章 星月夜,情流波 “是什么?” 陈茗舒舒服服地半眯着眼, 枕着手臂俯卧在床上,骆华卿既然主动提起这茬, 想必也不是要听自己的答案, 于是心安理得的做了回应声虫。 “你啊......” 骆华卿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他后背上轻轻敲了一记:“出发前晋琰曾给了我一幅记载夜流岛秘术的卷轴,其中最为阴毒的咒术之一‘失魂咒’, 所需的原料正是我们在隐市中采购的几样。” “此秘术早已被先人禁用,失传多年, 只怕依马尔也想不到我们竟然能设法得知,才没有多加戒备。” 失魂咒?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亚子…… 陈茗望着骆华卿, 脑海中飘过金庸武侠剧的一系列经典情节: “这咒术的作用, 不会是损害人的大脑,导致记忆混乱一类的吧?” “正是如此。”骆华卿点点头,“不过作为咒术, 失魂咒的霸道之处就在于一旦中招就无可逆转, 不论多么高的修为都无法抵抗, 中术者不仅会神思混沌,甚至身体也会渐渐衰弱, 剩下的寿命不足三年。” “这么狠毒,他究竟要拿去祸害谁?” 不能不说他们对依马尔了解得还是太少,陈茗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 印象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反倒是骆华卿见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实在有趣,忍不住调侃道: “可别挠了,再薅就离秃不远了。” 犹记得自己和陈茗刚认识的那阵子, 日常闲侃总是离不开“你的头发为什么如此浓密”“法学真不是人学的专业”“半夜秃头刷绩点”之类的话题。 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其中某些词语的意思,但小剑灵对自己头发的重视却是明明白白,平时就小心呵护着,最近拥有了实体,更是变本加厉,基本上到了梳一梳头就鬼哭狼嚎,恨不能把断发一根根粘回去的地步。 “骆!华!卿!” 陈茗被踩了痛脚,气急败坏地想要坐起来,背后酸痛的肌肉却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立刻软绵绵地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 “你没事揭我伤疤干什么?有什么可骄傲的,头发长见识短的道理知不知道……” “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动怒。” 骆华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加大了手上按摩的力道,感受到手掌下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才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了下去: “荣宾客栈鱼龙混杂,消息也算是灵通,我这几日留意打听了一番,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赛马场里压根没有人知道依马尔是谁。” “而且,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他沉吟道,“进入隐市入口时,守桥人告诉我们,凡是禁止名单上记载的人都不能进入,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禁忌。” “有道理。” 陈茗深以为然地附议,既然依马尔事先就已经承诺按照购买价格还给他们相应的对价,想必不存在资金上的困难。 这样一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能出现在隐市之中,而他这样隐藏自己的原因,很可能就是那份禁止名单。 “不仅如此,我觉得他之前提到妙月大夫的神态也很奇怪,”他蹙眉道,“虽然说同行之间龃龉不可避免,却也不至于恨得那样咬牙切齿吧?” “我的小明,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骆华卿勾唇一笑。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外衣,贴着陈茗的后背俯下.身,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抱住他紧致的腰: “妙月的说法不像是作伪,解除噬心毒的方法,她或许真的一无所知。而依马尔的身份必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等我们将材料交给他,一切应该很快会见分晓。” “你想做什么......” 少年人血气方刚,稍加摩挲便容易旖旎情动,陈茗被他蹭着蹭着就有些心猿意马,感觉一把火从背后一路灼烧到心底。 “我想......” 骆华卿温热的唇落在他后颈,嗓音带着魅惑的低哑,手指沿着他的肌肤细细描摹,最后叹息似的道:“要你。” 想要和你鼻息共养,一起经历很多美好的时光:想要和你飞蛾扑火,共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情网。 陈茗身子轻.颤,半晌没有说话,只默默翻过身面对着他,抬起手臂环住他的颈项,嘴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他们仍是少年,所以随心所欲,所以百无禁忌。 尊崇的信仰不过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又如何顾得上前路渺渺,波诡苍茫。 澄明的月华如薄纱,笼罩着宁谧深沉的夜色。 芷熙宫中却灯火通明,许多身着红衣的人神色匆忙地进进出出,一袭白裙的妙月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在内侍的引领下直接进入了大祭司缇夜的寝殿。 缇夜此时已经换回了平日的装束,抱臂靠着廊柱站定,脸色紧绷得能滴出水来。 她的衣袖下摆沾着星星点点暗褐的痕迹,正是白锦漫嘴角渗出的血。 此刻那个人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寝殿的床榻上,笼罩在身上的牵心绦数量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挽救着那难掩衰颓之势的生机。 “你家大人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年纪轻轻就接近油尽灯枯,还动辄这样大悲大喜。” 妙月切过白锦漫的腕脉,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叹息道: “即使是牵心绦,也没办法阻挡心脉的衰弱,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将残缺的魂魄归还。” 缇夜神色没什么动容,只是缓缓咬住了嘴唇,涩然道: “君暮大人对小青龙用情极深,不仅牺牲了一魂一魄助小青龙进入轮回,还承受了插手生魂界的残酷反噬。若是魂魄一日无法回归,他的身体就会不断被魂魄之力侵蚀,以至于转世轮回多世,生生皆活不过弱冠之年。” “那他岂不是时日无多?” 妙月怵然一惊,她的医术出神入化,只是切脉的功夫,就从骨龄大致得知了白锦漫的岁数。 “那咱们重塑龙脉的计划……” “妙妙,你也知道,咱们红衣教之所以能延续至今,全是仰赖君暮大人的恩德。” 缇夜凝视着白锦漫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庞,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借助大人的力量重塑接近枯竭的龙脉,固然是我们的目的不假。但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转世,我同样希望能助他寻回缺失的魂魄,超脱生生世世轮回不止的痛苦命数,也算略微偿还千年前的恩情。” “可是君暮大人的魂魄在剑灵身上,若是要强行剥离,只怕……” 剑灵虽然是灵魂体,剥除魂魄的结局却和人类差不了太多,失去君暮魂魄的护持,剑灵只怕也难以抵抗古剑灵力的冲击,会如同白锦漫如今的状态一样,不可遏止地衰弱下去。 妙月蹙眉沉思,良久喟然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如果龙脉的灵力尚且充裕,可以让剑灵与君暮大人在龙脉核心进行魂魄剥离,这样在魂体受损的同时,可以借助灵力进行修复,或许能有同时保全二者的办法。” “但一来龙脉已经衰竭,即使是中心的灵力也远不如全盛时期充足,”缇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二来即使有充沛的灵力护持,魂魄的剥离何等凶险,即使剑灵能够顺利剥除,可君暮大人能否顺利融合,也没有人能够保证。” “如今若是要挽救君暮大人的性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让剑灵将魂魄献祭于他,魂魄剥离虽然凶险,假如一方纯出于自愿或者不加反抗,另一方接受起来也顺利得多。” 缇夜微微眯起眼,神情阴骘,尽管这样做很可能会对陈茗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然而她领导红衣教多年,在关键事务上从来杀伐决断,因为一味的妇人之仁,除了延误时机之外别无它用。 “妙妙,既然你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追踪行迹的药物,等到开市日结束,我们就立刻行动。” 她握住妙月的手掌,微微发力攥紧了手指: “澜蓁古剑已成,即使剑灵受损,我也有办法利用龙脉的灵力修复古剑,至少保证短期内不影响剑主对古剑灵力的调用。届时我设法对付剑灵身边那个疑似剑主的男人,你趁机将剑灵带走,我再想办法利用龙脉残余的力量来引渡魂魄。” “夜夜……”妙月抿住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医者仁心,若有其他可能,她当然不愿意牺牲陈茗的性命,毕竟这一切都是前世造就的因果,魂魄残缺轮回不止,说到底也是君暮自己的选择。 然而他心中的慨然无悔,却造就了红衣教经年累月的义愤难平。 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沉凝,二人各自考虑着沉甸甸的心事,因此也没有留意到床上本应该昏迷的人,缓缓握紧了双拳。 妙月和缇夜在寝殿中待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毕竟注入灵力也只能暂时延缓白锦漫身体状况的恶化,不论如何,还是设法安心静养为上。 床上的人始终双眸紧闭,感受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低低咳嗽一声,睁开了眼。 胸口的闷痛一如既往,眼前一片重重叠叠的阴影挥之不去,他闭了闭眼,努力打起精神,右手掌心光华流转,将隐约的元力波动释放而出。 这是长风门独有的传讯方式,凡是有门人在左近,感应到特殊的元力波动,就会在传出信号处汇合。在他发出元力信号后片刻,窗外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人从窗棂敏捷翻入,身轻如燕,踏月而来。 他快步来到床边,将白锦漫苍白细瘦的手拢在掌心,努力用体温焐热那冰凉的温度: “少主,若尘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太忙了小剧场被作者吃掉了 求收藏评论嘤嘤嘤比心心!!!! 第75章 少主,你等等我 月华如水, 映照着面前静静卧在床上的人。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几乎能看到薄透肌肤下淡青的血管, 掩盖在锦被下的身躯削瘦荏弱, 仿佛一缕青烟, 稍不留神就会散去了。 若尘一瞬不眨地凝视着白锦漫,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才克制住一把将那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距离上次相见不过短短几日,少主怎么……” “我的身体一直如此, 你不必担心,咳……” 白锦漫勉强地笑笑, 却按捺不住汹涌的咳意, 指尖按住口,胸膛剧烈地起伏。 若尘对他何等熟悉,见他这副状态, 就意识到他大概是气血淤塞呼吸不畅, 急忙从怀中取出常备的干净手帕, 另一手拍着白锦漫的后背为他顺气。 “少主,如果实在难受就咳出来吧, 在属下面前不用顾虑太多的。” 蹙眉点点头,白锦漫接过手帕捂住口,闷闷地咳嗽起来。 很快有鲜红的颜色浸透了绢纱, 衬得他的手指惊心动魄的霜白。 若尘见他身子无力地向下滑,顺势搂住他的肩膀靠在自己怀中,等到咳嗽稍稍缓和一点, 又卷起袖口拭去他嘴角星星点点的血渍。 “别这样……”白锦漫试图推开他的衣袖,“会弄脏你的衣衫……” “无妨,少主不必介意这些。” 若尘的手指停留在他柔软的嘴唇边,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垂落的眼睫掩去了眸底汹涌的情绪,他等到白锦漫的呼吸平复一些,才低声道:“近些时日,太子殿下那边似乎出了些变故。” “随行而来的侍从中,有一名侍卫似乎被掉了包,近几日被太子殿下发觉是生面孔,但什么也没交代就服毒自尽了。” 白锦漫倚靠着若尘的肩,黛眉颦起,手指下意识地掖紧了被角: “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发觉?” 若这名侍卫是被有心人安插进队伍,那么他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无遗…… “少主,您先不要慌张,”若尘手掌抵在他后心输送着元力,“夜流岛被幻境风暴笼罩,即使潜入者掌握了我们的行踪,短时间也无法传给外界知晓,至少在这夜流岛上,我们尚算安全。” “只不过......” 他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口:“近几日太子殿下的情形有些异常......属下时常撞见他对侍从大发雷霆,待人接物也显得尤为不耐。分明太子殿下往日养气功夫极佳,轻易不会与人动怒的。” 太子殿下...... 白锦漫神思混沌,模模糊糊想起几日前,缇夜似乎向自己提起过关于古剑剑主的种种。 君暮在铸造古剑时融入了自己的血气,获得古剑青睐者若想要成为剑主,同样要灌注血液与之相融。这样一来,他与剑主之间就会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尤其在古剑受损等异常状态下尤为明显。 而古剑的状态与剑主息息相关,在出发前往夜流岛之前,归尘大师就明确告知了太子这个道理。 执掌东宫多年,他城府极深,稍加点拨就不难意识到种种疑团。如今来到岛上却受制于人,加之对自己剑主的身份产生怀疑,焦躁不安也实属正常。 “太子殿下怕是有所怀疑……这几日你多留意他的动向。” 喉间隐隐泛起甜腥,他忍耐着咳嗽的冲动,断断续续地道:“尤其是......若他怀疑到四殿下身上,你一定......一定要快些告诉我。” “属下一定会多加留意,少主放心。” 若尘轻轻擦拭着他嘴角浮起的艳色,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愈发急促,不由担忧道: “您身子哪里不适?需不需要将大祭司她们唤来?” “不必......咳咳咳......” 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不止,白锦漫喘息着低声咳嗽,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寒意从骨头缝往外渗:“我只是有些累了......咳咳......想睡一会......”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所淹没。 殷红的血流浸染了苍白的肌肤,控制不住急速倒气,意识崩断如游丝,他身子一歪,竟然失去了意识。 “少主,少主!” 见白锦漫突然晕倒,若尘吓得魂飞天外,接连呼喊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急忙心急火燎地去探他的鼻息。 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吹拂着指尖,才颤抖着松了口气。 白锦漫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根本禁不起任何折腾,他藏身在窗外时,早已将缇夜和妙月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从初识时他就知道,白锦漫久病沉疴、痼疾难愈,可这么多年那人还是坚持下来,他也很少去忧虑所谓生死之事。 然而从未有一刻如同眼前这般,死亡的阴影距离那个人如此之近,让他的生命纤细脆弱,濒临绝境。 “求你......求你坚持下去......” 发颤的手指抚上白锦漫的面庞,唯有旁人无法察觉时,他才敢放任自己内心的情感决堤。 “不要抛下我。” 若尘闭上眼,轻柔的吻落在白锦漫的前额,鼻梁,最后停留在染血的唇瓣上。 他轻声地呜咽,咸涩的泪水伴着鲜血在齿关化开,宣泄着某种爱而不得的哀痛,与歇斯底里的绝望。 几日时间转眼过去,这日傍晚,陈茗与骆华卿如约来到依马尔的小屋中,进行第二次的净血拔毒。 为了尽快恢复正常,这几日骆华卿频频运功将饮鸩蝎的毒素排出体外,基本没有再频繁地变回幼年体态。 由于体内的余毒并不多,第二次祛毒比第一次显得顺利很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饮鸩蝎们就纷纷回巢。 依马尔仔细瞧了瞧骆华卿的面色,忍不住微笑道: “情况比我预计得更好,大哥哥体内的噬心毒已经基本被清除干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需要用我祖传的药膳温养数日,就能够恢复如常。” “太好了!”陈茗一把握紧了骆华卿的手,眉梢眼角都是掩藏不住的狂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瞧给你高兴的。” 骆华卿无奈地弯起嘴角,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换血疗毒极为疼痛,纵使比第一次的时间短了很多,却也足够让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原地舒缓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朝依马尔致谢道: “依马尔,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大哥哥不用这样客气,那日若不是你们仗义相救,我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依马尔歪头笑得一脉天真无邪,面上的神情毫无瑕疵,活脱脱就是名涉世未深的孩童模样。 这副模样却让骆华卿心中止不住地忧虑,毕竟噬心毒治愈后,也算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他也无法预料对方究竟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果不其然,依马尔和他寒暄了几句,就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既然大哥哥和小明哥哥不着急回去,两日后就是开市日了,届时璃珩城会举行盛大的庆典,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去看看?”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邀请,骆华卿征询的视线飘向陈茗,却发现后者的脸上满满写着“我想去”三个大字,一双星星眼滴溜溜望着他,就差一条晃得起劲的尾巴了。 骆华卿:emmmmmmm 不带考虑一下危险性的吗?? “看小明哥哥的样子,似乎很感兴趣呢,”见骆华卿没有立刻吭声,依马尔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了陈茗身上,“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开市日除了大祭司特别邀请的贵宾,就只有在内城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受邀参加。” “正巧前几日我随赛马场的管事外出,差事办的不错,他一时兴起,就赏了我几张入场券。若是错过,下次再想参加可就不容易了。” 他朝陈茗他们摊开手,掌心赫然是两张金漆涂就的请柬,形状四四方方,表面隐约有灵力波动: “开市日庆典的请柬上由大祭司以特殊方式注入了灵力,外人无法仿制,在庆典入口经过检验才能入场,并且附着的灵力只能使用一次,一旦进入会场,请柬就会自动销毁。” 不知是否是错觉,骆华卿隐隐觉得他在说出“大祭司”三个字时,总是带着某种下意识的咬牙切齿感。 仿佛那个名字已经在不为人知时被咀嚼了无数回,只要出口,蕴藏的血气根本隐藏不住。 “左右我也没什么其他亲近的人,这两份请柬就留给哥哥们吧,若是想去了,两日后的正午在璃珩城正中的观鹿台检录进场即可。” 依马尔微微一笑,将请柬放到陈茗手中:“多谢两位哥哥为我寻来材料,除了支出的费用,这两份请柬也算是谢礼,若是有缘,或许我们能在庆典上遇见也说不定。” 等到陈茗他们回到客栈,已经过了晌午,骆华卿疗毒时消耗了太多体力,陈茗担心他饿着,问了一圈没有现有的吃食,于是在客栈厨房寻了些食材,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骆华卿抱臂在一旁望着自家小剑灵气喘吁吁地忙进忙出,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几次请缨想要帮忙打打下手,都被陈茗坚定拒绝: “一边凉快去,病患就该有病患的自觉,你和白嬷嬷怎么都这样,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后还不是累得身边的人操心……” 他一张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因此也没留意到言辞间有哪里不对劲。 骆华卿很快捕捉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细节,狭眸微眯神情危险,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你方才说……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我真的没有在虐白嬷嬷!! 真的只是剧情发展需要!! 后面就会好的嘤嘤嘤!! 希望大家继续康我!求收藏评论呜呜呜呜啊我太难了…… 第76章 贤妻良母的必备素养 “还有谁......” 陈茗被他问得一脸懵逼, 眼看着骆华卿的脸色越来越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卿卿, 你莫不是......在吃醋?” 瞧瞧这话说的, 哪有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反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 骆华卿挑了挑眉,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 冷哼一声迈腿就走,没想到竟然一把被陈茗搂住了腰: “把话说清楚再走!” “小明, 我可是个大病初愈的人,你这样欺侮我, 若是噬心毒又发作了怎么办?”骆大美人卖的一手好弱, 嘴上细声细气手里毫不留情,三两下就挣脱开了他的钳制。 陈茗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轻笑道: “你就不想知道, 当时我给白嬷嬷做了什么好吃的?” 轻车熟路地将酒酿圆子倒进汤碗里, 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会,才慢悠悠道: “极地雪域冰河里的鱼最是鲜嫩肥美, 熬出的鱼汤雪白浓稠,香味扑鼻,更是滋补的佳品。当时我们可是饱餐了满满一锅呢......” 见他越说越是不像话, 骆华卿恨恨地咬碎了一口银牙,转身欲走,冷不防脖颈被人勾住, 紧接着柔软的嘴唇凑上来,舌尖一推,浑圆软糯的小圆子就被喂进了口。 “好吃吗?”陈茗眨眨眼,呵在他脸颊上的全是热气。 蜜糖一般甜腻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骆华卿垂下眼帘,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倏然偏过头,轻轻咬住了他脆弱的喉结。 “唔!”陈茗身子剧烈地一颤,手中的汤勺“吧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他撑住骆华卿的双肩想推开,推着推着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搂抱的动作,身体软成一滩温热的水,被骆华卿拦腰抱起,轻放在石台上。 “小明……” 骆华卿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低哑又魅惑。 潜意识里泛起危机感,陈茗按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正想找些话题糊弄过去,却突然察觉到身体的微妙变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大大大兄弟你怎么突然精神了? 心道这若是被骆华卿发现,他的老脸都得丢尽了,左思右想了好半天,才咬着嘴唇憋出一句:“我……我想如厕。” 可他这句话不说便罢,骆华卿立刻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怔愣了一刹,随即笑逐颜开。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耽于声色,对方也早已按捺不住了。 “要不要……我帮你?”他沉默片刻,突然石破天惊般蹦出一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这是什么神展开? 陈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随即整个人受到极大的震撼,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星河滚烫,却蓦然被温凉的渊水层层拥覆,月华泄泻如流,在水面漾开晶莹的涟漪。 “我……我……” 他的下巴软软地搁在骆华卿肩头,喉咙一阵阵地发紧,根本说不出话,理智的小人早已溃不成军,还试图举着旗做最后的挣扎: “这里可是厨房呢,人来人往的……”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原来是骆华卿反手一记元力抛出,将厨房的门栓落锁,又推了几箱杂物在门后堵住,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他毫不吝惜元力,毕竟能力要用在刀刃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如此,小明可以放心了么?” 陈茗躺在骆华卿的外衫上,背靠着石台,微寒的温度却无法让头脑冷静下来。 那人和他手指交扣,欲望在清凉的石面上划过,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勾魂夺魄,教人沦亡。 情动到极致,他根本发不出声音,手指深深嵌入皮肉而不自知,眼前逐渐变得迷蒙,直到意识沉入深渊。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客栈的床榻上。 感受到他的动静,身边有人窸窸窣窣地靠过来,指尖抚上他的脸,低低笑道: “小明,你可真甜。” 说罢还意有所指地往下瞄了瞄,这细微的动作让陈茗一刹那就回想起之前在厨房中发生的种种,脑子里代表理智的弦“嗡”地一声绷断,又羞又窘地扯过被子盖住头,说什么也不肯再看他。 真是……骚不过骚不过啊! “对了,方才我把依马尔给的药处理掉了,”骆华卿隔着被褥拍了拍他的手臂,“元力达到五等以上,就会拥有内视的能力,可以观测到经脉的健康状况。我体内噬心毒已经没剩下多少,况且我粗略检查了一番,发现那些药物里含有某些致幻成分。” “加上他之前极力劝说我们前往开市日庆典,我总觉得似乎动机不纯。” “那咱们就不去了呗,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他别有用心。” 某只惊吓过度的小剑灵依旧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死活不肯探出头来。 “可我们终究是要离开这夜流岛的,如果不借由开市日的机会,我们该怎么跟随清青璃国的队伍返回琼州大陆?” 骆华卿无声地叹了口气,若有可能,他又如何不愿与陈茗留在岛上,过神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 然而—— 古剑剑主的身份、暗中培植的势力、母国兄长的野心等等障碍横陈在眼前,他无法视而不见。 更何况,陈茗目前的状况也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一旦灵力不足,他就会再次变回没有实体的灵魂状态,届时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为今之计,还是早日与青璃国的队伍汇合,并且带回修复古剑的合金配方。 而如果依马尔说的是实话,他们必然会与大祭司一道,出席开市日庆典,借由开市日的机会重回队伍之中,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陈茗缩在被窝里没有应答,手指却下意识地蜷起,紧紧抵住了心口。 这一切……终究只是短暂的么? 开市日庆典的请柬在同日也送达了驿馆,方承尧接过金漆涂就的纸笺浏览了一番,随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喉头突然有些发痒,他捂着口闷闷地咳嗽了一阵,等到窒闷的劲儿散去,才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自从上次查出了随从中的内鬼,他就开始感觉到身体状况的异常。平日里并没有明显的症状,却总会感到比以往更容易疲惫,食欲不振,动辄胸闷气短。 他不敢声张,暗中找来岛上的名医诊治,却并没看出什么端倪。 不久,房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一道清隽的人影信步走入,正是男装打扮的方慕慈。 “大哥,听小魏子他们传讯,你似乎有事同我商量?” 她素来与方承尧亲厚,单独相处时也不太讲求那些繁缛的礼数,一撩衣袍下摆在桌旁坐定,余光瞥见了开市日的请柬: “大哥打算去参与这开市日庆典么?” “为兄尚且拿不定主意,正想问问四弟的意见。” 方承尧噙着微笑,亲手为方慕慈斟上热茶: “这岛上特产的空雨茶我尝着味道不错,特地向大祭司讨要了些,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他似有若无地从大祭司身上一带而过,方慕慈微微挑眉,心有所悟: “话说回来,也不知这大祭司究竟打算做些什么。分明没有拒绝我们的请求,却总是寻故拖延。” 从他们抵达夜流岛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月之久,不仅修复古剑遥遥无期,甚至连个人自由都被无形限制—— 这岛上处处都是幻境,只需一个简单的蜃象就能缩地成寸,他们这些毫无灵力修为的人根本无法离开驿馆半步。 “所以这也是为兄的考虑,”方承尧抿着唇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既然大祭司有心晾着我们,我们倒不如主动请缨,去探个究竟。” “这样也好。”方慕慈有些担忧地望了望长兄的面色,“大哥近来身体如何?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无妨,只是近几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四弟不必担心。” 方承尧微微一笑,似乎想说些什么,身子倾向方慕慈一侧,手中的茶杯却突然有些拿不住,撒了些茶水在方慕慈的右手上: “哎呀,方才光顾着考虑开市日的事,一不留神没拿稳茶杯……” “不妨事的,茶水已经不烫手了,大哥不必担心。” 方慕慈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叫苦不迭。 她为了遮掩手背上澜臻古剑的印记,一直在右手上厚涂着肉色的修颜膏。 这修颜膏十分结实,剐蹭不掉,弱点则是极畏热水,稍稍沾上一点便会脱落。 好在方承尧并没有看个究竟的意思,抬袖为她擦净了手背上的茶水,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也心照不宣地将手掌收回袖中,继续笑语宴宴地和长兄寒暄。 二人最终还是决定出席开市日庆典,并在当日设法见上大祭司一面,商议修复古剑的事宜。缇夜本人幻术修为极高,加之身边红衣教徒云集,贸然发难很可能适得其反,还是徐徐图之为上。 “那这两日大哥先好生休养身体,开市日当天我们便与萧将军一道前往,这样一来也更加安全。” 方慕慈撑起身来,拱手作了个揖:“臣弟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她手背上的修颜膏已经脱落了大半,此时全靠袍袖遮掩,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只能先找个由头离开。 “行,路上小心。”方承尧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从她的衣袖上掠过,随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等到方慕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举起衣袖凑到眼前,只见刚才用来擦拭方慕慈手背的那处衣料上,一块肤色的痕迹尤为醒目。 他蹙眉凑到鼻端闻了闻,眼眸微微眯起,喃喃自语道: “竟然……是修颜膏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 滴!厨房车送上!大哥开始对女主角产生怀疑了,阴谋的部分要开始推进了! 希望大家能继续pick我呀!!! 求收藏评论哦!!!激情笔芯!!!! 第77章 说不清爱恨痴缠 两天的时间弹指而逝, 很快就到了开市日庆典举行的日子。 璃珩城原本就是夜流岛上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繁华程度比起青璃国首都瑶凤城也不逞多让, 赶上这样的重大节日, 街道上更是人头攒动。 观鹿台的检录队伍大清早就从城中排到了城门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的人数甚至越来越多。 骆华卿牵着陈茗的手来到观鹿台附近, 发现面前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子得排到什么时候才能入场?”陈茗踮起脚朝远处看,只见视野里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根本望不到边: “据说庆典只会持续一个下午,咱们还来得及赶上么?” “稍安勿躁, 你可别忘了咱们手中的请柬。” 骆华卿勾唇一笑, 似乎并没有把眼前的人群当回事: “既然依马尔再三强调请柬的难得,想必眼前这些人中多数是凑热闹的,拥有请柬者不过是一小部分, 等到观鹿台开始检录, 想必就会散开了。” “有道理哇。”陈茗点点头, 一向对自家大美人的判断力深信不疑。 两人找了街边一处茶铺坐下歇脚,顺便等候观鹿台的开启。但是在某一瞬间, 陈茗忽然察觉到了些什么,心有所感地朝左边街角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觉。 “怎么了?”骆华卿察觉了他的异样。 陈茗摇摇头, 暗道或许是自己多心,这城中除了依马尔和妙月,应该没有旁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刚才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 应该只是错觉吧。 人来人往之后,那处街角安静无声,然而在仅仅一墙之隔的小巷中,身形修长的白衣男子正靠在石墙上,屏息观察着陈骆二人的动向—— 正是常年跟随在白锦漫身边的暗卫若尘。 想到白锦漫,若尘心底就遏制不住地一阵抽痛。 自从那日犯病后,他便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不仅整日整日地昏睡,咳血的症状也日益加重。 若尘为此忧心如焚,恨不能寸步不离地守在那人身边,却没办法违逆他的命令。 毕竟当日缇夜和妙月的对话被白锦漫悉数听进耳中,陈茗的安危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 若是自己不答应保护好剑灵的要求,只怕他即使拼着一身支离病骨,也会亲自前往庆典。 刚才只是惊鸿一瞥,却足够他将剑灵和另一名青年的情态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看起来琴瑟和鸣、岁月静好,一副情深义重的眷侣模样,既然如此,又会有谁记得那人独自忍耐着病痛,时刻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少主,这样究竟值得吗? 日光漫上他的面颊,却温暖不了笑意的薄凉。 他不知自己在恼恨些什么,分明早已经告诫过自己默默地守护那人就好,恪守着主仆之分不敢越雷池一步; 心底却又克制不住地酸涩不甘,为那人得不到回报的爱,也为自己或许终将止于悲哀的妄想。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一切果然不出骆华卿所料,围观的人群在红衣教徒的整顿下逐渐散开,持有请柬者则在观鹿台前排成一列整齐的纵队,依次检录入场。 如依马尔所言,每张请柬只能使用一次,红衣教徒在放每一名参会者通行时,都会将请柬投入身旁的灵力池中消解。 消解后的灵力则会丧失原有的属性,转化为能再次利用的纯粹灵力,这也是目前龙脉枯竭情况下的无奈之举。 陈茗和骆华卿很快随着队伍进入观鹿台内,只见其中果不其然又是另外一个幻境。 明亮的天幕被幽暗的光影所取代,更显得地面上明媚的灯火格外耀眼。 进入的人群则被红衣教徒分作三股,分别在幻境东西北面坐定,南端则是用于表演的舞台以及特邀嘉宾的席位,等到时辰届至,自然会有专人引导入座。 多年食堂占座的经验锻炼出了陈茗强悍的见缝插针实力,眼见着前方队伍空出一道缝隙,二话不说拉起骆华卿的手就往里钻,很快占据了北面的一处空地。 他们前方没什么遮挡,南方的舞台在视野中一览无余,可谓极佳的观景地点。 “厉害了我的明。” 长期耳濡目染,骆华卿也将陈茗的习惯用语学了个七七八八,觉得此刻时机合适,立刻活学活用。 陈茗笑着戳了戳他的侧脸,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某道身影攫住了目光: “咦,那是……” 不远处有一名身材矮小的人匆匆走过,单看身形和依马尔极为相似,只是一时来不及看清长相,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怎么了?”骆华卿察觉了他的疑惑,循着目光看去,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或许是我看错了。”陈茗微微一笑,压下心底某些不知名的忧虑,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舞台,“应该过不了多久,庆典就要开始了吧。” 开市日庆典由剪彩礼、散财礼、欢宴舞和众宾席四个环节组成,在庆典的最初,大祭司会邀请明华集市的商业巨贾共同剪彩,为接下来一年的营业繁荣祈福; 随后则是激动人心的散财礼,庆典的筹办方会提前准备好各色礼品,经由幻境灵力的奖池从中抽取在场的幸运观众,分发奖励; 其后大祭司缇夜则会遵循夜流岛礼制,亲自上阵一舞。 据说这欢宴舞乃红衣教创始人遍寻各地舞者乐师的倾力之作,不仅乐韵优美动听,舞姿更是难度造极,若没有经年累月的艰苦训练根本无法完成,传言即使天资聪颖如缇夜,也足足耗费了三年的功夫才获得前任祭司的首肯登台。 至于众宾席则是观众们选择性参与的项目,在那时各色商贩会将自己的货品提前展示供众人挑选,观鹿台宴会厅中也会有丰美的各色吃食,持续到夜里子时才会撤席。 “这里人数多眼杂,你千万跟紧我。” 骆华卿蹙起眉环视四周,联想起上次在隐市和陈茗失散的经历,心中不免感到惴惴不安。 陈茗依言握紧了他的手,两人寻了一处空地站定,便望见舞台之下,一列红衣人影从远处迤逦行来,正是大祭司缇夜及红衣教的随从们。 她们都是一袭红袍,因此显得其中唯一一名白衣女子格外醒目,陈茗眯眼仔细察看,忍不住惊呼: “这不是妙月大夫吗?她怎么会和大祭司在一起?” 而且……这样的十指交扣,神态亲昵? “若我猜得不错,只怕咱们之前在广仁庵经历的种种,都出自这位大祭司的授意。” 轻轻扯了扯嘴角,骆华卿不紧不慢地道: “澜臻古剑与夜流岛根源匪浅,你我分别是剑灵剑主,她们理应有所感应。至于妙月大夫声称无法解除噬心毒,也并非是有意害我性命,更有可能是为了以我为饵,引蛇出洞。” 至于这个“蛇”究竟是谁,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陈茗略一沉吟,已经大致弄明白了事情始末。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不论依马尔身上有多少诡异之处,他外表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 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实力强横的红衣教才如此谨慎对待? “你可别忘了,我们身处幻境之中。有时眼中看到的,未必就是可信的真实。” 骆华卿伸指点了点头顶的天幕:“幻境一出,日月无光,斗转星移,更何况区区一个障眼法呢?” “而且……”他突然拉长了声音,凑到陈茗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什什什什么?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这句话的含义太过劲爆,陈茗一瞬间几乎惊跳起来,撞见周围人诧异的眼光才收敛了动作。 他惊得一颗心突突乱跳,在心底思索了好几轮也弄不明白,扯了扯骆华卿的衣角: “你是怎么发现的?” 讳莫如深的笑意浮现在骆华卿脸上,他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眼弯弯:“你是否有留意过他的耳垂?” “什么意思?”陈茗疑惑挠头,一时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骆华卿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指拈起对方粉嫩的耳垂,意有所指地按了按: “夜流岛的风俗与大陆千差万别,却有一点是相同的,但凡男子,绝不可能有耳洞。” “你是说……” 记忆回溯,他立刻想起被自己忽略的种种细节,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那一口一声“哥哥”唤着自己的乖巧少年,竟然是个妹子?还是不知道具体年龄的那种? 冲击三观也不带这样的喂! 见他被雷得外焦里嫩,骆华卿嘴角的笑意简直隐藏不住。 趁着小剑灵恍惚失神的功夫,他恶作剧般拈着那人的耳垂轻拢慢捻,直到陈茗实在有些受不了,连声告饶:“别捏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耳垂处的肌肤将感官无限放大,对方的指腹仿佛带着电流,将酥麻的感受一层层传递到全身。 脸色不由自主地发红,他抬眼望向骆华卿,眸中莹莹润润的,仿佛盛着一汪清透的水: “再说了,你不是早已验明过正身了么?” 无形撩拨最为致命,陈茗显然还不明白自己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骆华卿半眯着眼收回手,没有回答他的话,呼吸却难以自禁地变得粗重急促。 若不是这里并非合适的场合,他几乎按捺不住再次“验明正身”的冲动,恨不能将那人全身上下笼罩满独属于自己的印记,伴着甜腻温热的呼吸纠缠到地老天荒。 奈何……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陈·撩人而不自知·茗以及想偷吃而不得的卿卿! 下章阴谋展开啦~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 爱你们!!!激情笔芯!!! 求收藏评论wwwwww 第78章 我的男友是欧皇! “快看, 是大祭司和神医妙月她们!” 身边传来此起彼伏的高呼,陈茗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好巧不巧地侧过脸, 正好避开了骆华卿落下的唇。 骆华卿:...... 现在申请一掌拍扁吃瓜群众还来得及么? 红衣如血的缇夜在众人的欢呼中信步走上舞台, 裙裾流动间,露出晶莹雪白的赤.裸脚背。 她的灵力修为已经臻至化境, 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控制,周边的空间就能随着她的心意扭曲, 托举着她的身体半浮空在地面上。 流弊啊,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能力, 他也好想拥有...... 陈茗看得双眼发亮, 骆华卿望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发笑: “我记得你能够修炼灵力,不如寻个机会向大祭司请教一番?” 见他用力地点点头, 大有跃跃欲试的态势, 骆华卿微微一笑, 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少年人血气方刚,他俩这几日厮混在一处, 常常颠鸾倒凤不知今夕何夕。 云雨之后总能望见那人伏在身旁酣眠,沉静的睡颜毫无防备,被褥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和纤细脚腕, 脚趾尖都泛着莹润的粉。 这样的场景,他如何舍得让别人看见? “若是学会了......没有我的同意,绝不可当着他人使用......” 他埋在陈茗颈后咬耳朵, 目光则越过人群落到缇夜等人身上。 在一番简单介绍后,便到了剪彩礼的环节,只见几名红衣教徒托着一条绸质带状物走上舞台,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捧着什么极为贵重的珍宝。 他们站在缇夜身前展开绸带,人们这才发现绸带竟然具有相当的厚度,本体更是发出莹莹的光泽。她轻叱一声,双手去势如电,上下交击,绸带立刻在手中应声断作两截。 转眼间,数不清的点点荧光从断裂处飞出,旋转着升腾到半空中,再应声化作绚烂的烟火,缇夜清亮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剪彩礼成,愿明华集市财源广进,货流如织!”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炫目的火光在天幕中盛放,仿佛撒就一天一地的碎钻流银。 墨黑的瞳仁中倒映着璀璨烟火,陈茗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自己和骆华卿确认彼此的心意以来,共同观赏的第一场焰火。 旁人心底大概是对烟花胜景的欣赏,而他们独居一隅,却平白生出不为世人所知的隐秘快乐,一瞬间天地似乎就剩下了他们二人,四周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骆华卿闭上眼,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搂紧了陈茗的腰。 工匠在制作焰火时加入了灵石,故而火光散去后,空气中并没有留下多少硝烟的味道。陈茗的脸有些发红,虚虚拽着骆华卿的衣领,羞赧得抬不起头来。 他很少这样热情主动,每一次仿佛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涌动的情潮。 骆华卿但笑不语,目光不经意地从身边掠过,突然发觉了些什么,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在剪彩礼短短的半刻钟内,人群的分布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若是他刚才没有看错,在观赏庆典演出的岛民中,好像混入了一些装束怪异的人。 开市日庆典,究竟像所预料的那样安全吗? 他将陈茗搂得更紧,右手掌心隐隐有光华亮起,眼神则牢牢锁住了庆典舞台的方向。 剪彩礼毕,缇夜双手在空中虚抓,身前的地面凭空出现一道裂隙,紧接着一座半人高的青铜鼎从地面缓缓升起。 鼎口极为开阔,仔细观察,其中竟然是一层层的灵力旋涡,不时有零星的光华闪烁,犹如尘封的宝库,引人遐思。 “本次散财礼得到明华集市商贾的大力支持,用于抽取礼品的寰方鼎储量大于以往,因此将有十名参与者有幸领取鼎中的宝物。” 随着缇夜手指在空中连点,众人纷纷觉得手腕发热,低头查看,只见不知何时,一枚透亮的手镯已经牢牢地贴在了肌肤上。 “此物是请柬留下的灵力印痕,一日后自会散去。寰方鼎记录了各枚请柬附着的灵力,并会在宝物出现时进行匹配。” 她微笑着退后一步,朝身边的妙月点点头:“寰方鼎由我炼成,为公平起见,便请红衣教外人士,广仁庵的妙月神医来抽取奖池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要知道,自从明华集市建立起始,开市日庆典历来是红衣教最为重视的场合,非得教中声势地位崇高者不能插手,更何况妙月这样的外人呢? 但是大祭司缇夜与神医妙月之间的亲密关系,在璃珩城中已经不算是个秘密,缇夜又素来是个张扬随性、爱憎分明的人,以她的性情,必然不愿意委屈了妙月。 因此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向世人坦陈一切,与那人并肩而立。 陈茗抿着唇说不出话,只觉得一颗心受到了剧烈的震撼。 即使放眼他自己的时代,自由恋爱的观念变得广泛是不假,却也很少有人能这样勇敢,将自己的取向和爱恋公之于众。 两相对比,自己似乎显得太过胆怯狭隘。 分明他和骆华卿早已对彼此怦然心动,自己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逃避,拖延到如今甚至还要藏着掖着,不敢为他人察觉。 究竟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像这样坦坦荡荡地面对旁人的眼光? 妙月对庆典现场的指点非议毫不在意,探指在寰方鼎中轻轻拨弄,片刻就有一枚乳白莹润的宝珠从鼎中飞出,漂浮在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人群中也有人感受到了手腕处的灼热,定睛一看正是手镯发出光来,立刻开心地挥手致意。 “寰方鼎中的第一份礼品是流萤珠,它可以随使用者的心意发光,亮度和覆盖范围由使用者自行决定。” 妙月张开手心,流萤珠在她掌中滴溜溜旋转了一阵,随即朝着场内飞去。 虽说流萤珠并非什么强力的宝物,在这个依靠燃油照明的时代,用于日常生活还是方便无比,一时间众人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纷纷落到中奖人的身上,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寰方鼎中储备的宝物一共有十件,基本都蕴含着丰富的灵力,效用也不会比流萤珠差上多少。陈茗在感慨红衣教财大气粗的同时,心底也忍不住有些隐约的期待: 自己或者卿卿会不会成为幸运儿之一呢? 他在原本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连微博抽奖都从没捞到一回,也不知道这无药可救的非酋体质,在穿书世界是否还会始终如一? 缇夜在庆典前告知了妙月寰方鼎的具体使用方法,她操作起来也算顺利,短短半刻钟就基本将宝物分发完毕,等到最后一次抽取时,她动作忽然停顿了一刹,调度寰方鼎灵力的手势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最后一样宝物名为巨海留音,原身是东海深海中一只千年螺妖,修为极其高强。螺妖身死后,其灵力全数融入躯壳之中,造就了这样一件不可多得的至宝——” 说着她双手托举,从寰方鼎中捧出巴掌大的一只海螺,只是在海螺出现的刹那,鼎中澎湃的灵力流刹那间如潮水般退去,整体的色彩也变得黯淡。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妙月的手中,只见那只海螺通体淡粉,螺身上遍布着精巧的暗纹,螺旋形的外壳轮廓流畅,边缘却显得有些模糊,仿佛整体笼罩在氤氲的雾气中看不清晰。 “巨海留音,也是本次庆典散财礼的压轴之宝。” 缇夜微笑着来到妙月身边,朝在场众人朗声道: “它的三瓣螺旋中,分别能够储存记忆、灵力与元力,且数量不受限制。经过螺妖长逾千年的炼体,巨海留音的外壳坚不可摧,因此对使用者也提出了苛刻的要求——五等以下的元力者或者未达到幻术咒术修为境界的灵力者,根本无法承受它的巨大力量。” 她所言不假,只是拿着巨海留音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妙月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一双黛眉因为强烈的威压而拧紧,手臂也不住颤抖。 直到缇夜将海螺从她手中接过,她的面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众人见到这副光景,都不由萌生出退意,能受邀参与开市日庆典的他们见多识广,都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若是修为不到家,请了这样一尊大佛回去,只怕也根本无福消受。 “鉴于巨海留音的特殊性,本次寰方鼎灵力锁定的来宾,需要来到台前经过我们的验证。若是不符合使用巨海留音的要求,我们会在欢宴舞结束后再次抽取。” 说罢,强横的灵力骤然从寰方鼎中迸射而出,升腾到半空幻化为巨大的海螺虚影,随后化为点点流光,朝着观众席的方向飞去。 陈茗目不转睛地盯着飘飞而来的灵力,突然发现那光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 融入了身边骆华卿的手腕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有大大大大转折!!!高能预警!! 预计会是大粗长哦~ 希望大家能继续pick我!!爱你们笔芯芯!! 求收藏评论wwwwww 第79章 刺杀,惊变! 所以......自己这是亲眼见证了欧皇的诞生么? 陈茗不可置信地望着骆华卿, 正准备说些恭喜的话,却发现对方并不像自己想像得那样惊喜, 反而微微皱着眉, 若有所思。 他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缇夜和妙月的目光已经转向了他们这边: “接受了巨海留音灵力的这位嘉宾请在原地等候,稍后会有红衣教徒带领您前往舞台区检验。” 不知为何, 陈茗忽然本能地觉得这一切并非巧合,正准备问问骆华卿的想法, 身后已经有一列红衣教徒排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嘉宾, 请您随我们前往舞台。” 骆华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牵着陈茗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却被其中一名红衣人伸手阻拦: “抱歉,大祭司有令, 只能您独自前往, 旁人不得跟随。” 话音未落, 红衣人就感受到身边的空气一绷,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惊疑未定地望向骆华卿, 却见他只是抿唇轻笑,淡淡道: “若是不能带上他,这所谓宝物我不要也罢。” “你……” 被散财礼选中对于夜流岛岛民来说, 可谓是天降的好运,红衣人怎么也想不到,如此难得的机会竟然会被人这样不当一回事, 轻描淡写地拒绝掉。 陈茗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骆华卿担心庆典上暗流涌动,不愿与自己分开,可是大祭司之言毕竟不是儿戏,若是因为自己贸然得罪了红衣教,未免太不值得。 所幸虽然拥有了实体,剑灵与剑主之间心念相通的效果却依旧存在,他趁着旁人尚未察觉,借着衣袖的遮挡握住骆华卿的手腕: “卿卿,你别担心,我有灵力在身,没那么容易着道。这缕灵力能让你感受到我的位置,若是事态有什么变化,你经由它呼唤我即可。” 他的手指温热细腻,摩挲着手腕的力度让骆华卿的心都软化下来,原本打算硬刚的心思顿时消散了不少,纠结片刻,才勉强答应:“那你就留在原地不要走动,等我回来。” “好的呢,您要不要再给我买几个橘子?” 陈茗眨眨眼,恶作剧地在骆华卿腰上掐了一把,笑道,“安心去吧,有什么事我会通过灵力告诉你的。” 心中依旧有些不安,骆华卿随着红衣人下楼,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直到彻底看不见陈茗才作罢。 从观众区到达舞台的路程并不算长,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台侧。 身前不远处,妙月正抱臂靠在廊柱上,笑意盈盈地道:“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骆华卿一番,美目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惊讶: “公子看起来状态不错啊,不知找了谁家的姑娘春风一度?” 即使已经见识过了妙月“口吐莲珠”的功力,骆华卿还是被这句话噎了一记,费了些功夫才控制住面部表情: “劳烦神医费心,这怎么说也是在下的私事,还是不要在公众场合提及为妙。” “看来,是我孟浪了,”妙月舔了舔唇角,笑意嫣然,“还是说陈公子有其他难言之隐?” 见她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骆华卿一心只想快些回到陈茗身边,无意多做纠缠: “在下应该去何处接受检验,神医可否告知?” “公子不必着急,凡是都有个缓急轻重,一切都要以庆典的顺利进行为上。” 妙月取下发鬓上插着的烟管,叼在唇边缓缓地呷了一口:“等到大祭司的欢宴舞结束,自然会有人接应你去该去的地方。” 说罢她不再搭理骆华卿,自顾自找了个空座坐下,骆华卿则在红衣教徒的引导下来到舞台右侧等候。 本想远远看一眼陈茗的状况,奈何高出地面好几尺的舞台恰好遮挡了视线,好巧不巧地把观众看台变成了视觉盲区。 他凝神感受了片刻手腕上的灵力,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 随着散财礼的最后一段小插曲落下帷幕,缇夜转过身,任由手下将缀满鲜花的黄金面具罩在了脸上。 此刻,舞台在幻境灵力的作用下已经换了一副形貌:正北方耸立着一座兽纹大鼓,两旁分别陈列着华丽精巧的编钟,其上镌刻着繁复的水纹,随着乐师稳定的敲击,庄严恢弘,声入云霄。 乐声响起,原本因为散财礼而显得躁动的观众席立刻安静下来。 高台下蜿蜒的红毯艳丽如血,缇夜赤足行来,步步生莲。她身着绛红流仙纱裙,大半张面容被面具遮住,只看得到一小截白皙的下巴与纤细的颈项。 这欢宴舞乃红衣教创教者祝云祭司所创,原身是灵力者祝祷天地祈福的一种仪式,缇夜脸上的面具则是仿制书中描绘的神灵而来。 她在舞台上飞旋,柔韧的腰肢如同扶风细柳,面具上的鲜花随着流裾广袖纷纷旋落,衣袂纷飞,花影缭乱。 妙月缓缓放下烟管,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翩翩起舞的缇夜。 欢宴舞无疑是极美的舞蹈,加之缇夜本人师从前任大祭司多年,舞蹈造诣颇高,从开始到此时短短的时光,就足够让人心生“一生只得一回见”的深深感慨。 此情此景,让她如何能够不怦然心动? 这是她心底怒放的烟火,是艳阳下盛放的出水芙蓉,是她倾尽一生也要守护的人啊。 不久,随着乐声逐渐变得激烈,舞蹈也进入了最后的高潮,原本幽暗的天幕中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了点滴溢彩的星光,伴着缇夜优美的舞姿翩然坠落,一时间恍如神灵现世,神圣美丽到极致。 众人的情绪变得激昂,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星光降世,便说明欢宴舞成功召来了丰沛的天地灵气,不论是对于灵力者还是普通人而言,都有着极大的滋补功效。 缇夜的舞步虽然依旧稳定,体力消耗却极大,面具下的脸已经汗水涔涔,沿着颈窝渗进了衣料里。 欢宴舞不仅难度极大,更对舞者提出了不可使用灵力的苛刻要求,即使她正值盛年,独自完成整场舞蹈的演出,依旧有些体力不支。 乐声逐渐止歇,舞蹈也走到了终曲,她停下脚步,双手交叠在胸前,敛裾施了一礼,正准备起身的刹那,冷不防身前忽然风声凛冽,紧接着一道银白流光来势汹汹,直攻她面门! 糟了! 缇夜心中暗叫不好,她体力消耗太多,随身的落星杖也没有带在身边,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聚集灵力,只能完全依靠身法向一旁闪避。 只听“铮”的一声,流光险之又险地贴着她的面颊擦过,缀满鲜花的黄金面具应声而裂,而在她向后退的刹那,身后竟然又隐约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比起之前那道只强不弱—— 难道真正的杀招,其实在自己身后?! “夜夜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发觉身后杀招的同时,台下的妙月轻叱一声,提气飞上了舞台。 她专精医术,灵力修为并不算高,身为天阙者更是无法修炼元力,可发觉心上人陷入危险之中,身体本能的反应快过了理智。 在登上舞台的瞬间,她只来得及挡在缇夜身后,就眼睁睁望着那道流光深深刺入左侧肩胛,带出一蓬血花! 钻心的疼痛爆发开来,她闷哼一声,双膝一软向下栽倒。 缇夜慌忙抱住她,双手惶惶然按住她汩汩冒血的伤口,却见阴森诡异的紫黑色泽突然以伤口为中心爆发开来,丝丝缕缕灰黑的纹路逐渐沿着妙月的手臂和脖颈攀升,一直蔓延到白皙的下颌。 这是…… “保护大人!”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台下的红衣教徒正预备冲上高台,却突然惊觉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一层又一层的淡红雾气以观众席为中心向外扩散,一时间场中观众的眼神都变得呆滞,仿佛被抽离了神志般一动不动。 这一切映在缇夜眼中,她压下心底的慌乱,微微眯起眼,冷笑道: “竟然是你。” “小师妹,多年不见,你依然风采如故,而我……早已被摧折得不成人形。” 一道人影登上高台,施施然在她面前站定,身量瘦小,面色苍白,正是少年依马尔。 只不过此刻他的声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不再是少年的清朗,反而被成年女子的低沉磁性所替代,吐字间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粘连,平添几分诡谲之感。 她轻笑着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 “多亏当初师父狠心用赤焱毁掉了我这张脸,我才能在你密不透风的追捕下苟活这些年,如今再将这些烂账逐一清算。” “……朗玛!” 那含着血气的名字在喉头逡巡良久,终于被缇夜咬牙唤出: “当初是你任性妄为,罔顾天道人伦,用活人血肉炼制替代天材地宝的灵晶。此等邪术违背红衣教教义,你更是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师父念在往日情谊饶你不死,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仁慈?哈哈哈哈哈哈!” 依马尔,或者该称她为朗玛,听完缇夜的一席话后突然捧腹大笑,眼神如同淬毒般阴狠刻骨: “那些人本就是岛上的死囚,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不过是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又何错之有?” “你和师父……馥娅她们不过是一群懦夫,夜流岛的龙脉早已接近枯竭,若是不寻找其他的灵力来源,难道你们要放任红衣教一步步走向灭亡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依马尔的身份终于揭露啦! 他才不是什么弱质无辜的小孩子呢,算是本书中的大反派之一哦~ 而且她的作妖没有那么简单,和后续的剧情也有紧密的联系~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唔嘤唔嘤!我会努力的! 第80章 一份大礼 “不论什么原因, 都不能作为你草菅人命的借口。比起拥有强大的实力,我和师父都认为, 作为心地良善的人本身, 更为重要。” 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越来越烫, 缇夜紧紧皱着眉,咬牙问道: “你究竟对妙妙做了什么?” “小师妹, 难道你认不出?看来当初你还真是对馥娅言听计从,连增进功法的禁.书也不屑一顾。” 朗玛掩住唇轻笑, 分明是少年模样,动作间却带出了十足的媚态: “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控制住场面的淡红雾气, 乃禁术中的归尘咒,在雾气笼罩范围之内,所有无灵力者或者修为低微的元力者无人能够幸免, 他们不仅会丧失甚至动弹不得, 事后也不会对发生的一切有任何印象。至于这位神医……” 她言语间隐含着刻骨的嫉恨, 似乎相对于缇夜本人,对于妙月的恨意反而更加强烈: “妙月, 到我身边来。” 妙月在受伤的同时就陷入了昏迷之中,随着朗玛的呼唤,她双眼蓦然大睁, 目光却显得失神,漫无焦距。 她奋力推开缇夜,轻盈地腾身而起, 翩然落在了朗玛身边。 “真听话。” 朗玛摩挲着她的面颊,旁人这才发现她的甲盖不知何时变成了殷红的血色,长而尖利如同獠牙。 “朗玛,你最好适可而止!” 心上人受人所制,顿时让缇夜出离了愤怒,她双手中灵力光芒瞬间亮起,两簇灼热的灵火便朝着朗玛直刺而去。 朗玛冷笑一声,手掌在身前平平一划,竟然凭空取出一柄通体紫黑的颀长法杖。 她手腕翻转,法杖轮转如风,轻而易举地弹开了灵火的攻势: “别白费功夫了……欢宴舞已经耗去了你大半体力,至于馥娅传给你的落星杖,根据夜流岛礼制,在开始日根本无法取用。没有落星杖的你,和拔了獠牙的野兽也没什么差别,在我的咒血杖下,挣扎只是徒劳。” “咒血杖……”缇夜双眸蓦地睁大,“你什么时候盗走了罪人之骨?” “哈哈哈哈哈哈,那些死囚已经被我炼化,充其量不过是储存灵力的容器,我收集他们的骨血制成这调用灵力的宝物,有何不可?” 朗玛笑得状若痴狂,因此也没留意到缇夜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掐出一道印诀,几不可查的微弱流光沿着地毯向远方蔓延,转眼间消失不见。 “不过咒血杖并不算什么,今天送你的一份大礼,还没拉开帷幕呢。” 她松开钳制描妙月的手,咒血杖指着缇夜,森然道:“给我杀了她。” 缇夜的目光立刻落到妙月身上:“妙妙……” 只见妙月从脖颈到下颌露出的肌肤已经布满了青黑色的纹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神也空洞洞地失了焦。随着朗玛一声令下,她缓缓抽出发髻中的烟杆,手指一抖,烟杆顶端随即伸出数十枚寒光闪闪的银针! 她平日里专精医术,灵力修为并不高,因此因势利导,修炼了基于人体经脉分布的刺穴之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伤力也十分可观。 平日里那些致命的银针就藏在烟杆杆身之中,除非用来御敌,否则不会轻易暴露。 她身上的青黑色纹路看起来十分眼熟,缇夜眉宇皱得死紧,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 “这是……失魂咒?早已被禁止进入明华集市的你,怎么可能拿到施咒的材料?” 师从前任大祭司馥娅,缇夜专精幻术,朗玛则对咒术情有独钟。 咒术虽然威力强大,施放的条件却极为苛刻,针对不同种类的咒术必须提前备齐相应的材料,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灵力再高也无计可施。 因此在十年前朗玛逃脱之后,她在全岛追捕的同时,也剥夺了对方进入明华集市的资格。这样一来,若是要寻找施咒材料,就必须进入护岛幻境,而这样她就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对方的行踪。 更何况失魂咒是失传已久的禁咒,对材料的要求只增不减,朗玛究竟是如何瞒过众人的耳目得到材料的? 朗玛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的疑惑,微笑着拍了拍手掌,台下的骆华卿也来到了她的身旁。 他的眼神也显得茫然空洞,除了身上没有失魂咒的印记,其他的一切都和妙月别无二致。 “小师妹,你放任噬心毒在赤焰炼狱中扩散,不过是为了剿灭闯入者,没成想这正好给了我机会。噬心毒的解法,除了馥娅和你我之外无人知晓,纵然聪慧如神医妙月,也只能想出交合解毒的旁门左道。” 手中的咒血杖重重顿在地面,朗玛舔了舔唇角,笑意森然: “用于解除噬心毒的饮鸩蝎被我豢养多年,配合特制的药剂,能够短时间内使人丧失理智,为我驱使。” 她拍了拍骆华卿的肩头:“大哥哥这次着实帮了我太多,不仅凑齐了材料,甚至还乖乖服下了药剂供我驱策,等到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你……” 缇夜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此刻落星杖不在身边,她单凭灵力根本无法和朗玛相争,而红衣教徒和在场来宾都在归尘香的控制之下,根本无法向外求援—— 这下该如何是好? 归尘香笼罩下的观众看台一片死寂,可原本陈茗应该等候的地方,这时却空无一人。 早在骆华卿下楼后不久,就有另一队红衣教徒直奔他而来,声称巨海留音的抽取非同小可,大祭司希望在欢宴舞结束后与二人共同见上一面。 陈茗当即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果真的要和他们两个人见面,根本没必要分为两拨队伍将人带走,这样神秘兮兮的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他当即找了个理由想要回绝,没想到见劝说不成,为首的红衣人竟然直接动手拉扯。他被半钳制着下了楼,没想到楼下竟潜伏着另外一人,趁着红衣教徒无人觉察,用几记凌厉的手刀将人放倒,再拉起他的手逃之夭夭。 两人一直逃到了观鹿台外才停下脚步,陈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息道: “多谢这位仁兄出手相助,请问你是……” 来人蒙着面巾,天光下只看得出身材颀长体格修匀,却根本辨认不出身份。确认身后没有追兵,他才松了口气,扯下蒙面的黑巾:“在下长风门衣若尘,是白锦漫少主手下的暗卫。” “白嬷嬷?是他让你跟着我们的么?” 陈茗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难不成红衣教想要暗中对我们不利?” 白锦漫是他深深信赖的朋友,而若尘看起来对自己也没有恶意,加上刚才红衣教徒的恶声恶气,他略加猜测,就明白了事情始末。 只怕是红衣教的图谋被白嬷嬷察觉,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才特地请若尘来保护自己。 “现在咱们没事了,可卿卿他还在里面呢,我们……” “剑灵大人,您还是先顾惜好自身吧。” 若尘不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 “和你同行的那人不会有事,自始至终红衣教的目标就只有你和少主二人而已。”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和白嬷嬷……”陈茗突然觉得有些头痛,提到白锦漫的刹那,先前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幕幕倏然闪过脑海。 那是有关与轻鸿和君暮相处的点点滴滴,又似乎与澜臻古剑存在着某种呼应与关联。 “您就别再多问了,事不宜迟,现在我先带您去见少主。” 说到那人,若尘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若是再耽误下去,我担心……” 或许连这样简简单单地见上一面,都无法做到。 “白嬷嬷……他怎么了?”陈茗的心随着他的话重重一跳。 若尘叹息一声,颓然摇了摇头,并不做回应:“见面您就会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再次牵起陈茗的手,脚下踏着轻功,飞燕般几度起落,带着他朝华熙宫的方向掠去。 红衣教大半教众都集中在观鹿台与明华集市筹备晚宴,平日里人流涌动的宫殿显得格外空旷。落尘领着陈茗一路疾走,甚至不需要刻意隐藏行踪,穿越几条回廊,就来到了主殿门前。 他用特制的灵石打开门口的禁制,殿堂中的幻境如潮水般退去,二人来到右侧厢房,只见白锦漫正靠倒在床头,捂住口低声咳嗽着。 “少主,我把人带来了。” 若尘来到床边半跪在地,望见白锦漫依旧紧紧捂着嘴,极为勉强地朝自己笑了笑。 他面色雪白,额头上满是冷汗,明明咳得撕心裂肺,却压抑着不肯发出声音,若尘拉开他的手,不出意外望见手帕上一大滩淋漓的血迹。 有些早先留下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暗褐色,随后溅上的血痕逐渐变为刺目的鲜红,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人的病症是什么时候开始发作,又是如何的痛苦煎熬。 “……咳咳,多谢你。” 白锦漫身子微颤,呛出一口瘀血,萎靡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些,拭去唇边的血渍,目光落到了陈茗身上: “小明,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虐白嬷嬷!他马上就好啦~ 以及我们的卿卿是没有那么容易着道的,后续更精彩哦! 求收藏评论,笔芯芯~ 第81章 我和你的曾经 “白嬷嬷, 我在这里,你慢慢说。” 陈茗来到床边坐下, 握住白锦漫垂落的一只手。 他的手掌苍白冰凉, 手指无力地蜷着, 如同枯萎的莲花,生机渺渺。 白锦漫眉眼弯起, 轻声道: “小明,事到如今, 我也不必继续隐瞒,你的剑灵身份我已经知晓, 至于我自己, 则是千年前铸剑师君暮的转世。” 他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面色霜白得近乎透明: “在幻境中救了我一命的正是大祭司缇夜,而她救我的原因, 除了我转世的身份, 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则是夜流岛行将枯竭的龙脉……”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压抑不住呛咳,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不止。 重病的人说不了太多话, 若尘本想劝他歇一歇,他却执拗地摇了摇头: “咳……若是现在不说清楚,我担心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小明, 你身为古剑剑灵,与君暮开辟的龙脉同源。我不清楚缇夜在筹谋些什么……咳,但她似乎想要利用你的力量重启龙脉。” “所以我才让若尘趁着开市日庆典将你带走, 因为你和林卓身上被妙月种下了追踪药引,行踪尽在缇夜掌握之中。若是落在她手里,我担心她会对你不利。” 白锦漫抬起眼望着陈茗,眼底青晕浓重: “开市日后会有商贾离岛,你和若尘设法混入队伍之中离开此地。我会设法拖延缇夜他们,至于四殿下等人,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 千年前无力阻挡你以身殉剑,千年后唯愿以此残破之躯,换你平安顺遂。 他蜷起身体,肩膀咳嗽得簌簌抖动,若尘看得心痛不已,忍不住叹息: “少主,您身子不好,属下不放心您一个人……” “缇夜一直在用牵心绦为我吊命,短时间内我还支撑得住,”白锦漫蹙着眉,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你不必顾虑我太多,时间紧迫,先设法带小明离开。” 极致的痛苦让若尘握紧了双拳,长风门的门规告诫着他命令不可违,可心中的情绪又推搡着他走向悖逆。 沉吟良久,他还是开了口:“可是少主,您知道的,属下绝不可能留下您一人。” “若尘说得对,白嬷嬷,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始终一言不发的陈茗也开了口,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种置友人安危而不顾的行为他实在不齿,而且即使目前他并没有完全回忆起千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难隐约猜出,不论是君暮还是白锦漫,都默默为自己付出了良多。 既然已经亏欠许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自私地一走了之。 系统留给他的锦囊还有两枚,他考虑了一会,从前襟取出一枚展开,切入了白锦漫和若尘察觉不到的系统界面: “窝窝,我想知道千年前君暮和轻鸿的所有故事,以及该如何挽救白嬷嬷的性命。” 【宿主目前查询的内容与主线剧情无关,且无法影响生命值和亲近值,也不可兑换系统宝库道具,是否继续?】 “你只管告诉我就是。”他早已不在意剧情的发展,或者换句话说,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超脱于整个故事,做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前世今生的羁绊沉甸如山,巍巍地倾向他,纵然未来不可预知,他也决不能再逃避了。 与此同时,观鹿台幻境内,朗玛正噙着笑意,一瞬不眨地逼视着步步后退的缇夜。 心中涌动着淋漓的快意,她眼前一霎迷蒙,恍惚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也是这样走投无路,苦苦哀求,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哪怕是一句分辨的话语也没有。 明明……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一旦龙脉枯竭,大家都会变回天阙者,夜流岛赖以生存的护岛幻境也会消失,岛屿上珍宝众多,难免引来外来的势力觊觎。 倘若真的被攻破,未来死伤的人数,又岂是那些炼灵后丧生的死囚所能比拟的? 这些鼠目寸光的人,就因为那些本就该死的人而如此苛责于她……还有那个女人,数十年的朝夕相对相濡以沫,竟然比不上他人横插一脚,自己焉能不恨,焉能不怨? 那么今日正好让自己的小师妹,也好好品尝一番被最爱的人拔刀相向的滋味。 她忍不住快意地大笑起来,却没留神身边的骆华卿微微一动,犹自带着寒气的玄天刃突然横在了她的颈边: “虽说你救了我一命,我却不能助纣为虐,收手吧,依马尔。” “你怎么……” 朗玛惊得声音都变了调,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周身几处大穴蓦然一痛,只见不知何时,数十枚银针已经稳稳刺入自己体内,全身上下立刻动弹不得。 妙月收回手中的烟管,廉价和脖颈上的青黑色纹路如潮水般退去,冲着骆华卿点了点头: “多谢公子不计前嫌。” 她并非对噬心毒的解法一无所知,但为了引蛇出洞,才不得不以骆华卿的性命为饵。今日若不是他临时示警,又提前调换了药物,恐怕朗玛的计划将会就此实现。 “为什么,分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朗玛眼珠抽动,怨毒的目光倏然锁定了骆华卿:“难道你……” “失魂咒是夜流岛上的禁术不假,但不巧在下的一位朋友正好对此颇有研究。”骆华卿不避不让地迎上她的目光,淡淡道,“即使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但我若是放任自流,在场众人的性命何辜?” 他和陈茗从隐市回到客栈后,就悄悄调换了其中一味药引,交给依马尔时从外表虽然看不出差别,却已经不能够支持失魂咒的施放。 考虑到妙月擅长医术,加之自己在观众看台观察到的异状,他在来到舞台附近后,就将此事逼音成线告诉了她。 原本是想经由她提醒缇夜,没想到碰巧中咒者就是她自己……又或者说,这一切并非巧合? 不过眼前的情势耽误的越久就越危险,见朗玛已经被妙月牵制住,他低喝一声,高高举起了玄天刃。 七等巅峰的浑厚元力以身体为中心骤然爆发,沿着舞台高速飞旋,逐渐形成强力的风暴,朝观众席笼罩而去。 元力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在短时间内脱离元力者自身而存在。 他刚刚施放的术法名为“玄天风暴”,能依靠高速流动的元力掀起强烈的气流波动,若是用来御敌,可以同时配合玄天刃的剑气在其中。 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驱散遍布场内的归尘香,他从发觉异状之时就开始积蓄元力,积攒到此刻才能勉强覆盖整个观众席的范围,还不得不竭力控制着玄天风暴的强度,以免对在场众人造成意外的损伤。 “好……很好……” 朗玛全身穴道被制,根本动弹不得,她直直瞪视着缇夜,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最终一言不发。 她不甘心,多年的等待隐忍就是为了此刻,又怎么能轻易铩羽而归? 毫无预兆地,她眼中突然泛起妖异的红,身边随之升腾起阵阵烟雾—— 为了确定万无一失,她早已在场外布置好了用于炼灵的药人。 多年前自己的身躯就已经被赤焰焱烧灼残破,事已至此,倒不如借他人的躯体暂时逃脱,来日再借机复仇。 然而抽离灵魂的术法只持续了刹那,她就感到脚底涌起一股寒意,灵力流立刻被打断。 抬起眼,只见缇夜冷着脸立在自己面前,掌心流转着晶莹的灵力光华: “针对移魂阵的缚灵阵已经成型,别再做徒劳的挣扎了,束手就擒吧。” 方才妙月已经向她眼神示意,她担心朗玛还留有什么后招,自己的灵力又十分有限,索性将计就计,趁着后退的功夫用剩下的灵力布下了缚灵阵,完整地笼罩了整个观鹿台的范围。 缚灵阵极为霸道,堪称灵力者的克星,长久以来只有红衣教大祭司才能习得这项秘术。一旦阵成,但凡是任何带有灵力的事物,半个时辰内都休想离开阵法笼罩的范围。 “朗玛,十年前你擅用护岛圣女的身份,私自劫狱百余人炼制灵体,妄图吸收他们的力量增进功力,实在是罔顾天道人伦,其罪当诛。” 缇夜抬手捏住朗玛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师父念及师徒情谊,没有对你痛下杀手,只是用赤焱抹去了你的功力与继任大祭司的资格,再逐出夜流岛,永生永世不得返回……没想到你竟然贼心不死,还妄图以一己之力颠覆红衣教的统治,这样一来,我也再不必对你留下任何情面。” “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亲爱的……小师妹?” 朗玛眼中的红色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和锥心刺骨的绝望: “你认为馥娅用赤焱灼伤我、将我逐出夜流岛,是心存仁善,饶我一命?不,你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一行清泪沿着她眼角滑落,面容上属于少年的细嫩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盘虬狰狞的道道伤疤。 原来十年前她早已容貌全毁,平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不过是幻术造就的虚假样貌,如今缚灵阵的效果下,所有的灵力假象都无所遁形。 烧伤大半的脸孔早已无法正常做出任何表情,她却固执地勾起嘴角,笑容比哭更加难看: “毁去我引以为傲的实力和容貌,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被他人夺走——” “倒不如一刀杀死我来得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累死我了,躺平 赶着回来补上了唔嘤唔嘤,我太南了 大家可以猜猜朗玛最爱的人究竟是谁哦! 嘿嘿嘿求收藏评论哦,笔芯芯!!!!!! 第82章 爱的箴言 歇斯底里的怒吼似乎耗尽了朗玛所有的体力, 她委顿在地,垂着眉眼不住喘息。 缇夜却在听完她的一番话后陷入了沉默, 仿佛突然对眼前的人感到有些陌生, 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才好。 朗玛对自己的感情……她并非全无察觉, 但过去毕竟年幼,根本分辨不出师姐师妹之间的亲厚与恋人之间的爱慕有什么区别。 若非那一日朗玛醉酒后难以自控, 险些对她施暴,或许她一直也发现不了, 师姐竟然会对自己存着不为世所容的异样心思。 “师姐……” 嗫嚅良久,她还是缓缓道出了这个称呼。 朗玛霍然抬头注视着她, 伤痕遍布的脸上神情震动, 嘴唇发颤:“原来你心中还记得我这个师姐么?我还以为,你和馥雅一样,都恨不能立刻置我于死地呢。” 缇夜摇了摇头, 唇角溢出叹息:“不, 你错了, 师父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哪怕是你已经犯下了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过, 她也始终期盼着有朝一日,你能幡然悔悟。” “你在开什么玩笑?”朗玛冷冷地扯起嘴角,“馥雅她明知道我……” “师姐你的天资和实力都远胜于我, 其实起初师父心中大祭司的继任人,是你。” 缇夜不等她说下去,就轻声打断道: “龙脉即将枯竭, 不论未来如何发展,红衣教都会面临巨大动荡。我的魄力和决断都不足以胜任这一职务,若不是师姐你当初执意炼灵,师父也不会彻底失望,将祭司之位传到我手中。” “呵……祭司之位,小师妹,你知道我最在乎的并不是这些。” 朗玛缓缓闭上眼,过去的一幕幕仿佛重现在眼前:“我生于夜流岛北的苦寒之地,历经磨难来到璃珩城拜师学艺,想要出人头地确实不假,却也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 “红衣教之所以能壮大至今,和龙脉息息相关。一旦其中的灵力耗尽,不仅所有人都会回到天阙者的状态,护岛幻境也会彻底消失,那时死伤的就不止那些囚犯了。这样简单的事,你和馥雅为什么想不明白?” “那些人本来就该死,我的炼灵不过是让他们的生命更有价值。还有你……”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狠戾,双眸血丝遍布,牢牢逼视着缇夜: “数十年来我对你倾心爱护,恨不能将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可祸到临头,你是如何回报我的?难不成多年的付出,都比不上旁人横插一脚吗?” “唷,今天我可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每次夜夜提起你,都显得欲言又止。” 原本缇夜还想说些什么,她身后的妙月却已经不愿再听下去。 不管怎么说,朗玛心中觊觎的都是自己的爱侣。 纵然她们早已彻底向对方交付了彼此,但听到那人曾经的师姐如此暧昧不清的说辞,心中到底是意难平。 “人的生命不分贵贱,纵使你利用的是岛上已经判刑的死囚,也掩盖不了你草菅人命的事实。他们的罪行自有岛规法令来审判,什么时候轮到你去任意剥夺了?” 妙月越说越是义愤填膺,虽然十年前红衣教内乱的具体情形并没有对外公布,她却是亲眼见过被炼灵者的凄惨死状。 不仅全身的肌肉都被吸.食得萎缩,毛发也尽数脱落,周身关节扭曲得不成样子,简直比遭受了种种酷刑还要骇人。 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行为,她竟然依旧毫无悔意? 她是医者,见过很多人拼命挣扎着,即使苟延残喘也希望能够活下去,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有人将夺取他人的性命视作理所当然。 “呵,神医妙月,看来你不仅修的一手好医术,连攫夺人心的功夫也练了个十足十。” 朗玛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质问放在心上,目光在缇夜和她之间来回了几度,冷笑道: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给我的小师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为你舍生忘死,甚至连同门手足的情谊也能轻易舍,若有可能……” 她豁然仰起头,肩头因为极度的激动簌簌颤抖:“我真想……就此夺了你的性命……” 若是得不到,不如毁掉,与其独自一人沉沦于黑暗,倒不如众人一同坠入深渊。 “不,师姐,你错了。” 缇夜上前一步握住妙月的手,直直迎上朗玛淬毒般阴冷的目光: “情之一字,本就是这世间最为玄妙的事物。在我心中,你始终是亲厚的师姐,钦佩的前辈,但是……我从未对你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即使我没有遇见妙妙,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我自问爱憎分明,心中认定的事实绝不会藕断丝连。因此,我只能对你说,我很抱歉。” “爱上一个人,原本就不要任何理由。” 在她们对话的这段时间,场内的归尘香气基本被玄天风暴清除殆尽,骆华卿缓缓放下手臂,玄天刃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右手掌心,不过短短几息,他已经汗透重襟。 雾气一旦散去,场中的观众就会很快清醒过来,开市日庆典这样盛大的活动,青璃国众人不可能不出席,若是有人发觉他身怀元力,只怕继续在青璃九阙宫蛰伏的计划就不得不搁置了。 转身时,额角一缕碎发垂到脸旁,他捋下查看,心想或许是方才妙月施针刺穴时,自己恰好站在朗玛身边,不慎被气浪割断了一撮发。 此事也算寻常,他并没有过多在意,于是随手将断发抛在了地面上。 “不需要理由吗……哈哈哈哈……” 朗玛木愣愣地垂下头,枯坐在原地干笑了一阵,也不再去看缇夜和妙月,而是没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地,喘笑道: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可说的,听凭你们处置吧。” 她倒在地上,苍白枯瘦的手摊放在身侧,似乎想要挽回些什么,又什么也没有握住。 多年筹谋,毁于一旦,此时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缇夜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朝着台下赶来的红衣教徒颔首示意:“此人是十年前内乱脱逃的要犯,如今更是妄图颠覆红衣教政权,你们这就将她押送到玄水天牢关押,庆典结束之后,再交由审判会议进行发落。” 若说十年前朗玛就此脱逃,原本还有江湖不见的机会,今日这一番闹剧下来,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可能再次放过她。 很快有几名红衣教徒用精钢镣铐铐住朗玛的手腕,拖拽着她走下台去。 无人察觉的是,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伸手在地面上不着痕迹地抓握了一番,随后伸入怀中,仿佛揣起了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骆华卿和妙月也藏身在舞台后,等待缇夜安置好看台的观众有序离开。他心中记挂着陈茗,见朗玛已经被教徒带走,便趁着旁人不注意催动了那人留下的一股灵力: “小明,你现在在哪里?” 方才催动玄天风暴时,他并没有在原先站立之处发现陈茗的踪影,心想若是那人恰好避开了场内的乱象,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如果有人趁机将陈茗掳走…… 他越想越是担忧,好在心念经由灵力传出后不久,就得到了回复:“卿卿,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不知是灵力传音的原因还是其他,陈茗的嗓音显得比以往低沉了许多,恹恹的还有些哽咽的意味,让他心头微微一惊: “你在哪里?是自己一个人么?” “我……我和白嬷嬷还有若尘他们在一起,若尘是白嬷嬷的暗卫。我们现在正打算前往夜流岛龙脉。” “……龙脉?” 骆华卿拧起眉,刚才缇夜和朗玛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如果猜测的不错,龙脉应该是整个夜流岛灵力的来源,并且面临着枯竭的现状—— 但这和陈茗有什么关系?他和白锦漫去那里做什么? 他本能地觉得不安,若龙脉在夜流岛的地位如此重要,陈茗和白锦漫未经允许贸然前往,只怕会遭到守卫的抵抗,急忙劝阻道: “你们是否获得了红衣教的准许?龙脉是夜流岛的灵力储存之地,外人怎可轻易进入?” “卿卿。” 灵力的另一端,陈茗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眼中的泪水,让它不至于潸然落下: “对不起,只是……我刚刚知道了一些事……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究竟亏欠了他人多少,但时间紧迫,我如果不这么做,就快要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什么来不及?”骆华卿不明所以,听出他话语中浓重的鼻音,焦急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在呢,你千万别慌张。” 陈茗用力摇了摇头,半晌等不到骆华卿的回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 先前他在华熙宫中召唤出第二枚系统锦囊,设法找回了千年前的记忆,那些巍巍沉重的情感不由分说地砸向他,如深水之重,如窒息之痛,让他无处可逃,也无力承担。 “卿卿,对不起,这件事只能我一个人完成……若是还能再次见到你,我一定会将一切都仔细说给你听。可是现在,我必须去偿还那人的恩情,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记得,保重。” 那滴悬在眼梢的泪终究沿着脸颊滑落,陈茗默默切断了与骆华卿之间的灵力连接,转过身,只见若尘抱着白锦漫站在眼前,正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陈公子,您当真决定这样做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卿卿和小明的灵力交流可以理解为幻境版的语音电话! 那么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下章更精彩哦~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哇哇哇!!! 啊咧我好像轮空了……唔嘤唔嘤我太难了…… 因为最近考试pre什么的真的很多,这一周就先变成隔日更新啦,想看的小天使在周四、周六、周一、周三的18点来看看就好,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三个时间更新啦,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大家还愿意继续支持我,qwq 第83章 渣男实锤?! 陈茗抬眸望去, 只见白锦漫紧闭着双眼靠在若尘怀中,脸色和白纸也没什么分别。 他之前说了太多话, 又气血亏空, 不久就体力不支失去了意识。 原本以他虚弱的身体状况, 根本经不住长途颠簸,可在陈茗的坚持下, 若尘还是设法将他带到了龙脉附近。 只因为……这或许是目前唯一能挽救他性命的方法。 系统唤回陈茗记忆的方式,是将过往发生的一切以放映电影的方式展现在他眼前。 从轻鸿与君暮的相遇开始, 到他们一同寻找珍稀金属、一同游历琼州大陆,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天阙者聚居的夜流岛, 利用灵石的感应找到了岛屿底下的巨大龙脉—— 也正是在龙脉灵力的滋养下, 催生了锻造澜蓁古剑的琅琊合金,而前世的自己为了报答君暮多年来关心爱护的恩情,毅然选择以身殉剑, 为古剑赋灵。 而他显然也低估了君暮对自己深厚的感情, 在古剑铸成后, 他对人世间再无更多留恋,交代好身后之事, 便藉由龙脉灵力打开了冥界之门,用自己的魂魄与阴差做了交易—— 以他的一魂一魄为代价,换得澜蓁古剑剑灵永生的机会, 而他自己的残魂则在生死中消磨衰弱,不仅世世疾病缠身,更会生生命不及弱冠, 轮回不止。 若当初他并没有为骆华卿挡下刺客的致命一击,连累着白锦漫生生沉睡了三年之久,此时残魂的诅咒只怕已经夺去了那人的生命。 阴差阳错之下,才截留了最后一丝生机。 在消失前,系统告诉他,龙脉由夜流岛海底的活火山能量多年积累而成,自身有阴阳相合、生生不息之象。 如今面临枯竭的只是龙脉的一支,而另一支则埋藏在地底的更深处,倘若能将隐藏的龙脉开启,不仅能立刻缓解灵力枯竭的现状,还能对消耗过度的另一支进行温养,促使其在未来的岁月中缓慢恢复。 而开启龙脉的关键,则在于陈茗自己。 “先前少主为了在红衣教来往便利,特意向大祭司讨要了象征最高权威的夜流令,只要持此令在手,包括龙脉等地皆可畅通无阻。” 若尘将赤玉雕成的夜流令交给陈茗,稍稍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少主他受了太多的苦,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愿他能健康平安地活下去。” 单薄的衣衫下,他能感受到白锦漫突出得骇人的骨骼,仿佛生着尖刺的荆棘,一次又一次狠狠抽打在他的心上。 “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回白嬷嬷的命。” 陈茗郑重地点点头,眸光坚决。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龙脉附近,只见不远处是一座高耸的天然火山,道路尽头通向的狭窄岩洞前,数十名红衣教徒正来回巡视,将龙脉的入口层层包围。 夜流岛龙脉位于火山之中,山腹处的岩洞是唯一的进入通道,若要进入核心,只能沿着洞中修筑的石梯拾级而下,抵达地下百米深处。 三人来到洞口,立刻遭到了护卫的阻拦,陈茗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取出夜流令给对方查看:“大祭司有令,命君暮大人前来巡视龙脉,劳驾诸位放我们通行。” 护卫的视线从白锦漫的身上掠过,陈茗见他神情有些怀疑,忙补充道:“君暮大人身体不适,这才命我二人陪同随行。” 夜流令出,莫敢不从,护卫见他神色真挚不似作假,便也不再多做纠缠,退后让出一条道路,让三人进入了岩洞之中。 岩洞中只有一小段平坦的道路,石壁周围镶嵌着照明的夜明珠,将幽暗的岩壁映照的如同白昼。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下行的石阶前。石阶依岩壁而建,宽度不到两米,环绕着漏斗状的山体蜿蜒而下,边缘也没有栏杆护持,只是踏上一步,就让人心生惴惴不安之感。 从石阶边缘向下望,隐约能看见山腹底部翻涌的岩浆,岩浆下方则是龙脉的所在,尽管在经过岩浆的道路上有灵力护罩隔离,惊人的热度却是无可避免的。 身边的温度随着阶梯下行越升越高,陈茗扶着岩壁,只觉得心跳激烈,汗水难以自控地往外渗。 若尘的模样看上去比他好不了多少,虽然有着六等元力修为,毕竟怀中抱着一人,加上石阶实在陡峭,也无可避免地汗如雨下。 他们下行了小半个时辰,周围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恐怖的高度,在其中连呼吸都显得黏腻沉重,汗水顺着鬓角脖颈滚滚滑落,将衣衫染得透湿。 这样翻滚的热浪激荡了白锦漫的胸口,他低头呕出一口鲜血,眼睫轻.颤,悠悠醒转:“我们……这是在哪?” “少主您醒了?”若尘感受到了怀中的动静,“这附近炎热得很,您再忍耐忍耐,我们到达龙脉中就会缓解很多。” “龙脉……?” 白锦漫蹙起眉,他神志并非完全清醒,眼前一阵阵发黑,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清眼前的状况:“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白嬷嬷,你别担心,”陈茗来到他身边,抬袖拭去他额角不断沁出的汗滴,“龙脉濒临枯竭,其中充斥的灵力早已不算浓郁,我们不会有事的。” 他在来的路上就将龙脉内部的情况告诉了若尘,根据系统的说法,尽管龙脉掩盖在岩浆之下,但其自身蕴含的强大灵力形成了天然的防护罩,里面不仅谈不上炎热,甚至还十分凉爽。 然而充盈的灵力也使得龙脉内部充满了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破坏其中脆弱的平衡,引发一系列的灵力冲撞,是以平日除了例行巡查维护,基本上不会有人靠近这里。 “唔……”白锦漫捂着唇低低咳嗽了几声,他被热浪蒸腾得迷迷糊糊,恍惚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明,你独自前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那位陈姑娘呢?” “诶?” 陈茗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还能想起这茬,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平白提起她做什么?” “陈姑娘毕竟已经向你托付终身……咳,你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白锦漫眉关紧锁,但他实在是虚弱至极,即使如此用力地吐字,落在陈茗耳中也几不可闻,需要费力凑近才能勉强听到。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陈茗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当然懂得白锦漫是担心如果自己在龙脉中发生不测,那么在夜流岛娶亲的“娘子”就不免没了依靠。 可此事本身就是个误会,他斟酌片刻,正准备和白锦漫解释一番,脚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紧接着原本稳定的石壁也开始激烈摇晃,他顿时有些站立不稳,脚底一滑,整个人便踉跄着向下栽去! “小明当心!” 白锦漫气息一滞,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道,竟然奋力挣开了若尘落在地上,伸手就去拉陈茗的臂弯。奈何陈茗下冲的势头太足,他又重病衰弱,贸然相救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抱作一团,沿着石阶骨碌碌滚落下去。 变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若尘瞪大了眼,惊诧得连尾音都变了调: “少主,陈公子!” 他赶忙往二人落下的方向追去,却没料到才迈出几步,就仿佛撞上了一堵墙那般寸步难行。分明眼前根本没有任何障碍物,他却被硬生生阻隔在外,只能眼睁睁望着陈茗与白锦漫消失在视线之中。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以前,当陈茗切断了与骆华卿的灵力联系,缇夜也基本将在场的宾客疏散完毕,施施然走下了庆典舞台。 她手中灵力光芒亮起,逐渐笼罩上妙月肩头的伤处: “今日是我不好,没能护住你。” 幻术虽然不能治疗伤势,却能暂时缓解疼痛,等到肩头的刺痛缓解了些,妙月微笑着揉了揉缇夜的长发,曼声道:“好了,傻瓜,我这不是没事么。” 嘴上说着轻松,她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后怕。 朗玛的失魂咒表面上是冲着缇夜而来,她却隐约觉得最终目的是自己,毕竟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往往会丧失理智,即使控制缇夜的带来的好处比自己大得多,对方也宁可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来发泄心中这口恶气。 倘若骆华卿没有提前换掉其中一味材料并提前示警,自己恐怕也躲不过这一劫,倘若当真失手伤了缇夜,未来她将如何懊悔心痛,辗转反侧? 念及此处,她牵起缇夜的手,来到骆华卿面前浅浅鞠了一躬:“多亏陈公子神机妙算,我们才得以成功渡过这次危机,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请受小女一拜!” “神医不必客气,也多亏你的望诊与暗示,我才能及时发现朗玛身上的不寻常之处。” 骆华卿收起面上的忧虑,抿唇微笑道:“若噬心毒只是幻境中寻常可见的毒素,我也不会对朗玛解毒这件事如此谨慎小心,她能为常人不可为之事本就非同一般,稍加留意,发现其中端倪也并不算难。” 他心中记挂着陈茗的去向,无意与妙月她们多谈,浅笑点头后便打算离开,却冷不防被缇夜的一句话牵住了脚步。 她笑道:“澜蓁剑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晕乎乎的白嬷嬷真的超级可可爱爱! 卿卿的身份被发现了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下一张更精彩!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wwwwwww 第84章 剑主的命运 “大祭司......原来都知道了?”骆华卿叹了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查看四周, 只见身边除了妙月和缇夜之外并无旁人, 想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暂时也不会外泄, 因此并不显得如何惊慌。 毕竟澜蓁古剑与夜流岛同样关系匪浅,他又救了妙月一命, 于情于理缇夜也不会为难自己。 见他神情淡定丝毫不慌,缇夜与妙月交换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 旋即笑道: “千年前铸剑师君暮正是利用夜流岛龙脉的强大灵力铸就了澜蓁古剑,而剑主与剑灵一旦与古剑达成契约, 就会沾染上古剑独有的灵力, 辨认出你与陈公子的身份,并不算难事。” 她说罢微笑拱手,福身道:“既然我们以本来身份坦诚相见, 不若重新认识一番。本座乃夜流岛大祭司缇夜, 此前在隐市中化名为叶紫;妙月正是拙荆, 向你隐瞒噬心毒的解法,实则是出于我的授意, 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解除噬心毒的方法,除了交合引渡, 便只剩下换血疗毒,而其中的关键饮鸩蝎由于毒性猛烈,踪迹难寻, 历来都由红衣教严格看管,非祭司及其门徒不得接触。 至于朗玛用来给骆华卿解毒的饮鸩蝎,是她十年前逃出璃珩城时夹带的私货,通过与其他剧毒蝎类配种培育而成,不仅解毒的效力有所削弱,甚至还具有自身的特殊毒性。 “所以根据大祭司所言,之前我莫名元力受制变成幼年体态,其实并非使用饮鸩蝎的必然结果?” 骆华卿的笑容显得有几分无奈,但心中又不免有些感慨,倘若没有这意料之外的副作用做助攻,自己只怕也没办法顺利拿下陈茗,确定彼此的心意。 “正是如此,原本我们只是听闻朗玛潜伏在璃珩城中,并没有找到她具体的所在,而在发觉剑主你意外中毒后,几经斟酌,还是只告知了你不涉及红衣教机密的交合引渡之法,并经由妙月将这一消息散布出去。” 缇夜歉然地笑了笑:“不过我们绝没有害人之心,纵使朗玛最终没有露面,妙妙也已经在你们身上留下了追踪的药引,我们会在毒性发作之前,取来真正的饮鸩蝎为你解毒。”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竟误打误撞成为了你们引蛇出洞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骆华卿神情莫测地眯起眼,缇夜顿时觉得身边的空气绷紧,心跳不由得突快了一阵。 然而异样的感觉只是刹那,很快他就收敛了凛冽的杀气,温声道: “好在最后一切尽在掌握,若是一着不慎伤了谁的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缇夜心中发沉,意识到了骆华卿的不忿,她为了追捕朗玛着实有些不择手段,对方若是心存芥蒂,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目前的情形容不得她犹豫,若是按照事先的安排,前去带走陈茗的红衣教徒应该已经着手,她沉吟片刻,还是沉声道: “虽说这样或许会显得有些无礼,不过剑主你可知道,持有澜蓁古剑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句话着实问住了骆华卿,他外溢的元力缓缓收敛,墨眉蹙起。 最初他与丘壑子联手李代桃僵,为自己取得内侍身份韬光养晦,只是为了逃离骆骞的钳制,在相对自由的条件下培植自己的势力,再设法联合青璃皇族将其反杀。 青璃国在琼州大路上称霸多年,不仅并未采取合理的睦邻政策,反而强迫各国交付质子,在跨境交易中也横征暴敛,惹得各国怨声载道,暗中早有反叛之意。 骆骞在登上东宫之位后,就多次向玄胤国君上书陈情,声讨青璃国的累累罪行。 想来那人若是一朝登极,必然会对青璃发难,届时他就能联合青璃势力镇压反叛,为自己和汐儿争得一片天地。 如此而已。 天赋异禀也好,皇权诱惑也罢,他心中的野心其实没有那么庞大,最初所想不过是摆脱每日如履薄冰的生活,不用每日担忧自己的生命处在他人的挟制之下。 可偏生那日拔出古剑的人是他—— 修长手指抵住眉心,骆华卿垂下眼眸,叹息道: “我只隐约听闻,拔出古剑者,将是天命之人,天下共主。” “正是如此。” 缇夜赞同地点了点头,莞尔道: “‘天命之人,天下共主’八个字说来气势磅礴,其后蕴含的深意却远非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与其说它是权势与实力的象征,不如说是施加在剑主身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顿了顿,又问:“那么剑主,你知道何谓‘王气’么?” 见骆华卿轻轻摇头,她于是解释道: “所谓王气,是一国称霸琼州大陆的正统所在。若是一国没了王气,即使能通过用兵如神取得战争的胜利,也无法赢得民心的归顺,甚至连天象也会生变,旱涝天灾并不少见。” “澜蓁古剑在被君暮大人铸成后,由昭武帝用来征战四方,千百年来成为了大陆王气的汇集媒介。换言之,青璃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称霸琼州大陆数百年,与灵山中安放的古剑脱不开关系。” “你的意思是……” 眉尖微颦,骆华卿眼中情绪氤氲,沉声道: “如今古剑以我为主,等同于王气随之移转到了玄胤国。纵然我非我所愿,青璃国也无法长久地占据霸主之位,是也不是?” “本座不懂你们大陆那套争来争去的把式,”缇夜掩唇笑道,“本座只知道,凡是剑主,最终都脱不开天下之主的命运,否则不仅会民不聊生,甚至会有可怕的厄运报偿到剑主自己身上。” “此外,更可怕的是,古剑认主依赖滴血之盟,故而只要有任何人设法击杀现任剑主,再以自己的血液灌注在古剑之上,就能取而代之。” “所以称霸天下的关键不仅仅在于古剑,最为脆弱也最重要的,其实正是剑主你自己啊。” 在于……他自己? 骆华卿心下一凛,他倒是从来不曾考虑过这样的可能。 如今他的元力修为已经达到了七等巅峰,距离八等只有一线之隔,放眼大陆,八等元力者已经是凤毛麟角。 而他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是修炼元力的黄金时期,不论怎么说,但凡十年内设法突破到九等元力水平,他就有希望去冲击那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十等元力。 过往他对自己的能力足够自信,可从在夜流岛度过的这大半月时光来看,不仅他在面对灵力者的幻境时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最基本的自保也做不到。 这样的他,若不快些强大起来,又谈何保护陈茗的资格? “大祭司告诉我这些秘辛,想必不止告诫我增强实力这么简单,”他心思何等敏锐,立刻就读出了缇夜的话中有话,“不知有何见教?” “剑主果然是聪明人,如此也好,也省得本座多费口舌。” 缇夜眨眨眼,面上笑意渐浓:“这世上有一种急速增强功力的办法,而且只有在夜流岛龙脉中才能办到,不知剑主有没有兴趣?” “还请大祭司明示。” 骆华卿没来由地眼皮一跳,直觉她这句话似乎来者不善,果不其然缇夜接下来的话语,立刻让他出离了愤怒: “不瞒剑主,古剑灵力最重要的载体,其实就是那小小剑灵,若本座所料不错,那位相伴你身边的少年就是剑灵本尊吧?” “想要增强自身实力十分简单,只需要取得剑灵身上的灵力加以吸收,就足以促进你的元力攀升整整一等的高度。剑灵的本源力量由灵魂之力和灵力两部分构成,恰巧龙脉的修复亟需灵魂之力,不如你我合作,各取所需,不知剑主意下如何?” 骆华卿定定注视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末了嗤笑一声:“那么失去了灵魂之力与灵力的剑灵,会怎么样?” 他看起来过于淡定,实在是出乎缇夜的预料,她抿了抿唇,还是如实告知: “短时间内没什么大碍,但失去了灵魂之力和灵力保护的剑灵不会再受到古剑的庇护,不仅容易被剑气所伤,自身也会不断衰弱。” “这样的话,在下恐怕不能教大祭司如愿了。” 已经和陈茗进行过灵力沟通,他此刻并不担心红衣教会威胁到那人的安危,当即冷笑道: “古剑剑灵正是在下认定相伴一生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外人伤他分毫。” 他不避不让迎着缇夜的目光,眼神坚定不移,声调铿锵: “若是有人执意要伤害他,就先踏过我这关吧。” “剑主,不知你是否考虑过,剑灵寿数久长,我们人类的生命在他们眼中不过弹指刹那,你与他相伴终生的愿望,只怕终将止于悲哀啊。” 缇夜原本还打算劝他几句,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只见来人正是之前自己派去捉拿陈茗的小队成员之一,看起来气喘吁吁、形容狼狈: “祭司大人,不好了!有一名男子突然出现,打倒弟兄们掳走了目标,现在他们已经带着白大人前往龙脉禁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哼,卿卿才不会伤害小明呢,缇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下一章展开龙脉里的秘密哦,欢迎大家继续关注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qwq 第85章 最后一枚锦囊 “什么?大人他竟然……” 没料到白锦漫竟然完全将自己的叮嘱抛在脑后, 摊上这么一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主,缇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病得那么重, 是怎么离开华熙宫的?在外巡查的教徒呢, 难道只是摆设么?” “祭司大人息怒!实……实在是因为开市日抽调了太多人手在此处, 华熙宫防卫相对空虚,这才不慎放走了白大人。” 属下擦着额角冒出的冷汗, 尽管缇夜并没有对外公开白锦漫的真实身份,众人却都知道华熙宫中的那位是个磕碰不得的大人物, 极受大祭司的重视。 “龙脉处的守卫来报,称白大人和另外两名年轻男子凭借夜流令进入了山腹深处, 目前龙脉中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冒昧打断一下。” 骆华卿忽然上前一步, 来到了缇夜身旁: “敢问大祭司,你们口中的‘白大人’,可是长风门少主白锦漫?” 自从上次在隐市中遇见她与白锦漫, 他就对那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还记得陈茗在离开幻境之后告诉过自己, 他在七情四极幻境中反反复复梦到一个名唤“君暮”的人, 那人不仅锻造了澜蓁古剑,更是待他情深义重。 至于他梦中的另一个人……陈茗是古剑剑灵, 既然他在梦境中见到那人殉剑,想必那人即使不是他自己,也与剑灵的灵魂之力关系匪浅。 那么, 白锦漫又是谁? 从最初见面他就能发现陈茗的存在,两人之间更是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关联,而且, 或许是自己的直觉,白锦漫的不足之症,似乎有和陈茗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等缇夜回答,继续追问道: “他和‘君暮’是什么关系?” “剑主果然心思敏锐。” 缇夜冷哼一声,既然陈茗和白锦漫已经进入了龙脉,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 “你猜得不错,白大人正是千年前铸剑师君暮的转世,而他之所以身体虚弱,与他在剑成时,为了保全剑灵献祭出一魂一魄有关。” “生灵殉剑,肉.体魂魄都会被烈火和古剑灵力侵蚀,原本至多只能留下一缕没有神识的残魂,君暮大人却用自己的一魂一魄护持着剑灵不受伤害,自己则因为超脱伦常受到惩罚,不仅会遭受魂魄残缺导致的不足之症,更会生生世世命不及弱冠,轮回不止。” “弱冠……那他岂不是……” 骆华卿拧起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霍然抬起眼来:“不好,若是白锦漫的手下将此事告诉了小明,以他的性格,只怕……” 那人连生活中的零星小惠都放在心底,更何况这样奋不顾身的深情厚谊呢? 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傻事,他该如何是好! “剑主不必惊慌,目前龙脉内还没有什么异动传来。剑灵与龙脉灵力同源,若是他有什么不测,龙脉必然会所反应。” 缇夜接过红衣人递来的落星杖,素手翻转,引领着法杖前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身前的空间随之敞开一道裂隙,隐约有点滴的荧光从中溢出。 “龙脉距离此处距离尚远,本座用落星杖在两者之间建立了一处蜃象,能够折叠空间缩短路程,若是剑主也有意前往龙脉一探,不如随本座来。” 此时场内的观众已经基本在安排下撤离现场,除了在场的几人和红衣教心腹,再也没有旁人察觉蜃象的存在。骆华卿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才抬起右手,召唤出玄天刃。 龙脉中凶险莫测,他必须时刻警惕,才能设法保全陈茗。 “看来剑主心意已决。”缇夜淡淡颔首,目光示意妙月以及红衣教徒跟上,脚尖点地,整个人便身姿如燕地闪入了蜃象内。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众人就依次消失在光影之中,蜃象绽开的裂隙也随之无影无踪。 然而在原本空无一人的观鹿台上,一道隽秀的身影正从墙后缓缓探出头来。 手指死死扣住墙壁,关节因为极度的用力呈现出青白,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缓解着胸中的窒息感。 上一刻场中高手如云,她不过刚刚达到五等元力,若不小心屏息,只怕很快就会被抓个现行。原本只是心血来潮躲开了红衣教徒的眼线,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让她发觉了这样惊天的秘密。 原来自己身边那个柔弱可人的内侍,竟然是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方慕慈冷哼一声,神色沉凝得能滴出水来。 距离太远,她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的对话内容,因此对骆华卿的剑主身份一无所知。 胸中涌动的尽是被欺骗的惊诧愤懑,以及按捺不住的阴鸷残忍: 林卓,小卓子,你……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龙脉深处,陈茗低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 一点点适应眼前的光线,他惊讶地发现,刚才在脚下沸腾的岩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了头顶上方,被一层浅淡的白光托举着不往下落,空气中的灼热也基本消散殆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又双叒叕穿越了? 他正想着,浑不在意地撑起身来,冷不防被身上传来的痛感狠狠刺激了一波,才意识到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似乎刚才自己一脚踏空栽下了台阶,白嬷嬷推开若尘想拉住他,却被他一起拖了下去—— 对了,白嬷嬷在哪? 顾不上身上究竟挂了多少彩,陈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匆匆环视了四周一番,很快在右手边不远处发现了一道白衣人影。 他立刻扑上前去查看,只见白锦漫侧躺在地,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脸色实在雪白得惊人,唇边也血迹殷然。 他小心翼翼托着白锦漫的后背靠在自己怀中,轻轻摇撼他的肩头:“白嬷嬷,你醒醒。” 仿佛感受到他的呼唤,白锦漫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双眸却依旧紧闭着,没有丝毫清醒过来的迹象。 陈茗喊了几声见他毫无反应,忍不住叹口气,心中也明白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过糟糕,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眼下只是昏迷不醒而没有伤病发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深吸口气,抄住白锦漫的腿弯想将人打横抱起,却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哎哟我去,没想到你看起来瘦,居然这么沉……”他揉着用力过度而酸疼的手臂,喟叹一声上前几步,蹲下.身拉着白锦漫的手,将他背在背上,又用腰带将两人的身体缠紧,这才托着他的双腿站起身来。 如果他猜测的不错,这里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龙脉核心了吧。 龙脉山腹中确实是涌动的岩浆,但若是穿越了岩浆的阻隔,就会浸入到龙脉真正的核心所在。这里有特殊的灵力屏障保护,不仅能够隔绝外界的岩浆和热量,也能对灵力进行甄别,未得到龙脉的认可,皆不得擅入。 他和白锦漫分别是古剑剑灵与铸剑师的转世,因此能在龙脉中畅通无阻,但若尘显然就没那么容易进入龙脉之中,换言之,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完成了。 白锦漫下巴搁在他肩窝,轻弱急促的呼吸喷吐在耳畔,陈茗心底不可遏制地泛起酸楚,他轻叹口气,反手将那冰凉的手指握紧。 白嬷嬷,君暮……你这又是何苦呢? 记忆回归,他记得千年前的自己原本是无忧无虑的青龙族少主,为了等待约定好的那人抛家弃责,孤身一人远赴百里之外,奈何对方终究失了约。是君暮收留了走投无路的他,再带着他游历琼州大陆。 他无法忘却失约的那人,因此始终没有接受君暮的心意,心中难免愧对他的深情,加上对这世间早已了无牵挂,于是他瞒着君暮,在澜蓁古剑剑成的刹那,纵身跃入了练剑炉。 其实他早就从古籍中了解到,青龙一族作为上古神裔,本身就是炼制神兵利器的不二至宝,君暮却从来没有对他动过任何心思,哪怕是献出鲜血鳞片作为材料也绝不应允。 澜蓁古剑是君暮呕心沥血之作,然而若是缺了生灵殉剑的关键一环,纵使技艺再卓绝,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柄锋利的宝剑,绝不可能冠绝天下。 所以他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回馈君暮,却怎么也没能料到,对方竟然不惜以自己的魂魄为代价去与阴差交换,护持他的灵体周全。而自己残破的灵魂则生生世世受到诅咒,不仅活不过二十岁,每一世都必定会遭受病痛的折磨。 放眼这一世,随着诅咒的力量越来越强烈,白锦漫已经时日无多。唯一能救回他的方法就是将魂魄反灌,归还原本属于他的一魂一魄,完整的灵魂体才能够破除诅咒的侵蚀。 解铃还须系铃人,剥离魂魄在龙脉之中完成,归还也必须依靠和过往同样的模式。 可如今龙脉即将枯竭,残余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引渡魂魄;白锦漫虚弱至极,即使一切顺利进行,也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 陈茗长长叹息一声,伸手握紧了怀中最后一枚系统锦囊,它分明毫无重量,在他手中却沉逾泰山,灼热滚烫,几乎拿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刚考完试激情更新!!! 求大家康康我!!!!呜呜呜呜呜!!! 女主看起来是要搞事情的样子,到这里海岛的剧情就接近尾声啦,接下来回到青璃皇权斗争的主线,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呜呜呜!! 求收藏评论,激情笔芯!! 第86章 不许去!! “窝窝, 你在吗?”陈茗握住锦囊,轻声呼唤。 触发系统锦囊只需要呼唤系统的名字就可以, 手中的锦囊随着话音亮起, 系统面无表情的虚影出现在他眼前:【请问宿主有什么需要?】 “我已经按照第二枚锦囊的指引来到了龙脉核心, 请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伸手指向前方,只见从脚底绵延到前方远处的黝黑石壁之上, 隐约漂浮着红色的光点,这些猩红的光芒在前方逐渐汇流成一束, 以一汪水潭为中心,飞速旋转着。 系统淡淡说道:【宿主所指的红色漩涡, 就是龙脉阴脉的核心。在阴脉极盛之时, 漩涡的大小是现在的十倍,旋涡下的水潭是龙脉的能量池,表面上和普通的潭水没有差别, 然而它的温度极高, 比起龙脉外的岩浆也不逞多让。】 夜流岛龙脉分为阴阳两支, 千年前君暮开发的只是其中的阴脉,阳脉并未打通, 陈茗点了点头,听系统继续解释道: 【宿主的身份是澜蓁古剑剑灵,你的灵力与龙脉核心最菁纯的能量同源, 灵魂之力则部分来源于君暮的献祭。若要将魂魄还给他,必须首先用灵力激活阴脉核心,并借此机会打通阳脉, 利用二者的强大灵力将魂魄倒灌而回。】 系统大致描述了一番具体的操作流程,他听得云里雾里,隐约觉得似乎缺了某个环节: “那如何才能激活核心呢?” 【宿主看到那边的能量池了吗?千年前青龙之灵以身殉剑,龙脉灵力集中爆发,才促进了澜蓁古剑的铸成。如今要重启核心,只有通过同样的方式才能奏效。】 “你的意思是……” 陈茗惊异未定的目光投向那一汪漆黑的水潭:“让我跳进能量池?” 比岩浆还恐怖的高温,肆意冲撞的灵力流……自己如果真的跳下去,还能有命在吗? 系统看出了他的迟疑,面无表情地道: 【宿主如果跳进能量池,身体很快会禁受不住灵力的侵袭而崩溃,但如果能成功激活核心的力量,反哺的灵力会迅速修复身体粉的残缺,甚至包括灵魂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 陈茗眼前一亮:“趁着灵力修复我身体的那段时间,设法将君暮的魂魄分离出来,再引渡进白嬷嬷体内?” 系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理论上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在能量池中会发生什么,系统也无法预料。】 说罢他身上突然闪过一阵密集的电光,双眼紧闭,脸上随即泛起清晰的痛苦神色。陈茗不明所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准备问个清楚,系统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抱歉小明,我来晚了。】 “窝窝你回来了?!” 陈茗兴奋得尾音都险些变了调,若不是系统只是个淡淡的虚影,他恨不能一把将人抱个满怀:“太好了,我还以为……” 当初在赤焰炼狱中系统不告而别,加之骆华卿意外中毒,他确实担心得不得了,也一度十分迷茫。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只是莫名穿越进书中的局外人,倘若没有了促进主线剧情发展的任务指引,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骆华卿之外的小说角色,如何处理其中复杂的人物关系。 【系统检测到“夜流岛”系列剧情即将结束,小说世界即将回归正轨,代码的紊乱消失,我才能赶回到你身边。】 系统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僵硬了许久的面庞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不过这段剧情的介入也使得小说走向发生了变化,原著中的“红尘劫”一卷内容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具体变化我会在发布任务时向你说明。】 “没事的,反正进入这个世界这么久,我早就记不清《十里红妆》的具体内容了。” 陈茗挠挠头,无奈地笑道:“这些话我也没办法告诉别人……窝窝,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办法置身事外了。我不仅喜欢上了卿卿,甚至和白嬷嬷也有着前世今生的纠缠。于情于理,我都再也脱不开小说世界的纠缠了。” 事到如今,他甚至已经无法将回到原来的世界作为最终的目标。 不知是耽于声色理智全失,还是其他的原因,只要想到自己会与骆华卿分离,他就会立刻感到痛彻心扉,哪怕只是庆典到现在短短的分离,也足够让他恋恋不舍。 没有那人在的生活,他根本无法忍受。 【……】 系统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神情有些复杂,不像是违背小说设定的责备或者不解,某种程度上看,反倒是怜惜与感慨更为合适: 【不论你怎么打算,目前的情节我们必须设法通过。身为系统,卧槽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你不想办法激活龙脉,不仅白锦漫会死去,古剑也无法修复……小明你的生命值也会因为后续任务失败被清零。】 啥啥啥??? 陈茗欲哭无泪,左右为难——敢情不管自己怎么选择,都不得不面临生死考验啊喂! 但既然激活龙脉的操作危机四伏,不一定每个环节都会按照自己预料的方式顺利进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不仅是他,连白嬷嬷也会被牵连…… 而且被灵力侵蚀,身体溃散,他想想就觉得害怕,即使已经有了为救骆华卿而被三.棱.刺刺中的经历,他也绝对没有胆量再经历第二次。 【小明不必担心,我有办法。】系统沉吟半晌,突然开了口。 他手中生出一枚亮金色的令牌,递到陈茗眼前:【你的系统亲近值已经达到了195之多,可以再向系统兑换一枚免死金牌。即使无法免除能量池灵力冲击的痛苦,也可以保全你的生命平安——换言之,只要你跃进能量池,就能激活龙脉,完成任务。】 咦咦咦?金手指也开得太大了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突然“被”激活100%成功特效的陈茗同学本能地愣了一刹,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 原本地狱模式的龙脉副本已经被开挂改成了简易模式,他只需要类似于蹦极那样挑战一波自我,忍住一时之痛,不仅能救回白锦漫,甚至也能解除夜流岛的灵力危机。 这样一来,当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根据系统的指示,他将免死金牌塞进前襟,深吸几口气调整好心态,朝着能量池走去。 【能量池中温度很高,即使有免死金牌的保护,疼痛感依然是免不了的。】 系统担忧地看着他:【你需要花费生命值和亲近值兑换其他随机道具吗?】 “不用了,”陈茗轻轻摇头,望着面前的潭水,“我能行。” 宝库中的道具固然有用 ,却也会让他形成依赖。倘若凡事都指望着道具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他又怎么可能真正强大起来? 这世上,也有他不得不倾心守护的人和事啊。 屏住呼吸,他稍稍后撤一步,正准备纵身跃下,冷不防脚腕一冷,被人紧紧抓住: “你想……做什么?” “白嬷嬷?” 他回过头,发觉白锦漫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一只手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他的脚腕。 “咳咳……不许……去……” 白锦漫呛咳不止,纤细的蝴蝶骨在薄衫下簌簌抖动,他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却固执地怎么也不肯放开陈茗。 方才在昏迷之中他就觉得隐隐不安,强撑着意志清醒过来,正好撞见陈茗作势欲要跳入池中。 眼前的画面顷刻间和千年前的记忆重叠,轻鸿之死是他心底最深的痛,纵然拼了上这条命,他也绝不会放任同样的事情在眼前发生。 他伏在地面上,血流淋淋漓漓溅落在雪白的衣襟表面,如同雪地里绽开的乱梅,凄艳哀绝。 “白嬷嬷,白嬷嬷……” 被那些猩红的颜色深深刺痛,陈茗忙不迭蹲下,搂住白锦漫的肩膀将他扶坐起来。 担心对方咳得太急被血呛到,他轻轻拍着那人后背,让他以舒适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 “你别着急,我没事……这样感觉好些了吗?” 白锦漫一瞬不眨地凝视着他,染血的唇瓣轻.颤,剔透眼眸中逐渐蒙上一层水汽,泪水在眼中攒聚,蓦然毫无预兆地泼了满脸。 “不要走……你不要走……” 他神志不清,眼前的陈茗和千年前的轻鸿重叠,心中满涨的尽是歇斯底里的绝望。 陈茗愣在当下,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白锦漫流泪的模样。 记忆中那人极为坚强,即使伤病发作痛不欲生,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不成想,如今竟然为了自己泪流满面,咽着鲜血苦苦哀求。 何以至此,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能将人摧折到这种地步? “我不会有事的,白嬷嬷,你相信我。” 他抬手拭去白锦漫脸上的泪,随后张开双臂,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次拥抱无关风月,跨越千年光阴,将心底无望的残缺弥补成完满。他环抱着那人瘦弱的肩胛,身体微微颤抖,喉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话音轻柔却坚定: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我哭了白嬷嬷下章就好了你们相信我 以及小明和他不是那种感情!!我一定会坚持1v1不动摇滴~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87章 重塑龙脉 或许是怀抱舒适而安心, 没过多久,白锦漫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陈茗感受到自己肩头一重, 回头望去, 只见他双眸紧闭, 竟是再次晕了过去。 忍不住轻叹口气,他托着白锦漫的背将人小心地放倒在地, 拭去对方脸上纵横的泪痕和嘴角的血渍,随后将那冰凉的手指珍而重之地握紧。 “我会回来的, 白嬷嬷,你一定要撑下去。”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松开白锦漫的手, 上前几步来到能量池边, 纵身跃下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焦灼的呼喊:“小明,你做什么, 快停下!” 来人是……卿卿? 陈茗眨了眨眼, 泪水又难以自制地涌了出来,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向骆华卿解释一切,身下的能量池如同张开大口的漆黑深渊, 顷刻间将他的身体吞没。 接触到池水的刹那,烈火焚烧一般的剧痛就从指尖蔓延到心脏,他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 鼻腔口腔就被咸涩的水流堵住。 强烈的窒息感压迫而来,胸口如同炸裂一般闷痛,意识立刻被切断, 几乎在水流淹没头顶的同时,他就失去了意识。 “小明——!” 刚刚跟随着缇夜来到龙脉核心,就撞见了陈茗跃入水潭的一幕,骆华卿简直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就要紧随其后跳下,腰间却倏然一紧,被缠绕而来的白绫生生阻拦。 “陈公子,你疯了吗!这可是龙脉的能量池,池水温度比外界的岩浆还要高,你跳下去那里还有命在?!” 妙月牵紧手中的白绫,脸色因为过度用力变得煞白,缇夜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用蜃象将骆华卿拉回到身前:“剑主,万万莫要冲动行事。” “你们放开我!” 骆华卿急促地喘息,太阳穴突突直跳,面色惨淡如纸。 陈茗虽然是剑灵,但现有的稀薄灵力根本不可能抵御住池水的侵蚀,而且在来路上缇夜已经大致将龙脉内部的情形告诉了他: 能量池是龙脉灵力运转的来源,处在其中的生灵受到的灵力冲撞,无异于千刀万剐的残酷刑罚——陈茗他如何能经受得住?! 他不顾一切地外放元力,试图摆脱白绫的钳制,妙月不住地将灵力注入白绫之中,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采。 这条白绫是她与缇夜定下终身时,由前任祭司馥雅赠予的至宝,质地极为坚韧,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除非是澜蓁古剑一类冠绝天下的神兵,否则寻常武器根本无法突破白绫的封锁。 可在骆华卿的元力冲击下,她能感受到白绫内部的灵力流越发紊乱,甚至隐隐有破裂的趋势,心中不由得凛然:没想到这位剑主的修为,竟然强大如斯。 而在他们僵持的同时,原本沉寂的能量池突然翻腾起层层波浪,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光华从正中爆发,一股水流骤然腾空而起,托举着一道人影浮出水面。 几乎同一时间,两点莹白的光束从那道人影身上分离出来,飘落到躺在水池边的白锦漫身上,绕着他的前额逡巡了一阵,之后缓缓融入眉心之中。 “这是君暮大人缺失的一魂一魄!” 缇夜立刻明白了眼前的情况,惊喜地道:“剑灵……他成功了!” 在光点融入体内后,白锦漫的身体从地面上漂浮而起,青丝飞扬如同张开的鸦羽,苍白如雪的面庞上逐渐升起丝丝血色,愈发显得凝玉般精致的五官神采奕奕,恍若神祇。 水柱在托举起人影后立刻落下,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那人正是陈茗,他的衣物早已被潭水销蚀殆尽,全身却被耀眼的金光笼罩,教旁人看不真切。 尽管闭着双眼,他的眉宇却紧紧皱起,神情也显得极为痛苦,仿佛正忍耐着强烈的煎熬。 能量池和上方的灵力旋涡中不断涌出猩红的光束汇聚到他的身上,白皙的肌肤下光华流转,莫名给人一种饱胀之感,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小明……” 骆华卿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心跳激烈得几乎失去了节奏,他死死盯着陈茗的身影,脑海中却不可遏止地泛起凌乱的画面—— 似乎有什么久远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四周顷刻间陷入一片静寂,恍惚间似乎有人靠近他耳畔低声呢喃,字字泣血: “箬珩,你为什么失约了?” “我一直在等你,舍弃了一切,可为什么你还不来?” “我……” 他想要辩解,嗓子却干涩得吐不出一个字,心中隐隐明白,如今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一切已经覆水难收,无可挽回。 而与此同时,昏睡中的陈茗也正经历着重叠的梦境。 千年前的往事如同倒带般在他眼前回溯,最终定格在某个画面之中。 身边依稀是连天的青草,暮色沉沉,零星有暖黄的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 有人趁着他不注意,恶作剧般搂住他的腰,蜻蜓点水的一吻旋即落在前额上: “久等了,我的鸿儿。” “阿珩,你怎么才来?” 心中原本想好的嗔怪都因为这一声轻唤化作虚无,他任命般叹了口气,身子后仰靠在来人的怀中:“难道……族里的长老又刁难你了?” “父王意外战殒,我年纪尚轻,资历太浅难以服众,长老们自然更是不屑一顾。” 箬珩埋首于他浓密的发间,近乎贪婪地嗅着清幽的香气:“如今是我羽翼未丰,等到未来时机成熟,我定然会让他们心悦诚服。” “那是自然,我的阿珩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也是白虎族天定的王。” 他扬起头望着箬珩,眸光温柔似水,沿着那秀逸的五官轮廓细细描摹。 白虎一族世代孔武有力,长相也是偏阳刚粗犷的一挂,箬珩却偏偏生得极为秀丽,眉如黛目如星,琼鼻高挺唇若春英,比起姣好的女子也毫不逊色,却又丝毫不显得阴柔。 迎着他缱绻的目光,箬珩的呼吸同样变得粗重,蓦地低下头,覆上他柔软的唇。 气息交融,馥郁甘美,天地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鸿儿,只要有你,”他喘息着,坚定地说,“我就无所畏惧。” 画面随着他的话音骤然间支离破碎,陈茗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转瞬间泼了满脸。 什么灵剑择主,什么天命之人,通通是一派胡言—— 古剑之所以选择那个人,纯粹是出于他个人私欲,好不容易历经千年的轮回再相逢,自己又怎么舍得再次放开他的手? 不论是他,还是君暮,兜兜转转,辗转反侧,都只是为了那一人罢了。 澄明的光华以陈茗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逐渐照亮了昏暗的龙脉核心。 紧接着,刚刚才静寂下来的能量池也突然波涛汹涌,上方的旋涡骤然加速旋转,阵阵龙吟虎啸之声破空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强大力量向洞顶冲去! 随着灵力疯狂上涌,原本坚硬的石壁逐渐绽开一条条裂隙,黄白两色耀眼的光芒从中洒落,不久瓢泼般倾泄而下—— “是阳脉!竟然被强行开启了!” 在场的灵力者立刻感受到身边微弱的灵力流一瞬间变得强劲,他们都是依靠天材地宝修炼的天阙者,对外界灵力的变化最是敏感。 缇夜和妙月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惊喜之色。 没想到龙脉复苏带来的好处如此明显,只是短短的刹那,她们就感到存在已久的功力瓶颈竟然隐隐有了破裂的迹象。 只是不知剑灵在剥离魂魄之后,又会如何…… 龙脉阳脉与阴脉差异极大,在能量池正上方的石壁裂开之后,显露出的本体呈现出晶莹的乳白色,表面隐约有灿金色的光晕流转;而阴脉通体峻黑的石面上也泛起幽微的猩红流光,不再是过往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至此,龙脉阴阳两脉之间的阻碍被彻底贯通,灵力枯竭的状况随之消失,至少在接下来的千年之内,夜流岛再也不必为灵力材宝的欠缺发愁。 而骆华卿却无暇顾及这些,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陈茗身上,见那人身周的光芒渐渐消散,身子失去凭依往下坠落,急忙纵身跃起,抱住他缓缓落在地面上。 脱下外袍将人包裹住,他轻轻摇晃陈茗的肩头,呼唤道: “小明,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怀中人微微动弹,眼睫轻.颤,嘤咛一声醒转过来,墨黑的瞳仁闪着温柔的水光,望见他的刹那眼眸弯起,笑意温软: “你来了。” “好在千年之后,我还能再次找到你。” 说完他似乎是累了,垂下眼帘,撒娇似的朝骆华卿怀中拱了拱,不久呼吸绵长,竟然沉沉睡去。 骆华卿失魂落魄地抱着他,只觉得那几句话如同重锤撼击着心脏,脑中乱哄哄的一片,一时竟然无法思考。 而在另一边,缇夜将一缕温和的灵力注入白锦漫体内,唤醒他的神智。 意识缓缓回笼,他睁开眼,有刹那的怔忪。 记忆停留在华熙宫昏迷前的一刹,后续发生了什么一丝印象也没有,却分明能感受到有什么沉甸甸的情感压在心头,抹不掉,剜不去。 静默半晌,他蓦地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面庞,有什么湿润温热的液体尚未干凝,沿着手指滑落,最后停留在掌心。 那是一滴泪。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写死我了我这一章 真的心力交瘁啊啊啊啊 希望大家能满意! 求收藏评论呜呜呜,末点都快没了,我实在是太难了,求大家康康我呜呜呜呜呜呜 第88章 要不要做个交易? 【夜流历一一四五年七月二十日, 澜蓁古剑剑灵入龙脉,凭一己之力打通阴阳, 解夜流岛灵力枯竭之困局, 至此, 红衣教迎来中兴时代。】 负责载历的红衣教徒寥寥数笔写下了重塑龙脉的经过,真相却远非他记载得这样轻描淡写。 剥离魂魄并开启阳脉, 陈茗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巨大,即使有免死金牌的护持, 身体和灵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自从当天昏睡在骆华卿怀中之后,他接连五天未曾醒来一次, 缇夜特地在华熙宫中寻了间空房安置, 也便于妙月前去诊治照顾。 骆华卿自那日起也在陈茗房中设了个便榻,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旁。 他是真的被陈茗复苏龙脉的举动吓怕了,当那人义无反顾地跃进能量池, 某一瞬间, 他只觉得心里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 血淋淋的痛彻骨髓。 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跨越时光的沉沉重担, 恍如这样刻骨铭心的记忆并非首次,曾几何时,他和那人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别离。 他将妙月调制的养身羹饮下一口, 俯身凑到床前,与陈茗双唇相接,缓缓渡入。 修匀手指沿着陈茗的五官轮廓细细描摹, 他凝望着对方沉静的睡颜,一时间竟忍不住移开目光。 原本饱满的脸庞似乎比以往清减了些,显得五官轮廓愈发深邃。挺翘的鼻尖小巧可爱,嘴唇略微苍白失色,却依旧柔软细腻。 自己心中的他,似乎一直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小剑灵,需要自己倾心呵护,舍不得磕碰一丝一毫。 然而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在逐渐变得温暖强大,能够带着重伤的自己闯过险峻的幻境,更能在龙脉枯竭之际力挽狂澜。 “辛苦了,我的小明。” 骆华卿握住陈茗的手,十指交扣,抵在唇畔轻轻印下一吻。 “快些醒来吧,我很想你。” 白锦漫是在三天后来到陈茗房前的。 数十年的沉疴对身体的损耗极大,加上气血亏空,即使三魂七魄归位,修养依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他实在是想见见陈茗,因此刚刚能下床,就不顾缇夜等人的强烈反对,强撑着来到了这里。 骆华卿抱臂注视着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意外的没有阻拦: “你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缇夜在前往龙脉前,已经将前世君暮与轻鸿之间的点滴告诉了他。 平心而论,对于白锦漫这个人,他是没有半点好感的,毕竟情爱之事最是自私,他恨不能陈茗眼中永远只有自己一人,甚至更有甚者,想要排除世间其他人觊觎的眼光。 可他无法否认,若是没有前世君暮的自我牺牲,自己绝对不可能和陈茗相知相爱,不论怎么说,他们的感情都建立在那人的痛苦轮回之上,这样的愧疚始终是心底的一根刺,若不能拔出,势必会恶化腐坏,最终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白锦漫凝视着骆华卿,澄明的眸子里洋溢着复杂的情绪。 眼前人并没有回忆起前世的种种,他却记得历历分明,或许命运实在不是人力能够左右的,纵然他献祭魂魄逆天改命,也依旧改变不了那人的心意。 兜兜转转,辗转轮回,他终究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多谢关心,魂魄既然已经归位,身体复原只是时间问题。” 他抵住唇低低咳嗽了几声,轻声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这有何不可。”骆华卿勾唇一笑,见白锦漫身形不稳,甚至伸手托住了他的臂弯。 人之间的感情如同流沙,越是紧握越容易溃散,心中的结也同样不能藏着掖着,唯有直截了当地面对,才有云开雾散的可能。 至于陈茗的心意,他早已奉若圭臬,坚信不疑。 脚步有些虚浮,从房门到床边不远的距离,在白锦漫看来却显得格外漫长。 撑着床沿坐下,他拭去额上的冷汗,含着歉意的目光幽幽扫了过来: “不知林公子……可否允我单独和小明说几句话?” 床上躺着的人闻言眼睫轻.颤,手指微微蜷起,骆华卿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细节,却看破不说破,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可真是个笨蛋啊,轻鸿。” 雪白的指尖停留在陈茗的脸侧,似乎想要温柔摩挲,却又在即将触及的一刻生生缩回。 不是不愿不想,只是不敢不能。 轻柔的叹息溢出唇角,白锦漫微微垂下头,一瞬不眨地望着陈茗的睡颜,蓦然有些自嘲地笑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总是不愿亏欠我半分。朝夕相伴的感情,你以殉剑作为回报;病势积重难返,你又不惜剥离魂魄归还。” “我每每想要走近你一些,你总会把我推开……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做的不好,穷尽一切也无法换得你的目光?” 他的咳疾本身就只是先天不足的症状,如今随着魂魄归位,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可此刻泛起的心痛如此强烈,他闷闷咳了几声,就呛出一口心血,鲜艳淋漓的色泽染透了掌心。 白锦漫沉默地望着手掌,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拳,收入袖中。 “你知道吗……你的回避于我,既是体面,同时也是最大的残忍。” “但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妄加纠缠,若这一切是你想要的,我会远远退开,绝不打扰。” “我只是,真的很羡慕他,被你这样爱着。” 在房中又坐了一阵,他才撑起身体,缓慢又坚决地离开。 感受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床上沉睡的人蓦地睁开眼,直直瞪视着头顶的天花板,只一刹,滚烫的泪就沿着眼角潸然滑落。 君暮,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要克制,眼泪却流得又凶又急,冷不防一双温热的手掌捧住他的脸,将泪水拭去: “没事,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吧。” “卿卿……” 陈茗挣扎着想要撑起身来,手臂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骆华卿看得心疼,索性坐到床边掀开被褥,从背后抱着他靠坐在自己怀里,再细致地掖好被角: “这样好些了么?” “嗯,”陈茗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呜咽道,“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只因那份注定回馈不了的情谊,予他深水之重的悲哀。 骆华卿抱着他没说话,不久捧起他的脸,轻柔的吻从前额一路蔓延到鼻梁,最终含住柔软的唇,涉入他甘冽馥郁的天地。 修洁手指没入他半长的发间,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泪水的咸涩混合着急促的呼吸,唤起灵魂深处的颤栗,陈茗感觉到自己一寸寸软下去,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对方不记得前世种种,在他眼中,那道轩秀的身影早已与骆华卿重合。 分明早在不可追溯的往昔,他就中了那人的毒,极尽魅惑毒入骨髓,即使尽头是无尽的深渊,他也绝对不会逃避。 房中静默无声,却散落一地旖旎,而在距离华熙宫数十里远的幽深谷底,黑沉沉的水牢之中,正关押着形容枯槁的一人。 朗玛倚靠在石壁上,大半截身子浸在水里,四肢被粗重的锁链牢牢束缚,除了简单的动作,几乎无法离开原地。 这里是绝痕谷水牢,被关押在此处的犯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多数是夜流岛的原住民,也有少量外来的不速之客。 意欲谋害前任与现任祭司,妄图颠覆红衣教政权,攫夺百名死囚的性命用于炼灵,桩桩重罪罄竹难书,审判会议对于朗玛的刑罚产生了激烈争执,有人坚持终身□□不得释放,更有人极力主张立即处决,意见短时间内无法统一,只得先将人送往水牢羁押。 粗粝的铁链磨破了肌肤,伤口泡在污水中红肿发炎,严重的地方甚至溃烂流脓,她只觉得寒气从脚底一阵阵往上升,忍不住双膝发软跪倒在地,悲哀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曾经的自己风光无限,不仅是红衣教当之无愧的咒术第一人,更是大祭司之位的有力竞争者。甚至炼灵之事也一直秘密进行,若不是某一日有一名死囚逃出,走漏了风声,她也不会面对来自馥雅等人的致命打击。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心中焉能不恨,怎能甘心? 可事到如今,只怕再多的愤恨无奈,也于事无补了吧。 她垂眸不语,牢门外却倏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看守的红衣教徒悄无声息地软倒,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绣着繁复云纹的华贵锦靴。 水牢的牢房低于地面,牢外并没有积水,来人的鞋尖距离她的鼻尖不过数寸,她仰起头来,不出意外地瞧见一道颀长高挺的身影。 “你是专程来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么?”朗玛没有丝毫惊诧,笑着问道。 “朗玛祭司天之娇女,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在下自然是不胜唏嘘,” 牢门外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喟叹着说道:“我可是遵照你我事先的约定,提前安排了死士潜入夜流岛,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功亏一篑,当真是天意难测。” “阁下不必拐弯抹角,”朗玛冷哼一声,“既然你已经支付了对价,我也按照事先的约定将销骨咒下在了那外来客的身上,我们之间也算是两清,互不相欠了。” “朗玛祭司何必如此见外,在下也是惜才之心作祟,才想着排除万难,来送你最后一程。” 男子扶着铁栅栏缓缓下蹲,他生得肩宽体阔,却异常瘦削,甚至显得肩不胜衣。 “被人平白搅黄了计划,你难道就打算这样轻易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努力送上二更!!不是18点就是21点,请大家继续康康我QwQ 第89章 师姐,我放你自由 朗玛低低哼了一声, 一圈血晕不知何时悄然攀上了她的瞳孔,衬着脸上盘虬的疤痕, 显得格外恐怖。 恨么……自然是恨的。 暗中筹谋了这么多年, 蛰伏良久就是为了一举毁灭馥雅和缇夜所珍视的一切, 再将妙月永远从那人身边夺走,以泄当年薄情之愤。 只是一切已经覆水难收, 自己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痛苦不甘,或许人总是会累的, 功名利禄,那些曾经趋之若鹜的东西, 在她眼里都变得索然无味。 如今能在死水中掀起微澜的, 怕是只有那一丝丝恨意了吧。 “阁下的意思,是想让我设法再次对人下咒?” 她捂着嘴闷闷地咳,苍白的嘴角溅出血沫: “咒术师和幻术师不同, 尽管咒术威力强大, 但用来诅咒他人时, 自身也会受到相应的反噬。若我现在再次施术,只怕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据说红衣教审判会议的处决令已经在路上了, 即使眼前朗玛祭司你还能活着,想来离死也不远了。” 男子冷笑一声,根本不管自己的话语多么诛心, 颇为不屑地道: “倒不如再与我做一回交易。” “阁下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重,”朗玛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我纵横半生, 虽说现在境况凄惨,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我不认为眼下你还能提出任何令我心动的价码。” 她的身体早已被赤焱灼烧残破,更因为对目标施咒而溃烂,倘若再妄动灵力,只怕必死无疑。 头顶传来轻蔑的笑声,她扬起头,只见男子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墨发沿着苍白的侧脸滑落: “若我向你承诺,待我取得琼州大陆霸主之位,便会立刻派兵夷平红衣教……朗玛祭司是否会为之心动?” “大陆霸主?”朗玛悚然睁大了双眼,却并不认为眼前之人是在痴人说梦。 她认识眼前的男子还要追溯到一年之前,早在青璃国众人为了修复古剑前来夜流岛以前,他便设法避开了入岛幻境,径直找到了她: “红衣教前任预备祭司朗玛,有兴趣与我合作么?” 自始至终男子都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明确告诉过她,可不论她提出人员和物资上的任何要求,他似乎都能轻易满足。 想来此人若非大陆上江湖势力的幕后之人,便是某国的皇亲贵戚。 上一次交易,是将逐渐耗尽人生机的销骨咒施加在近日前往夜流岛的其中一人身上。中咒者早期发觉不了身上的异状,只会渐渐变得虚弱疲惫,等到咒成后会足足疼上七七四十九天,最终气血亏损而亡。 销骨咒是不可逆的,换言之,一旦中咒,便只有死亡一种结局。 释放这样霸道的咒术也让她自己受到了强烈的反噬,原本定好的复仇计划骤然被打乱,她无奈之下只能借助他人的力量帮自己搜寻材料,没想到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或许兜兜转转,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阁下这次想让我做什么?” “记得朗玛祭司之前告诉过我,红衣教秘籍中记载的禁术,除了销骨咒、饮鸩蝎、噬心毒,还有一样,非有情人则不能够生效……”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朗玛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脑海里,心跳激越,她抿了抿干燥的唇,挣扎着说道: “究竟是为什么……” “我安插在红衣教中的眼线早已将近日发生的种种回报于我,”男子好整以暇地微笑,“此人是我称雄之路上的最大障碍,恰好也与你结下深仇,如此设计一箭双雕,祭司你何乐而不为呢?” “好好考虑吧,我等着你的答复。” 不论如何眼下面临生死危机,命在顷刻的是朗玛而不是他,纵使她没有顺遂自己的心意,他也完全可以找到其他替代的办法,完成心中所预想的一切。 只是…… 他削薄的唇轻轻勾起,嘴角弧度莫测,没想到他曾经轻视的那个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李代桃僵,还设法窃取了他大计之中的关键一环。 好在自己之前的布置并没有受到太多干扰,如今知晓真相倒也不算太晚—— 这天下,早该乱起来了。 男子宽袍清癯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朗玛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和心悸,忍不住攥紧栅栏跪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门外瘫倒的侍卫还没有醒来,她伸手入怀,悉悉索索地翻找了一番,不久从前襟取出一束柔软的发丝来。 她伸出右手三指捻住发丝,缓缓按在左手掌心,口中喃喃念着些什么,随后淋漓的血珠从她指尖潺潺涌出,逐渐浸透了掌心的黑发,又淋淋漓漓地落入下方的冰水中。 三日后。 缇夜在华熙宫中设宴,等到陈茗、骆华卿、白锦漫等人依次落座,才莞尔道: “龙脉枯竭危机解除,红衣教能成功度过此次难关,多亏了诸位的鼎力相助。这是夜流岛岛民特酿的语冰酒,入口甘冽余味绵长,本座特地寻来给各位品尝。” 语冰酒呈现出淡淡的粉色,衬着莹润的青琉璃杯仿若玉叶琼花,煞是好看,陈茗忍不住啧啧称赞,正准备捧起酒杯一饮而尽,骆华卿一记凌厉的眼刀已经刮了过来: “饮酒伤身,你身体刚刚恢复,还是克制为妙。” “可是我想喝嘛~” 他放下酒杯,攥着骆华卿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好卿卿,我以前不怎么求你,你就答应我这一回,好不好?” 萦绕在耳畔的轻唤娇娇软软,吹拂在颈侧的全是热气,骆华卿眨了眨眼,迅速掩去眸底的一丝慌乱:“只这一杯,不能再多了。” “遵命!” 陈茗敏锐地捕捉到他耳后一抹稍纵即逝的红,心里喜滋滋的极为受用,起身凑近他的脸颊“啵唧”一口,随后欢喜地端起酒杯啜饮。 对面坐着的白锦漫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握着酒杯的指节有些泛白。 身边的若尘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举筷夹了些小菜放到他碗中:“少主,空腹饮酒极伤脾胃,还是吃些东西垫垫为好。” 白锦漫点点头,却不动筷,他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此时更是食难下咽。 他不是恼怒不甘,只是……不论是君暮还是他自己,都实在需要时间去接受。 “我说,身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俩也稍微克制着些。” 妙月的眼光在几人之间来回逡巡,心中忍不住暗暗感慨,原本她觉得女性之间的情丝弯绕就已经足够复杂,没想到放在一群男人身上,操磨人心的程度竟然毫不逊色。 她正准备和缇夜说点什么,门外却有传讯的红衣教徒走了进来,神色相当慌张: “大祭司,不好了,绝痕谷水牢传来消息,人犯朗玛在狱中……自尽了!” “你说什么?” 缇夜只觉得心中仿佛被重锤狠狠一击,霍然站起身来,连桌上的酒杯都被打翻: “什么时候的事?” “小……小人也不知,听水牢的狱卒说,这朗玛几日前就开始不吃不喝,今天一早他前去查看,发现那人靠坐在石壁上,大半身子都已经腐败溃烂,想必死去已有好几日了……” 缇夜木然地瞪大了眼,手指深深刺入掌心,却仿佛毫无察觉。 记忆中的朗玛,始终是红衣如火,张扬明艳的,纵然后来走入歧途,也依然活得放肆任性,唯我独尊—— 又怎么会落得这样连死亡都无人察觉的凄惨下场。 她身子微晃,妙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冷汗已经遍布了缇夜全身,柔软的手掌更是热度全失,冰冷得瘆人。 “夜夜,你没事吧?” 她担忧地注视着缇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良久那人才幽幽叹息一声,问道: “朗玛的尸身,现在何处?” “已经安置在停尸馆中,用特制的棺木封存起来,”红衣属下小心翼翼地回答,“毕竟尸体腐败得太过厉害,继续留在水牢恐怕会引发瘟疫,我们不得已才先斩后奏,还望大祭司宽宥。” “无妨……” 缇夜的语气陡然低弱了几分,向来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一时间竟然显出几分老态。 她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妙龄少女,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真实年龄早已过了不惑,只是灵力修为深厚,加之天材地宝的滋养,寿数远比一般人来得久长。 “逝者已矣,本座不便惊扰,你们将她就地火化……至于落葬的地点,不必选在罪人之冢,将骨灰扬入东海吧。” 她一生最忌束缚,却因为离经叛道不得不处处掣肘,自己与她毕竟师姐妹一场,如今她既然身死,自己也不必依旧羁束着她。 且让东海的流波,将过往的种种掩埋。 属下领命离去,缇夜抬手捂住脸,缓缓沿着软椅滑坐下来,妙月在她身边看得分明,那纤长白皙的十根手指,早已被泪水沾得透湿。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日六完毕 我累死了,需要收藏和评论才能够活过来 唔嘤唔嘤 第90章 同归(本卷完)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小夜子你依然是个爱哭鬼。” 因为朗玛的死讯低声啜泣的缇夜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面前凭空出现一人, 正以倒挂金钩的姿势与自己大眼瞪小眼: “就你这承受能力, 馥雅怎么能放心把夜流岛交给你?” 在场众人都被这清奇的出场方式深深震撼,陈茗盯着来人的面容思索了好一阵,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不是前几日在隐市给自己算命的神棍吗? “穆老板,你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 合着龙脉复苏,你们在这里好吃好喝, 我就不能来凑个热闹?” 穆铮言回头睨他一眼, 满脸的不以为然:“再怎么说我也是小夜子的师叔,这华熙殿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也没人可以指摘。” 他性情跳脱随性, 不拘小节, 骆华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噙了些笑意, 凑到陈茗脖子旁咬耳朵:“你不觉得他和我师父有些相似吗?” 陈茗点头如捣蒜,忍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前有丘壑子夜宿街头,后有穆铮言倒挂金钩, 这小说世界的前辈们一个比一个骨骼清奇,让人忍不住感慨新奇有趣。 “好了师叔,您别闹我, 快下来吧。” 缇夜被他一番操作逗得破涕为笑,心中的悲伤散去了些许,无奈之余又不由得有些感动。 穆铮言虽然行事荒诞,对她却极好,例如被师父责罚了买好吃的安慰她,以指点功法带着她在夜流岛四处转悠的光辉事迹比比皆是,纵然后来他离开师门在外漂泊,她也没有一日忘记以往那些温情的点滴。 除了师父和妙月,这位师叔可以说是她心底最亲近的人。 穆铮言轻哼一声从房梁上跃下来,顺手捞了一串葡萄在手中,优哉游哉地走到了陈茗和骆华卿面前。 他和馥雅的矛盾根源就在于如何挽救龙脉枯竭危机,现在危机解除,某些事他不得不弄个明白。 “你就是小夜子之前提到的古剑剑灵吗?还要多谢你重新激活龙脉,解了红衣教的燃眉之急。” “没事没事,岛上的大家都帮了我很多,既然是力所能及的忙,我又何必拒绝。” 尽管过程确实是一言难尽,但他好歹有系统在身后保驾护航,所以陈茗自己也并不觉得多么劳苦功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倒是不必自谦,”穆铮言淡淡一笑,忽然换了话题,“你现在这副模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这句话可谓问在了点上,陈茗与骆华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从前我不是这副模样,不仅只有巴掌大小,能看见我的除了剑主和铸剑师,再无旁人。进入夜流岛之后,或许是受到幻境灵力的影响,我才拥有了实体,衣食住行各方面和常人没什么差别,同时也能够简单驾驭灵力。” 他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心底最深的忧虑: “穆老板,不知我离开夜流岛之后,会不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他和骆华卿两情相悦,更不愿委屈了对方,想到未来如果只能用巴掌大的身体面对对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流岛上灵力充沛确实不假,但事实却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简单。” 穆铮言欲言又止地凝视着他: “如你所见,灵力固然能营造出以假乱真的幻象,却永远无法凭空造出事物来。换言之,你的身体并非灵力造就的,它真实存在在特定的空间之中,只是借助灵力这个媒介在你身上呈现出来。” 陈茗心中一凛,别人或许不明白穆铮言的意思,可他作为穿书人,很快就明白了他在暗示什么: 他现在的实体状态并不是简单的灵力塑造,而很有可能是现实世界的投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身为剑灵,却没有力量大增,从头到脚处处细节都能和现实生活相对应。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免会引向另外的问题: 现在这个剑灵的身份和现实中的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因为一场车祸莫名其妙穿越进这本书里?还有那些前世今生的情缘纠葛,如果是小说中已经设定好的情节,为什么在自己看来会这么真实,仿佛亲身经历一般痛彻心扉? “那是否意味着,只要我离开夜流岛,灵力构成的媒介就会消失不见?” “非也非也,你别忘了,龙脉被重新激活之后,夜流岛上的天材地宝纷纷复苏,它们正是储存灵力的宝物。” 穆铮言把玩着手中的葡萄,悠闲地抛了一颗到嘴里: “琼州大陆上并没有充沛的灵力,你会恢复剑灵的状态确实不假,可只要携带着灵力材宝在身边,想要恢复实体时,从中抽取灵力即可。” 【小明,你不必担心,这属于千古遗恨系列隐藏任务触发的奖励,不会影响其他道具的使用。我可以帮助你储存在系统宝库之中,你需要的时候呼唤我即可。】 系统的声音无异于一剂定心丸,陈茗略微考虑了一番,不由得笑逐颜开。 毕竟时机未到,在骆华卿的剑主身份公布之前,他确实是不便现身,倒不如平日保持着剑灵的隐身状态,关键时刻再恢复人形,时间次数还不受限制,听起来酷炫又美滋滋。 “多谢穆老板,我明白了。” 见陈茗不再忧心忡忡,穆铮言点点头,目光转向身边的骆华卿:“这位公子方才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知是否有什么话想问。” “听阁下与小明交谈,言语间提及了储存灵力的宝物,在下正好有一物,想请阁下帮忙看看还能不能补救。”骆华卿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碎裂的勾玉来。 陈茗一眼就认出这是丘壑子送给他掩盖形貌的云勾玉,想到白锦漫目前还算是女主那边的人,骆华卿若是在他面前暴露了真实身份就糟糕了,于是撑起身来: “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白嬷嬷他们。” 骆华卿接触到他眼神的刹那,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过骆大美人的醋精本质从来不会缺席,他抬起手,近乎蛮横地在陈茗小臂上轻轻掐了一把: “时间可别太长。” “好了,我心悦谁,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陈茗戳了戳他的侧脸,感觉到指腹下光滑细腻的绝佳触感,忍不住又恶作剧地捏捏他的脸颊,这才来到白锦漫的面前: “白嬷嬷,听阿卓说你在我昏迷时来看望过我,上次没来得及和你好好聊聊,不知最近身体怎么样,魂魄融合的可还顺利?” 他和骆华卿对话的情态早已被白锦漫看在眼中,为白云萧出生入死多年,江湖上的阴谋话术他早已见得多了,见二人有意瞒着自己,索性从善如流: “一切都还好,小明,正好我在这殿中坐得有些闷,你陪我出门走走吧。” 陈茗正乐得如此,向缇夜妙月交代了一声,便与白锦漫和若尘一道出了主殿。 几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看得妙月有些头大,确认陈茗等人出了殿门,才喟然长叹道: “这琼州大陆如今的局势可真是复杂,想数百年前昭武帝统一大陆时,澜蓁古剑出,天下莫不从,哪里又会有如今的勾心斗角。” “你这小娃娃,想得倒简单。”穆铮言不由哑然失笑,“老夫这些年离开夜流岛前往大陆游历,也算涨了些见识。如今若是要称雄天下,单凭一柄古剑可是远远不够的,现任剑主万事小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尽管白锦漫是君暮转世,但骆华卿身为现任剑主,又和剑灵共同化解了红衣教的危机,缇夜等人便承诺为他保守身份秘密,轻易不予外泄。 “多谢诸位。” 骆华卿向众人拱手施礼,可没想到刚刚站起身来,心口就蓦然一痛,他身子微微踉跄,好在有身边的穆铮言一把扶住:“剑主这是怎么了?” 那阵痛感来得突兀散得决绝,一丝痕迹也没留下,骆华卿暗运元力内视一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无妨,或许是这几日休息少,有些累了。” 穆铮言依旧拧着眉,神情并没有显得轻松多少。他在赶来主殿之前,曾去水牢见过朗玛的死状,虽说那人是自杀无疑,身体的破损程度却显得不太寻常—— 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额外加以破坏一般。 自己虽然并不擅长使用灵力,却也明白使用咒术和幻术的基本原理,朗玛身体的破败与其说是缘于中毒或受伤,倒不如说是咒术反噬的恶诅痕来得贴切。 那么她究竟对谁用了咒术? “你最近可有遗失什么贴身之物?” 咒术需要相应的材料作为媒介,其中一项就是带有中咒者气息的物品,例如常年贴身携带之物,或者是毛发、指甲等身体部位。 骆华卿摇摇头,并没有将穆铮言的担忧放在心上,毕竟妙月和缇夜已经在此前为他仔细检查过,饮鸩蝎的毒素早已清理干净,此后自己也没有和朗玛进行任何接触,理当不存在中咒的可能。 或许只是累了吧。 “你这云勾玉已经损毁无法修复,好在具有类似作用的灵物,夜流岛上并不算少数,稍后让小夜子给你找一个就成。” 见对方没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穆铮言也无计可施,只得叮嘱道: “古剑被毁只是一切阴谋的开始,在夜流岛上还能风平浪静,可一旦古剑被修复,想要夺取它的势力一定会层出不穷。” “所幸红衣教积淀深厚,不仅统治着夜流岛,在大陆也有一些分部。” 他从缇夜手中取来一枚夜流令交给骆华卿:“见夜流令如祭司亲临,倘若剑主需要任何帮助,只用向红衣教徒出示夜流令,他们便会唯你马首是瞻。” “多谢。” 这份敕令的重量无需多言,骆华卿将其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眼眶微微发红。 他筹谋多年,虽然说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却基本上是自己单打独斗的成果,如今能够得到红衣教的帮助,纵使前路危险莫测,想来也能有一战之力。 而与此同时,陈茗与白锦漫走到殿外,在一株花树下停下了脚步。 此树也是夜流岛特有的品种,单论花朵形状本身和桃花差不了多少,只是颜色格外绚丽,清风拂过,花雨蹁跹而落,望上去美不胜收。 一朵朱红的落花停留在陈茗肩膀上,白锦漫淡淡一笑,抬手将花朵捞进掌心,饶有兴趣地瞧着,一时没有说话。 陈茗有些焦躁地绞着手指,他知道白锦漫心细如发,肯定对自己和卿卿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 加之君暮那一层关系还处于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状态,鸵鸟的本能让他一门心思只想逃避,解释的话逡巡了半晌,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嬷嬷,其实,我……” “小明,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出乎意料,白锦漫并没有看他,只淡然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落花:“何必事事都要分出个是非黑白?平心而论,就这样安于现状,混混沌沌,也没什么不好。” 陈茗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回答,大脑立刻陷入了短暂的空白,这幅呆愣的模样落入白锦漫眼中,他不由得无奈一笑,抬手揉了揉那乌黑的头发顶: “小明,你知道吗,当初得知四殿下弃我不顾时,我心中实在是愤慨难当。可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旁人如何选择,确实不必为我考虑,这对你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你想要做什么、说什么,只管顺遂自己的心意便好,我不会干涉,但我和君暮一样,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此情无关风与月,愿逐月华流照君。 良久,陈茗都没有再说话。 他垂着头,泪水顺着鼻尖滴落在地面上,很快被一层落花掩埋。 不留一丝痕迹。 随着龙脉恢复,缇夜便按照事先的约定,利用龙脉灵力重新炼制了重铸古剑剑身的合金,交还到方承尧等人的手中。 青璃国众人已经在夜流岛上逗留了一月有余,如今既然出行的目的达成,也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次日便登上了红衣教特制的渡海灵轮,乘波向云碣港进发。 骆华卿在灵物的辅助下变回了内侍的模样,陈茗也恢复剑灵形态跟随在他身旁。 两人在白锦漫的带领下回归到队伍之中,对外的说法,则是在幻境风暴中失散,幸而得到白锦漫救助,才捡回一条性命云云。 方承尧对此不置可否,方慕慈的神色却显得有些莫测,但她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许了骆华卿继续跟随在自己身边,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但确实又有什么,与过去完全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大大大大肥更!!!!今天我又一次活活累死qwq 到这里本卷就结束啦,海岛剧情告一段落,下一卷倾轧皇权,且看卿卿小明如何面对阴谋迭起的朝堂~ 虽然我真的是个大写的傻白甜,但我会努力写好的!!!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呜呜呜!!!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qwq 第91章 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从夜流岛返回青璃瑶凤城, 足足耗费了半月的功夫,等到众人抵达九阙宫, 已经是八月末了。 见太子一干人果然将古剑合金带回, 青璃帝君顿时觉得腰也不酸腿也不痛了, 甚至这几日南部大洪水引起的偏头痛也好转了许多—— 只要澜蓁古剑能修复,重振青璃的王畿之气, 想必这些灾祸都将迎刃而解。 铸剑大师路归尘从方承尧手中接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合金,眸中神情玩味。 他虽然是个极负盛名的铸造高手, 但自身元力修为却不算高,自从上次前来诊断了古剑损毁的状况, 就被青璃帝君名为邀请、实为软禁地困在了九阙宫中。 这些日子他当然不会闲着, 整日整日地泡在古剑身边,希望研究出这柄上古神兵的不同寻常之处,没想到竟然果然让他看出些端倪来。 以往外界对于澜蓁古剑的说法, 都是其自身蕴含着充沛的天地灵气, 并可以通过剑灵化归剑主任意使用, 因此才能够超越其他神兵冠绝天下。 但这个想法其实是有明显的BUG的,仔细想想就知道, 如果古剑的作用只是让剑主变得流弊哄哄,那世上的高等元力者岂非都可以凭借实力问鼎天下了? 这就从侧面说明,剑里一定有什么能让人称王称霸的特殊能量。 灵光一现的想法让他废寝忘食地研究了多日, 终于在不久之前从断剑紊乱的灵力流中,找出了不同寻常的一束—— 仅仅是数量稀少的一丝,就让人生出两股战战、顶礼膜拜之感。 仿佛他面对的不止是一柄古剑, 而是开辟了琼州大陆的昭武大帝一般。 针对这种特质,路归尘将它私自命名为“王者之气”,倒是在冥冥之中与红衣教的记载不谋而合。按照他的推测,古剑已经从血乌石中被拔出了多年,加之已经认主,剑主身上应该分布着充盈的王者之气,可是…… 面前的太子殿下脸色苍白,印堂发黑,哪里有什么王者之气,说是阴森死气都不逞多让。 他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静下心来细细感受,视线不由得投向九阙宫西南角,在他的感知之中,反倒是那里有着隐约的王者之气。 据自己了解,九阙宫西南角的芷熙宫是四殿下方慕慈的寝宫,可人家正主分明端端正正地立在自己眼前,从她的身上同样感受不到半分王者之气。 那么为何芷熙宫内会留下相应的气息? 事情渐渐变得有趣起来,他抿起唇角,但笑不语,捧着合金向古剑走去。 而与此同时,莫名发出王气的芷熙宫偏殿,陈茗长长的眼睫抖了抖,这才从睡梦中悠悠醒转。 今天已经是他们回到青璃国的第五日,可他却过得很没有实际感—— 因为没日没夜地和骆华卿厮混,字面意义上的。 其实本来回宫之后,他是打算变回剑灵的形态,跟着骆华卿住回集体宿舍的。 可经过了夜流岛上长达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自家老攻严词拒绝能看不能摸的柏拉图式爱情,以自己患了流感怕传染为由,磨着内务总管给自己腾出了一间单独的空房。 也幸亏他是方慕慈眼前的红人,加上芷熙宫本来就人少地多,这番要求倒没有花费太长时间。然而单独的大房间宽敞是宽敞了,他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陈茗揉着酸痛的腿和腰,在被子里恶狠狠地踹了始作俑者一脚。 少年血气方刚,骆华卿的精力更是好的出奇,每天早早结束了服侍就回到房中大门一锁,等到自己借助梦漪石变为实体,就迫不及待地扑倒并且吃干抹净。 梦漪石就是穆铮言为他寻来的储存灵力之物,用作他在剑灵形态和人类形态之间切换的媒介,同时也保障了他在夜流岛外也能顺利使用灵力。 尽管骆华卿再三保证房屋的隔音极好,他也唯恐旁人知晓,小心翼翼地在房外设了个隔绝声息的幻境结界,这才放下心来任由他动作。 昨晚他吃太多了有些积食,骆华卿早早回房给他按摩肚子,可没成想按摩着按摩着就有些走火,他在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就被人抱到了床上,缠绵的亲吻和抚弄齐齐上阵,折腾得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一整夜都辗转难眠。 现在罪魁祸首就躺在他身边,羽睫在凝玉般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兀自睡得香甜。 见自己一脚踹去对方竟然毫无反应,陈茗简直出离了愤怒,一把揪住他的脸蛋吼道: “骆华卿你个辣鸡,把我折腾坏了你还能睡得这么心安理得?给我起来!” 害,别说,手感还真的不赖。 他又不依不饶地捏着那光华白皙的脸皮把玩了半天,骆华卿才低吟一声,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时辰还早……你干嘛呢?”0.2.2.3.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早你个大头鬼哦。 “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侍奉四殿下?”他的语气臭到了极点,“不怕她发脾气罚你?” “你忘了么,今天是路大师修复古剑的日子,闲杂人等不得前往,我本就得了一日假期,当然不用早起去主殿候着。而且……” 骆华卿抬手勾住他后颈,拉到自己面前,柔软的唇不由分说地覆了上去: “况且和我的小明相比,受些处罚又算得上什么。” 瞧瞧……瞧瞧这色令智昏的样子! 说好的狂拽酷炫吊炸天呢,眼前这个恋爱脑的男人怕不是个假的骆华卿吧! 陈茗在心底连连冷哼,身体却已经可耻地缴械投降,食髓知味的原本就不止骆华卿一个人,若是真要比一比用情之深,他也没在怕的。 半晌,他才喘息着推开骆华卿,微微动了动身体:“我身上……不太舒服,想洗个澡。” 内务总管给骆华卿分配的是芷熙宫的偏殿,不仅设施齐全,甚至还自带一间小小浴池。陈茗掀开被子,准备坐到床边穿鞋,却突然感受到某处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哀嚎一声,又缩了回去。 “怎么,我昨晚不是帮你清理了么?” 骆华卿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急忙让他在床上趴好:“快让我看看情况如何。” “呜……”陈茗下意识咬着被角,感觉到被他触碰的地方传来一阵酸痛麻痒,眼梢忍不住沁出点点生理性泪水。骆华卿唯恐弄疼了他,大致看了看里面的情状,确认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怕是折腾得厉害了点,稍微有些发红。” “对不起……” 他突然俯下.身,下巴搁在陈茗微微翘起的蝴蝶骨上,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颈边:“都是我不好,不该这样着急。” 这副自责的语气听得陈茗的心都化了,整个心房都仿佛淋了热柠檬汁一样酸涩地皱缩起来,哪里还舍得说半句重话。 可心中也想着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对方,他头也不抬,浑身没了骨头似的瘫在榻上,撒娇道:“既然你看出来我不方便行动,就抱我过去。” 小剑灵总是撩人而不自知,骆华卿心中好不容易因为他受伤而压下去的小火苗又熊熊燃起,扯过床边衣架上的浴巾盖在陈茗身上,他抄住那温软腿弯和纤细的腰,将人打横抱起。 陈茗舒舒服服地半闭着眼,靠在骆华卿肩头养神,等到浴池中盛满了热水,又心安理得地被人抱着放入水中。 “怎么样,水温合适吗?”骆华卿将浴巾放在一旁叠好,眸色显得有点深。 “嗯,很合适。” 陈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任由热水一直淹没到下巴,不由得惬意地叹了口气。 不仅青璃皇宫的生活条件比起夜流岛的客栈不知好了多少,甚至连之前坚持不懈发号施令的系统都显得安静了不少,据说是因为剧情发生了重大变化,内部算法一时跟不上,才暂停了任务进度。 另外,随着他将魂魄归还了白锦漫,千古遗恨系列任务也宣告完成,他得到了100点生命值和200点亲近值的奖励,只不过因为前者上限是一百,多余的部分则由他和系统协商,折半转化为了亲近值。 如今拥有100点生命值和445点亲近值的他,也算有足够的安身立命之本了。 至于白锦漫…… 女主在夜流岛的骚操作还是给他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加上身体状况有了很大好转,他索性向白云萧讨了些需要远行的任务,这段时间都奔波在瑶凤城外。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不论是对于方慕慈,还是是对于他自己,都是这样。 在方慕慈一行人回宫之后,白云萧来到芷熙宫了解了事情的大致始末,没想到这位一向对自家孙女和颜悦色的长风门主,竟然劈头盖脸地把方慕慈臭骂了一顿。 陈茗和骆华卿在一边冷眼旁观,才知道那枚“见令牌如见门主”的长风令只是用来给她防身,没想到竟被她当做了坑害自己舅舅的道具。 白云萧不仅骂了她,还将长风令就地没收,任凭方慕慈哭的梨花带雨,依旧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芷熙宫。 陈茗第一次觉得,白嬷嬷这位便宜义父也不是那么塑料的人,至少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是相当可圈可点的。 可惜那人在外漂泊,对此一无所知,只怕心里多少也会生出嫌隙吧。 他一面想一面喟叹,冷不防身上一凉,抬头才发现骆华卿不知何时也脱了外衣,长腿一跨迈进了浴池: “你你你你进来干什么!” “怎么,昨夜我也折腾出了一身的汗,只有你能洗,我就不能洗了?” 好一副无理取闹的巨婴语气,当事人却丝毫不觉得违和,施施然搂着他滑坐下来,连带顺走了他手中捏着的皂荚: “也不知在想什么人,捏着皂荚半天不沐浴,白白浪费了一池热水,端的可恶。” 骆华卿在一旁疯狂恰柠檬,陈茗看着只觉得好笑,忍不住伸出手,从后背缓缓搂住了他。 这次出行归来,好多事情变得万全不一样了,他忍不住欢喜又忍不住庆幸,自己虽然是个飘飘荡荡的剑灵,却终于找到了自己停泊的港湾,能够有一隅舒舒服服地咸鱼瘫,不用操心身前身后事。 耳边传来明显的心跳声,有自己的也有骆华卿的,都有些超乎寻常的快,深深浅浅,交织成愉悦的旋律。不需考虑太多,只消着眼此刻,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对方,容不下天地间哪怕一星砂砾芥子。 这样的神仙日子,他想他怎么也过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完成,收获快乐! 下章疯狂托马斯螺旋推剧情,大家敬请期待~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92章 那个男人,扑街? 路归尘修复古剑足足耗去了一周的时间, 好在成效斐然,从夜流岛取来的合金与剑身完美融合, 仔细观察也看不出任何瑕疵。 古剑修复, 灵力恢复运转, 陈茗作为古剑剑灵首当其冲感觉到了其中好处,不仅灵力周转速度比以往快了将近一倍, 甚至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按说古剑灵力也会对剑主有所滋养,可在骆华卿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从夜流岛回到青璃后, 他比以往精神不济了许多,不仅格外嗜睡, 清醒时也常常觉得头昏脑胀。 他的元力距离突破八等只有一线之隔, 因此能够清晰地内视周身经络和脏腑,可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加之近来也确实无事发生, 他斟酌片刻, 还是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根据未名教传来的消息, 这段时间以来,玄胤国局势稍有稳定, 一向积极搞事的太子殿下近来深居简出,甚至国宴也没见他露面。 骆华卿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这位便宜大哥,想必他这段时日若非恶疾缠身, 便一定是暗中前往了别处,也不知是为了布置什么。 他知道那人最终的目的不外乎问鼎天下,矛盾绕来绕去, 最终还是要落到自己这个古剑剑主的头上。 倒不如率先出击,以逸待劳。 趁着这几日芷熙宫没什么活计,他频频前往未名教,敦促着大批势力向青璃和玄胤的边境迁移,并嘱托擅长巫蛊之术的檀鸳设法打探夜流岛分布的下落。 丘壑子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人似乎并不在青璃境内,反而远赴琅轩国,说是要祭拜某位故人。 鉴于这位师尊一向放浪任性,骆华卿也不多置喙,只随他去了。 两日后的上午,为庆祝古剑修复,以及为路归尘践行,青璃帝君方宇特地设宴款待,并特别赏赐了太子、四殿下等前往夜流岛寻找材料的出行人员。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多亏了大家的不辞辛苦与路先生的精湛技艺,”方宇举起手中琉璃杯,笑意灿烂,“朕这一杯酒且祝青璃福泽天佑,国祚绵长!” 众来宾皆举杯同庆,路归尘抬袖饮下一口酒,玩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方承尧和方慕慈身上掠过: 今天的王者之气依旧稀薄得很,看来真正的古剑剑主还是没有出现在现场。 若不是自己还有要事在身,真想再逗留一段时日,探个究竟啊。 欢宴结束,帝君派遣一支小队互送路归尘离开九阙宫,其他皇公贵族则各自返回府邸,得了主殿旳敕令,晌午刚过,骆华卿就守在芷熙宫门口,等待方慕慈的归来。 按礼制他应该陪同前往,可不知方慕慈出于什么考虑,坚持让他留在芷熙宫中,似乎回来后有事相商。 “你说四殿下最近是怎么了,感觉魂不守舍,一副要搞事情的亚子。” 剑灵趴在他后颈处,借助心念相通特效暗戳戳地问。 骆华卿轻轻眯起眼,心中隐约不安: “夜流岛上我没顾得上追踪四殿下他们的去向,除了最后借白公子之口回归队伍,我并不能确定此前他们究竟在何处。” 若是之前发生的一切无人察觉倒还好,最坏的情况就是方慕慈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位殿下看上去纯挚无害,朗月清风,可她阴鸷狠辣的一面,自己比谁都要清楚。 连倾心爱护她的白锦漫都可以轻易舍弃,更何况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小内侍呢?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看来,在青璃国蛰伏的日子不会长久了。 他和陈茗在殿门口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方慕慈才和侍从们姗姗来迟。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醉态,脸色涨红脚步虚浮,从车辇上下来的刹那一个踉跄,好在骆华卿眼疾手快地搀扶住,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殿下这是喝了多少?”骆华卿微微皱眉,他只是扶着方慕慈的手臂,就能嗅到扑面而来的强烈酒气。 按说这位殿下平日里酒量不错,也冷静克制,今日怎么醉成这幅模样? 眼中的青年长身玉立,容貌姣好,方慕慈一瞬不眨地凝视着他,只觉得心弦颤动不休:“兴致上涌,就饮得多了些。” 她舔了舔唇角,眸色微深:“只需小卓子一人送我回宫即可,其余人等不必跟来。” 一干宫女侍卫依言退下,方慕慈搂着骆华卿的肩头,整个人虚虚地挂在他身上,一步一顿地朝寝殿走去。 朝夕相对了这么些年,骆华卿可谓对这位殿下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时她虽然一言不发,身边的气压却明显低了好几个度,显然心情不怎么好。 是在宴会上受了气,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垂眸默默思索,很快就来到了方慕慈的床前,搀扶着那人缓缓躺下,变故却突然在此刻发生—— 原本醉得昏昏沉沉的方慕慈突然双目圆睁,反手一击捏在他的软麻穴上,紧接着身子一旋,右手掌心光芒迸射,一柄柳叶刀即刻成型,奔着他脆弱的喉咙刺去! 骆华卿心下微惊,却并不如何慌乱,自从发觉了方慕慈的异状他就早有提防,加之自己的元力比对方整整高出二等,即使单凭身法,躲过她的攻击也不难。 他这样想着,正准备巧劲抽身而出,心口却蓦然传来一阵剧痛。 那痛来得悄无声息,却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转眼间他甚至觉得胸口被生生破开一个大口,淬毒的倒刺扎入周身百骸,痛楚从心脏一点点传递到指尖,眼前一黑,竟是瞬间失去了意识。 双膝一软,他仰面栽倒,扑上来的方慕慈收势不及,脚下一滑,也紧随其后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方慕慈的预估,她望着眼前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骆华卿,眸底闪过诧异。 她在夜流岛上目睹了那人的真正实力,原本想要立刻通过长风门的力量将他抹杀,心中却止不住的酸涩难当。毕竟这几年的贴身照顾不是作假,他对自己一片赤诚,同样天地可表。 世间谁人没有自己的秘密,即使亲近如同自己和方承尧,彼此之间也横亘着古剑剑主身份这一绕不开的矛盾。这青璃皇宫中环境险恶,他若是为了生存韬光养晦,也着实没必要过分苛责,再者说—— 自己心悦于他这一点,早已不容置疑。 “林卓,睁开眼看着我。” 她知道骆华卿有元力修为,当然不可能因为一记简单的元力冲击就陷入昏迷:“我有话要问你,你最好诚实回答。” 方慕慈并不清楚骆华卿昏倒的原因,因此也没料到自己发出的元力冲击竟然误打误撞成为了那股神秘力量的保护伞,骆华卿闷哼一声悠悠醒转,顿时觉察到喉咙处一阵寒意,那柄纤薄锋利的柳叶刀,此时正稳稳地抵在他脖颈上。 “殿下……这是做什么?” 他一向樱红的嘴唇显得苍白失色,嗓音也格外低哑。 “你可知,刀刃再深入半分,我就能取了你性命?” 方慕慈嘴角翘起,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夜流岛开市日,我什么都看见了。你既然身负元力,这么多年蛰伏在我芷熙宫中,意欲何为?” 骆华卿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她,那阵心痛的后劲还没散去,此时他耳边轰轰作响,胸口也憋闷得很,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几回,才轻声道: “此事我愿想着找个机会向殿下说明,没想到却被提前撞见,真是……” 他面色霜白,墨黑的发丝粘着冷汗贴在冰雪般的脸颊侧,益发显得脆弱不堪。 这句回答是方慕慈没有料到的,她定定瞧着骆华卿,绷紧的手指不由得放松了些: “你说什么?你打算告诉我的究竟是何事?” “咳咳咳……”骆华卿抵住唇低低咳嗽几声,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卖起弱来也显得顺理成章。 一面咳嗽他一面思考,看来事态比自己想象得好了不少,方慕慈只是大概猜测到他有元力傍身,却不知道具体水平,也没有对他的身世来历产生怀疑。 方慕慈这个人虽然薄情寡义,对自己却似乎有几分真心,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添一把火:“不知殿下可记得,十年前您随陛下巡游青璃南部时,曾为河阳县的百姓发过救济粮。” “……确有此事,”她沉吟片刻,脑海中泛起隐约的印象,“若我记得不错,河阳似乎是你的家乡?” “正是。” 骆华卿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荏弱的笑意,神情渐渐变得悠远:“河阳地处偏远,村中更是百年难得一见元力者,我那时觉醒本命灵武后有了元力,就被他们视做异类,不仅平白受了许多白眼,甚至连生身父母也不接受我。” “我原想着这一生就浑浑噩噩地度过了,直到那日我遇见了殿下……” 他叙述的场景,大概是方慕慈和方宇为河阳县民发放救济粮,他得到了长久以来的第一顿热饭,同时为那人卓然的风采震慑,这才下定了决心,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追随在她身边。 啧啧啧,真是个大写的戏精。 刚才骆华卿晕倒的刹那,还没忘记暂时切断心念联通效果,因此陈茗完全没感受到半点痛苦,在他看来,这位心机boy只是装柔弱跌倒,再随口哔哔一通骗取女主角的信任罢了。 “……那日惊鸿一瞥,殿下风姿卓然,乱我心弦,所以不论发生什么,小卓子都愿意陪在殿下身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凝视着方慕慈,心中所想却另有其人,洞晓他心声的陈茗只觉得心底如同浸了蜜罐般的甜,忍不住心跳加速,笑逐颜开。 没想到这家伙的撩人功力日益见长,若不是并非合适的时机,自己可真要把持不住。 “你这又是何苦……” 方慕慈明显被他这一番剖心自白深深打动,眼前随之闪过他不辞辛苦也要追随自己来到夜流岛的一幕幕,冷硬心肠登时化作了绕指柔情,酸酸涩涩地在胸口化开。 手中的柳叶刀逐渐化为轻烟散去,她立起身,微蹙着眉,抿唇不语。 骆华卿和陈茗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不论过程如何曲折,好在这一波信任危机总算是糊弄过去,好处也同样明显,至少日后使用元力时,也不必再这般遮遮掩掩。 他撑起身,还想着说些什么巩固自己“痴情执着无私奉献”的人设,门外却骤然传来一声惊呼: “四殿下,不好了,太子殿下突发重病,陛下召集众人速速赶往明琊宫,不得有误!”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今天也是大粗长的阿狸! 大皇子为啥出事,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以及卿卿的心痛并不是那么简单哦! 还有还有,女主角还会继续搞事嘛? 下章更精彩哦~ 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给我评论和收藏好不好呀,比心心嘛~ 第93章 嫌疑人就是你! 富丽堂皇的明琊宫, 此时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自从方承尧成为古剑名义上的主人伊始,这里就变为了东宫的所在, 只是这时它的主人正昏迷不醒, 远不复册封当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欢宴结束之后不久, 太子在车辇上就连呼身体不适,进了宫门立刻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得到消息的方宇心急如焚, 急忙召集了宫里的太医前来诊治,可一群德高望重的名医除了脉象虚浮气血亏空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在陛下咄咄逼人的目光瞪视下,才试探着说道: “太子殿下的症状来势汹汹, 却不像是病症或是中毒所致……依老臣愚见, 极有可能与巫蛊之术脱不开干系。” “不论是什么原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床边的皇后秦琇紧紧攥着方承尧的手,早已哭成了泪人。 她多年来一无所出, 全因母凭子贵坐稳了皇后的宝座, 如今太子眼见着生命垂危, 除了亲情之痛,还有失去靠山的巨大恐慌, 因此她比任何人都要焦急,近乎歇斯底里: “我听闻巫蛊之术只要找出源头,就能中断术法, 救回尧儿的性命,不知诸位可有办法?” “皇后娘娘,恕老臣直言, 此番太子殿下所中之术着实凶险难测,他今日咯血不止,实在是源于体内脏腑被侵蚀严重,大量破损出血,寻常药物怕是已经……收效甚微。” 换言之,就是您的儿子早已病入膏肓,没什么治愈的希望了。 听了这番话,秦琇悲呼一声倒在了方宇怀中,簌簌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袍袖,他神色铁青,目光在满屋的贵族臣子以及脸容青灰的太子身上来回逡巡: “究竟是谁用这种卑鄙手段暗害了尧儿?” “陛下、娘娘,关于巫蛊之术,有一事老臣不得不提醒。” 那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跪下,哑声道: “和毒物不同,越是强大的巫蛊之术,需要准备的材料和蛰伏周期就越长,太子殿下这幅光景,已经到了蛊术的最终爆发阶段,想必至少半月前就已经中了他人暗算。” “我的尧儿,我苦命的孩子……”秦琇挣扎起身,手指颤抖着抚过方承尧惨淡发青的面庞,呜咽道,“半月前他还远在夜流岛呢,我们鞭长莫及,又谁知他是被何人坑害!” 这句话反倒提醒了方宇,他沉吟片刻,正预备屏退其他人等,留下方慕慈以及随行侍卫单独询问,却有一人停下了脚步,缓缓下拜:“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人身着一袭天水之青的长袍,面容秀雅俊逸,不是丹阳国质子明长晔,却又是谁。 方宇知晓他平素与方承尧交好,并没有计较他违背命令留下的行径,温言道:“质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明长晔的目光落到卧床不醒的方承尧身上,悲痛之情溢于言表,却仿佛又有某些复杂的情绪隐藏其中: “丹阳国位于琼州大陆南部,受苗疆文化影响颇深,因此对巫蛊之术略有涉猎。太子殿下所中的这一类巫术对身体损害极大,同样会反噬到施术人身上,出现皮肤的溃烂或者成片的深色痕迹,根本遮掩不住。”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目光掠过方慕慈几人:“虽说随行的都是太子殿下的亲卫,四殿下也素来与太子殿下亲厚,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谨慎起见,还请陛下先行排除身边之人的嫌疑。” 明长晔这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实则立刻将矛盾引向了方慕慈等人,话音刚落,只见方慕慈脸色晄白,身子发颤,竟已冷汗涔涔。 若按照明长晔的意思,他们为了洗脱嫌疑,都要逐一脱下衣衫接受检查。 几日前她就发觉后背有些瘙痒,原本以为是长途旅行后的水土不服,没有太在意,可今日经骆华卿提醒才发觉,那些瘀紫的痕迹已经在背上蔓延成片。 她自问无愧于心,除了谎报剑主身份,再也不曾对自家大哥做出什么坑害之举,此事如果并非巧合,想必是有心之人嫁祸为之—— 更何况,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身就会暴露无遗。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她心乱如麻,烦躁不安地咬着唇,父皇宠爱仙逝的母妃确实不假,可她毕竟女扮男装欺瞒了当今圣上这么多年,单独一条欺君之罪就够她受的,若是再加上暗害太子、牵连巫蛊数项罪名,她便是跳进东海也洗刷不清了! 更何况皇后也在此处,十几年来她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立刻加以铲除,明里暗里不知派了多少刺客,多亏有长风门的护持才能保全于她—— 可如今自己因为白锦漫的事和外公生了嫌隙,近几日更是因为赌气,连长风门人也没有带在身边,倘若当真折在了这里,要怎么把消息及时传递出去? 方慕慈这副模样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心中有鬼、不打自招的表现,秦琇双眸微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恨声道: “怎么,本宫看四殿下的面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方慕慈身上,她心中暗恨,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只能讪讪笑道:“多谢母后关怀,儿臣只是担心大哥的身体,这才神色不豫。” “说到这本宫才想起来,当初去夜流岛,还是你主动提出的请求。” 秦琇犹嫌不够似的,拉长了语调: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五等元力傍身,可以保护好太子殿下,可你做到了吗,又或者,眼前的情况恰恰顺了你的意?” 她越说越是激动,高扬的声调惊醒了昏睡的人,方承尧在一阵惊咳中转醒,抬眼就看见母后坐在自己床前,正恶毒地瞪视着自己的四弟。 他中蛊已深,如今全凭一股子意志在强自支撑,见事态不对,急忙出声阻止:“咳咳咳……母后,这并非四弟的错……” “尧儿,你醒了?”秦琇忙不迭扶住他的背,轻轻拍打着顺气,“可有感觉好些?” 方承尧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方才呕了太多的血,此刻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发冷,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无妨……四弟……四弟他是无辜的,此事与他无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为他说话?”秦琇一瞬间出离了愤怒,尾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尧儿,你对他人倾心相待,他人回报你的或许是狼子野心!” 话至终曲,她甚至忍不住推搡了方承尧的肩头一记,用力虽轻,却足以让他体内的蛊毒再次汹涌爆发。 只见方承尧凝视着她,神色古怪,蓦地张开口,“哇”地呕出一大滩鲜血来! 这一口血吐出,仿佛打开了某扇闸门,他每咳嗽一声就必然会呕出大量的血,很快就淋淋漓漓地染透了雪白的亵衣和明黄的锦被。 仔细观察,血液中似乎还混合着碎肉等物,他体内脏腑已经衰弱到极限,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咳嗽,更加一往无前地崩溃下去。 “尧儿,尧儿!” “太医呢,快传太医!” 这等狰狞可怖的场景众人从未得见,铺天盖地的血色和腥气直直冲上顶门,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小宫女直接栽倒在地晕厥过去,饶是方宇这类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由得脸色发青。 方慕慈双膝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片刻后神志回笼,才踉跄着往后退。 她一定要趁乱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后撤的同时,一只染血的手牢牢攥住了她的袍袖,她抬眼迎上一双怨毒森冷的凤眸,原来是秦琇发觉她神情有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四殿下这是要去哪?” “我……我去唤太医进来,大哥的状况耽误不得。” 方慕慈惊慌失措,语调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可秦琇早已被满目的血色刺激得理智尽失,哪里顾得上她究竟要做什么,染着方承尧血肉的双手死死拽住她的衣袖,拼命往下拉扯: “你不许去!” 人在歇斯底里的状态下,使出的力道相当可怖,脆弱的锦缎又怎么禁受得住这样的拉扯,登时从中“嗤啦”一声裂开! 这场变故来的太突然,不论是慌乱奔走的内侍或者是剧烈发作的方承尧,都在瞬间停下了动作。 画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方慕慈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涌上,她的衣衫被撕裂,大半边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背后的瘀痕一览无余。 同时落在旁人眼中的,还有她前襟处,独属于女子的雪白束胸。 明琊宫中发生的种种变故,外界尚无人知。骆华卿和芷熙宫众人从晌午等到黄昏,也没见方慕慈归来,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心悸也让他十分在意,自己身体一向康健,元力修为更是雄厚,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 既然内视看不出任何病状,他也确定自己没有误食毒物,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巫蛊之类神秘莫测的力量了。 看来最近得找个机会,让檀鸳为自己好生诊治一番。 骆华卿微微拧起眉,神情冷肃,陈茗察觉到他的异样,正准备问个清楚,宫外却冷不防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群铁甲加身的士兵从宫门口涌入,将芷熙宫的出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忍不住议论纷纷。 作者有话要说:害,突然觉得女主这波掉马真的有点惨 不过没有我惨,我这周是毒榜,在线掉收,简直是为爱发电了呜呜呜呜呜 求收藏评论啊,我这么努力qwq 第94章 最后的叮嘱 青璃国启元十六年九月, 太子方承尧突发恶疾病倒,经查证乃夜流岛的销骨毒咒所致, 而始作俑者正是青璃国四皇子, 或者更确切地说, 是借胞兄方慕慈之名欺上瞒下至今的四公主,方彦熙。 尽管因着羽妃的缘故, 方宇对于四殿下极为爱重,可欺君罔上和戕害兄长之罪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她甚至连申辩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被方宇一道圣令押入了天牢。 所住的芷熙宫也被列为重点监视区域, 在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之前, 任何人等都不得擅自离开,此间消息也被严令封锁,不得外传半句。 被围困在芷熙宫中不得而出, 反倒给了骆华卿自由活动的好机会, 趁着众人不注意, 他便叮嘱陈茗施放灵力营造出二人一直在房中的假象,随后换上夜行装束, 脚踏元力悄然溜出了九阙宫。 陈茗也是在这时得到了系统姗姗来迟的任务通知,因为夜流岛副本的插入,剧情发生了重大变化, 原本靠后的皇权斗争戏码大大提前,甚至女主的金手指都被虐得渣也不剩,生生沦为了阶下囚。 至于他目前的任务, 是设法替女主角洗刷冤屈,并且揪出幕后真凶。 伏在骆华卿的肩头,他刻意地后退了几分,避免通过肌肤接触开启心意联通的效果。 实话说,眼前的情形骆华卿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毕竟青璃国的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利益关联,甚至作为玄胤国人,对手越是内部混乱,对他而言越是有利。 如今他只需要设法从九阙宫带走澜蓁古剑,再依靠未名教的力量重回玄胤,想必即使不能占据上风,也能与他的长兄骆骞争个旗鼓相当。 这样一来,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骆华卿为了自己的所谓任务,再平白卷进这场腥风血雨之中? 陈茗默默计算着任务失败可能扣除的生命值和亲近值,一张脸简直皱成了包子褶,骆华卿在夜色中飞驰,百忙之中还能留意到他周身的低气压,温柔笑道: “怎么了,小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陈茗张了张口,随即想起自己不能将系统的存在泄露给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随口胡诌,“我是担心小德子小方子他们……” 他留在芷熙宫的时间并不算长,只对于骆华卿的几名室友有着隐约的印象,慌乱之下想也没想就拿来搪塞。骆华卿喟然长叹,伸手提溜着他的后颈托在自己掌心,失笑道: “你我之间不需要顾左右而言他,其实你是想设法救出四殿下,是不是?” 这这这……男主角啥时候成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发觉自己心底的小九九在骆华卿面前根本不够看,陈茗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难不成看到四殿下落难,咱们就这样一走了之?”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站不住脚,毕竟女主角除了和骆华卿朝夕相处的那几年还算温柔可亲,其他时刻可是坑害了他们好几回。 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麻烦,他却要求对方不计前嫌去救人,怎么说都有点……强人所难。 “你说的有理,而且原本救援这位线殿下,就在我的计划之中。” 骆华卿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陈茗的预料,然而还没等到他联想起“一日陪伴百日恩”之类的危险角度,对方已经求生欲极强地开了口: “我这么做绝非有私情的缘故,只是骆骞的势力过于庞大,甚至试图拉拢丹阳等国,我也不得不考虑寻找可依靠的其他势力,青璃国正是很好的对象。” “可是……”陈茗依旧觉得不够稳妥,“青璃国称王称霸这么多年,和各国都积怨颇深,你选择青璃作为伙伴,难道不怕与其他国家生出嫌隙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平心而论,即使丹阳和琅轩的力量加总起来,也抵不过青璃国现有的积淀,纵然它已经渐趋式微。” 骆华卿莞尔一笑,气定神闲道: “再者说了,四殿下毕竟是女儿家,她的心思,你我都心知肚明。” 本就情愫暗生,生死危机之下不顾一切相救,事后必然会倾心信任死心塌地,加上问鼎青璃的巨大诱惑,届时即使向对方挑明了身份,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联想到女主角被翻来覆去利用的悲惨命运,陈茗忍不住在心底默默为她点了支蜡。 骆华卿等了良久也没得到陈茗的回音,心中一紧,生怕他因为自己的冷血筹谋不悦,连忙低下头,在他光洁的前额上轻啄一口: “别忘了,这世上我只会对你一人毫无保留,至于旁人,我顾不上,也不想去管。” “小明,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一切都足够了。” “嗯。” 陈茗郑重点点头,埋首在他的衣襟中,近乎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 这是他的少年,有那样火热真挚的一颗心,任凭风霜摧折,岁月淘换,都会光洁如初,毫无转移。 他这样天真又执拗地坚信着。 夜幕低垂,天幕中幽暗无星,隐约给人一种黑暗沉郁之感。 明琊宫中,宫人们纷纷放轻了手脚,唯恐惊扰了内殿那气息奄奄的人。 尽管已经细致清扫过,空气中依然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床边的烛火也明灭摇曳,仿佛只需一阵微风,就会立刻归于熄灭—— 一如那人悬于一线的孱弱生命。 窗外传来窸窣的声响,紧闭的窗扇敞开一道缝隙,漏进清冷的夜风。 方承尧被动静惊醒,低低咳嗽了几声,挣扎着拿起手帕拭去嘴角溅出的血,喘息道:“……你来了。” “承尧兄……” 来人身着一袭夜行衣,长身玉立,眉目如星,抬手取下遮掩的面罩,露出一张俊逸的脸庞来,正是明长晔。 下午方慕慈被秦琇意外撕破衣衫,暴露了背后的恶诅痕,以及隐藏多年的女儿身,惹得方宇当场龙颜震怒,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脱下外袍为她披上后就匆匆派遣侍卫将人押入了天牢。 他虽然病重,却依旧看得明白,方宇明面上是盛怒之下毫不留情,实则是利用天牢保护方慕慈的安全,因为恶诅痕落在众人眼中,那就是铁证如山,加之她隐瞒自己女儿身多年,更是罪上加罪。 秦琇当即恨不能扑上去撕碎了她,更是有意直接将人交付刑部审判,方宇却断然拒绝,坚持将她先押入监牢,再封锁芷熙宫,待调查清楚一切之后再行发落。 “陛下,她背后的瘀痕还不够说明一切吗?难道臣妾与陛下的夫妻之情,尧儿与陛下的父子之谊,都敌不过那个早就长眠地下的女人吗!” 秦琇字字泣血的悲鸣言犹在耳,他们都心知肚明,方宇之所以对方慕慈如此偏袒,正是因为她那郁郁而终的母妃白羽芷,始终是那人舍不下的心病。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纠结于此事,毕竟他执掌东宫多年,早已锻炼出了辨识人心的能力,方慕慈虽然性子古怪任性,对自己的心意却十分真诚,除了他设法探知出的古剑之秘,其他的方面并无任何不妥。 另外,身体的异状他其实早已察觉,只是没往巫蛊术法的方向深思,究其根源,大概与当初服毒自尽的那名侍卫脱不了干系。 “长晔,如今……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方承尧唇角淌血,眸色深黑,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明长晔手中,“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请你务必将这封信交到父皇手中。” “你别说这样的话……”明长晔撑着床沿坐下,握住他苍白冰冷的手掌,“青璃陛下已经派人去寻找附近的咒术师了,最迟明日就能赶来为你诊治,你可是青璃太子,澜蓁古剑的主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 还没等他说完,方承尧就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并非古剑剑主,真正的剑主,应当是我的……四妹。” “此话当真?” 若非确认对方神志清醒,明长晔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方承尧轻轻摆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既然有人毒害于我,想必与古剑脱不了干系,若是现在四妹的身份暴露,她又身在天牢,我担心她会有不测。”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咯血,混合着破碎的腐肉星星点点溅落在手帕上,明长晔看着他眉目间压抑不住的浓浓死气,忍不住心中抽痛,暗暗握紧了双拳。 怎么会这样。 分明按照那人之前的说法,诅咒只会让方承尧身体虚弱,引发青璃国的混乱即可,并不会致命,可如今…… 闭上眼复又睁开,刺目的血色怎么也挥之不去,他闷声不响,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却满满当当——为了心中的大计,自己终究是牺牲了挚友的性命。 “咳咳咳……长晔,答应我,一定要将这封信亲手交给父皇,我身边之人,皆不可信任……” 方承尧挣扎着抬起眼,眸中的神采渐渐涣散,却固执地盯着他不肯移开目光:“算我求你,一定要助我……” “嗯,你只管安心修养,信我便是。”明长晔拍着他的后背顺气,感受到手下突兀支棱的肩胛骨,心底某处不由得抽搐的疼。 部分是缘于愧疚,部分是缘于绝望。 方承尧没过多久就再次昏睡过去,明长晔小心翼翼地将信笺在怀中收好,才放轻手脚,翻身出了明琊宫寝殿。 沿着宫外的走廊疾行,他在一处拐角停下脚步,只见一名宫女正绞着手指立在眼前,身姿纤弱,瑟瑟发抖: “质……质子殿下,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药粉下入了四殿下的茶水中,今日应该已经看得到成效了。” “嗯,你做的很好。”明长晔微微一笑,眸中神采湛然,哪里还有方才的悲哀,他状似无意地收回手,右手掌心隐约泛起光亮。 宫女霍然抬起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忽然伸出手,哀求似的攥紧了他的衣摆:“殿下,您的交代我都已经完成了,能否请您向那位大人美言几句,放我家人一条生路……” 她的话还没说完,脖颈就蓦地一凉,怔怔低下头,只见一柄白玉扇从自己喉咙下掠过,引发一阵鲜血喷溅。 宫女整整抬起手捂住致命的伤口,连惊呼都没能发出一声,就砰然栽倒在地。 明长晔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扇,确认没有一星血迹留在扇柄上,才将手中的元力收回。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瓷瓶,洒在宫女的尸体上,只听“滋滋”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那具身躯竟然凭空消失不见。 随后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质子:想不到吧,我们是全员恶人 啊啊啊啊啊求收藏评论!!! 第95章 恭迎教主夫人! 未名教总部设在瑶凤城外的山中, 毕竟在出发前往夜流岛前,陈茗曾经来过这里一回, 因此也没对一路上的大量机关阵法感到意外。 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骆华卿突然在山洞前顿住脚步:“小明, 你用梦漪石变回人形吧,正好和未名教的众位认识一下。” 脑海中浮现出檀鸳晋琰等人的音容笑貌, 陈茗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他想做些什么, 脸颊不由得升起飞红。 但骆华卿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红着脸乖乖巧巧地戳了系统, 吸取灵力变回了原来模样。 他的身体可以自由伸展是不假, 衣衫可就没有这样的能耐了,所以每次变身前都得备好衣物在身边,这次却因骆华卿临时起意, 并没有提前准备。 然而这样似乎更合骆华卿的意, 他轻笑一声褪下外衣, 松松垮垮地罩在陈茗身上,又顺手将人抱了个满怀: “可千万别乱动, 若是外衣滑落了,我可来不及为你拉上。” 虎狼之词,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陈茗睁大眼气鼓鼓地瞪着他, 奈何自己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货,不得不承认骆华卿的怀抱十分温暖舒适,哼唧两声, 也就乖乖巧巧地蜷了在他怀里。 他本就生得白皙,衬着黑色的外衣,更显得肤光莹润,窝在骆华卿臂弯里软乎乎的一团,像极了依着主人肩膀打呼噜的猫。 大尾巴狼骆华卿就这样抱着他的橘猫剑灵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山洞,坦然地迎接了一路众教徒诧异不解的目光,来到会议厅后,又难分难舍地搂着陈茗坐在了软椅上。 檀鸳、墨铮、晋琰、华尧:????? 他们身为未名教的四大护法,教主亲临又提前说得煞有介事,是以早已在厅中等候,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深沉稳重的教主竟然带了个从未谋面的男子来到如此私密之处,甚至,甚至还当众让人坐在他的腿上! 真是成何体统,有辱斯文…… “教主,请问这位是……” 他们面面相觑半晌,还是唯一的女眷檀鸳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骆华卿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陈茗身上移开,唇角翘起,悠然笑道: “这是你们的教主夫人,陈茗。” 这句话的效果堪比一石激起千层浪,四人面面相觑,顿时觉得理智被轰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鬼? 教主夫人? 还是个素昧平生的男人? 开什么灭世级玩笑啊? 他们在原地被雷得外焦里嫩,陈茗则在众目睽睽之下端坐在骆华卿怀中,表面看上去岁月静好,内心其实早已经崩溃抓狂: 自己根本不是淡定啊而是动不了好吗?? 天杀的骆华卿只给他穿了一件外衣,还恶趣味地用手固定住关键位置,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滑落,只能咬牙含泪配合着他的演出。 我太难了,他哀怨地想着。 “夫人和我一体同心,什么事情都不必避讳。” 骆华卿收起玩笑的神色,敛容道:“如今青璃太子性命垂危,四殿下被投入天牢,二殿下沉迷佛道不问政事,余下只有三皇子一家独大,想必不用多久,青璃的政局就该变天了。” 他墨眉皱起,神情显得有些凝重:“但太子中毒发生在夜流岛上,想必是有心人混入了青璃皇室的队伍,毕竟夜流岛长期不过问大陆纷争,不太可能平白谋害青璃皇族的性命,除非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教主,您前些时日叮嘱属下寻访的红衣教分部,已经有了眉目。” 檀鸳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一张地图,在桌上摊开:“分部的数量并不算多,主要集中在南部丹阳以及东部琅轩境内,西部北部则没有分布,我已经将所有的分部地点用朱笔标出。” 骆华卿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陈茗,起身走上前,沿着她的标注仔细查看了一番,眸光明灭,陷入沉思,半晌突然冒出一句: “青璃太子的挚友明长晔,可是丹阳国质子?” 见众人面露疑惑,他轻叹一声,解释道:“夜流岛红衣教大祭司告诉过我,因炼灵被逐出夜流岛的前预备祭司朗玛曾流亡丹阳,并且与夜流岛的分部有过联系,毕竟海陆相隔消息闭塞,在外的红衣教徒或许并不清楚其中内情。” “卿卿,你是怀疑明质子可能对青璃太子动手?”陈茗拢着衣襟走到他身边。 骆华卿微微颔首,沉声道: “正是,当年我还没有离开玄胤国出任质子,丹阳国主曾带着明长晔等人来访,与我父皇还有骆骞促膝长谈数日,甚至日后也没有断了联系。” “骆骞此人志不在玄胤,而若是要称霸天下,澜蓁古剑正是必不可少的一环。眼下对外宣称的古剑剑主正是青璃太子,骆骞知道杀死剑主取而代之的办法,只怕会提前下手。” 或许天底下想称雄称霸的人不在少数,但骆骞绝对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位。 陈茗听着他的话,神情渐渐变得有些茫然,在他对于《十里红妆》模糊不清的记忆之中,骆骞这个人的戏份并不重,好几次想要搞事都被男女主联合镇压,哪里能像眼前一般蹦跶的如此欢快? 但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不论是凭空插入的大段夜流岛剧情,还是越来越多的角色异常,似乎都昭示着剧情的逐渐失控——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是纠正故事的运行轨迹,按说目前崩坏到这个地步,理应招致系统的提醒或者惩罚,可为什么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是系统疏漏了,还是有人代替他承担了后果,亦或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茗咬着牙低下头,面色变得苍白,任由骆华卿和檀鸳四人的对话传入耳中: “檀鸳,还要劳烦你多留意丹阳红衣教分布的动向,并及时汇报于我。墨铮,未名教人员物资的迁移状态如何了?” “回禀教主,目前属下已率人探明了玄胤与青璃边境山脉的地形,划定了未名教新址的建筑规制,这是基本的设计图,请您过目。” 墨铮的设计图上,未名教依旧建立在山腹之中,只不过与现在不同,生活区与器械区明确分开,甚至在山间盆地处专门划定了一处区域,用来建设园林宅邸。 “小明,你觉得这处园子选址如何?” “啊?”陈茗这才从沉湎的思绪中反应过来,视线循着骆华卿的手指落在图纸上,将院落的轮廓细细描摹,“这是?” “等到解决了眼前这些麻烦,想必我也难以从那些国事中脱身,”骆华卿搂住他的腰,下巴温柔地磨蹭着他的头发顶,“这些事只怕你也不喜欢,倒不如寻一处旁人不知道的去处,建一间只属于我们的小院子。” 平日无人打扰,来了兴致便去山下的小城镇觅食玩乐,或者想去更远的地方,就携手同游,一起去捞溪水中的月,去嗅静夜里的花。 执子之手话酒呷茶,便胜过这世间万丈繁华。 骆华卿唇角弯起,定定凝视着陈茗,眉梢眼角都是化不开的甜蜜笑意: “小明,你可愿意?” 太多情绪倾轧而来,陈茗一时间说不出话,只目不转睛地望着设计图纸。 眼中的院落小巧可爱,和他之前同骆华卿闲聊时提到的细节别无二致: 例如宽敞的室内泳池,便于侍弄的小小花圃,主屋旁分立的猫窝狗舍,闲暇时用来纳凉的躺椅凉亭,甚至在附近的小湖边建了钓鱼台与观景台。 房屋是他喜欢的小别墅风格,落地窗小阳台一应俱全,至于房门后一处四四方方的设计,他猜想应该是自己曾经粗略提起过的电梯,没想到骆华卿竟然认真地记了下来,并且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它设计呈现。 这一切实在是…… 陈茗眨了眨眼,泪水就成串成串地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面对骆华卿这样浓烈而坦荡的爱意,他心中忽然感受到一阵不可遏止的抽痛。 自己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没有告诉他,譬如穿书的来历,身负的系统,怪异的红娘任务,甚至连未来是否能长久陪伴在他身边也无法保证。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承受他的付出和感情吗? “好端端的,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骆华卿眼神示意另外四人非礼勿视,随即捧起陈茗的脸,轻柔吻去他眼角的泪:“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只管告诉我,千万不要忌讳什么。” “没有,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陈茗用力抱紧他的背,手指攥紧他的衣衫,颤抖着咬住了嘴唇。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卿卿啊,他从来都是那么好,那么可爱,总能在不经意间温暖自己,总能触碰自己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想要和他一起看遍很多很多的美好,想要和他厮守很长很长的时光,可又忍不住觉得这份心意太过沉重,自己几乎要承担不起。 等到墨铮交代的事宜告一段落,已然是月上中天,接近子夜时分,陈茗困得眼皮打架,骆华卿见不得他熬夜辛苦,便陪着他在布置好的客房安寝,再放轻手脚出门。 墨铮和晋琰已经退下安歇,巫女檀鸳和医师华尧却被叮嘱暂留一步,二人面面相觑,尚且不明所以,骆华卿已经从客房走到了他们面前。 月光照在他的脸庞上,映照得面色益发霜白,额角甚至有涔涔的冷汗,在光晕下熠熠闪光。 “教主……” 檀鸳忍不住低呼一声,却被骆华卿抬手制止,他又向前走出几步,确认不会惊扰到陈茗的睡眠,这才抵住心口的位置,哑声道: “有些事,我想找你们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嘿! 作者很忙又吃掉了小剧场 喜欢小明卿卿的朋友,点一个小收藏发一条小评论嘛~比心心~ 第96章 冲动是魔鬼 “教主, 这是我新近炼制的凝心丸,具有平心静气、舒缓止痛之效, ”华尧轻叹一声, 托着一枚雪白的丹药递给骆华卿, “目前虽然不知道症状的来源,但能暂时缓解痛苦也是好的。” 他师从医圣岑心言, 甚至称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将前人的经验学了个十足十, 甚至还能另辟蹊径。骆华卿也不疑有他,接过丹药就着水吞咽入腹, 很快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流在胸腔中化开, 窒闷感和头痛立刻缓解了不少。 “多谢,”他微微一笑,走到前方一张软椅上坐下, “今夜特地劳烦你和檀鸳来此, 正是为了我身上的怪异症状。” “我元力修为已经接近八等, 一直以来也没有旧症,这些症状都是从夜流岛归来后才逐渐出现。” 骆华卿疲惫地揉着眉心:“之前我已经用内视之法查看过, 体内经脉并无异常,若说是中毒,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二位分别是医术和巫术的大成者,不知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华尧神色淡淡,伸出两指搭在他腕脉上, 垂下眼帘细细感受。 他与骆华卿的相识可谓是机缘巧合,自从医圣长逝,同门的师兄师姐为了争得继任者的名号不惜用尽手段,他倦于应对这些俗务,索性抛却一切名分离开了师门,云游四方。 然而他空有一身绝佳医术,元力修为却十分低微,加之师门依然有人不肯放心,坚持要对他赶尽杀绝,在被逼至绝境生死一线之时,是骆华卿救了他的性命。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尽管他生性淡漠,却也深深将这份恩情记在心底,在未名教草创之初就鼎力支持,并且毫不犹豫地承担起了教中繁重的事务。 他多年来苦修医术,心无旁骛,自问天下没什么病症药物不能解构,却偏偏在此刻犯了难。 手指下,骆华卿的脉象强韧有力,甚至远超寻常的康健之人。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稳定的脉搏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杂音,虽然目前十分微弱,却在点点滴滴地蚕食着原本平缓的旋律。 “除了前几日突然心痛昏厥,教主近日来还有哪些症状?” 华尧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骆华卿蹙起眉尖,低声道:“元力运转上没有什么障碍,只是比以往更容易觉得疲累,夜里常常会莫名心痛,严重时还伴着胸闷气短、头晕耳鸣等症状。” “单从脉象看来,教主身体康健,并无疾病缠身,”华尧抿了抿唇,“只是您体内的确有某种异物在作祟,且并非药物的效用,即使再强大的药效也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淡,而属下感觉到的那物……虽然目前依然微弱,却有着逐渐壮大的态势。” “华尧说得不错,与宿主相伴相生,绝不可能是药物的效果,而极大概率是蛊术作祟。” 檀鸳听着二人的对话,心念微动,忽然若有所思地道: “不知教主可否取出几滴精血供属下查验?” “这有何难?” 骆华卿拇指从掌心划过,白皙的肌肤上顿时裂开一道细口,涌出的鲜血随即被元力包裹,缓缓飘到檀鸳眼前。 七等巅峰的元力修为已经让他的自我修复能力达到了恐怖的高度,只是这样短短几息的功夫,他掌心的裂口就立刻变得平滑无痕。 “多谢教主。” 拈起一盏碧玉杯将血珠收入其中,檀鸳双眸微阖,掌心濛濛的灵力光华亮起,将艳丽的颜容映照得益发明晰。 她朱唇开合,喃喃念着什么,碧玉杯中的血液随着灵力的涌动逐渐沸腾,疯狂地冲撞着杯壁,不久竟然生生将玉杯撑破! 星星点点的血迹混着碧莹莹的杯盏碎片,显得格外诡异。 “怎么回事?”这副动静立刻吸引了骆华卿和华尧的目光。 檀鸳似乎是怔住了,半晌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艰涩道:“这似乎是一种极为精妙的咒术,自身具有一定灵性,并会通过吸食宿主的血气逐渐壮大。方才属下试图用灵力感知它的功效,却惊动了内部精密的术法,这才引发了它的自毁。” “不过即使时间短暂,属下也隐约感知到,教主体内的咒术与某种情绪有着密切关联。此类成长型的咒术虽然会依靠宿主的血气逐渐壮大,但若是没有相关因素的触发,平日里也不会猛烈发作。” 相关因素……某种情绪? 骆华卿双眼眯起,神情一时间变得复杂难测,既然下咒者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害自己,必然对自己的状况极为了解,所涉及的也一定是他格外重视、不可或缺之物…… 见他沉默不语,檀鸳与华尧对视一眼,继续道:“咒术本身具有灵性,与宿主相伴而生,需要借助外力一点点加以根除。属下和华尧会为教主配置抑制的药物,延缓咒术的成长,也请教主这段时日保持情绪平和,切勿大喜大悲。” “我身上的咒术想来与红衣教脱不开干系,看来不得不借助大祭司的力量一探究竟了。” 骆华卿忍不住失笑,本以为解决了那些前世今生的复杂问题,夜流岛上的烂摊子也算是告一段落,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开命运的纠缠。 不过能弄清状况也好,虽然檀鸳他们没办法立刻解除咒术,但好歹弄清了近来种种异状的来源,这样一来,也能够随机应变。 至于触发咒术反应的情绪……不知为何,此刻他并不愿深思,似乎心中隐约有所感觉,一旦知晓了什么,就无可挽回了。 而与此同时,瑶凤城外长风门总部,白云萧正背手焦急地踱着步,素来波澜不惊的面色也显得格外焦灼。 根据宫中的内线来报,青离帝君召来的巫师们对方承尧的病情束手无策,眼看着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左右不过这两日光景就该撑不下去,皇后早已丧失理智,只一味歇斯底里地要求严惩方慕慈。 他知道方慕慈被下狱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联系方宇,毕竟爱女白羽芷之死与那人脱不了干系,多年来也一直善待于方慕慈,想来那人即使是出于愧疚之心,也会保障方慕慈的安全。 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方宇竟然拒绝了他的请求,甚至不顾父女之情,直接计划将人交付刑部处断,誓要为方承尧讨个公道。 白云萧在得知消息后当场便气得口吐鲜血昏死过去,他年事已高,过往闯荡江湖时留下的陈毒暗伤不计其数,身体状况早已大不如前。 近年来长风门的大小事务也都基本交给白锦漫打理,他基本处于半退隐状态,除了常常探望唯一的嫡亲外孙女方慕慈,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外出走动。 可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方慕慈任性妄为寒了白锦漫的心,而自己甚至来不及向他解释,便又遭遇了这样的变故。 “暗卫这边可有联系上少主?”白云萧懊丧地揉了揉眉心,询问身边的手下。 “少主和若尘大人前往青璃西部执行任务,如今虽然已在赶回来的路上,但距离遥远,加之车马劳顿,少说也要五六日光景。” 白衣人望着他沉凝得能滴出水来的面色,话音渐渐低弱下去:“此外,据宫中探子来报,四殿下在天牢中的境遇并不好,尽管有陛下的阻挠,皇后的势力不及刑部,在天牢中有所布置却不难……” “你说,他们对小慈做了些什么?” 白云萧霍然回头紧紧逼视着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隐隐泛起赤红,白衣人吓得两股战战,根本不敢有半点隐瞒: “他们……设法断了四殿下的饭食,还动辄让狱卒前去‘关照’,牢中的其他犯人也不太.安分,不时打扰殿下安歇……” 见他越说越是离谱,白云萧只觉得胸中一股腥气直往上涌,手中元力失控般奔流而出,将掌下的桌几轰作齑粉,而逆血也淋淋漓漓夺口而出,溅落在地面上。 “门主!” 白衣人惊呼一声就要去搀扶他,他却坚决地摆手拒绝,自行撑住墙沿站稳。 这夺口而出的乃是他的一口心血,一时间体内的旧伤此起彼伏,他几乎承受不住强烈的不适,却又生生被心头抽搐的痛感唤醒。 他白云萧自问天下无所畏惧,最大的弱点便是爱女白羽芷,而自从多年前她含恨而逝,一腔热爱就尽数倾泻到了方慕慈的身上。 这是他平日里倍加宠爱,连磕碰都不舍得的外孙女啊,如今竟然被人欺凌至斯,甚至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何其可恨,何其可恶! 白云萧抚着胸口不住喘息,他此番是动了真怒。 既然方宇对自己拒之不见,他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受此凌.辱—— 堂堂长风门主,若是连自己爱重之人也无法保护,又有何颜面留存在这世上? 他垂下眼眸,掩去情绪的汹涌,暗暗定下了决意: “传我命令,速速整顿瑶凤城内外所有精锐,明日夜深后潜入九阙宫天牢营救四殿下,不得有误!” 作者有话要说:emmm下章发两个便当 因为我真的好难过!!一看晋江发现掉了8个收藏…… 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哭的好大声…… 苟长篇真的太难了,我痛哭失声呜呜呜 第97章 覆水难收 随着白云萧一声令下, 长风门里里外外开始紧急筹备起来,与之同样灯火通明人心惶惶的, 还有青璃太子所宿的明琊宫。 主殿内, 青璃帝君和皇后守候在床边, 身边来来往往的尽是面色惶急的内侍宫女,端着一盆盆清水巾帕前去, 又端托着被血肉染红的水盆离开。 床榻上隆起浅浅的一团,几乎看不出躺卧着的是个人, 被褥下垂落一只枯瘦的手掌,苍白无力地摊放在身侧。 他半睁着眼仰面躺平, 嘴唇微张发出“荷荷”的喘息, 不断有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打湿了新垫上的干净毛巾。 曾经风光无限的青璃太子,此刻之有一息尚存了。 “尧儿, 我苦命的孩儿……” 秦琇紧紧握着那只垂落的手掌, 仿佛困兽之斗, 又似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短短几日,他们就召来了青璃境内近乎所有擅长咒术的灵力者和巫师, 却没有任何人能解除这恶毒的诅咒。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子不断衰弱下去,从失望到绝望,一颗心被仇恨熬得只剩下灰烬和残渣。 若不是因为那人, 尧儿也不会…… “陛下,娘娘,恕小人无能, 无法拔除太子殿下.体内的毒咒,如今殿下气血已空,脉搏几无,只怕是……” 众太医和巫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任谁都看得出太子这副身躯早已残破不堪,药石无救,大概是撑不过今夜了。 “休得胡言,尧儿绝对不会离开我,不会放弃青璃国祚!” 秦琇慌乱地攥紧那人的手喃喃自语,根本听不进旁人的任何一句话。 而被她握着手的方承尧似乎有所感应,半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眸中竟有了点滴神采。 “父皇,母后……”他低声呼唤。 方宇和秦琇看到他这副模样,相视一眼,都读出了彼此的痛苦无奈。 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倘若说之前还能吊着他的性命,此时此刻却是真的覆水难收了。 方承尧同样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然而有些话不得不说个明白,他挣扎着撑起身,喘息道:“孩儿不孝,无法长久侍奉在父皇母后身边,但我中毒之事与四妹无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混账话!”秦琇用手帕拭泪,哽咽道,“铁证如山都摆在眼前,你那四妹清白与否,都要由刑部说了才算!” 她生性骄横执拗,如今受损的又是唯一的爱子,当然会认了死理不肯变通。 方承尧知道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说服她,于是轻叹口气,转而对方宇说道: “父皇,四妹隐瞒女儿身多年虽然不妥,却也有难言的苦衷,还望父皇念在她体弱的份上……莫要让那些粗吏……折辱了她。” 回光返照的时间极短,他强撑着说了这么多话,早已难以为继,因此特地反复提起方慕慈,心想若是方宇看到了自己的密信,一定会心有所悟。 可为什么那人的眼底只有悲哀,却没有任何了然的神色? 难道明长晔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请求…… 他顿时焦急起来,澜蓁古剑的剑主绝非儿戏,四妹又身在天牢,倘若有人暗中加害,只怕凶多吉少。 然而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还想说些什么,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 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颓然栽倒在床榻上,鲜血汩汩从七窍之中涌出,挣扎着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勉强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我……并非……剑主,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方宇霍然瞪大了眼,对事态的发展始料未及,“古剑剑主究竟是谁?” 但是方承尧已经没办法回应他的问话了,毒咒已经彻底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沉重地喘出几口气,他浑身一震,头颈倒向一侧,就此没了动静。 秦琇颤抖着伸出手触碰他的鼻尖,感觉到方承尧彻底没了呼吸,立刻从喉头迸发出凄厉的悲呼,抱紧他的身体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尧儿……你还如此年轻……为何遭此横祸……” 她哭得肝肠寸断,方宇全身僵硬地立在她身后,也觉得胸口压了巨石一般,沉痛得喘不过气。 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又是澜蓁古剑选定的天命之人,他从来就对长子寄予了厚望,没成想这一趟夜流岛之行,竟然让那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真是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太子薨逝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九阙宫,整夜宫内灯火通明,悲泣哀呼之声不绝于耳,而在瑶凤城北的禅隐寺内,两名男子正并肩而立,遥遥望着宫阙中明灭的灯影。 “算算时辰,那人的性命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吧。” 其中一名黑袍男子出声轻笑,他身量颀长,却有些异样的消瘦,显得肩不胜衣:“假他人之手屠戮自己的亲人,不知是怎样的感受,殿下可否为在下解答一二?” 他偏过头,戏谑地望着身边僧侣打扮的男人,笑容玩味。 僧侣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产生多少变化,甚至面含悲悯,眉目柔和: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如今的结果,都只是当年的罪孽报应罢了。” 他神情一派佛家的慈和,吐露的话语却刻毒残忍:“当年皇后暗害母妃,导致她被打入冷宫受尽了折辱,而我也不得不逃到这禅隐寺暂避风头,才能保全性命。只是用销骨咒取了方承尧的性命还不够,我要的是这青璃的江山。” “殿下好气魄,多年来隐忍蛰伏,如今又靠朝中的那位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咱们只需静观其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真是算无遗策。” 黑袍男子有意称赞,僧侣却淡淡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吹捧: “玄胤太子也是聪明人,你我之间不必用这些虚伪客套的说辞,只消精诚合作各取所需即可,日后绝对少不了诸般好处。” “对了,根据那位丹阳质子的消息,古剑剑主正是我那女扮男装的四妹,对吗?” “正是。”黑袍男子毫不迟疑地应下,心中却暗暗冷笑。 他的抱负远不止此,青璃充其量只是一块踏板,心中所图乃是这整座琼州大陆。可怜青璃皇族各怀鬼胎,自以为稳坐着天下霸主的位置,却想不到早已被他人釜底抽薪。 不过坐享其成的感觉当然比自己动手舒坦的多,他也乐得做一名看客,观赏这一出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好戏。 毕竟,人生苦短,总要多些趣味才好。 这番想法僧侣自然不知晓,他拧眉思索了片刻,叮嘱道: “据说这丹阳质子与方承尧素来交好,此番利用他事前在方承尧身上种下药引,也没有将咒术的后果告诉他,只怕他心中难免会有芥蒂。” “殿下的意思在下自然清楚,日后咱们的大计需要倚仗明质子的部分已然不多,我会多留意他的动向,若有异心定会提前处置。” 夜风牵起墨黑的袍角,男子上挑的凤眸微微眯起,笑意薄凉: “这青璃的天,终于要变了。” 随着青璃太子暴毙的消息传出,朝中局势一时显得混乱非常,原本归顺太子势力的群臣纷纷寻找起下家,而眼下二皇子一心向佛,四皇子被打入天牢,剩余皇子年岁尚幼不堪大业,唯一成为储君的可能,就落到了三皇子方子瑜的头上。 群臣纷纷以“东宫不可一日无主”为由进谏,要求青璃帝君早日重立太子,稳定朝中形势。 方宇被他们念叨得不胜其烦,加之失去爱子的痛苦久久不散,也无意纠缠于这些政事,于是下令,一切等候太子落葬后再议。 消息同样也很快传入了天牢之中,方慕慈怔怔地握着冰冷的铁栅栏,忍不住浑身颤抖,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因为秦琇的干预,她在牢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不仅这几日不曾吃过一顿饱饭,甚至还遭到了狱卒的粗暴对待。 如今的她鬓发散乱,衣衫残破,浑身沾满了秽物尘土,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往日光鲜亮丽的模样。 “大哥……怎么会……”她咬牙呜咽,泪水混着泥土的苦涩流进嘴里。 方承尧素来待她温柔亲厚,她心中对这位大哥极为敬仰,如今知道他意外身死的消息,再结合自己目前悲惨的处境,忍不住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她抱着铁栅栏哀哀哭泣,因此也就没有留意到身边安静得有些反常,本该在牢门前巡逻的狱卒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连其他的囚犯也没什么动静。 冷不防有人轻拍她的肩头,她大吃一惊,险些惊呼出声,好在来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小慈别怕,外公来救你了。” 方慕慈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只见面前白云萧正慈爱地望着自己,心中的委屈悲伤一刹决堤,她甚至顾不上自己还身在天牢,就紧紧抱着他嚎啕起来: “外公,外公,大哥他……” 白云萧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不由得长长叹息,方慕慈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的心思自己又如何不懂,只是眼下情势紧急,若再耽误下去,怕是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你心里的痛苦外公都明白,眼下咱们先离开这里,否则被卫兵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方慕慈点点头,白云萧随即用元力震碎牢门,在身边长风门众的护送下领着她朝外走,然而他们才堪堪来到天牢外,眼前就突然升起一阵火光! 来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激情送上更新! 这章只送出去一个便当,下章继续~ 继续打滚卖萌求支持,比心心qwq 第98章 我就是那只黄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云萧搂紧了方慕慈的肩头, 脸色被火光映得一片惨白。 为了顺利将她从天牢救出,他早提前讲将麻沸散投入了狱卒和其他囚犯的饮食中, 一路上更是谨慎小心, 唯恐暴露了行踪, 为何依然被他人发觉? 方慕慈呆在阴暗的天牢中太久,过了一阵才适应眼前的光线, 看清了为首那人的面貌: “……三皇兄?” 他为何会在此处? 夜深露重,方子瑜身着一袭墨色长袍站在人前, 眉梢鬓角都沾着水汽,神情冷凝得能结出冰来。 自从太子身死, 朝中局势一片混乱, 他整日整日地忙于应付来自各方势力的示好,早已焦头烂额,没成想在这个节骨眼上, 又传出了有人意图劫狱的消息。 他甚至来不及通报, 就匆匆率领着皇宫亲卫赶到此处, 恰巧撞见了准备离开的方慕慈一行人。 “四妹,你这是要去哪?” 方子瑜强压着怒气, 多年来他诚然对太子之位眼红得很,但从未想过那人竟然会以如此凄惨的姿态死去。纵然皇室间情谊淡薄,他也向来不齿于用下咒这种阴损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方慕慈身上的恶诅痕无可辩驳, 加之没有其他的嫌疑人,眼下即使他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怀疑到自己这个四妹的头上。 而且这么多年来她能隐瞒着自己的女儿身韬光养晦, 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三哥,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谋害过大哥!” 意识到场面已经覆水难收,方慕慈沉吟片刻,哀哀切切地打起了感情牌:“皇后娘娘不相信我的清白,让狱卒折辱于我,若不是外公及时相救,我哪里还有命在!” 从牢房出来的路上,白云萧已经大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尽管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越狱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她也没办法继续消耗下去。 不仅是皇后,幕后暗中布置这一切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方子瑜拧起眉,皇后的手段他也有所耳闻,加上失了爱子,想来怎么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可不管是为了死去的太子还是自己的大业,他都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方慕慈走,右手掌心光华亮起,一柄手臂粗细的降魔杵湛然成型: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放你离开,四妹,得罪了。” 他的元力修为和方慕慈差不多,虽然痴长对方几岁,奈何天赋有限,也只堪堪达到了四等巅峰的元力修为。 然而他身后的皇宫亲卫就大不一样了,他们都是方宇精心选拔的高等元力者,若不是太子暴毙之事引起的人心惶惶,也绝无可能轻易启用。 加之天牢劫狱非同小可,他索性率领王府亲卫五十余人一道前来,将出口围了个结实。 白云萧和方慕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严峻神色。 为了隐藏行踪,到场的长风门人不过二十有余,尽管训练有素,面对五十名高等元力者,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致胜。 只有先设法拖延住对方,再伺机逃脱了。 “列阵!” 见方子瑜一声令下,皇宫亲卫已经包围过来,白云萧立刻示意身后的长风门徒分作三列,呈三角状将他和方慕慈簇拥在中心。 每一名长风门徒的掌心都亮起濛濛光华,却并没有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武,他们的元力分成两股,一股向外扩张为半圆形的护罩,将众人笼罩在内; 一股则汇流到白云萧身上,使他的元力气息几何倍数地增强。 这是长风门独有的四方杀阵,以元力最高者为阵眼,其他布阵者将元力献出,用以构建抵抗攻击的防护能量,以及成倍地增强阵眼元力者的实力。 白云萧的本命灵武啸云鞭在元力加成下,很快延伸到三米有余,即使相隔甚远,也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肃杀之气:“三皇子,长鞭无眼,您是天横贵胄,还是不要平白伤损了性命。” “胜败尚未可知,奉劝长风门主也不要过于托大。” 方子瑜对这位门主的威能心知肚明,却也看得出来他年事已高,气血两虚,眼下的状态绝对没办法保持太长时间: “四妹目前可是朝廷要犯,倘若门主一意孤行,后果只怕不堪设想,您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殿下可以不顾惜兄妹情谊,老夫却不能不管自己的外孙女。” 汇集的元力过多,一时牵动了肺腑中的旧伤,白云萧却不愿在他人眼里露了怯,强自按捺下翻涌的腥甜,冷冷拒绝: “若要拿下她,就先踏过老夫的尸体吧。” “既然门主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勉强。” 方子瑜冷哼一声,手中降魔杵掀起气浪,身后的亲卫立刻身影如电,扑向白云萧及长风门徒! 随着象征金木水火土不同属性的元力接连落在防护壁上,长风门徒的脸上都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们的元力一半分给白云萧,另一半则完全施加在防护壁中,换言之,一旦支撑不住被击破,他们就只能用脆弱的肉.身迎上纷至沓来的元力冲击。 白云萧和方慕慈都明白,这样的抗衡没办法长久,于是加快了灵武的攻势,意图在亲卫队的包围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众人激战正酣,因此也没人留意到场中厮打的人数渐渐增加,即使双方都有伤损,天牢前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方慕慈抛出手中一柄柳叶刀,再反手刺倒身边扑来的一人,青丝飞舞,神情凝肃。 这皇宫亲卫不过五十余人,为何打斗了这么久都没能突围? 她心中意识到不对,正准备提醒身后的白云萧,猛然回过头,立刻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魂俱裂:“外公,当心!!” “什么?” 白云萧手中长鞭横扫,还来不及收回劲力,胸口却突然一凉。 他怔怔低下头,只见前襟的白衣下突兀地冒出一截剑身,被猩红的血淋漓染透,随即撕心裂肺的痛从前胸一路传遍周身百骸,他喉头腥甜,一口鲜血立刻喷了出来! 竟是一剑穿心。 白云萧僵立在原地,血流不断从半张开的嘴角往外溢,他缓缓转过头,只见身后牢固的防护壁不知何时已经破开一道豁口,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握着那柄刺入他体内的长剑,笑意森然: “抱歉了,长风门主,我并非你的门徒。” 说着他干脆利落地将剑收回,闪身腾跃而起,白云萧的伤口处顿时暴露在外,鲜血喷溅,整个人也犹如玉柱之倾,猝然倒下! “外公!”方慕慈双目赤红,悲呼一声就要扑上去,却蓦然被人死死箍紧了腰身。 只见原本拼命输出元力的长风门徒大半瘫软在地,另一部分人则轻轻松松地立起身,迅速召唤出本命灵武,毫不留情地刺向他们。 这些门徒早已精疲力竭,哪里还有余力抵抗,甚至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取了性命。 “你放开我,放开!” 方慕慈拼命挣扎,不顾身体虚弱一味地输出元力,身后困住她的那人却不屑地笑笑,抬掌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她后颈,直接让她失去了意识。 场中局势的变化同样是方子瑜始料未及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将方慕慈困在天牢之中,见她被人击昏,立刻上前阻拦,身周空气却骤然一绷,无形的威压顷刻间落了下来,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 他惊诧莫名,脖颈却蓦然一紧,被某种极细的线状物死死缠住了喉咙。 不仅是生命的威胁,更是缘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他元力修为并不算高,面对超越自己好几个层次的强大威压,竟然连半分反抗的心思也生不出—— 这也说明,从身后钳制住他命门的那个人,绝非他所能抗衡的对象。 “三皇子,牲畜尚且顾念亲情,你可倒好,不仅不放过自己的亲妹妹,甚至连她的外公也不惜斩杀……” 控制着他的那人声线低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语调却恶意满满: “青璃帝君若是知晓了这一切,你猜猜,他会怎么想?” 是了,长风门主之死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他来到此处也不过是为了阻止方慕慈,绝没有伤她性命的意思。 可现在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说法? 百口莫辩,不过如是。 他张了张嘴,尚且想要反抗,那人却如法炮制在他颈间斩下手刀,轻而易举将人劈晕过去。 随手将昏迷不醒的方子瑜甩落一边,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 月色下,只见僧袍殷红如血,现出一截脖颈光洁冷白。 此时场中战局已定,白云萧及赶来的长风门弟子悉数躺倒在地,眼见着生机渺茫; 而另一边皇宫亲卫们大多失去了意识,死伤却并不惨重。 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场混战,孰胜孰负。 “很快附近的守卫就会被惊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 在僧袍人的眼神授意下,在场依旧安然无恙立着的众人纷纷脱下了外衣,恢复了本来的夜行装束。 原来,早在长风门与方子瑜率领的皇宫亲卫激战时,他们就分别换上了长风门的白衣与卫士的战甲,混入双方的队伍之中,趁其不备从背后瓦解了双方的攻势。 这也是为什么白云萧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将后背暴露在敌人的眼前,从而受到致命的创伤。 僧袍人从手下处接过昏迷的方慕慈,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与她依稀有些相似的眉目含着淡淡的戏谑与讥诮,注视着不远处兀自挣扎着想要站起的白云萧:“怎么,门主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你……看似清心寡欲……实则……” 殷红的血一滴滴溅落到地面上,混合着前胸贯穿伤溢出的大量血迹,在身下蔓延出浅浅的一泊,白云萧痛苦不堪地倒着气,却固执地不肯闭上眼: “……求你……不要伤她……性命……” “伤她性命?” 僧袍人蓦地张口大笑,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仿佛白云萧口中所述是个莫大的笑话。 “这可是我嫡亲的四妹啊,我怎么舍得伤她呢?” 他垂眸亲昵地蹭了蹭方慕慈的鬓发,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 “就算她下咒谋害了太子又如何,说不定也是被人陷害的呢?”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望脚边昏倒在地的方子瑜,神情颇为不屑。 白云萧立刻就懂得了他的意思,双眸转眼间瞪得溜圆,染血的白髯簌簌抖动,颤声道: “这一切……竟然是你……” 一颗心重重坠落,他明白了一切,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苍白的手掌摔落在地,他浑身一震,意识涣散,很快便没了呼吸。 “叱咤江湖多年的长风门主,看来也不过如是。” 僧袍人淡淡一笑,并未将白云萧的死放在心上,而是抬起手拭去方慕慈脸上的尘土泪痕,神态专注,堪称温柔。 他唇角翘起,吐露的话音安心而舒适:“小慈,二哥来了,你不要怕。” 作者有话要说:滴~外公的便当已签收 下章放白嬷嬷小明和卿卿,皇权卷的阴谋也要逐渐暴露啦 写权谋真的好累,正剧向又没什么人看,自己写着还烧脑,最近事情也贼多,感觉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希望啊,太心酸了 不过我会努力写好哒,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 希望小天使能继续pick我!!感恩的心!! 第99章 暴风的荒原 二哥……? 方慕慈的意识朦朦胧胧, 隐约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唤着自己,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她能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 传来的热度舒适, 却忍不住从心底生出恐惧, 仿佛怀抱着自己的不是温热的手臂,而是毒蛇的吐信。 外公……她呢喃着, 意识向无尽的深渊落去。 僧袍人确认她彻底昏迷过去,才低声吩咐道: “将显痕丹喂三皇子服下, 把那些死去的长风门人处理得再狼狈些。顺便派遣一支小队将消息通报到九阙宫,越快越好。” 他早在劈晕方子瑜时, 就已经将一股元力打入了他体内, 虽说没办法让他忘记发生的一切,造成记忆混乱、长时间昏睡的效果还是没什么问题。 等到方慕慈苏醒,她将成为自己最有力的人证; 而方宇亲眼见识到三皇子的所作所为, 想必也会觉得齿冷。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等到下属布置完毕, 众人借着夜色的遮掩迅速远遁, 留下天牢前的一地混乱。 次日,九阙宫立刻炸开了锅。 涉嫌谋害前太子的四皇子方慕慈在天牢中离奇失踪, 长风门门主意外陨落,看似与此事毫无瓜葛的三皇子也莫名出现在天牢附近,手中还握着柄鲜血淋漓的长剑—— 正是造成长风门主胸口致命伤的武器。 方宇气得面色铁青, 险些在朝堂上当场发作,不论如何长风门主都是羽妃的生父,加之青璃一向与江湖门派和平共处, 从不会发生这类性质的仇杀恶斗。 可谁有能料到方子瑜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货,竟然闷声不响地杀死了长风门门主! 这会招致长风门怎样的反扑,天下人又该怎么看待他这个罔顾人伦的君主? 被昨夜那一记元力冲击得七荤八素,方子瑜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前往天牢,又是怎样亲手杀死了长风门主。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方宇也没耐心继续听下去,紧急抽调了几波人马沿着天牢附近搜索方慕慈的行踪,随后下令让他回府禁闭思过。 白云萧的遗体则停放在九阙宫的冰窖中,方宇念及他的身份,原本想要以国丈的礼制下葬,次日却有一名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他一袭白衣沾着远行的风尘,发髻散乱青丝披散,脸色比雪白衣衫还要惨淡。 “陛下,请允在下接义父回长风门。” 方宇沉默地望着白锦漫,忍不住长叹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说到底还是朕对不住岳父,当年没有保护好羽芷,如今累得他失了性命,也应当弥补。” 白锦漫抿了抿苍白干燥的唇,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坚持道:“义父一生纵横江湖,习惯了自由自在,倘若将他困在皇陵之中,想必也不合他的心意。” 他收到长风门的消息匆匆赶回已经是昨日,只来得及勉强安抚了动荡不安的长风门局势,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九阙宫。 从知道白云萧的死讯开始,他并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情绪的波动也少有。 但心底某处却分明破开了一处大口,呼呼地漏进毒液和冰渣,腐蚀的刺痛撕心裂肺。 眼中白茫茫的一片荒芜,他用力抵住心口:“这也是长风门的愿望,还望陛下准许。” “虽然事实真相并没有查清,但岳父的死,肯定与子瑜脱不了关系,”方宇抵住眉心揉了揉,“不管怎么说朕都难辞其咎,若是有什么办法能补偿长风门的损失,白公子只管开口。” 长睫垂落,白锦漫闭上眼复又睁开,眸中闪过一丝嫌恶。 门主意外身死,长风门内众人哗然,纷纷叫嚷着为门主讨回公道。 虽说单凭三皇子一人,还不足以让长风门放在眼里,可若是加上了青璃帝君的威压,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方宇这番话表面上是致歉,实则将白云萧之死揽到了自己肩头,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不外乎想要压制着长风门,以庇护青璃皇嗣。 这些心思他懒得纠缠,也不愿多做耽误,直截了当地道: “此事容后再议不迟,当务之急,还要劳烦陛下指路,义父如今身在何处。” 方宇抬眸望他一眼,忍不住再次深深叹息: “岳父的身体,如今就存放在北殿的冰窖之中,朕已经布置了专人看守,旁人不得擅入。既然如此,朕便陪你走一趟吧。” 他只当白锦漫是心中悲痛,才对此事避而不谈,日后多加补偿总能消解了心中芥蒂,却怎么也想不到,白锦漫和白云萧根本就是不同的人。 以长风门的积淀,白云萧大可以借助江湖势力帮助方慕慈问鼎青璃,可他顾忌着她和白羽芷的情面,始终对青璃帝君多有敬重,从不敢逾越半分。 可白锦漫显然不存在这样的顾虑,方慕慈在夜流岛的所作所为已经寒了他的心,加之唯一爱重的白云萧也溘然长逝,眼前真的没什么理由让他对青璃处处留情。 这笔账,绝非轻飘飘的物质补偿所能一笔勾销。 二人来到北殿门口,沿着石梯下行到冰窖,方宇接过守卫递来的厚实衣袍,顺势递到白锦漫眼前:“白公子,冰窖阴寒,你身体不好,还是穿件厚实衣衫……” 他不知白锦漫的魂魄残损之症已经痊愈,只当他还是过往那个重疾缠身之人。 白锦漫冷冷一笑,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垂眸淡淡道: “多谢陛下的好意,只是在下罪孽深重,自知在义父面前,连穿衣取暖都不配。” 他说罢就抛下方宇头也不回地进了冰窖。 侍卫见他对帝君如此不敬,作势就要阻挡,却被方宇反手拦下。 青璃帝君面上不动声色,侍卫却分明觉得周身的气息冷凝了好几个度,比起冰窖中溢出的寒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很好…… 方宇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白锦漫的背影半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稍后他若是要带走什么,你们都不必阻拦。” 北殿冰窖修建在地底,外围都是些方便取用的冰块食材等物,白锦漫沿着走廊又往深处走了一阵子,才在一方冰棺之前停下脚步。 周身温度清寒,却抵不上心底冰冷之万一,他深吸口气,毅然抬手推开了棺盖。 青白的冰棺中,白云萧双眼紧闭,以双手交叠的姿态仰卧,除了面色晄白没有呼吸,看上去就和寻常小睡没什么两样。 他身上的衣衫被换过,挺括的布料掩去了胸膛上的巨大致命伤口。 白锦漫失神地凝视着他,良久颤抖着伸手握住那早已僵冷的手指,珍而重之地攥紧。 真冷啊,他想。 记忆不受控制地倒回,他记得自己被白云萧收养之时,也是个阴冷的冬日。 那时他发着高烧咳着血,混混沌沌的什么也看不清,只一味地嚷着冷,白云萧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元力化为滚烫的热流,舒缓着他体内躁动不休的气血: “没事的,义父抱着你,很快就暖和了。” 是了,每当他旧疾发作,痛不欲生之时,都依靠白云萧耗费大量元力疏通他的经脉,再配合温养的药物,才能有所缓解。 他的义父,一直都是那么温暖、那么可靠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即使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再次捂暖那人了呢? 视线渐渐迷蒙,白锦漫从悲痛中回过神,这才发觉泪水不知何时已然泼了满脸。 在他过往二十余年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如眼前这般悔恨难当。他因方慕慈的行为齿冷,又藉由一枚长风令记恨上了白云萧,乃至近日以来一直奔波在外,连对方的解释也不肯听进一句。 多么荒唐,可笑他自诩疏朗襟阔,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下半分。 那可是从小就视他如己出,倾心相待的义父啊! 白锦漫浑身一颤,泪水涟涟的眸子轻眨,流泻出沉重的悲凉: “义父,是漫儿错了,您能不能再看我一眼,听我一言?” “这冰窖太冷,漫儿没办法捂暖您……” 他扶着冰棺侧沿缓缓滑跪在地,手指深深嵌入冰棺之中,雪色肌肤被冻得通红。 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悲伤到了极致,开口便觉得亵渎,恨不能将一颗心撕裂成片,再流尽最后一滴血,才能稍稍缓解这椎胸的剧痛。 尽管魂魄已经归位,但白锦漫这种有若实质的深重悲哀,还是经由铸剑者与剑灵的微妙联系,清清楚楚地传入了陈茗脑海里。 “白嬷嬷……” 他低吟着,双手十指交握成拳,紧紧抵住心口的位置,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骆华卿正坐在书桌前浏览着文书,听到身后床榻上传来的响动,眉梢微挑,回眸查看。 自从他发现了身体的异样,这几日就一直留在未名教中,由檀鸳和华尧诊治。 因为目前尚且不清楚引发咒术躁动的具体情绪究竟是什么,他们只能设法用药物延缓咒术的发展态势,再试图联系夜流岛分部的咒术师寻找解除之法。 与此同时,未名教的斥候也传回了九阙宫的最新消息,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正准备和陈茗细说,就发觉那人瘫在榻上哼哼唧唧。 或许连陈茗自己都没意识到,每当他心情不佳或者身体不适时,总会通过这种方式纾解。 骆华卿看着看着就有些忧心,索性放下手中的文书坐到床边: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不是……” 感受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发丝,陈茗抬起一张被软枕蹭得微红的小脸,瓮声瓮气地道: “刚才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悲伤,好像是来源于白嬷嬷那边,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锦漫? 骆华卿挑眉,回忆起属下传给自己的情报。 昨夜长风门门主在天牢被三皇子诛杀,他身为那人的义子,想必心中也很不好受。 “的确……我也是刚刚知晓,昨夜长风门门主在劫狱过程中被人一剑穿心。” 陈茗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喘息似的叹了口气,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长睫却已经湿了。 养育自己长大的义父被人斩杀,换了谁都没办法轻易接受吧。 他甚至不能想象,若是疼爱自己的父母突然间不在人世,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究竟是为什么,上一世那人已经足够悲苦,为何连仅存的温情也不肯为他保留? 陈茗的每一分动作都在骆华卿眼中无所遁形,他们朝夕相伴心意相通,便是那人动动小指头,他也能轻易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所以他默默垂泪,暗自心痛,都是为了白锦漫? 不过是个……无甚情愫纠葛的人,就算有前尘旧事横亘在眼前,也都已经随着岁月淡去,为何还要纠结不放? 他究竟把自己置于何地,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置于何地? 仿佛一粒火种落入柴薪,顷刻间唤起星火燎原,骆华卿自己都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份情绪的所起,就眼睁睁地看着它汹涌地炸裂开来。 如情爱之甜美,如嫉妒之卑劣,尖锐的刺痛源源不断地往上涌,他眉尖微蹙,“哇”地呛出一口鲜艳淋漓的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白嬷嬷啊我哭了!!! 真的是好难一男的 不过我没有让他再吐血了,革命的火炬交给卿卿(并不) 所以大家有没有猜到引起咒术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呢?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100章 他这是吃醋了? “卿卿!” 陈茗被骆华卿毫无预兆的呕血吓了一跳, 顿时从床上弹坐起来。 平日里那人一向身体康健,除了在夜流岛幻境中受创的那回, 他几乎没有见过对方伤重虚弱的模样。 心跳如擂鼓, 他慌乱地去抓骆华卿的衣袖:“你怎么样?” “唔……我没事……”骆华卿蹙着眉, 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似乎是想要安慰他, 胸口的疼痛却一阵强似一阵地往上涌。 眼前发黑,他撑住床沿想要坐稳, 可还没来得及用上力,就身子发软向下倒去。 陈茗急忙伸出双手搂他入怀, 见他面色苍白如雪, 双眸紧闭,竟然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与自己提及白嬷嬷有关? 心口狠狠一阵抽痛,仿佛被巨力攥紧, 他再不迟疑, 立刻奔到门外找来了檀鸳与华尧。 他垂着手紧张地站在一旁, 看着华尧面色凝重地取出药囊中的银针,沿着骆华卿头部颈部的要穴一路扎下去。 檀鸳则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在厨房捣鼓了大半个时辰, 才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了房。 “教主这是体内的咒术又发作了,因为咒蛊吸收精气变得强大,反应比以往更为激烈。”她蹙着眉叹了口气, 将药碗递给陈茗,“还要辛苦夫人将这抑制咒蛊的汤药喂教主服下。” “咒术?”陈茗全副精力都放在骆华卿身上,根本没顾及“夫人”这个恼人的称呼, “卿卿他怎么完全没告诉过我?” 说罢他又忍不住暗暗恼恨自己,分明和他朝夕相对,怎么会这样粗心,连对方身体的异状都毫无察觉? “咒术不同于药物,除非是使人身体衰弱的那种才会有外在表征,”檀鸳见他急得红了眼眶,赶忙柔声安慰,“尤其是教主所中的这种成长型咒术,通过吸食中咒者的精气生长,没有特殊因素的触动也不会发作,您一时发现不了也属正常。” “特殊因素的触发?”陈茗蹙眉想了想,语气显得有些不确定,“方才我随口提及了旁人一句,卿卿的脸色就显得有些不对,莫非……” 他蹙眉纠结的样子立刻被檀鸳瞧了个通透,她少年时游历四方,情感经历之丰富,远非眼前这纯情少年所能想象。 看看这委屈巴巴的小样,怕不是遇到了什么割不断舍不理的余情? 她轻掩檀口,揶揄道: “让属下猜猜,夫人口中的那位‘旁人’,只怕与您关系匪浅吧?” 没想到她竟能一语中的,陈茗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确实关系匪浅,怎么说……我实在是亏欠那人太多,想要弥补。” 不管是前世的轻鸿还是今生的剑灵,身上都背着莫大的人情债,陈茗只要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无奈地叹息。 “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 檀鸳突然皱起两道柳叶眉,放冷了语气:“您可知道您所谓的‘弥补亏欠’,落在旁人眼中会是何等模样?” “难不成这些年教主对您尽心尽力,为您出生入死,都比不上那人的‘恩情’?” 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前世今生的纠葛陈茗没办法向她解释,正准备寻个由头搪塞过去,心中却突然灵光一现: “你是说,卿卿体内的咒术突然发作,是因为我提到了他人?” 这家伙难不成是在吃醋?可之前也没见这么大反应啊! “夫人,您这么说,还要恕属下难以苟同,”檀鸳注视着他,眼神中隐隐带了些怒气,“感情之事岂能等闲视之,尤其在中了这等凶险咒术的情况下,情绪感受更会异于常人。您既然已经和教主有了夫妻之实,为何不能替他多考虑些?” 她这边双标得明明白白,但有几句话确实戳进了陈茗的心坎里: 不管是轻鸿还是他自己,似乎都没能好好处理感情问题,不是拖累得君暮为自己送了命,就是和白锦漫莫名其妙地生死相随。 可是……他明明也不想这样的。 见他脸色乍红乍白,檀鸳知道自己这番敲打起了些作用,于是乘胜追击: “您想想看,如果教主身边也有个这样对他情深义重的‘旁人’,您心中可会好受?” 若是卿卿身边有这样的人…… 陈茗立刻就想起了方慕慈和身上要命的红娘系统,不禁一阵头大。 檀鸳说的确实不错,尽管有撮合男女主角的任务在身,甚至扣除生命值和亲近值的威胁从来不曾缺席,每次撞见骆华卿和方慕慈亲密触碰,他心中到底是意难平。 纵然骆华卿已经提前告诉过他,就算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伪装—— 心中也犹如淋了冒着酸气的柠檬汁一样苦涩难言。 设身处地想想,他确实做得不够好。 不论亏欠他人多少,那个与他耳鬓厮磨、海誓山盟之人,自始至终都只有骆华卿一个。 恩情自然要偿还,可那毕竟和爱情不一样,他在小事上含混不清尚且算过得去,然而若是在这样关键的事上还犹豫不决,不仅自己备受煎熬,还会连累他人。 他早已不是穿越前那个懵懂不清的小孩子了。 “我明白,日后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 陈茗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转而问道: “那檀姑娘,你能否告诉我,卿卿身中的咒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属下对夜流岛的咒术了解不多,关于这类利用人的情绪发动的秘咒,更是只有隐约的印象。” 视线从闭眼昏睡的骆华卿身上掠过,檀鸳有些烦躁地绞着手指,叹息道:“教主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何时中咒,我们就更加没有头绪。看教主眼前发作的状况,他身中的咒术,应该属于情蛊一类。” “根据咒术效力的强弱,情蛊可以分为三个层次,最粗浅的是让人气力不济,神思混沌,更深一层则会致伤致残,至于最厉害的咒术,甚至能直接取人性命。但不论是哪一种情蛊,一旦中咒者断情绝爱,咒蛊就会立刻停止发作,可以利用药物逐渐根除。” 她担忧地望了望骆华卿的面色:“不同层次情蛊所需的材料不同,目前我们无法确定施咒者究竟从教主身上取走了什么,倘若是随身的物品,便只能施放最低等级的咒术,可如果是身体发肤,就有些凶险了。” “你刚刚说卿卿体内的咒蛊能够吸收精气成长,这究竟属于哪一类情蛊?” 陈茗放下药碗,扶着床沿坐下,轻柔地握住了骆华卿的手掌。 他的手指修长冷白,沾着冰凉的薄汗,甚至微微颤抖着。 情蛊的滋味,必定很不好受。 檀鸳却摇了摇头:“这个属下也不清楚,成长与否只是咒术的施放方式之一,若是咒术材料准备充分,也能够在施咒后立刻产生效果。至于这种吸收人体精气壮大自身的咒蛊,若非材料不足,就是有人刻意拖延发作时间。” 陈茗愣了一刹,眸中闪过深思的神色,虽说夜流岛的祸事基本上完满解决,朗玛之死却始终让人觉得不安。 毕竟在离岛之前,穆铮言曾专程与缇夜讨论过这件事,她去世的时间和状态都太过诡异,短时间内尸体腐败得极快,这对于一名修为深厚的灵力者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存在着某种力量,从内部瓦解着她的身体。 “缇夜祭司曾经告诉过我,伤害他人的咒术同样会反噬到施术人身上。” 他的声线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些凝重和低哑: “在我们离开夜流岛之前,那位挑起祸端的前任预备祭司突然在牢中离奇死亡,身体也很快腐坏,我忍不住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处……” “您这么说来,确实也有可能。”檀鸳赞同地点点头,苦笑道,“红衣教那边我们已经着手在联系,毕竟教主中咒发生在夜流岛上,即使不是您怀疑的那人,也与红衣教脱不了干系。” “当务之急,还是减少对教主的情绪的触发,保持心境平和才能抑制咒蛊。” 她这话意有所指,陈茗焉能不知,可疑的红晕顿时攀上了脸颊,半晌才声若蚊蚋地应了一声。 在二人谈话的功夫,华尧已经将骆华卿身上的银针逐一取下,端详着他有所好转的面色,这才稍微舒缓了神情: “我已经用银针平复下了教主躁动的气血,他静养一夜就能恢复如初。只是咒术每次发作都会对心脉有害,日后还是要尽量避免此类刺激。” “嗯,我一定会谨慎小心。”陈茗郑重点头,“夜色已深,实在辛苦二位了。” 送华尧与檀鸳离开房间,他来到床前端起那碗放凉的药汁,原本想用汤勺喂骆华卿服下,不知为何又临时改了主意,于是贴上碗沿饮下一口。 不知道檀鸳放了哪些药材在其中,药汁接触到舌尖的刹那,他只觉得一阵恶寒蔓延到周身百骸,险些将药吐了出来。 这也太难喝了吧! 想到骆华卿要达成喝下整整一碗的革命任务,他就止不住地感到心疼,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俯下.身,轻轻覆上对方的唇。 含得温热的药汁缓缓哺入,即使在昏迷之中,骆华卿也能感受到那直冲顶门的苦涩,本能地蹙起眉想要排斥,陈茗却不容他任性,舌尖轻挑,等到他喉结滚动将药液饮下,才移开了嘴唇。 陈茗就这般如法炮制地一口口将汤药送服,取来干净毛巾为骆华卿擦去嘴角残留的药渍,这才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隔着单薄的衣衫,他摸索着抱住那人劲瘦的腰,微扬起下颌,在光洁的颊侧印下一吻。 “你信我,卿卿,你信我。” 他近乎呓语地将骆华卿抱得更紧,似乎要揉进骨血,永不分离。 “我心中……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哇塞!!!!不知不觉小红娘已经100章啦!!真的好开心!! 这算是我第一次写这样的大长篇,能坚持到现在真的不容易,非常感谢曾经出现和现在正在陪伴着我的各位小天使,没有你们,我真的很难坚持下去…… 千言万语道不尽谢意,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哒~ 送上甜甜的一颗糖,比心心哦~ 第101章 今天是个告白日(甜) 月华如练, 沿着窗棂漫入室内,温柔无声地笼罩在房中相依偎的两道身影之上。 骆华卿依旧闭着眼沉沉昏睡, 墨眉却无声无息地蹙起, 面色苍白, 似乎正忍受着某种难言的痛苦。 他又在做噩梦了。 以往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似乎是从夜流岛幻境开始, 这些关乎前世今生的画面就一幕幕闪现眼前。 前尘生死这些事最是复杂莫测,他原本也不愿相信, 只是梦中的悲欢深切地根植在心底,容不得他忽视, 也由不得他不信。 更何况……这一切似乎与陈茗有关。 在梦境里的他自己和现实中的长相极为相似, 只不过装束上显得格外简略,似乎正身处在悠久的岁月以前。 此时他身处在一片战场中,身边同样穿着白色战甲的将士已经折损得七七八八, 而在眼前不远处, 敌方的队伍正乌云盖顶般沉沉地压过来。 “少主, 玄武的援兵已经抵达,弟兄们死伤大半, 我们实在抵挡不住了……” 下属的声线在颤抖,他毕竟只是个少年,心心念念着了却战事后回家孝顺父母亲人, 面临着几乎必死的战局,立刻心生怯意。 骆华卿叹息一声,此刻的他自己同样狼狈,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带着伤,身上的白衫早已被深深浅浅的血迹浸染,再也辨不出本来模样。 宁死不降是他的大义,但他心中也深深明白,这样沉重的命运,不应该由那些无辜的少年来承担。 于是他淡淡道:“你带着白虎族的新兵们先撤退,我来断后。” “可是……”少年顿时慌了,他如何看不出骆华卿现在也已经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抵挡住逼近的援兵,“少主您怎么办?” “我生而孤寡,是白虎族给了我住宿饮食,抚养我长大。” 他微笑着轻抚手中染血的长剑:“如今到了我报恩的时候,又怎么能退缩呢?” 心中唯一的遗憾,只怕是再也无法践行自己的诺言了。 “若我没能赶来与你们会合,还劳烦你将帮我,将这枚锦囊交给一个人。” 骆华卿从怀中取出一枚素白锦囊,尽管周身染血,这枚锦囊却纤尘不染,想必是被小心翼翼地护在内甲之中,贴身珍藏的缘故。 “他叫轻鸿,是青龙族的少主,我曾许诺过要与他在淮水之畔相见,只不过眼下怕是无法履约了。” 他的语调平静无波,话语中的椎心绝望却是满满当当。 生活中最大的悲剧,就是将满心期待的美好毁灭给人看,偏生还肆意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此生,他怕是注定要辜负了。 战局没有留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对面玄武族的将士汹涌扑来,仓促间他只来得及匆匆将锦囊塞到少年手中,就举起长剑扑了上去。 他和不到百余名将士奋力抵挡,又怎么拦得住倾轧而来的战车利刃,精钢甲胄被洞穿,长剑从中折断,灼热的血在伤口中汩汩涌流,沉重的身体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满天翻卷的白雪溅上鲜血的红,天地如此绝望。 骆华卿伏在雪地上,身下的血迹汇流成浅浅的一泊。 他的胸口被利器洞穿,曾经优美修长的脖颈破开一道大口,长发被黏稠的血粘在肌肤上。 迅速流失的气血让他浑身发冷眼前发黑,双眼却固执地不肯闭上,而是拼命地朝遥远的东南方望去。 那个人……只怕还在等着自己吧。 身边的喧嚣顷刻远去,仿佛那些厮杀与搏斗全部流风散云,萦绕笔端的血腥味也由浓转淡,仿佛又能嗅到那人清淡好闻的气息: “阿珩,你又迟到了!” “鸿儿……”他微笑着伸出手,似乎想挽住那道奔跑的身影,眼中光影瞬间亮起,又随着生命之火的熄灭而消逝。 等到梦境散去,骆华卿从深水般的闷痛中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胸口似乎压着什么重物,他低哼一声微微动弹,立刻惊醒了身边浅眠的人。 “卿卿,你醒了?” 陈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准备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却在看清他面孔的刹那怔住。 只见那清美柔白的面颊上泪痕纵横,长睫湿润,眸中泛着粼粼水光,眼尾一抹薄红恍若泣血。 “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么?”他抚上那张被泪水沾湿的脸庞。 骆华卿在被他触碰的刹那轻轻一颤,眸中脆弱的神情立刻琉璃般碎去无痕: “我没事,只是魇住了,眼下已经好了许多。” “倒是你,”他立刻翘起嘴角捉住陈茗不安分的手腕,“趁着我睡着想做些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同我开玩笑。” 陈茗见不得他这幅故作轻松的样子,轻轻咬住了嘴唇: “你中咒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番回答是骆华卿没想到的,他嘴角的笑意微收,轻叹道:“只不过是通过人的情绪引发的小小咒蛊,我自己能解决,你就别担心了。” “别担心?” 陈茗这次不打算给他轻飘飘揭过的机会,双手捧住他的面颊,强迫着他与自己对视:“骆华卿,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凭什么你在我眼前受伤流血,我连了解你真实状况的权力都没有?” 小剑灵这样咄咄逼人还是活久见,骆华卿斟酌了片刻才试探着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烦心太多……” 他了解陈茗的程度甚至超过本人自己,即使不知道前世今生的感情债,以及陈茗背后要命的红娘系统,他也能感受到小剑灵笑容背后隐含的苦涩,以及他肩头的重担。 这可是他捧在手心也怕化了的宝贝,又怎么忍心让他为自己操心受累? 陈茗定定望着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若不是眼前这人正病着,他真有揪住对方衣领恶狠狠训斥一顿的冲动: “你以为自己是擎.天.柱,天塌下来了也要由你支撑着吗?我再不济也是个古剑剑灵,面对危险有自保的能力,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他委屈地扁着嘴,视线渐渐被泪水晕得模糊。 “诶小明,别哭啊,我哪里会不信你……” 骆华卿见他落泪一下子就乱了阵脚,忙不迭搂住他双肩想抱在怀里安慰,却被轻柔而坚决地推开: “你就是不相信我,不只是实力,甚至在感情上也是一样!” 陈茗抬手胡乱抹去眼角的泪,哽咽道:“骆华卿,自始至终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不管发生什麽,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你明白吗?” 骆华卿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他没想到会迎来陈茗这样一番剖心自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剧烈地震撼,惯有的冷静自持被轰得粉碎:“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檀鸳告诉我,你所中的咒术是情蛊,会刺激它发作的便是心中的情意。” “所以……”陈茗眼睫轻.颤,“但凡你为心系之人产生情感上的动摇,就会引起咒蛊的发作,昨晚我只是提起了白嬷嬷一句,就引发了情蛊的发作,若不是因为你不信我,又会是什么原因?” “我……”骆华卿眸光骤暗,一时缄口难言。 此事也怪不得他,毕竟前世君暮与轻鸿的种种只有双方当事人以及缇夜等人知晓,在他眼中,就只看得到白锦漫对陈茗的爱护与执着,以及陈茗难以拒绝的情愫。 而且据他推断,情蛊和夜流岛幻境有某些类似之处,能将人的负面情绪千百倍地放大,所以冷静如他,才会因为陈茗轻飘飘的一句话恼羞成怒。 “你体内的咒蛊最好不要再触发,我答应你,等到咒术解除,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包括我究竟来自何方,前世我们究竟有何纠葛…… 陈茗爱怜地从他的眉眼一路描摹到嘴唇,低叹一声凑上前,搂住了他的颈项。 温热的气息交错,他们相拥着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或长或短的发丝纠缠在一处,耳畔萦绕的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我爱你,卿卿,我爱你……”泪水的咸涩混合着亲吻的甜腻,陈茗轻轻呢喃。 即使是为了我,也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好天良夜不多时,前一晚备受梦境折磨的不止骆华卿一人,青璃三皇子方子瑜同样寝食难安。 自从方慕慈失踪,他又背上了“杀死长风门主”的莫大嫌疑,方宇已经将他禁足在王府中好几日,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探视。 这几日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些异样,背后不时传来奇怪的麻痒感,他找来内侍为自己仔细检查,却也瞧不出所以然。 这时不过是寅时三刻,他却已经了无睡意,下了榻向前走出几步,路过一面立地的铜镜时,视线突然被什么攫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在房中只身着一件单薄的亵衣,雪色布料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肌理在其下似隐若现。 心跳如擂鼓,他隐约觉得不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凑近铜镜查看。 只见亵衣衣料下,影影绰绰的暗红色泽正沿着他的背部攀升,很快蔓延到了腰腹和肩胛处—— 与方慕慈身上的恶诅痕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说不来话,今天实在是太感动了,有小天使的支持我还能再码字一万年(大雾) 下章继续走剧情哈~ 以及想问问大家,你们觉得这篇文改名成《听说红娘都和男主he[穿书]》会不会好一点?因为好像一开始wuli小明就没有很直男的亚子2333333 求收藏评论哦~激情笔芯!! 第102章 你不妨多依靠我些 “怎么会……怎么会!” 方子瑜浑身发抖, 突然疯狂扯下亵衣,对着铜镜查看起自己的背部。 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一花, 仿佛背后的恶诅痕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定睛一看, 那片乌红的淤痕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明显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嘴唇颤抖, 冷汗涔涔而下,恶诅痕背后的含义他心知肚明, 一旦被人发觉,自己也与方承尧之死脱不开干系。 毕竟……目前在青璃国众人眼中, 他可是深夜潜入天牢谋害方慕慈未果, 怒而斩杀了长风门门主的恶徒。 本来就被人质疑心中有鬼,倘若再加上一记恶诅痕作为佐证,他真是跳进东海也洗不清了。 绝不能让他人发觉此事…… 他深吸口气冷静下来, 正准备去取寝宫暗格中的修颜膏, 门外却忽而传来一阵轻叩: “三殿下, 老奴是陛下身边的魏公公,陛下密令宣您觐见, 不知可方便让老奴进来?” 方子瑜手腕轻.颤,修颜膏“当啷”落地,仓皇间泼洒一片。 天渐渐亮了。 日光沿着山林漫上, 将深绿的树丛晕染出一片金芒,瑶凤城外琼华山中的一处陡崖旁,白锦漫雪衣如练, 凭风而立,匹练般的墨发流云般飞散。 他身后所立乃长风门五百余名教众,怀中所持则是白云萧的骨灰。 按照长风门规,门中身死者皆不留存尸骨,而是焚化后散于山野之中,名为“风葬”。 从九阙宫领回了白云萧的尸身,白锦漫立刻手书一封,知会长风门在琼州大陆上的各个分部前来吊唁。 门中特制的“传讯燕”迅捷无比,只需用元力稍加催动,就能日行千里将消息送达,因此不过两日,前来送行的门众便达到了总人数的一半之多。 白锦漫托着手中的琉璃骨灰盒走到悬崖边,迎着凛冽的山风和炫目的日光,忽然有些流泪的冲动。 怀中的骨灰轻盈安静,他几乎不能想象那人曾经活生生地立在眼前,风姿清癯,捻须指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都消亡,都成空。 时辰已至,他微微倾斜骨灰盒,瓷白指尖将盒盖推移开,呼啸的风随之卷起灰白的尘末,打着旋飘向幽深的崖底,由深到浅,缥缈再无踪迹。 等到最后一丝骨灰散尽,白锦漫手腕一震,朦胧的元力光华漫溢开来,手中的琉璃盒顿时化为齑粉,星辰般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他长睫湿润,泪水被烈风卷去,面容上古井无波,只有淡淡一声叹息溢出唇角: “别了,义父,此行多保重。” 风葬礼成,白锦漫从悬崖边走回,脚底不慎被突出的石块绊到,整个人顿时踉跄了一下。 若尘全程一言不发地跟随在后,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手臂:“少主当心。” 白锦漫靠着他的手臂,抵住额角揉了揉,强忍着晕眩感立稳了身形。 这几日异变陡生,他从外域赶来,马不停蹄奔赴九阙宫带回白云萧的尸身,又来回奔走着操办丧事,不仅顾不上休息,甚至粒米未进,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 更何况病去如抽丝,陈年旧疾,哪有这么快就恢复如初的道理。 这时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体已经濒临了极限。 “这几日您操劳太过,还是先休息一阵子……” 掌心的手指纤细冰凉,若尘只觉得心底狠狠一抽,竟尔舍不得放开。 “无妨。”白锦漫用力摇了摇头,换得一丝清明,推开他的搀扶向众人走去。 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多谢诸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送义父最后一程。” 他暗运元力,将声音远远送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义父不幸殒命,想必各位都十分痛心,恨不能立即将凶手除之后快,然而此事涉及青璃皇室,加之事情经过尚未查清,还请诸位暂时按捺,千万不要冒险行事。” 如今长风门的壮大可谓是白云萧一力促成,他在门内威望极高,虽然近几年已经逐渐将管理事务分派下去,却依旧拥有对重大决策的绝对话语权。 他盛年时纵横江湖从未败北,如今不过花甲之年,却无故造此横祸。 长风门内立刻群情激愤,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论调纷至沓来,更有甚者,甚至扬言要直接杀进九阙宫,取了方子瑜的性命。 “少主,难道就这样让门主平白丢了性命?我们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白锦漫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部分长风门众的反对: “长风门积累多年,门下高等元力者已有数百人,就算无法从九阙宫全身而退,替门主手刃了仇人却是绰绰有余。” “门主尚且是国丈的身份,他们都能罔顾人伦悍然下手,此等灭绝人性之徒,又有什么颜面留在人世间!” 眼见众人越说越是情绪激动,白锦漫心中焦急,额角顿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诸位稍安勿躁,还请听我一言。” 他深吸口气平复下翻腾的气血,涩然道:“义父于我恩重如山,此刻我心中的悲愤不会少于在场的任何一位……可如今事实尚未查明,方子瑜未必是手刃义父的凶手,倘若诸位贸然出手,误伤了无辜该如何是好?” 白云萧的尸身曾由他仔细检查,很快便发现了可疑之处:造成胸口贯穿伤的长剑只有在灌注了大量元力的情况下,才能破除防护壁以及白云萧的元力屏障,生生震碎了伤口周围的经脉。 而方子瑜不过是名四等元力者,根本使不出这样强力的攻击,纵然有高手传功相助,也绝对无法将元力运转得如此流畅。 除非……凶手另有其人。 “方子瑜元力低微,不可能轻易攻破义父的防御,再将他重创致死,”白锦漫捂住口低低咳嗽了几声,手指不着痕迹地拭过嘴角,“更何况,如今四殿下生死不明,倘若我们不管不顾地攻入九阙宫,来日她该当如何自处?” “当务之急,还是设法找到四殿下的踪迹,救她脱离险境,再设法查清事实。” “少主说的在理,门主在世时最是疼爱四殿下,若是她有什么不测,想必门主泉下有知,心中定不会好受。”一名白须老者长叹一声,悠悠开口。 他名为杨硕,是长风门南境分部的掌事之一,身负七等元力,同样在南境威名赫赫: “长风门不可一日无主,门主在世时就已将大量事务交由少主处理,眼下乱象频发,我们内部决不可自乱了阵脚。老夫斗胆建议,不若诸位推举少主接任长风门门主,带领我们解除眼前的困局。” 此言一出,立刻引发了在场众人的阵阵议论。 白锦漫黛眉皱起,杨硕的说法同样出乎他的意料,他此前深受白云萧信任确实不假,可长风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数量众多,他被白云萧收养至今也不过十余年,怎么也不敢同他们比肩。 况且,考虑到他孱弱的身体,白云萧也并未将繁重的管理事务全部交给他,平日里也很少派遣他离开青璃国境执行任务,因此与其他分部的前辈见面并不多。 这样一来,他又该如何服众? 他思虑深重,头脑中又传来阵阵隐痛,不着痕迹地撑住身边的石壁,才斟酌着开口道: “杨掌事的厚爱在下心领了,可我在长风门的时日毕竟不如各位前辈长久,恐怕难以担此大任……” “杨大哥说的在理,少主,您不必妄自菲薄。” 另一名长风门前辈也附和道:“长风门总部与分部相隔甚远,平日里除了任务甚少来往走动,我们对青璃目前的局势也不甚了解,贸然接手,恐怕也无法妥善解决问题。” 二人说的甚是有理,在场众人纷纷露出赞同之色,劝说白锦漫接任长风门门主之位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见众意难违,白锦漫暗叹一声,只得暂时转圜道: “在下资历尚浅,实在难担大任,但目前情势危急,推诿只会徒增负担……不如这般,眼下我便暂代这长风门主之位,门中重大管理事务交由各分部掌事组成的委员会商议解决。等到救出四殿下并查清真凶,再对门主之位做出定夺,如此可好?” 他这般暂代门主之位,一来能解决目前群龙无首的困局,二来又并不会拂了众前辈的颜面,可谓进退有度。 杨硕等人相视一笑,面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来前门主的选择,幸未所托非人。 暂时解决了门主继任的燃眉之急,白锦漫简要将诸项事务布置下去,便目送众人离开了陡崖。 他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方才和杨硕等人对话时就感到虚软难当,殚精竭虑地安排了这一遭,更是觉得周身灌了铅般疲惫沉重,几乎动弹不得。 扶着石壁喘息了片刻,他勉强撑起身想要走下山,双膝却陡然一软,朝地面栽去。 若尘全副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见他脱离软倒,立刻搂住他腰肢,巧劲一抬,将人打横抱在怀中。 白锦漫原本就头晕目眩,冷不防被他搂在怀中,只觉得眼前发黑,视野一片模糊:“你这是作甚,放我下来……” 他实在是太过虚弱,即使是这样用力地说话,也必须凑近才能听清。 若尘心痛地抿紧唇,怀中人身子轻弱冰凉,甚至还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入秋后昼夜温差极大,他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只怕早已寒邪入体,这才会全身发冷,颤抖不止。 “少主,您身体太虚弱,还是让属下抱您下山吧。” 若尘贴着白锦漫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耳畔,将那瓷白的耳垂烘烤得微微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若尘男友力max 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orz如果实在来不及明天可能没更新,想看的小天使21点来康康就行! 求收藏评论~~ 第103章 你放肆! “放、放肆……” 绯红从耳垂一路蔓延到侧脸, 白锦漫长睫颤抖,声音透着些哑。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都从未与人如此亲近, 加上浑身上下虚软无力, 他只觉得头脑发热发胀,连吐字都不清晰。 感觉到怀中人细弱的挣扎, 若尘微微一笑,叛逆地不肯放开手中的力道: “少主可是亲口告诉过属下, 在没有外人时,不必讲究这些礼数。” 他说话时贴着白锦漫的腰将元力输送过去, 调理着那人躁.动的气血。 澎湃的元力唤起阵阵温热, 白锦漫低吟一声,虚弱的丹田被暖意包裹,神智更加朦胧不清。 自己说过这番话是不错, 可为何落到他口中, 就显得那样奇怪…… “不拘束……也不是你这般做法……” 他的嗓音猫爪般挠得若尘心底簌簌发痒, 情不自禁地贴得离那人更近些,低沉道: “可属下看来, 这样便是最合适的做法。” 白锦漫感觉到箍住自己的力道更紧了些,正想伸手推开,后颈却突然一麻。 “你……” 他情急低喝, 却抵不住眼前一阵黑沉,身子向一侧软倒,立刻失去了意识。 “好好休息一下吧, 少主。” 若尘托着白锦漫的后颈,让他以舒适的睡姿靠在自己怀中。 这人就算是精疲力竭,只怕也不会乖乖停下来休息,他只能趁机将人敲晕,近乎强迫地让他放松一阵。 真是……无论何时都没办法让人省心呢。 他注视着白锦漫的睡颜,抬手整理那清美面容上散乱的鬓发,随后忍不住低下头,在对方色泽浅淡的柔唇上轻啄一口。 就当是这几日贴身陪伴的奖励吧。 长路漫漫,足够好好睡上一觉了。 凛冽的山风被他们抛在身后,呼啸着穿越苍翠的密林,将寺院禅房的纸窗震得“噗簌”作响。 一道披着绛红僧袍的人影掀开门帘,缓步踏入房中。 他将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木几上,转头朝床上蜷缩着的少女柔声道: “四妹,吃点东西吧,否则身子受不住的。” “二哥……” 方慕慈闻言抬起头,白皙的脸颊上泪痕纵横,原本健康的粉晕褪得彻底,只余下一片荒芜的苍白。 她轻轻摇头:“我吃不下。” 那一夜她被人击昏带走,醒来后就发觉自己身在这禅隐寺之中,面前立着名身着红袍的俊秀年轻人。 正是她带发修行的兄长,青璃二皇子方舜华。 根据方舜华的说法,禅隐寺和天牢都设在瑶凤城外的山上,相距并不算远。 他听说了太子去世的消息,心中郁结难解,那夜在山林中散心,却不料发现了天牢传来的火光。 等到他领着禅隐寺的护卫赶到时,白云萧已经被人一剑穿心,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三哥方子瑜。 “……都是二哥的错,没来得及救下国丈。” 方舜华坐在床边,抚着她的长发幽幽叹息: “所幸那时他还没对你下手,加上长风门耗去了亲卫的大量体力,我才能趁他不备,设法将你救了出来。” “我原以为三弟只是醉心权势,没想到他竟然执迷不悟至此,真是令人喟叹。” 方慕慈微抬起眼,凝视着方舜华的面容,似乎想要从这张浸润着澹澹佛光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仿佛无他,余下的只有悲悯慈和。 她心念一动,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莫不是这段时日见多了人情淡泊,失去了太多疼爱自己的亲人,所以变得疑神疑鬼,什么也不愿相信了? 这可是和自己同父的二哥啊,正是因为看不惯皇权倾轧,才不惜舍弃了宫中的奢华生活,来到这偏远的寺庙中。 一留便是七年时光。 他这般清心寡欲的温润君子,又怎么会对自己图谋不轨呢? 方慕慈有些自嘲的笑笑,随即回想起白云萧的音容笑貌,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一直不算是个孝顺的晚辈,母妃为了保住后宫地位,不惜让她女扮男装多年,她心中有怨,在那人长逝后,便不管不顾地发泄在白云萧的身上。 刁蛮任性,恃宠而骄,甚至对他给予的温情不屑一顾,所以才有了擅自使用长风令、置白锦漫于不顾的种种恶劣行为。 或许……最终失去这样一个倾心爱护自己的人,是上苍的惩罚吧。 滚烫的泪逐渐盈满了眼眶,她嘴角发颤,哽咽道: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外公……可是二哥,我真的没有谋害太子哥哥,我也不知道背后的恶诅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眼泪来得又凶又急,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打颤,方舜华长叹一声,抬手将她搂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我的四妹最是懂事,二哥自然信你。虽说这么多年来你隐瞒着女儿身,但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妹妹,你为人如何,我自然不会根据旁人的臆测去判断。” 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檀香幽幽袭来,无形间安抚着方慕慈躁动不安的情绪,透出一股让人心绪平和的力量。 “而且四妹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将此事暗中上报父皇,想必他心中已见分晓。”方舜华凑近她耳侧呢喃,“三弟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冒进,在这个关头更加显得反常,若非听信他人谗言,大概便是心中有鬼。” “嗯……” 虽说在这个节骨眼往枪口上撞,对于策划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来说实在是个愚蠢的行为,方慕慈却依旧不敢妄言。 经过这件事,曾经熟悉的亲人骤然变得陌生,原本只是权势的明争暗斗,却突然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层面。 至少,她是真的猝不及防,更无法思考。 “没事,父皇已经答允我,暂留你在禅隐寺休养,等到事实查清,再返回芷熙宫居住。” 方舜华端起汤碗汤勺递到她眼前,温声道:“这是寺院的师傅辛苦熬的红豆粥,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身子弱,先喝点暖暖胃吧。” 接过粥碗,方慕慈点点头,抬手拭去眼角的泪。 温热清甜的红豆粥温暖了虚空的脾胃,她默默地啜饮着,泪水又一次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往下落。 方舜华轻柔抚摸着她的鬓发,眉目间一派温柔慈和,可在她瞧不见的地方,眼眸中却绽出丝丝冷光,犹如万载玄冰,森寒难测。 而在瑶凤城另一侧的山腹之中,骆华卿终于得到了陈茗的首肯下床更衣。 “小明,我没那么脆弱,你不必紧张兮兮的。”他有些好笑地揉了揉陈茗的头发顶,却被对方反手抓住了手腕。 陈茗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眉梢眼角带出一丝压抑的怒意:“这毒蛊动辄损伤心脉,你都咯血晕倒好几次了,还跟我逞什么能?” 而且眼前这人尽管神采奕奕,面容的疲惫和眼底的乌青掩饰不住,他又怎么能放下心来? “真的没事,只要我不胡思乱想,妄动心念,就不会惊动咒蛊。”骆华卿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四殿下如今下落不明,倘若再这样耽误下去,怕是凶多吉少,必须得尽快打探出她的下落才好。” 他不说倒是不打紧,陈茗一听这话更加怒火中烧,索性不管不顾地重新将人推到在床上,牵过被褥盖好: “檀鸳华尧说了你需要静养,身体状态都这样了还瞎操什么心?当我这个古剑剑灵是摆设么?”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有些汗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遇到危险也由骆华卿一力保护,自己这个古剑剑灵,还真有点假把式的嫌疑。 不过骆华卿的这番话,倒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为了防止骆华卿不听劝告执意下床,他干脆直接隔着被褥坐在对方双腿上,抬手抵住眉心,心念微动,戳向了系统界面: “窝窝,你在吗?” 不得不说系统最近的存在感实在是低得有些过分,不仅不按照剧情的发展给出明确的任务指示,甚至连道具这一茬也直接省略了。 这样一来自己辛辛苦苦积累的生命值和亲近值立刻就成了空头支票,他又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一次系统同样姗姗来迟,甚至出现在他面前时,还和以往的模样大不相同。 陈茗惊诧地望着他身上密布的蓝紫色电光,忍不住咋舌: “你这是怎么搞的?没事吗?” 化作人形的系统微微皱着眉,神情显得有些痛苦,良久才勉强将身上的电光按捺下去一部分:【近来系统界面受到故事剧情冲击,有些不稳定,对小明完成任务造成不便,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之前的状况已经都解决了,你别担心。” 尽管没办法理解所谓的剧情冲击是怎么回事,陈茗还是摆了摆手,压下心中的疑惑: “窝窝,这一阶段你能提供给我用于追踪的道具么?女主角失踪了,我们现在没有线索。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系统轻轻点头,但仅仅是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他身上的电光就再次变得强烈。 然而他只是咬紧了唇,没有发出任何痛哼,半晌缓缓抬起手,柔和的白光从掌心缓缓漫出: 【小明若是想要知道女主角的位置信息,其实不难……】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抱歉更新晚了 主要今天我校出了一起恶□□件,真的太可怕了,我现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因为当事人就是自己身边的人,真的太难接受了…… 第104章 隔墙有耳…… 【小明你的亲近值达到了400以上, 已经足够解锁系统宝库的随心适配功能,不仅每一环节的道具数量增加到三项, 而且可以根据你的具体需求调整。】 系统一面淡淡说着, 一面从系统宝库中翻找出了巴掌大的一枚圆形铁片: 【这是能够指引方向的道具“引路星盘”, 使用时只需要在脑海中回忆对方的容貌,星盘就能指引出对方所在的地点。】 “我去, 这么六的吗?” 陈茗将信将疑地接过引路星盘,只见这星盘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种金属材质, 而是十分轻盈,呈现出莹润如玉的光泽。 墨黑的底色上隐约有星星点点的光华在流动, 他心中回忆着方慕慈的模样, 将星盘捧在手心。 仅仅过去了几息,星盘上原本分散的光点就逐渐汇聚成一束,呈现出指针状指向了东北方, 在指针的尽头, 缓缓勾勒出一座寺庙的轮廓。 “这是……一座庙?女主为什么会在寺庙里?” 陈茗脑子里一片混沌, 好在系统及时提示道:【小明可别忘记,青璃国的二皇子方舜华, 已经在禅隐寺带发修行七年了。】 “二皇子……他什么时候也搅入这场乱局了?” 一时间,方慕慈背后的恶诅痕、古剑的突然断裂、太子的意外身亡乃至于骆华卿的中蛊一件件从陈茗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他的心不轻不重地一跳, 突然生出某个隐秘的想法—— 近来发生的种种,背后是否会有所关联?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虽说穿越前只是个象牙塔里的学生, 但经历了夜流岛的种种,加之前世的记忆回归,如今也能看清眼前的局势。 方承尧被害,背后的根源无外乎皇权争夺,毕竟他是名义上的古剑剑主,元力修为也不算高,只怕想要取而代之的人不计其数。 女主之所以不愿太早承认“自己是古剑剑主”的原因正在于此,可她怕是也没想到,瞒天过海的代价,竟然是自己兄长的性命。 《十里红妆》的世界通行的是元力系统,但是这群人正正经经玩起权术来,可并不比现实世界来得简单粗暴。 不论如何,放眼整座琼州大陆,拥有元力者只是少数。 千年前昭武帝平定四方后,与各国首领达成了不成文的约定,将江湖与朝堂截然分离,前者以实力为尊,后者则专注于权力,不问个人强横与否。 因此即使历史上惊才绝艳的元力者不计其数,美名传世的明君贤臣也有元力低微者乃至天阙者的一席之地,所谓的宦海沉浮权谋倾轧,从来不是拿拳头说话。 【小明下一阶段的任务,就是确保女主角的生命安全,并揪出幕后主使。】 系统沉默了一阵子才再次开口,他身上又隐约泛起蓝紫色的电光,声音显得有些不稳:【由于规则限制,系统不能告诉你更多剧情,一切提示以道具为限。】 “好的,实在是多谢你,”陈茗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你真的没事吗?这电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他记得不错,在前往夜流岛之前,系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在陈茗眼中,这些蓝紫色的电光仿佛某种惩戒,让系统感到痛苦的同时也在削弱着他,譬如此刻,相比于他们上一回见面,系统的轮廓就明显不够清晰。 他忽然有些不可名状的害怕。 【宿主不必担心,只是剧情冲击之下,系统需要自主调整以修复漏洞,等到修复完毕,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系统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语气显得很温和:【而且小明如今有100点生命值和445点亲近值的积累,可以放心地兑换系统宝库中的各项道具,不必过多担心。】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电光就再次变得强烈,这次他连再见都没来得及出口,就飞也似地淡出了系统界面。 陈茗:…… 他在原地怔愣了一会,望着周围的系统界面随着系统的离开逐渐暗淡下来。 这个界面只有他和系统面对面交谈时才会出现,一旦有一方离开,就会很快消散。 眼前的黑暗逐渐化为碎片飞散,他抬起手去抓握,指尖却什么也捕捉不到,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一直被他忽视的东西,正渐行渐远,难以挽住。 “小明……你做什么呢?”骆华卿的嗓音在耳畔想起,终于唤回了陈茗的神思。 在他眼中,小剑灵先是闭上眼单手摁着眉尖,金蒙蒙的灵力化作一方乌黑的小圆盘停留在另一只掌心,随后又抬起手,目光茫然地似乎要挽留些什么。 元力和灵力的运转方式不同,后者又涉及庞杂的精神领域,他眼看着陈茗的状况有些不对劲,担心他走火入魔,这才有此一问。 陈茗轻轻摇头,收回神识,手中引路星盘上的指示线立刻散开,化为点点星芒。 “我没事,只是刚刚用灵力唤出这引路星盘,还不太熟悉使用方式。” 这样当着骆华卿的面召唤出系统道具还是头一回,所幸他已经在夜流岛解锁了灵力者人设,以灵力幻象为由搪塞过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呶,你看,”他托着星盘伸到骆华卿面前,“我叫它引路星盘,使用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托在掌中,同时回想你意图寻觅之人的样貌,星盘上的光点就会凝聚成束,指引方向。” “哦,这么神奇?”骆华卿唇角翘起,纤长瓷白的手指一勾,将星盘握在手中,指尖还恋恋不舍地划过陈茗的掌心,“我可要先试试看。” “唔。”被触碰的肌肤上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感,陈茗有些无措地眨眨眼,垂下了头。 虽说骆华卿很快就掌握了使用技巧,星盘上的光点逐渐连成一线,却是不偏不倚地指向了陈茗自己。 而且指针尽头还会大致勾勒出寻找对象所处的环境,只见星盘墨黑的底色上浮现出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寥寥数笔,却将彼此的亲昵依赖之态展露无遗—— 敢情自己就在这人眼前,他还利用道具表露心迹呢?! “你……” 他哭笑不得地开口,正好对上骆华卿脉脉含情的眼眸,忍不住喉头发紧,想出口的话被瞬间消音。 突如其来的骚,闪了你家剑灵的腰。 半晌还是他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息道:“我就在你眼前,犯得着花这么大的功夫吗?” “可我总是觉得不够,觉得不安。” 骆华卿眉宇间带了些忧悒,鸦羽般的长睫垂落,在雪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好像你总会离开我身边似的。” 他这句话颇有些未卜先知的意思,陈茗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心尖抽痛,忍不住倾身凑近,含住他的唇: “都说了,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手指沿着骆华卿光洁的下颌描摹,最后停留在那温热的后颈处。他近乎虔诚地仰着头,齿关微张,放任对方遨游自己的天地。 被褥不知何时被推到一边,骆华卿流云般纤薄的衣袂散开,露出紧致的腰身与修长劲健的双腿。 陈茗感觉到倾泻而至的火热压力,眼前一花,他就被软软放倒在榻上,那人定睛凝视着他,眸色微深: “小明…… 对于要发生的某些事,他早已心知肚明,眼睫蝶翅般颤了颤,终究放松地垂落。 罢了,他想。 半日时光倏然而逝,眼见着日头西沉,昏黄的余晖从寺院金红的檐角一丝丝褪去,墨黑的夜色被掀起了层层涟漪。 小屋之中,方慕慈正蜷缩在床榻上,双手紧紧捂着腹部,面色苍白,神情痛苦。 她在天牢中几乎没能吃上一顿新鲜饭菜,又受到白云萧身死的刺激,此时只觉得腹痛如绞,仿佛有一柄钝刀在其中翻覆不休。 “好痛……”忍耐了片刻,她还是挣扎着撑起身,一步一顿地朝外走去。 禅隐寺的房舍极小,主屋都用来容纳香火客以及僧人居住,因此浴池茅厕都设在寝舍之外。 云层掩住月华,目力所及几乎是一片漆黑,方慕慈摸索着朝前走,冷不防脚下绊到突出的石块,身子一个趔趄,急忙扶住了一旁的窗沿。 这么一折腾,腹痛倒是发作得更加厉害,她倒吸一口凉气,冷汗涔涔,正准备撑起身离开,耳边却隐约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已经被父皇察觉,如今九阙宫已经闹翻了天。” 说话者声线清朗,如缶击石,正是她的二哥方舜华。 室内的烛火映到纸窗上,勾勒出房中隐隐绰绰的人影。其中之一的僧袍人自不必说,可另一位身材颀长,宽袍大袖的身影,瞧起来却极为陌生。 此刻已经入夜,禅隐寺的香客已经基本离开或者安歇,二哥房中这人明显不是寺内的僧侣,究竟会是何人? 她心中暗暗思索,刀绞般的腹痛一时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索性借着墙角的阴影躬下.身子,凑近纸窗细听。 方舜华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虽然瞧不见那人的样貌,却不难想象出他的神情,必然是揶揄而玩味的。 只听他微笑道:“看来二皇子多年的筹谋,总算要见分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坏蛋二哥要暴露啦 后面的剧情也要继续推进了,小明卿卿这样没羞没臊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不是) 不过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凉,需要评论的鼓励,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我都很想听呜呜呜呜呜 单机写文太煎熬了qwq 第105章 龌龊心思 多年筹谋……见分晓? 方慕慈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自家二哥早年为了避开权势纷争入寺修行, 哪里是有所图谋的样子? 难道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 她顿时挪不开脚步, 努力凑得离窗户更近些, 继续偷听着二人的对话。 “父皇生性多疑,三弟没办法解释清楚背后的淤痕, 加之他又贸然潜入天牢伤了四妹,只怕已经对他和前太子之死的关系有所怀疑。”方舜华无波无澜地道。 “可怜三殿下, 从头到尾都被当枪使,却毫无察觉。” 那高挑的男子似乎在笑, 映在窗纸上的身影簌簌抖动:“倒是二殿下您深谋远虑, 如今还能气定神闲地和在下侃谈,不得不让人佩服。” “大殿下,你我共谋数年, 如今也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方舜华冷哼一声, “等到过几日前太子的葬礼服丧结束,父皇必定会重新考虑太子人选, 届时我便以四妹作为人证,彻底断了三弟的后路。” “二殿下,不知你可还记得, 在下曾经从夜流岛带来消息,古剑剑主并非前太子,而是深藏不露的四殿下。” 男子随意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轻笑道:“若是陛下执意立四殿下为东宫,二殿下该如何应对?” “阁下是在开玩笑么?” 方舜华陡然拔高了声音,似乎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论调: “青璃国,可从未有女君之说。” 琼州大陆纵然被划分为多块版图,各地民风也千差万别,可男女性之间的鸿沟却是不可逾越的。 不论是民风彪悍的银翊,还是富庶开明的琅轩,都不曾有过女性称帝的先例。 “四妹这次暴露身份,本就在我意料之中,”方舜华端起茶杯啜饮,启唇冷笑,“这七年我名义上在禅隐寺修行,实:则从未置身朝局之外。当年羽妃李代桃僵,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她宫中的乳娘,早已被我买通。” “只不过有一点失算了,我原以为四妹心思单纯,背负着兄长的身份战战兢兢度日,却没料到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借助前太子,为自己隐瞒剑主的身份这么多年。” “在下大概明白二殿下的用意了,”男子幽幽叹息一声,“您之所以不揭露四殿下的身份,便是为了以她作为釜底抽薪的人证吧。” “正是如此,有四妹的证词,三弟定然洗脱不了嫌疑;如今皇帝们都太过年幼,四妹又是女儿身,唯一继承正统的合适人选,除了我别无他想。” “至于澜蓁古剑剑主的身份,”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放肆又危险,“若是她有自知之明不予明说,我可以暂时置之不理,可若是她执意向父皇坦白……” “那便休怪我无情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犹如千钧重物般砸落在方慕慈心上。 她浑身颤抖,忍不住抬手捂住口,才勉强按捺着不至于发出声响。 这些自己经倾心信赖的人,为何转眼间就变了模样? 所以谋害大皇兄的幕后真凶,既非夜流岛的咒术师,也非烈性的三皇兄—— 而是在寺庙中修行多年,声称退出一切权势争夺的二皇兄? 佛门最是仁和慈善,他在此地清修多年,竟然修出了辣手弑亲的歹毒心肠? 这一切让她如何能接受…… 胸口仿佛被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方慕慈挣扎着站起身,想要远离争是非之地。冷不防脚下一滑,竟然将一块砖石踏碎,“沙沙”地落在地面上。 大概是房屋年久失修,僧人为防漏雨,才随意找了些土砖填上缝隙,没想到却在这时狠狠坑了她一把—— 房中二人很快觉察到了屋外的动静,话音骤止,并向外奔来! 该怎么办? 方慕慈惊慌失措地想要逃开,奈何才安分了不久的小腹又刀刮般抽痛起来,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 刺痛顿时阻断了元力的去势,她双腿发软,还来不及迈开脚步,近在咫尺的门帘就已经被掀开! 方舜华将门帘甩在身后,脸色铁青。 来人的行踪绝不能暴露,他早在傍晚就以清修为由,摒退了周围所有的寺人,可为何方才门外还是传来了异响? 他素来慈和的面容上凶光毕现,眼神向四周逡巡,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然而目力所及之处,却连半道人影都没有。 仿佛刚才他们听到的声响只是错觉。 “为何无人在外?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身边的男子淡淡一笑,并不去接方舜华的问话,目光缓缓落在了不远处的窗台之下。那里有一处裂缝,被人用土砖草草填实,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边角却缺了一处,四周也有散落的细碎石块。 当真……有趣的很。 “……大殿下?”见身边那人久久沉默不语,方舜华投去一抹疑惑的眼光。 男子这才轻轻摇头,狭长的凤眸逸出一丝莫测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揶揄: “或许是只路过的野猫吧。” 二人又在室外检查了一番,确认附近无人,才放轻手脚返回屋内。 而在几条回廊之隔的另一间院落中,一人正借着屋脊的遮挡斜靠在泥瓦房顶上,他一手环着少女的腰肢,另一只手则虚虚掩在她的唇边: “殿下,稍安勿躁。” 方慕慈身子有些不可遏制的轻.颤,她垂下眼,睫毛扫在对方修匀雪白的手指上,轻轻点了点头。 起初她觉得自己铁定要被抓个现行,正绝望地闭上眼准备一了百了,冷不防腰间一紧,随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凌空抱起,再几个腾越闪入屋顶后的阴影中,这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方舜华二人的眼光。 毫无征兆地被人掳走,她没办法不惊慌失措,正准备张口呼救时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唇。 她下意识地想要用元力撞开对方的钳制,鼻端却突然钻入一股熟悉的气息,清甜馥郁,惑人心魄。 ……是林卓的味道。 在理智做出反应之前,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放松了警惕,任由对方摆布,却生不起半分反对的心思。 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不是吗? 一场场背叛接踵而至,她心中抽痛不能自已,却又忍不住相信那个清美的少年郎,始终会站在自己这边。 骆华卿完全没察觉她这番心思弯绕,只凝眉警惕地眺望着方舜华二人所在的方向。 午后他和陈茗通过引路星盘找到了方慕慈的藏身之处,并一路隐藏行踪寻找过来。 原本二人只是为了确定她的安全,故而没带上多少人马随行,殊不知正好撞见她失足踏碎砖块,险些被抓个现行—— 也无意间听闻了那二人的龌龊心思。 方舜华身旁的那人方慕慈或许不识,他却能立刻分辨出对方的身份,顿时忍不住咬紧了一口银牙,心跳如鼓: 青璃国近来的种种乱象,背后果然有那人悍搅浑水。 更让他心中不安的是,青璃前太子死于毒咒,自己身上同样被种下了情蛊,这一切都与夜流岛的咒术师们脱不开干系…… 这一切又是否会与那人有所关联? 他向来冷静自持,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动声色,见远处二人进了房,立刻松开了对方慕慈的钳制: “情势紧急,还望殿下宽恕小卓子不敬之罪。” 感觉到温凉柔软的手指远离,方慕慈眨眨眼,心头不由泛起隐约的失落。 “无妨,事急从权,我如何会怪你。” 她启唇苦笑,声音涩然。 方才若不是骆华卿眼疾手快救走了她,她哪里还能安然无恙地说出这些话,所谓繁文缛节,在生死面前着实不值一提。 不过他的援手,也似乎来得太及时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身在禅隐寺?” 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骆华卿唇角翘起,温声道: “半月前殿下被带离芷熙宫,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恰巧我又有些元力修为,便自作主张跟了押送的队伍找到天牢来……” 他黛眉微蹙,悠悠叹了口气: “可没成想,等我赶到天牢,已经是三皇子与长风门的那场恶斗结束之后了。我设法用银钱撬开了守卫的嘴,得知了那夜的细况,这才想着来附近的禅隐寺碰碰运气。” 方慕慈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此刻的她实在是没有精力思考太多,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疲倦。 她抬眼望着身前的少年,神情怔忡。 月光洒落,匹练般清透的雪色落了骆华卿满头满身。 他一袭天水之青的短褐,眉眼如画身姿若竹,益发显得肌骨晶莹,不可方物。 亲人离散,长兄失和,曾经最亲近的人拔刀相向,在这世间,她仿佛已不再畏惧失去什么。 这皎皎如月的少年,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了。 温热的泪水攒聚如星,逐渐盈满了眼眶,她在一片朦胧的泪眼中抬起头,嘴唇翕动,正预备说些什么,骆华卿却率先一步开了口: “殿下,如今小卓子若是贸然带您离开此处,怕是会招致二殿下等人的暗算;不过事情尚未到难以转圜的地步,不知您是否愿意听我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方慕慈:我想着谈恋爱,你的心里却只有搞事业。 骆华卿:不,我的心里只有小明。 陈茗:真香。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我太难了qwq 第106章 新的盟友 “你说什么?” 凄惨落难场景加成盛世美颜特效, 方慕慈望着骆华卿,一颗心小鹿乱撞, 哪里懂得他此言何意。 竟是光顾着花痴了。 骆华卿眉心抽搐, 没想到已经这个节骨眼了她竟然还能走神, 只能耐心解释道: “如今情势虽然各方面对二殿下来说都很有利,可殿下毕竟是他最重要的人证, 倘若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他绝不会加害于您。” “所以小人建议, 殿下先佯装毫不知情,等到他带您面圣的那一日, 再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没有提及古剑剑主的事, 却刻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方慕慈心念微动,立刻暗自打定了主意。 是了, 他人有连环计中计, 为何自己便不能做那在后的黄雀? 更何况以方宇对澜蓁古剑的重视程度, 加之他对母妃的深情厚谊,自己若是设法搏一搏这东宫之位, 胜负结果还未可知呢。 她看似单纯骄纵,实则是个白切黑的典型,虽然说被接踵而来的巨大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这时冷静下来,竟然能立刻想出以牙还牙的应对之法。 真不知是该让人感到敬佩,还是觉得可怕了。 骆华卿凝望着她的面容, 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按照他之前的预想,等到青璃国皇嗣之争尘埃落定,差不多也就到了自己和方慕慈摊牌,拉拢青璃这个盟国的时候。 可她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究竟会如何应对,他实在没办法准确预料。 秉着万无一失的想法,他轻叹口气,朝方慕慈伸出手:“夜深露重,殿下身体不适,还是让小卓子先送您回房吧。” 他牵住方慕慈手腕的瞬间,将温热的元力输送过去,恼人的腹痛顿时减轻了许多。 心跳不自觉地有些快,她借助余光端详着骆华卿凝玉般的侧脸,忍不住暗暗在心底许诺: 不论他究竟是何人,只要不背叛自己,她便会竭尽所能支持到底。 共富贵容易,同患难却难,在这样艰难的时刻还对自己不离不弃,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又怎么会不心生感激呢? “也好。”她微微点头,面颊上生出些许绯色来。 骆华卿搀着她几个起落,身轻如燕,很快将人送回了厢房中。 安顿好方慕慈睡下,他确认行踪没有被旁人发觉,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禅隐寺背靠陡崖,其余三面则是下行的山坡,他特地找了处僻静的树林停下,纤长指尖点向肩头沉默的剑灵: “怎么这么久了都一声不吭?” “你这不是一切顺利嘛,我要是跟你唠嗑,分散了你的注意力该怎么办?” 陈茗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翻过身不想搭理骆华卿。 毕竟他还在为下午的事生着闷气。 都说年轻人节制是美德,考虑到骆华卿的身体状况,他也想要克制,可奈何色令智昏的不只有方慕慈一个人,他也不能免俗。 试问对方可怜兮兮地望着你,声音软糯地求抱抱,一颗心都化进了温水里,怎么可能生出拒绝的心思呢? 当然,心软的结果就是自己受罪,他趴在骆华卿肩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难受,尽管用灵石的力量变回了剑灵状态,感觉依旧不怎么好。 “这是累着你了?我下次会温柔些的。” 骆华卿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顶,眸中神情却渐渐变得凝重。 体内的情蛊一日不除,自己就恐怕无法和陈茗无所顾忌地相处,这不知何时就会恶化的恐怖诅咒,始终像一柄利剑般横在他的心头。 加之檀鸳之前也告诫过他,一旦情蛊在体内的发作态势被激化,除非彻底割舍掉这段情愫,否则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虽说他有自信不会落到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可若是有朝一日真的面临这样的情况,他和陈茗的这段感情又会走向何处? 那人又是世人觊觎的古剑剑灵,失去了他的保护,将面临怎样的威胁? 不论怎样,他都舍不得让对方受到半点委屈。 陈茗赌气原本也有怪自己不争气的成分在,发现骆华卿情绪有些低落,立刻收起脸上的佯怒神色,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手指: “我不过是生自己的气,没有怪你的意思,可千万别多想。” 若是不慎又惊动了体内的咒蛊,可就糟糕了。 想到情蛊,陈茗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来,他早就拿这件事问过系统,但由于自己没办法提供关于骆华卿中蛊的更多线索,系统就直接将这件事划入了隐藏任务层面,不再提供任务指引。 这样的结果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从进入小说世界到现在,自己得到的帮助实在太多,说是轮番开挂也不为过。 那一旦这个金手指特效消失,他和骆华卿应该怎么办? 他正满心忧愁地想着,冷不防骆华卿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人来了。” “谁?”陈茗回过神,惊觉眼前不远处已经多出了两道雪色身影,忍不住惊呼,“白嬷嬷,若尘公子?”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莫非也是来找方慕慈的不成? 骆华卿内心短促地纠结了一刹,还是决定不隐藏行踪。 毕竟他来到此地,名义上也救了方慕慈一命,白锦漫若是还以她的舅舅自居,想必也不会为难于他。 更何况白云萧意外身死,长风门人必定会为他报仇,这也正与自己的目标不谋而合。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功夫,白锦漫和若尘就来到了二人面前,后者陡然撞见骆华卿端端正正地立在眼前,不由得吃了一惊,险些将本命灵武召唤了出来。 相比之下白锦漫则显得淡定许多,抬手轻轻一格,阻挡了若尘的动作: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公子。” 他的视线从陈茗身上略过,微微点头致意。 陈茗有些讪讪地笑着,目前的状况对自己来说太过修罗场,一方面唯恐骆华卿又乱想些有的没的惊动咒蛊,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拂了白锦漫的面子。 好在还有个一脸懵逼的若尘在这里,让他安心地装死躺尸。 “没想到夜流岛一别,再次与白公子相逢竟是在此处,”骆华卿唇角弯起,悠然道,“我担心四殿下的安危,这才设法赶来禅隐寺查看一番,没料想却瞧见了些有趣的东西,不知白公子有没有兴趣?” 在白锦漫和方慕慈眼里,他早已不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内侍,因此也没必要再戴着“林卓”的假面具,大可放开了手脚行事。 白锦漫眼眸眯起,神情显得有些莫测,他被若尘击晕后并没有昏迷太久,醒来后便启动了长风门内专用于追踪的“勾连引”。 和多年前追踪萧如赋的操作类似,勾连引其实是一种闻香而动的蛊虫,只需通过涂抹的方式将勾连引的“寻踪香”种到目标身上,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蛊虫就能通过特殊的香气追踪到目标的位置。 勾连引极为霸道,一旦中招,即使勤加沐浴更衣,也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早先被他种下勾连引的并不是方慕慈,而是白云萧。 虽说他因为长风令的事与那人生了嫌隙,心中却依旧放心不下对方伤病累累的身体,这才想着利用勾连引确认他的动向。 白云萧前往天牢劫狱那日,蛊虫异常躁动,他意识到对方一定出了状况,这才匆匆往回赶,没想到终究是迟了一步。 好在沾染了寻踪香之人的血液也同样会有类似的功效,他猜想方慕慈或者幕后黑手或许会沾染上白云萧的血,于是尝试利用勾连引追踪他们的去向,故而来到此地。 只是没想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林卓这个人他从来就没能看透,只依稀意识到他的来历绝不简单,实力更是不容小觑,甚至与澜蓁古剑也有所关联……他沉吟片刻,终是点头道: “愿闻其详。” “想必白公子也知晓,禅隐寺是二殿下的地界,如今四殿下正在二殿下的保护之中,或者换句话说,名为看护,实为软禁。” 骆华卿观察着白锦漫的反应,轻笑道:“说来我也不得不为四殿下鸣不平,她和二殿下三殿下分明是一父所出,却被兄长如此无情地对待。好在如今及时发现了他们的虚假面目,及时止损,也不算太糟糕。” 他倒是不吝于添油加醋地描述,方慕慈可是白云萧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纵然冷心任性了些,她受了如此委屈,长风门人也绝不会姑息。 “事实竟是如此……” 白锦漫长叹一声,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从得知四殿下身在禅隐寺之时,我就隐约意识到二殿下的行为似有不妥,只是没想到,青璃皇室竟然冷心绝情致斯,实在是令人发指。” 他似乎有些明白方慕慈长歪的原因了,皇室早已堕落到如此地步,哪里容得下半分骨肉亲情的存在? 作为第一个受害者的方承尧,他的惨死固然令人叹惋,却也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我们会帮助四殿下洗刷冤屈,夺回她本应享有的一切,但此事之后,长风门绝不会再做青璃国的附庸。” 此言一出,若尘和骆华卿都有些吃惊,白锦漫的神情却冷静淡定,他的话原本就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 “门中高等元力者甚众,放眼琼州大陆也是极为恐怖的力量,并不适合卷入政局纷争之中,作为他人的武器。远离政局是非,也能免受其他势力的觊觎,如此一来,长风门才能在这世间安身立命。”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最近卡文要卡死了 希望写出来的东西不要让大家觉得奇怪呜呜呜 因为这一段是卿卿、白嬷嬷他们思想变化的重要节点, 也决定了以后很多的行为走向,所以不得不交代的细一点,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无聊呜呜呜! 下一章就要逼宫啦,我努力写的精彩一点~求大家支持QwQ 第107章 掉马进行时 白锦漫这句话并非心血来潮, 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元力在平凡人眼中,原本就是诱惑与危险并存之物, 它能赋予使用者强大的力量, 却也同样会引来他人的警惕和觊觎。 所以自古以来, 作为人群少数的元力者往往聚集一堂,从不会轻易用元力巧取豪夺, 并纷纷心照不宣地远离权势纷争。 其实白云萧也未必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可惜他的爱女是青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 外孙女又是金尊玉贵的四殿下,就算是想要置身事外, 怕是也有心无力。 所以近几年来, 他也有意放权,将长风门内的大小事务交给白锦漫处理,不过那时后者的身体状况实在堪忧, 转移事权的流程也被搁置, 这才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眼下他既然不幸身殒, 革命的火炬自然就交到了白锦漫的手中。 “白公子说得有理,长风门如今方兴未艾, 又遭此变故,实在不适合再与青璃皇室牵扯过多。”骆华卿颔首道,“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为四殿下洗刷冤屈, 想必这也是前门主的心愿。若是公子信得过,在下有把握帮助你们解决这一难题。” “并且,在下也有关于谋害前门主幕后主使的具体线索。” 他狭眸眯起, 眼尾一抹薄红灼灼清艳,不着痕迹地加码。 “若是你当真有合作的诚意,为什么连真实身份也不肯说出?长风门可不会与藏头露尾之徒做交易。” 若尘见骆华卿始终没有说明自己的来历,心中不安,忍不住出言挤兑。白锦漫的面色同样不太好看,含着质疑的目光扫过骆华卿,又缓缓落在陈茗的身上。 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信赖? 这是在问我的意思? 陈茗感受到白锦漫的视线,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开什么玩笑,这世间若是卿卿不可信,还有谁值得信任? 他完全没考虑到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高级滤镜,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激动不已地表达着自己的赞同。 这幅情态落入白锦漫和骆华卿眼中,后者立刻忍不住勾唇浅笑,前者微微一愣,面上也忍不住泛起一股无奈的神情。 唯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若尘:二位一句话也没说,究竟为何发笑? 总不会是因为我方才那句质疑吧? 片刻之后,白锦漫笑容收起,神色渐渐变得悠远。 依稀是前世,自己以君暮的身份和轻鸿相处时,对方总是会无意间谈到那个失约的人。尽管心中的悲伤和怅惘满满当当,他却从来不曾说过那人一句不是,每每提起,都忍不住骄傲地翘起嘴角: “我的阿珩,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我总是觉得他无所不能,只要在他身边,我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轻鸿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一人,他独对此心知肚明,却又按捺不住情感,总是隐隐地想要为自己挣得一处天地,哪怕是一丝缝隙也好。 可如今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晚了一步。 白锦漫沉吟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既然林公子已经去见过四殿下,想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既然是陈茗倾心信赖的人,他也不妨放下戒备相信一回。 “在下的身份涉及太多隐秘,不方便立刻明示,等到四殿下的危机基本解除,我自然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白公子说明。” 骆华卿轻叹口气道:“至于此事的幕后主使,想必白公子心中已有计较。不过谋害前太子、嫁祸四殿下、连累三殿下这样的浩大工程,绝非二殿下一人能够完成,他背后的强大助力,其实来自青璃北方的玄胤国。” “可玄胤国二殿下如今仍在青璃质子府中,”白锦漫眉尖微颦,“玄胤皇嗣中仅有二位皇子,二殿下之重要性不亚于半壁江山,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那人又为何要这样兴风作浪?” “白公子有所不知,身在质子府中的那人,名义上是玄胤国的二殿下,实际上不过是个被架空的傀儡而已。” 骆华卿的语声有些冷,仿佛事不关己,又仿佛潜藏着切齿的暗恨:“自从十年前玄胤国柳贵妃意外身亡,帝君悲痛过度一蹶不振,玄胤大皇子便把控了朝纲,基本获得了大部分朝臣皇亲的支持。甚至五年前玄胤二皇子作为质子前来青璃,也是这位大殿下一手促成。” “属下倒确实听过类似的说法。” 见骆华卿缄口不语,若尘抿了抿唇,沉声道: “按照青璃质子制度,倘若质子母国皇嗣稀薄,不必严格遵守遣送皇子的规定,以公主或者皇亲作为替代即可。而玄胤国有两位公主,原本按照青璃帝君的意思,是希望长公主骆轻飏入驻质子府的。” 白锦漫和若尘立在骆华卿身前,自然看不出他神态上的异常,可陈茗伏在他肩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紧绷,以及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这还是骆华卿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提起成为玄胤国质子的经过,虽说介绍得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嘲讽的意味,他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人心中的怅恨和悲凉。 柳贵妃……如果自己记得不错,应该是卿卿的母妃吧。 十年前,骆华卿不过是总角之龄,本应是孩提时代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面对生身母亲惨烈的死亡—— 据传,柳贵妃是被人中下剧毒发作身亡,濒死时七窍流血身体溃烂,状况极为可怖。 这其中又会有怎样的内情,彼时幼小的骆华卿,又经历过何般的痛苦煎熬? “玄胤国质子……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应是唤作骆华卿?” 白锦漫的话音唤回了陈茗的神志,冷不防听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白嬷嬷平白提起那个西贝货做什么?难不成意识到了卿卿的身份? “白公子好记性,”被点名的骆华卿丝毫不慌,淡淡颔首,“玄胤国两位皇子分别名为骆骞、骆华卿,骆骞与长公主骆轻飏均是唐皇后膝下的儿女,而骆华卿与小公主骆冰汐则为已逝的柳贵妃所出。” “实不相瞒,在下的图谋,着实与玄胤国有关,甚至关乎现今琼州大陆的局势。” 他右手掌心元力光华迸射,星星点点的元力飞散在眼前的虚空中,逐渐铺展开来,勾勒出琼州大陆的版图。 《十里红妆》的元力系统不得不说是个十分有趣的设定,不仅能够召唤出本命灵武,和武功内力一样疗愈经脉,还能短时间脱离元力者本身而存在,并变幻出各种形态。 而骆华卿明显是其中的翘楚,除了寻常用途,还琢磨出了堪比全息投影的新玩法。 “白公子二位请看,”他修匀指尖轻点眼前的元力版图,“青璃国称霸大陆已久,质子制度和繁重的课税已经计划了周边各国的矛盾,据在下掌握的信息,如今青璃国乱局背后的推手,除了野心毕露的玄胤国,东部的琅轩和南部的丹阳也难逃干系。” 元力的幽光映入白锦漫眼中,益发显得那双眸子莹润深邃,仿若承载了万丈红尘。 他喃喃道:“虎狼环伺,这样危机四伏的局面,想必与王气不存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他身边二人都不约而同地身形微僵,骆华卿尚且没什么反应,若尘已经忍不住惊骇低呼: “可澜臻古剑的剑主分明是青璃皇族……” “此次夜流岛之行,在治愈我沉疴的同时,也让我和澜臻古剑之间产生了某种感应,”白锦漫不便将前世今生的种种阐明,只能换了种说法解释,“尽管之前无法确定,但归来后我仔细观察四殿下的状态,她的身上根本没有古剑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若尘惊道,“前门主是四殿下的外公,她根本没有必要加以隐瞒……” 白锦漫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四殿下并没有隐瞒我们什么,她对自己剑主的身份同样深信不疑。” “这怎么可能……”对方的话语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若尘眨眨眼,神情一片迷惘。 然而在场四人中,不明真相的只有他一个,骆华卿和陈茗心念相通,彼此都不由得暗自凛然。 夜流岛经历的一切已经让目前的局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许他们苦苦隐藏的秘密,在他人眼中已经无所遁形。 果不其然,只见白锦漫轻嗤一声,墨玉般的眸子泛起丝丝揶揄的意味,曼声道: “也许其中的原因,林公子能够为我们解答,又或者,应该唤你一声澜蓁剑主?” 与此同时,瑶凤城外的山腹内,未名教总部依旧灯火通明。 自从骆华卿迁教的总命令下达,数百名教众们就没有停止过忙碌,毕竟数年来积累的材料物资不在少数,而铸造圣手墨铮锻造的种种精巧器械,更是搬迁时着意看护的重中之重。 此刻,它们的铸造者正埋头在工具间中摆弄着自己的新作,只见他手中捧着的是一只不起眼的小雀,看上去与一般的鸟儿没有差别,可它却并非活物,而是由可拉伸的软金铸造出外壳,再由可输送元力的细管从内部勾连而成。 正是一只小巧的传音雀。 “教主的叠纸灵虽然方便,却比不上传音雀的隐蔽,试问寻常人若是看到一张白纸无风自动,该是何等惊惧?” 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从传音雀的小腿处取出小指粗细的一根金属管,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缓缓展开。 这是玄胤国分部的未名教徒传来的讯息,与往日相比,似乎显得有些焦急,他大略浏览了一遍,目光立刻被其中某些字眼攫住,神色也骤然苍白下去: “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终于赶出来了!!感谢和我拼字的小天使!! 结果我还是没有写到逼宫(?)但下一章肯定是啦!!! 求收藏评论,爱你们哟~ 第108章 混乱宫廷(二合一) 是夜, 青璃九阙宫。 西角门外的守卫原本已经靠着门檩昏昏欲睡,面前却突然亮起一阵火光, 他惺忪地睁开眼, 只见一群黑衣人正列队立在自己眼前。 这是……什么情况? 若是有外来势力进犯, 绝无理由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到宫门口闹事之说,可若是奉命而来, 时间和地点又显得有些诡异。 毕竟西角门地处偏远,距离每座主殿都有相当长的路程, 若非特殊情况,平时极少有人进入。 他撑起身走上前, 正想问个清楚, 为首的黑衣人霍然亮出一枚青玉制的令牌,低声道: “我等奉二殿下之命入九阙宫,速速放行, 不得有误。” 侍卫有一刹的怔愣, 青璃国无人不知不晓, 二殿下早已在禅隐寺带发修行多年,平日里根本不会插手宫中事务, 如今这是吹着什么风,竟让这位殿下也参与进来? 然而他心中再怎么疑惑,也认得出对方手中的令牌千真万确是青璃皇嗣的手谕, 急忙点点头,打开西角门放行。 正对着西角门的宫道上,一队玄衣铁甲的将士正举着火把巡逻, 为首那人身材高挺,面如冠玉,正是骠骑营将军萧如赋。 他在夜流岛之行结束后就恢复了原先职责,近几日宫中人心惶惶,巡逻的队伍人马也随增加了好几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青璃帝君甚至命他亲自上阵。 恰巧他心中有所图谋,也乐得借此机会,于是并不推辞,每日申时就率领着骠骑营的将士在九阙宫中巡逻,直到子时三刻才返回住处。 黑衣人的身影映入萧如赋瞳眸之中,益发显得那双眼深邃莫测,隐约有复杂的情绪在流动。 他微微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缄口不言,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那人曾提及的一切,这么快……就要到来了吗? 九阙宫中暗流汹涌,而远方的未名教总部,同样炸开了锅。 墨铮将传音雀中的密信给其余三位掌事查阅,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约而同的有些发青: “此事绝不能让教主知晓!” “教主体内的情蛊凶险异常,不仅对情爱之事反应剧烈,甚至还可能被亲情扰乱……” 檀鸳一双柳叶眉锁得死紧,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上次发作就险些伤及本源,短时间内要是再来一回,后果只怕……” “可此事我们也瞒不得教主。” 晋琰轻拢手中的算筹,联想到自己卜出的卦象,忍不住提醒。 “冰汐公主聪颖毓秀,轻易绝不会受他人钳制,如今已经大半个月没有音讯,又传来失踪的消息……更何况,我方才用算筹卜卦了一番,结果并不尽人意。” “晋琰兄的卦象素来准确,小鸳,这件事我们的确不能隐瞒不报,”墨铮也赞同道,“如今玄胤国势力深入青璃,那人又野心勃勃,若是想要利用小公主牵制教主的行动,也不是不可能。” “教主筹谋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根除那人在玄胤国的势力,若小公主落在那人手中,岂不是大事不妙?” “可是……” 檀鸳依旧放不下心,还想再分辩几句,她身边的华尧却突然抬起眼来,目光投向门后: “有人来了。” 四人立刻噤声,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门帘掀开,现出一道修长优美的身影来: “这是怎么了?” 来人青衣乌发,肤光如雪,眼尾一抹薄红艳若秋睡海棠——正是刚从禅隐寺归来的骆华卿。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檀鸳四人的神情一时间显得异彩纷呈,但他们都深知自家教主心细如发,绝不是好糊弄的主,更何况小公主可是他嫡亲的妹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只能好生斟酌怎么说出实情了。 “你们这副表情,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骆华卿微微眯起眼,神情玩味。 他肩头的陈茗却立刻从檀鸳等人的神态中品咂出了些许不对,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莫非是什么卿卿不能知道的事? 未名教四位掌事是骆华卿的心腹,平日里大小事务都不会隐瞒,如今这样遮遮掩掩,难不成……是害怕惊动他体内的情蛊?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咬咬牙,借助灵石的力量恢复了身形。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他们的教主夫人身份不一般,可这样闪亮的登场方式还是第一次,顿时都有些被闪瞎了眼的感觉。 当事人陈茗却毫不在意,隔着衣袖握紧了骆华卿的手掌,将灵力传递过去。 他的灵力在古剑中沉淀了千年,与龙脉同源,若情蛊是夜流岛咒术,发作时或许能够稍微克制。 “没事,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身边。”他轻叹口气,将骆华卿的手握得更紧。 陈茗都能想通其中关窍,骆华卿自然看得更加明白,心中又酸又软,他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是一触即碎的瓷娃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能承受得住,你不必这样担心。” flag都是用来立的,陈茗白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忽略掉这句微弱的申辩,转头对檀鸳等人说道:“有我看着呢,你们放心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他骤然端起正主夫人的架子,众人都有些不适应,檀鸳地嘴角抽了抽,片刻才整理好情绪道: “不瞒您二位,未名教玄胤分舵传来消息,冰汐公主半月前离奇失踪,消息却被玄胤国封锁,如今旁人还不知此事。” “汐儿她怎么了?”骆华卿清冷的眼波扫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有消息?” 感觉到自家教主隐隐有动怒的态势,墨铮暗叹一声,解释道:“不瞒教主,我们离开玄胤国太久,其中形势一无所知。原本分舵的消息极为灵通,这一回却足足耽搁了半月之久,属下担心……情势恐怕有变。” “……你说的不错。”骆华卿疲惫地揉着眉心。 这哪里是情势有变所能概括的,自从几年前骆冰汐被骆骞毒害开始,他就加派了大量人手随身保护,可现在依旧弄丢了她,前去保护的教众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半月前他们尚且能传出消息,半月后的现在,玄胤国的分舵是否还安好,都已经是个未知数。 都说关心则乱,更何况除了陈茗,骆冰汐已经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珍视的亲人,眼下失踪整整半月生死不明,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心口“呼”地抽痛了一刹,他抿紧唇,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你们先设法联系上玄胤分舵,弄清楚目前玄胤国内的具体状况。等到青璃的乱局平定,我会设法说服长风门与未名教合作,共同前往玄胤。” 骆华卿语声冷静得可怕,眉心却已经被自己无意识地揉得通红: “我不在玄胤的这几年,朝中大局只怕已经被骆骞全面控制,甚至我那病病歪歪的父皇也已经被架空。如今未名教还不够强大,可如果再不加以行动,或许就会错过彻底剿灭那人的机会。” 他终究忘不了自己的身份,不论未来是否遵循古剑剑主的天命成为琼州大陆之主,玄胤国都是他的根基所在。 骆冰汐下落不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待解决了青璃的皇室纷争,便立刻动身返回玄胤。 直到深夜骆华卿和陈茗才回到房中,刚刚踏进房门,他就闷哼一声,整个人瘫软着向下栽倒。 “卿卿!” 陈茗急忙一把扶住他,果不其然触到一手冰凉的冷汗。 情蛊果然还是发作了…… 搀扶着骆华卿上床躺下,陈茗抚住胸口,同样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早在骆华卿听说消息之后,就试图用自己的灵力压制对方体内的情蛊,同时开启了心念联通的效果确保万无一失。可没想到才刚刚输送了一部分灵力,骆华卿体内就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不仅很快将他的灵力吞噬殆尽,甚至还隐隐有蚕食之感。 唯恐自己的灵力反而促进了咒蛊的生长,他只能狼狈地收回灵力,默默和骆华卿一起承受着情蛊的煎熬。 “……我没事,休息一阵子就会好,你别担心。”骆华卿侧躺在榻上,长发散开,露出的小半边脸颊苍白得惊心动魄。 说出这句话,他就颦起眉尖,按住口闷闷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虽然低弱,却透出压抑的痛苦,他咳了几声就想把手收回袖中,没想到被陈茗一把掐住了腕子,半强迫地掰开手指。 不出所料,又是一片鲜红。 情蛊发作极伤脏腑,咳血昏厥都是寻常症状,陈茗死死捏着那修长手腕,忍不住浑身发抖,咬紧了牙关。 无孔不入的疼痛早已折腾得骆华卿疲惫不堪,他根本无力抵抗陈茗的动作,见对方脸色实在难看,只能低叹一声,卖着可怜讨饶: “小明,我冷……你抱着我。” 他气血亏空,话一出口倒真觉得有些冷,不由得身子轻.颤。 陈茗绷着脸为他擦干净手指,脱下鞋袜上了榻,将骆华卿紧紧抱在怀中,又扯过被窝卷将自己与他层层包裹起来。 怀中人的身体冰冷得过分,亵衣被冷汗沾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吹拂在自己颈间的呼吸紊乱急促,灼热得几乎能烫伤人。 “这样好些了吗?”他轻吻骆华卿的额头,声音有些抖。 “好多了。” 骆华卿嘴角微翘,勉强扬起一抹笑容,神志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昏沉。 他意识到自己大概又要支撑不住,不愿让陈茗担心,急忙趁着失去意识前的刹那喃喃道:“我有些困,借你肩膀靠一会……” 话音刚落,陈茗就感觉到自己肩头一重,垂眸望见骆华卿双眸紧闭软倒在怀中,已然晕了过去。 这个傻瓜……莫非他以为这样蹩脚的谎言就能够骗倒自己? 心念联通的效果让陈茗对骆华卿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那人分明是耐不住疼痛被生生疼得晕去,偏偏还要避重就轻地隐瞒,真是—— 让他一颗心都生生疼碎了。 “你这个笨蛋……”陈茗眨了眨眼,强自将眼底泛起的泪意忍下。 他回忆起几日前檀鸳和华尧对于解蛊之法的讨论,心底止不住地害怕,倘若卿卿体内的咒蛊真的成长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或许让他暂时遗忘这段感情是最好的选择。 可最后的结果谁也说不准,如果失去的记忆再也没办法追回,他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骆华卿是自己在这世间最深的羁绊,只是短暂的分别就能让他焦灼不堪,更何况对方忘却了这一段感情? 自私也好,狭隘也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割不断,放不下,舍不得。 现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躺在身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若是日后能多加谨慎对待,若是来得及从夜流岛得到蛊毒的解除方法,他或许可以忽视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顾和那人抵死缠绵,相依相守。 然而他的心又不断在痛苦与自责中煎熬,毕竟痛在骆华卿之身,远比他自己经受同样的苦楚来得难捱。 “我该拿你怎么办?” 陈茗嘴唇贴上骆华卿的前额,低低的呜咽声伴着泪水的咸涩化开。 次日正午,喧闹的车马声打破了禅隐寺多年的宁静——来自九阙宫的大队人马,即将迎回在此清修七年的青璃二殿下。 方舜华刚刚沐浴过,身上只穿了件中衣,一头青丝还未干透,随意地蜿蜒在背后。 他瞥了眼地面上散落的僧袍,神情厌恶地抬脚踢开,随手取过搭在椅背上的绛紫绣金锦袍披上,又对着落地的铜镜端详起自己的模样。 整整七年没有穿过皇子服饰,他瞅着镜像里的人影,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 前太子意外死去,三殿下心术不正,四殿下又是女扮男装,如今唯一适龄的二皇子在青璃帝君心中的地位骤然提高了好几个层次,尽管目前事实尚未查清,但从前来接驾的人马配置来看,在陛下眼里,他也不再是那个离经叛道、不受宠爱的庶子了。 方舜华突然有一种大笑的冲动,他张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抬起手捂住了双眼,浑身颤抖个不停。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他说不清此刻究竟是喜悦更多些,还是慨叹更多些。 小半个时辰后他从房中走出,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了方慕慈的屋门前: “四妹,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发去九阙宫了。” 房门应声而启,方慕慈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走出,满头青丝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就,l脸上不施粉黛,眼下青晕浓重,益发显得脸孔落霜似的白,惹人怜爱。 方舜华掀开眼皮望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眉,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她身后走出了两名小寺人来。 他二人声称是在禅隐寺清修,实则一人韬光养晦,一人在此软禁,身边总是会跟着几名小寺人,加之佛门五根清净,即使方慕慈是女眷,也没什么妨碍。 只不过他们即将动身前往九阙宫,这两名小寺人依旧跟随在后,似乎有些怪异:“你身后这二位是……” “是我的疏漏,竟然忘了向二哥引荐,”方慕慈抿唇微笑,“我近几日癸水来临身体不适,是这两名小寺人一直服侍在侧,很是可心,这次前往九阙宫路程并不算短,有他们陪同在旁,我也会觉得舒服些。” 她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介女流,又是在青璃九阙宫这样金尊玉贵的地方长大,生活上娇纵些也正常。方舜华并没有怀疑太多,他一门心思扑在如何给三皇子扣黑锅上,于是也顾不上小寺人这边的异状,略一迟疑,也就答允下来。 方慕慈颔首莞尔,莲步轻移,领着两名小寺人朝寺院大门走去。在外人眼中他们的面貌极为普通,甚至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 当然这是在灵力幻术笼罩之下的效果。 两位小寺人低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方慕慈身后,身子挨得极近,仔细望去,垂落的双手之间似乎有某种隐秘的能量在流动。 正是伪装后的陈茗与骆华卿。 原本今天的计划骆华卿打算独自完成,可陈茗对他前一夜的发作心有余悸,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一个人出行,他实在拗不过,这才寻了个由头,让方慕慈接受二人跟随在她身边。 其实方慕慈自己心里也没底,尽管她有古剑剑主身份的底牌,也同样猜不透二皇子的具体打算。倘若他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图穷匕见得太早,只怕也很难占据上风。 更何况小卓子一向靠谱,他带来的人想必实力强劲,也同样值得信赖,能多一个人保护自己的安全,也不是坏事一桩。 连接在陈茗与骆华卿之间的丝线由前者用灵力模拟而出,能够在二人保持一定距离的同时保持心念联通的效果,等到方慕慈进入马车中,陈茗眨眨眼,默然传了一道心念过去: “你真的没事吗?” 从心念联通的感应看来,骆华卿体内的咒蛊确实比较安分,可那人的面色却怎么看怎么苍白,平日里樱红的唇也变得浅淡,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没事,我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骆华卿唇角弯起,打趣道,“若是等会场面混乱起来,我忙于保护四殿下,可不一定能全副心思放在你身上。” 他说的煞有介事,陈茗却不想这么快被转移了话头,紧拧的眉心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可我总是担心咒蛊成长的越来越大,日后的发作会更频繁,这次是小妹的消息刺激,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 “你就别操心那些没发生的事了,况且这咒蛊不过是吸食了些灵力,还不至于就此壮大。檀鸳他们已经有了夜流岛分布的消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设法将其解除。” 当事人自己的态度却显得轻松得多,仿佛前一晚痛昏过去的并不是自己。陈茗对此无计可施,只能喟然长叹,又通过丝线输送了些灵力过去。 他们乘着御辇抵达九阙宫,已经是两个时辰后,青璃帝君遣来迎接的内侍早已恭候在侧,抬手托着方舜华的手臂走下马车,笑容满是谄媚的意味: “老奴可在此恭候二殿下多时了!陛下对您在奏章中提及的隐情极为重视,已经提前传唤了三殿下到明华殿等候,如今就等您和四殿下赴约了。” 方舜华闻言轻轻点头,回眸望着缓慢走下马车的方慕慈,温言道:“那我们便进去吧,四妹。” 他的声音温柔,在方慕慈听来却不亚于蛇蝎吐信,丝毫不觉得舒适,只感到阵阵虚伪和恶寒。 不过她心下早已打定了主意,如今也强忍着不适,挂起得体的微笑:“如此甚好。” 见她果然配合,方舜华面上的笑意更深,索性后退一步挽起她的手臂,并肩朝明华殿走去。 二人身后,骆华卿与陈茗相视一眼,混入了仆从的队伍当中。 明华殿是青璃九阙宫的主殿之一,平日里多作欢宴之用,因此装饰得金碧辉煌,朱红的殿墙衬着鎏金的边沿,纵横房檩上都雕饰着繁复精美的花纹,极尽绚目奢华之能事。 然而本应该洋溢着欢愉氛围的大殿,此时却充斥着沉凝压抑的气息。 青璃帝君方宇坐在首位,目光淡淡扫过客席上端坐的方子瑜,眉宇间似乎酝酿着翻卷的风暴。 “舜华和慈儿已经到了殿外,子瑜,你当真没什么想和朕说明的?” 方子瑜垂眸端坐在席上,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甚至微微颤抖。 前几日他背后莫名出现诡异的紫黑瘀痕,来不及遮掩就被方宇逮了个正着。这痕迹和给方慕慈定罪的恶诅痕一模一样,若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便等同于他也与方承尧之死脱不开干系。 毕竟即使中咒者身死,施术者身上的痕迹同样会出现,并且与咒术的狠毒程度相关。 他身上的恶诅痕几乎布满了整个背部,这样一来,即使方承尧之死并非他一人所为,他在其中的作用只怕也不低于自己的四妹。 “儿臣……无话可说。” 听到殿外传来的人声,方子瑜意识到禅隐寺中的二人即将到来,此时徒劳的分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养精蓄锐,等到与对方当面对质时,再设法自救。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爆肝写出大肥更!!! 我太南了我还有好多论文,吃掉小剧场哭唧唧 希望有小天使留下爪印安慰安慰可怜的搬砖民工QwwwQ 第109章 如何养成一只病娇 方舜华与方慕慈走进明华殿之时, 便迎上了方宇的视线。 殿中灯火通明,却依旧显得比室外昏暗, 方舜华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 逆光凝视着阔别数年的父皇, 心中不由得百味杂陈。 他原先在九阙宫中生活时,便只是个不受宠的落拓皇子, 母妃多年不得圣宠,全靠诞下了龙子才保住后宫的地位, 却也被他人算计容貌受损,多年来不得圣宠。 自从记事开始, 他就没怎么近距离见过方宇的面, 不想方承尧方慕慈等备受宠爱的皇嗣,他一来没有剑主的光环加身,二来没有圣心的偏宠, 是以痴长到十余岁, 连觐见圣上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可即便如此, 依旧有人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地刁难于他。 皇位之争庞杂纷乱, 他自问没什么致胜的倚仗,也没有古剑认可的天命,一度郁郁寡欢, 甚至萌生了求得一处封地,远离朝堂的念想。 于是他向方宇上书一封,自称倦于应对凡尘俗事, 请求前往禅隐寺清修,这在其他皇位竞争者眼中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他也很快如愿,离开了冷冷清清的九阙宫。 可命运发展着实难料,他在禅隐寺清修的第三年,九阙宫便传来了母妃薨逝的噩耗。 尽管容貌有损,母妃的身体却一向康健,绝不可能在盛年暴毙身亡,宫中封锁了消息,他经由禅隐寺高僧的信徒四方打探,才隐约得知,害死自己母妃的罪魁祸首,正是目前风头无两的秦皇后与琪贵妃。 其实对于他放弃权势斗争的决定,母妃并没有勉强什么,平日里更是与人为善,从未有逾矩的行为。 奈何方宇那段时日时常噩梦缠身,专程请了禅隐寺的高僧前来镇鬼,末了还扬言重重嘉赏,身在寺中的他自然又回到了众人的视野,甚至连纷争之外的母妃也被迫卷了进来。 至于皇后和贵妃动手的缘由,不外乎斩草除根,轻飘飘一副断肠散投入母妃的饭食中,随手取了她的性命。 方舜华冷哼一声,眼底杀机森然。 他不是没想过为母妃讨回公道,可后宫嫔妃不计其数,方宇连最为宠爱的羽妃都护不住,更何况一名不受宠的普通妃子? 于是此事就这样被一笔带过,可对于他自己而言,仇恨的种子却深深植入了心底: 这一切都是无权无势的必然结局。 他一日是不得圣宠的落魄皇子,就一日得不到敬重与安宁。就算他退隐寺庙,远离斗争,他人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方式,将他拽回交融着血肉与灰烬的漩涡之中。 这漩涡,叫做倾轧皇权。 既然命运的安排自己无法挣脱,那也不妨和它斗到底,他做下了这样的决定,随后有一日,一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人来自遥远的玄胤,胸怀着侵夺天下的野心,他知道与对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面前的价码太诱人,根本容不得他迟疑。 此后便是重重的铺陈与谋划,古剑被破坏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方承尧远赴夜流岛的队伍中也混入了他们的耳目,这才能顺利地将销骨咒种在他的身上,又轻而易举地嫁祸给方慕慈。 他身在禅隐寺,平时并不过问朝中事务,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再顺手将觊觎皇位已久的方子瑜拉下马来。 今日,便是一切的终局了。 深吸口气平复下过快的心跳,方舜华拉着身边的方慕慈就地跪下,深施一礼: “见过父皇、母后。” 是了,此事关乎前太子毙命的真相,身为他生身母亲的秦琇又怎么能缺席。只不过她对方舜华的问候并没有太多反映,只是木然点头,满面是艳丽妆容都压不住的沉沉暮气。 方宇斜睨秦琇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先平身吧,平日你在禅隐寺清修,朕着实有些时日未见你了,如今看来,到是出落得愈发成熟稳重。” 他甚少如此露骨地夸赞别人,方舜华听着心中暗喜,心知父皇这是终于认同了自己,急忙欣喜叩首:“多谢父皇夸奖!”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彻底扳倒方子瑜等人势力的基础上,他略一沉吟,撑地起身,长袖掸了掸身上的风尘,沉声道: “儿臣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将大皇兄中咒的真相告知父皇母后。”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方子瑜的身上,眉宇间透着明显的疏离与嫌恶: “我身居佛门,平日里最是倡导悲悯慈和,定分止争,没想到三弟竟然能为了皇权视亲情为无物,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着实令人心寒。” 方子瑜没料到这暌违已久的二哥一见面就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怔愣了刹那,立刻怒极反驳: “方舜华你说什么浑话?此时你是否参与暂且不论,此前你一直身在禅隐寺之中,对此事一概不知,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信口雌黄?” 他是个暴烈脾性,当即按捺不住就要离席申辩,方宇立刻投去一抹冰冷的眼神,提前布置在他身后的暗卫随之死死扣住他双肩,不由分说将人重新按倒在座位上。 “瑜儿,舜华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这般直呼其名,岂不是坏了青璃的礼数?” 方宇分明是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笑意却没得半分到眼底,方子瑜瞬间只觉得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手脚连同心底都冻得冰凉: 父皇他……怕是早已不信任自己了。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方舜华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隐约感受到一种报复的快意。 天道好轮回,如今百口莫辩的人终于不再是自己,而变成了那个曾经颐指气使的人。 曾经母妃在世时,琪贵妃仗着帝君的宠爱,明里暗里不知让他们母子吃了多少苦头;方子瑜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论是在私塾国宴,亦或是皇家围猎等公众场合,也从来没给过自己半分好脸色。 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大快人心。 他心底生出扭曲的快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有些苦涩地道: “无妨,想来三弟也是因为秘密被戳破急怒攻心,一时来不及考虑着许多。儿臣之所以敢这样说,自然有证据在手。” 说着他抬手指向身边的方慕慈:“四妹便是此事最好的人证。”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纷纷聚集在方慕慈身上,这才惊觉曾经风头无两、金尊玉贵的少女已经被折磨得苍白憔悴,她眼底含泪,面色惨淡,宽大衣袍下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轻易刮倒。 那张与白羽芷如出一辙的颜容落入眼中,方宇只觉得心口狠狠地抽痛了一刹,忍不住颤声道:“慈儿……这些时日,你受苦了吧。” 方慕慈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心底不由得划过一抹讽刺之感。 她这几日在禅隐寺好吃好喝伺候着,身体也并未抱恙,加之骆华卿用元力悉心调理,早已将天牢中落下的暗伤修复了七七八八。眼下这副凄惨可怜的模样,自然是伪装的结果。 苦肉计这种屡试不爽的计谋,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骆华卿和陈茗就守护在自己身后,她深吸口气,按捺下心底的担忧,含着哭腔开了口: “父皇,女儿这次……这次当真是死里逃生啊!” 她微微仰头,墨发下现出一截雪白脆弱的脖颈,泪水沿着脸颊潸然滑落,身子颤抖如同濒死的蝶:“女儿在天牢中受尽了折辱虐待,接连几日粒米未进,更是求助无门,外公心疼我受苦受罪,这才设法闯入天牢来救我,并没有违逆父皇意愿的打算……” “可天有不测风云,女儿和外公刚刚到达天牢外,便遇见了三哥,”她一面拭泪,一面抬手指向方子瑜,恨声道,“他率领着皇宫亲卫,不由分说就围住了我们,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就拿着本命灵武攻了上来……” “你是朝廷要犯,长风门主罔顾律法执意要将你带走,我身为青璃皇嗣,当然应该阻拦,”方子瑜雷霆一掌落在面前的桌几上,上好的紫檀木顿时四分五裂,“若是就这样放你离开,我该怎么向父皇交待,怎么向枉死的大哥交待?” “三弟为何不等四妹说完,偏要这样着急反驳,莫不是在隐瞒些什么?” 方舜华冷笑着开口,目光寒彻地逼视着他:“恰好我也有一事想问三弟,据称前几日你的背后同样出现了大片恶诅痕,和四妹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不知你对此作何解释?” “那是……”方子瑜一时语塞,这件事自己到现在还完全摸不着头脑,更谈不上回应他的质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想来应是幕后主使有心嫁祸,栽赃陷害罢了!” “哈哈哈,三弟莫非是在开玩笑么?”方舜华笑容古怪地挑起了眉,“九阙宫防守森严,各处主殿更是有专人巡逻护卫,试问这样的防备之下,有谁能陷害于你?” “更何况,”他根本不打算留给方子瑜任何辩驳的机会,“四妹和长风门主当日根本没有杀伤任何天牢守卫,就直接被你们兵刃相向,于情于理都不是君子所为。四妹是我青璃的四公主,你置她的性命于不顾,便是与整个青璃国作对!”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慕慈霍然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双手轻拍,缓步走上前来,回身望了方舜华一眼,眼中的神情似乎是感谢,又仿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二哥说的不错,杀了我,便是与整个青璃国作对,因为……” 说时迟,那时快,她冷哼一声,霍然撕裂右手衣袖,将整截小臂与手背完完整整暴露在众人眼前:“大哥的身份是伪造的,真正的古剑剑主,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害,二哥这也算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不过女主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23333 那么接下来二哥会如何应对?帝君会相信女主的自白嘛?一直没说话的皇后会不会也闹出幺蛾子呢? 敬请期待下一章~ 求收藏评论,笔芯芯哇!!!! 第110章 始料未及的骚操作 方慕慈这句话出口,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画面生生静止了一般。 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那截雪白小臂上, 只见光洁的肌肤中央, 一枚暗红色的火焰形纹路格外明显。 此物他们又如何不认识—— 正与五年前方承尧拔出古剑时, 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秦绣霍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来,颤抖的手指指向方慕慈, “古剑怎么可能有两位剑主?” 当初方承尧手上的印记可是昭告过天下,甚至专程请画师拓印下来, 如今就悬挂在明华殿最显眼之处,又怎么可能作假? 相比于秦绣的失态, 方宇则显得冷静得多, 他神情阴沉,藏在袖中的右手似乎悄然摩挲着什么,长袖下白光一现。 “慈儿, 如今这个局面, 还请你向父皇解释清楚。”他抬手止住秦绣的话头, 目光落在方慕慈身上,语调听不出喜怒。 “父皇明鉴, ”方慕慈坦然地鞠了一躬,起身时不着痕迹地朝前走了几步,拉开自己与方舜华之间的距离: “其实当初拔出古剑之人并非大哥, 而是女儿自己,只不过我毕竟是女儿身,加上也是头一回面临这样的大场面, 一时不知所措……” 她自然不会招呼秦绣,毕竟就在前几日自己被冤枉之时,对方怕是恨不能让她血债血偿。 “恰好古剑与剑主心存感应,女儿原本拿不定主意,是古剑剑灵突然现身,替我想出了这桩李代桃僵的法子。” 她在前方一本正经地口胡,身后骆华卿抿唇一笑,立刻朝陈茗传了一道心念过去:“没想到我的小明这么有能耐。” 陈茗眉心忍不住抽了抽。 得,真给爷气笑了。 他倒是没想到,方慕慈会一股脑把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最稳妥的办法,毕竟如果没有她偷换身份这一茬,方承尧也许就不用顶着古剑剑主的身份,成为各方势力的活靶子。 但这样一来,他同样也不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牢据东宫这么多年。 只能说有得必有失,苍天饶过谁。 “我苦命的尧儿……”秦琇双腿发软,跌坐在软椅上,面色一片惨然。 多年来她引以为傲的太子竟然是个剑主的冒牌货,事实真相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她此时仿佛一个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喘息,兀自不肯放过最后一丝希望: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方慕慈冷笑一声:“我既然敢站在这里,说的必然是实情。你们且看我手背上这枚火焰印记,比之大哥手上的那枚,不论是色彩还是轮廓,都要清晰深刻得多。” “而且此次夜流岛之行,大哥与古剑之间根本毫无联系,不仅感应不到龙脉与剑主的呼应,甚至连古剑的剑灵都无法召唤出来。” “若是不信,大可询问随行的守卫,或者将古剑呈上一试。”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方舜华立在一边,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没想到她竟敢将他们之前的约定视若无物。 原本按照计划,今日的觐见只需要他一番血泪控诉,就能将栽赃陷害的帽子扣在方子瑜头上,方慕慈只消在一旁扮演嘤嘤啼哭的小白花便可。 然而为何她甚至不提前告知一声,就贸然亮明了古剑剑主的身份? 心中恨得牙痒,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想着拖延时间,先扳倒方子瑜再说: “没想到古剑剑主竟然另有其人,可毕竟古剑刚刚修复,存放在苍梧殿的结界中也不方便取用,不如我们先将大皇兄之死背后的真相弄清楚,再考虑此事不迟。” 闻言,方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眸光微深:“不妨事,朕派遣侍卫将古剑取来即可,你们几人就安心在此处说明情况,自然两不耽误。” 不知为什么,一向好说话的方宇突然变得态度强硬,大有放任事态发展,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势。 一计不成,方舜华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讪笑道:“那便谨遵父皇圣意。”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挽回局面,方慕慈却微微一笑,不再看他,而是倏然望向了不远处的方子瑜:“三哥,虽说在天牢中你对我兵刃相向,但我心底始终相信,你并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她态度的陡转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发愣,方子瑜霍然抬起眼,浑身紧绷地道:“你此言又是何意?” 无论怎么想,此刻的方慕慈都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毕竟自己是害死白云萧的最大嫌疑人,身上又背负着可疑的恶诅痕,怎么说也不可能洗脱罪名。 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会给自己一个申辩的机会? 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方慕慈挑了挑眉,从前襟取出两枚雪白丹药,托着药丸走到他眼前:“既然三哥或许和我一样蒙受了不白之冤,若是你还信得过我,不妨服下这枚洗髓丹试试看。倘若你我二人都不是谋害大皇兄的凶手,那我们背后的恶诅痕就能够被它清除。” “这是我长风门独有的秘方,专门为清除周身异常瘀痕之用,”她笑意不减,“如果三哥担心其中有诈,那小妹便先服下一枚以安其心。”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拿起其中一枚送入口中,特制的洗髓丹立刻随着津液化开,带着甜丝丝的滋味与暖意蔓延到周身百骸。片刻后,她冷笑一声半褪下外袍,内里一件半透明的雪白中衣之下,肉眼可见的后背光洁如初,哪里还有半点瘀痕留下? 方子瑜见状也不再迟疑,张嘴服下洗髓丹,几息之后脱下外衣,背后的恶诅痕同样全部消失。 “这……这怎么可能……” 秦琇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身体的力气,喘息着软倒在椅子上,脸色和白纸也没什么差别:“难道尧儿的死真的与你们无关?” “四妹这又是何意?”方舜华凌厉的视线扫过来,“我今日带你来此,正是为了向父皇陈情,洗脱你身上的冤屈……你这般相助三弟又是何意?” 计划全盘被打乱,他此刻完全是依仗着深厚的修养,才勉强克制着不至于失态: “而且这洗髓丹也怪异的很,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背后的瘀痕能被清除,又怎么证明,你们如今恢复正常不是另一种掩盖痕迹的方式?” “二哥少安毋躁,”方慕慈悠然回眸,笑意玩味,“方才我可没说自己是设法掩盖住背后的痕迹,你如此言之凿凿,难不成是知晓什么内情?” “更何况,我和三哥服下的丹药,根本不是什么洗髓丹……” 她话音未落,方舜华立刻感受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根本顾不上闪避,身后的衣衫就被生生撕裂了一大片! 几乎与此同时,骆华卿飘飘然落回原地,袖中金芒一收,玄天刃即刻归鞘。 变故陡生,方舜华心道不好,还来不及遮掩住空门大露的后背,身边已经传来阵阵惊呼: “为何二殿下的背后也有同样的瘀痕?” “莫非他才是……” “真是令人发指……” 不明内情的宫人内侍纷纷开口,殿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古怪异常,甚至有隐隐的危机感接连涌动。 方慕慈藏在长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颤抖着吁出一口气。 其实在撕裂方舜华的衣衫之前,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方舜华和他背后那人的筹谋着实滴水不漏,可他们千算万算,打点好了一切,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他们利用来谋害方承尧的丹阳质子明长晔,原本便是那人多年的挚友。 自从方舜华的野心暴露,骆华卿在离开禅隐寺之后,就与白锦漫等人商量好了计策。 销骨咒的反噬必然会落到最后的施咒者身上,明长晔与方承尧多年挚友情深,想来不会绝情至斯;而方舜华背后那人从来小心谨慎,大不会应允因此背上谋害一国太子的罪名,如此一来,唯一承担施咒者角色的可能人选,就只剩下了方舜华一人。 毕竟如此机密之事,以他的狡诈多疑,肯定不愿假手他人。 昨夜分头行动之后,骆华卿回到禅隐寺与方慕慈商议对策,白锦漫与若尘则连夜潜入青璃质子府,直接找上了明长晔。 长风门自有迫使人说出实情的办法,好在明长晔自身早已禁受不住愧疚之情的折磨,他们没费多少周折,就让那人详细交代了前因后果,并从他手中得到了方承尧临死前留下的手书: 方慕慈和方子瑜兄妹背后的恶诅痕,乃一种特殊的显形丹药催生,寻常手段无法去掉,但只需高温烘烤,就能立刻融解消失。 所以他特意从长风门中寻来几枚锻体丹,这种丹药被元力者大量服下后,会激发体内元力的沸腾,短时间内将元力者的实力提升到较高的程度,少量送服则会身体发热,正与此不谋而合。 所谓的洗髓丹,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二哥,事已至此,你难道没什么要向我们解释的吗?” 讥诮又冷漠的笑声唤回了方舜华的理智,他心跳得极快,语调却冷静的可怕: “可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四妹,二哥好心救你性命,怎奈你却反咬一口,挡着父皇母后的面信口雌黄……” 他还待继续出言讽刺,前方的王座之上却骤然传来一句沉声怒喝: “够了!方舜华,你还想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此言一出,四周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死寂。 方舜华的笑容僵硬了刹那,怔怔地抬起头,目光正与说话的那人不期而遇—— 那是他龙袍加身的父皇方宇,此时望着他的眼神冰冷嫌厌,仿佛不是在看待自己的儿女,而是某种令人生厌的丑陋之物。 “昨夜,有人为我送来了尧儿的手书,”方宇沉沉开口,“他亲笔告诉朕,慈儿正是古剑剑主,谋害于他的另有其人。” “若慈儿所说的都是实情,那么子瑜,你对此怎么看?” 他的目光径直越过方舜华落到方子瑜身上,竟是连半分辩解的机会也没留下。 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但方子瑜也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如今的形势是自己洗白的大好机会,立刻心念电转,将自己能记起的一切相关细节和盘托出: “儿臣……儿臣也觉得格外疑惑,那日贸然赶往天牢,实在是因为突然有人急匆匆地前来禀报,称天牢有人劫狱,儿臣仓促间来不及多想,这才匆匆领着亲卫前往阻止……” 他越说越是眉宇紧蹙: “儿臣记得,当时我们与长风门产生冲突没多久,队伍中便突然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身着亲卫的甲胄和长风门的白袍,因此双方并没有立刻发现他们的踪影……随后,似乎有人从背后偷袭了儿臣,等到儿臣从昏迷中醒来,白门主已经殒命,而亲卫也折损得七七八八……” 见方子瑜所述的实情正与前一晚骆华卿的推测所差无几,方慕慈心中忍不住啧啧赞叹,暗戳戳朝身后投去一抹感激的眼光,随后立刻为方舜华补上致命的一刀: “三哥所说的理应是实情,当日长风门中确实混入了很多来路不明的人,我也同样被人暗算昏迷。” “虽说根据二哥的说法,那夜是因为他正好领着随从乘兴夜游,路过禅隐寺附近才碰巧救我一命,那么父皇,女儿不得不疑惑,为何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对我和三哥兵刃相向,却根本没有攻击二哥呢?” “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安排?” 她清凌凌的眼波扫过去,气势迫人,方舜华只觉得耳畔轰轰作响,一时竟然想不出应对的理由。 这些内情方慕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怎么可能对自己安排的一切了如指掌? 还是说,前些时日的温柔讨好,殷切感谢,只是她的伪装? 实在是可恶至极…… 一颗心重重地沉下去,他眸底的温度被一丝丝抽空,代之以淬毒獠牙般刻骨的恨意。 尽管双方都没有继续说些什么,某些真相已经不言而喻,方宇绷着面容坐在王座之上,手指深深嵌入木制扶手之中,力道之大,连整片肌肤都泛出青白。 青璃皇嗣,究竟是怎样可怖的存在?皇子为了权势不惜谋害嫡亲的兄长,甚至千方百计嫁祸于无辜的弟妹,甚至不惜假他人之手置他们于死地,再道貌岸然地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究竟是怎样的狼子野心,他方宇究竟养育了一头怎样的怪物! “传朕旨意……” 他刚刚颤声开口,门外却蓦然传进一声惨呼: “陛下,大事不妙!方才有一群黑衣人冲进苍梧殿,不由分说焚烧宫殿,抢走了古剑,萧将军率领着骠骑营前去追赶,到现在都毫无回音!”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方舜华却在旁人回神之前,骤然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武。 他的本命灵武为降魔杵,说来倒也讽刺,分明是最为歹毒的一副蛇蝎心肠,却偏生要以佛门的清修梵唱作为保护色,连本命灵武也自带一股超尘拔俗的意味,通体笼罩着炫目的白金色宝光,贵气逼人。 只不过其中蕴含的杀气同样酷烈,他趁着旁人尚未察觉,反手扬起杵尖,朝着方慕慈毫无防备的后背狠狠扎去! 既然此人是古剑剑主,便是他图谋之路上最大的阻碍,只有铲除了她,自己才会有获得古剑认可的机会…… 他状若痴狂地悍然前刺,眼见致命的利刃就要将那人单薄的后心捅个对穿,斜刺里却突然探出一只修长优美的手掌,拈花般悠悠一格,轻而易举地止住了他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爆肝更新!!!! 晚上或许还有一更,看我的体力唉咳咳。。。 呜呜呜呜呜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给我一点收藏评论吧,论文都要写不完了还在赶榜,救救孩子(躺平) 第111章 真正的狼人 天青衣袂动如云, 修韧身姿敏若虹。 澎湃的强劲元力从降魔杵上疯狂涌来,生生倒逼得输出的力道汹涌扑回, 方舜华浑身一震, 胸中气血翻腾, “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他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脖颈间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寒气, 玄天刃锋利的边缘已经抵在了他最脆弱的喉咙上。 骆华卿樱红的柔唇一弯,纤白指尖轻点, 立刻制住了方舜华周身大穴: “二殿下,背后偷袭, 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他好整以暇地微笑, 朝方慕慈点头示意,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冷冷夺道: “怎么, 二哥这是心急失态, 想要将我除之后快了?” “之前口口声声谴责三哥辣手无情的, 可就是你自己啊。” 她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敲打在方舜华的心上, 让他的心弦剧烈地颤动。 眼前的场面甚至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人难受,分明胜利的曙光近在咫尺,他多年的隐忍就要获得释放, 却终究失之毫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又让他如何情愿, 如何甘心! “你这逆子!” 方宇袍袖一挥,怒气冲冲地从王座上走下,快步来到方舜华面前,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得子如此,朕当真是愧对青璃人民,有违明君圣德!” 他动了真怒,掌风下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方舜华白净的面颊上顿时红肿一片,嘴角也被勾破,鲜血丝丝缕缕地渗出来,看上去格外凄惨。 “……您的自我认知不错……”这一记耳光反倒让方舜华冷静下来,他蓦然抬起眼牢牢逼视着方宇,眸光砭骨怨毒,“您确实有违明君圣德,扪心自问,您可对得起我,对得起我的母妃吗!” 高华温和的面具铿然粉碎,现出一具被怨恨不甘腐蚀得丑陋狼狈的躯体,伤口汩汩地冒着血,浑身上下充满了腐臭的涩味。 “我的母妃只是因为不得圣宠,就能被人肆意折辱,挨冻受饿。” 他字字泣血地控诉着:“甚至只是您请来寺院高僧驱鬼这件事他们也能大做文章,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到她头上,再赐下一碗毒药取了她的性命……” “我的母妃何辜?她不过是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为何要受到你们这样狠毒的对待?” “你的母妃无辜,可尧儿他有什么错,能让你毫不犹豫地置他于死地?” 方宇暗叹一声沉沉开口,语声疲惫不堪:“你纵然有再多怨气再多不甘,冲着朕来便是,为何要殃及旁人?尧儿他为人最是为何敦厚,又是你嫡亲的兄长,你怎么忍心……” “父皇,这件事的答案,您只会比儿臣更清楚,”方舜华嗤笑道,“无权无势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有什么委屈痛苦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哪里敢冲着您来?” “方承尧确实没害过我,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妨碍了。” 他与方宇在此处争论不休,另一边骆华卿留下一道元力束缚住方舜华的行动,就闪身来到了陈茗身边: “方才有人通报说古剑被盗,你能大致感应到古剑的去向吗?” 青璃的勾心斗角他无心掺合,如今真相既然已经明了,再争论下去也是徒劳。毕竟真正的古剑剑主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若古剑落在了他人手中,必然会对后续的玄胤之行造成诸多阻碍。 “我试试看。”陈茗微笑着点点头,闭上眼催动起体内的灵力,呼唤古剑的回应。 他是古剑剑灵,承载着古剑的大半灵力,重要程度堪比与寻常神兵的剑心,不论古剑现在何处,他都能通过同源的灵力感应到,并在一定情况之下将其强行召回。 当然这个情况具体是什么,他目前还不清楚,系统神秘兮兮地不肯告诉他,只解释为后续的隐藏剧情。 垂眸感受了片刻,他大概能探知到古剑此时尚在距离九阙宫不远的地方,可想要继续探测得更加清晰时,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碍,怎么也无法继续深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茗暗暗纳闷,不过他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一次不成功,索性凝聚更多灵力,再次探向古剑传来微弱感应的方向。 变故就在这时陡然发生。 不知是不是被他骤然增强的灵力刺激到,原本仅有阻碍作用的无形力量突然变得躁动起来,不仅生生将他传出的灵力反弹而回,还裹挟着某种古怪的气息,不由分说钻入他识海之中! 顿时,陈茗只觉得冰冷尖锐的寒意无孔不入地袭进脑海,原本清明的理智被绞得粉碎,胸口也泛起一阵强烈闷痛,忍不住张开口,颤抖着呛出血来! 眼前天旋地转,他闷哼一声,软软栽倒。 “小明!”骆华卿吓得尾音都变了调,急忙搂住他软倒的身子,惊觉他面上的血色已经潮水般褪尽,短短的刹那,冷汗已经打湿了额角的碎发。 陈茗颤抖着说不出话,冷汗沁出如浆,来自意识深处的撕裂剧痛让他根本无法抵抗,胸口憋闷,连顺畅呼吸都显得困难。 见他艰难地抬起手,骆华卿立刻将他又湿又冷的手指紧紧握住,澎湃的元力也随之输送过去。 至少能暂时减缓疼痛也好。 可刚刚输送了少许元力,他就本能地感到不太对劲。 原以为陈茗呕血是因为探知古剑位置时消耗了太多灵力,身体虚空所致,可从元力的反馈来看,他体内灵力十分充盈,根本没有枯竭之相。 反倒是精神识海一片混乱,甚至有几股力量相互冲突,将稳定的精神力绞得粉碎。 “……唔,”陈茗眼前一点点黑沉,神志也越来越模糊,他挣扎着开口,含混不清地道,“古剑……西北方……九阙宫外……” 他实在是太虚弱,骆华卿凑到他唇畔细听,也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然而这已经足够他掌握古剑大致的所在,立刻抱紧怀中的人,温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得到他的答复,陈茗紧绷的神经一松,身子倒仰,立刻昏睡过去。 识海被外力突入翻绞,他的精神界严重受损,这才在身体的自我保护之下陷入昏迷。 骆华卿将他发冷颤抖的身体用力搂住,一时心神大乱,不由得放松了对方舜华的钳制。 众人的注意力也恰巧被他们二人吸引过去,这样的机会方舜华自然不肯放过,不管不顾地狠命一咬舌尖,喷出一口心血落在手中的降魔杵上! 元力者通过用心血灌注自己的本命灵武的方式,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几何倍数于原有水准的强大元力,只不过持续时间仅有两个时辰,且代价是整整三日不得妄动元力,因此往往只有情势危急之时才会采用。 不过眼下他显然也顾不得这么多,猛然爆发元力冲破了骆华卿的钳制,随后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远远飘了出去。 “逆子,你给我站住!” 方宇见他转眼间逃到殿外,一时间简直出离了愤怒,立刻传令殿外驻守的亲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拦下。 方慕慈与方子瑜相视一眼,也纷纷祭出本命灵武,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只不过显然方舜华早已做了周全的准备,等众人赶到殿外,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目力所及只有一片躺倒在地的亲卫,看上去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禀……禀陛下、二位殿下,弟兄们原本戍守在殿外,奈何方才突然袭来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个个都是元力高强之辈,弟兄们连反抗都来不及,就纷纷被他们打倒……” 其中一名将领挣扎着起身,颤抖的手指向了东南方:“他们带着二殿下朝那个方向逃走了……” 众人尚且没觉得有什么诡异之处,抱着陈茗站在后方的骆华卿却忍不住蹙起了眉。 小明的感应绝不会有错,古剑分明被人运往了西北方,而方舜华等人却沿着东南方逃窜…… 莫非,这其实是调虎离山之计? 毕竟在旁人眼中,方舜华意图陷害其他皇嗣谋权不成,定然会对王气所在的澜臻古剑虎视眈眈,掳走古剑的势力也必然和他有着密切联系。 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非想象得那样简单。 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察觉,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传音雀,输入元力托举着它飞向远处。 今日的对峙攸关成败,他早早便和白锦漫提前布置,分别在九阙宫附近安插了诸多未名教与长风门的人手,如今传信,正是要让他前往西北方,堵截偷运古剑的队伍。 而他自己…… 狭长的凤眸眯起,骆华卿遥遥望着东南方向,眸底光影明灭。 按照那人的性格,既然方舜华已经功亏一篑,他必定不会对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手下留情。而此地是青璃并非玄胤,即使他有通天的能耐,也没办法在这里大肆施展拳脚。 换言之,这无疑是自己利用青璃势力,将那人就此剿灭的大好机会。 他垂下眼眸,静静望着怀中沉睡的人,目光从苍白的脸颊掠过,停留在染血的唇角,逐渐染进了丝丝凛冽的杀意。 是了,他还胆敢伤了自己最爱的人……当真是其心可诛。 冷哼一声,他抬起手掌,柔白修长的指尖轻点,一只小巧的叠纸灵瞬间成型: “师父,你我筹谋多年,终于到了图穷匕见之时。” “速速前往九阙宫东南方会合,不得有误。”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大家圣诞快乐!!!!!! 感谢你们的支持陪伴呜呜呜!!!预祝新的一年一切顺利哦~今天要记得多吃点好吃的,度过一个有意义的佳节哦~ 评论区会掉落红包哒!!感谢支持!!! 第112章 你就是馋我的身子!(上) 天雷地火, 星光炸裂。 陈茗从床榻上起身,摸着酸痛不堪的腰, 面色幽怨眼神飘忽。 自己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昨天宿醉的缘故, 头还有些发胀, 记忆缓缓回笼,他这才逐渐想起, 昨夜青璃山下丹阳村的村民设宴款待,自己似乎饮酒过量, 这才晕晕乎乎地断了片。 青璃山是琼州大陆著名的仙山之一,本着山水养人的原则, 这里也孕育出了知名的仙道门派—— 名曰“玄胤门”。 和一般的仙道门派不一样, 玄胤门下五位弟子,个个都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大弟子骆华卿容颜倾世,修为卓绝, 如今不过二十二岁就已经到达了元婴之境; 二弟子白锦漫气质清冷, 玉骨冰肌, 倚一柄摘星镰横行天下; 三弟子若尘极擅暗杀,平日里寡言少语, 最大的爱好就是缠着自家二师兄; 四弟子陈茗看似资质平平,实质上战力爆表,本命剑澜蓁一出, 天下变色,无人能敌; 至于五弟子则是修仙世家方家的嫡女方慕慈,最为拿手的柳叶刀视护身罡气为无物, 刀出敌除。 五人都惊才绝艳,其中以大弟子和四弟子特为尤甚,至于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用兄友弟恭来形容—— 当然,一切都在昨晚戛然而止。 青璃山灵气充沛,从来都是被各方妖兽邪修觊觎的对象。近几日或许有仙人得到飞升,天降鸿福,降落大量的灵气在山间,很快引发了凶猛的兽潮。 事发时二师兄三师兄在外出任务,小师妹也早已回府探亲,陈茗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的实战经验着实有些不太够,也只能壮着胆子敲响了大师兄的房门。 大师兄人是极美的,气性却是极坏的,平日里最忌讳睡美容觉时被人打扰,轻者胖揍一顿,重者伤身残肢。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无计可施,只能鼓足勇气潜入了骆华卿房里,悄悄掀开床帘查看。 不出所料大师兄果然是在睡觉,单薄的锦被搭在侧腰上,衣衫散开,露出雪白晶莹的半边肩膀。 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樱红的嘴唇微微撅起,黛眉轻蹙,眼睫颤抖不休。陈茗纠结了刹那,还是深吸口气,推了推他的手臂: “大师兄,醒醒。” 做着噩梦的人往往睡得浅薄,他轻轻一推就将浅眠的人儿唤醒,嘤咛一声,徐徐睁眼。 都说人刚睡醒时神情最是真实无伪,只见骆华卿墨黑的瞳仁里水雾弥漫,带着丝淡淡的忧伤与迷惘,落在了陈茗的身上。 他微微偏头,忽然翘起嘴角:“抱卿卿。” 陈茗整个人都给这句软糯糯的呼唤整懵了,还没来得及反应,骆华卿就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侧脸柔柔地贴了上来: “……我好热。” 肌肤传来的触感温热柔软,隐约带着些微的酒气,陈茗眨眨眼,不由得深叹口气: 自家大师兄,这是又喝酒了? 玄胤门大师兄什么都好,独独滴酒不可沾,一旦饮酒就会浑身发热面红耳赤,轻则身娇体软,重则神志不清,接连几日都难以恢复正常。 看骆华卿这浑浑噩噩的状态,八成是又跑到厨房偷喝二师兄新近酿造的梨花醉了。 只是不知这一醉,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陈茗叹了口气,认命般搂住那柔韧的腰,把身子贴了上去。 他生来体温就低于常人,即使是三伏天也清凉得和冰镇果汁差不多。好在师父再三保证这没什么大碍,还能帮助他练功时不致走火入魔,于是也就听之任之了。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了自家大师兄的人形降温器。 骆华卿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黏着自己的? 他眯眼想了想,神情一时间有些迷惘。 自家大师兄从来是师门的骄傲,世人眼中不可战胜的神话,他也曾经认为那人是坚不可摧的,直到某一日数九寒冬,他路过青璃山中的一方水塘,无意间瞥见一人漂浮在其中。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青璃山中都是玄胤门的修仙弟子,平时轻易不会有外人进入,更不用说这种平日里就人迹罕至的地方了。 陈茗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要寻死,毕竟现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大冷天,寻常人躲在屋子里取暖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这么作死,把自己生生泡进冰水里? 想想都刺激啊喂,即使是他们这些灵力修为深厚的人也不敢轻易妄为。 本着见义勇为的原则,他没有多少犹豫,径直跃进水塘,游到那人附近将其一把抱起。 那人不知在冰水里泡了多久,可浑身上下依旧是滚烫的,嘴唇抵在他胸前,喷吐在心口的全都是灼灼热气。 他抬手将蒙住对方面庞的柔长青丝拨开,在看清脸容的刹那,下巴都险些生生惊落在了地上: 这不是他家淑质英才的大师兄吗?! 片刻之后他才从“大师兄寒冬泡冰水寻死”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抱着人游回岸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呼唤道: “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 今日是玄胤门的门庆之日,特地宴请了青璃山下的村民前来赴宴,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大师兄饮了些酒,推说着有事在身早早离席,自己原以为那人八成是回房清修,谁知他竟然把自己泡进了冰水里? 实在是让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骆华卿身子微微一挣,在他的呼唤下悠悠醒转,眼神却是迷蒙的,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他全身上下无处不烫,顿时只觉得口干舌燥,焦灼难耐,感受到身边贴着某种事物,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于是带着渴求紧紧贴了上去。 陈茗见自家师兄刚醒来就把自己搂得死紧,本能地运气想要挣脱,却又担心伤了毫无防备的他,这样一犹豫就失了先机。 凉丝丝的感触从肌肤浸入周身百骸,骆华卿舒适地喟叹,忍不住索取得更多,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轻轻覆上了对方清甜柔软的嘴唇。 陈茗:!!! 即使他年岁尚幼没尝过多少情爱滋味,却也知道亲吻这个举动绝非寻常,理智瞬间被轰成碎渣,他颤抖着想推开骆华卿,双手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怎么回事?? 分明状态不对头的人是大师兄,自己这又是什么状况? 他尚且经受着理智与情感的天人交战,骆华卿也没闲着,亲了亲他的嘴唇尤嫌不够,纤长手指勾住他的衣衫向外拉扯,整副身体不由分说地贴了上去。 一时间陈茗的感受被无限放大,密集的电流从头发丝一直蔓延到脚趾尖,低头就望见骆华卿清美绝伦的眉眼,眼尾一抹薄红艳若海棠春睡,仿佛一只蛊人心魄的妖。 “你是我的。”他舔了舔唇,浅笑着咬上了陈茗温软的耳垂。 思绪悠悠回笼,若是他记得不错,大师兄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缠上了自己。 那人清醒时不会有什么逾矩的举动,至多只是在酒醉发热浑身难受的时候抱着他纳凉降温,后来逐渐发展到平日有事无事便登门造访,打着检验修炼进度的幌子,行着揩油之实。 ……不过也意外的不怎么惹人讨厌,偶尔他不按约定上门点卯,自己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 点到为止,从不越轨,对方不过是馋他常年温凉的身子罢了。 他一直这样坚定地以为,直到昨天那件事的发生。 自己为了拉上大师兄一起抵抗兽潮,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美容觉中唤醒,好在对方神思迷糊了一阵,清醒过来后也没怎么和他计较,很快御剑来到了青璃山下。 山民正被那些长相狞恶的怪兽和邪修追得东逃西窜,好不狼狈,冷不防一道修长人影从天而降,雪衣乌发,身姿优美,手中灵力闪现如电,密集如网罗一般凌头罩下。 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杀伤力却极为恐怖,灵力落到寻常人身上没什么反应,可刚与妖兽和邪修身上的阴气相接,便立刻以接触点为中心爆发开来,将那些丑恶的怪物轰得皮开肉绽。 这波拉仇恨的操作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反派的注意力,他们立刻放弃了追赶无辜的村民,转而攻向骆华卿。 虽说自家大师兄战力报表,可奈何对方人数众多,即使在数量上也不容小觑。 陈茗暗叹一声,心道哪里有让大师兄浴血奋战,自己却在一边袖手旁观的道理。即使实战经验不足,他也想要帮忙,正准备提气起身,面前却骤然升起一股金色的灵力障壁,生生止住了去路。 这是……大师兄的灵力? 他诧异抬头,只见那人甚是潇洒地回眸一笑,贴耳传音道: “眼前的一切我能处理,你照顾好自己便是。” 玄胤门大师兄,素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 他的修为早已届至元婴巅峰,消灭寻常喽啰根本不在话下,虽说数量众多着实费事了些,却也对结果没多少影响。 只要那人平安无事便好。 骆华卿这样想着,丝毫不顾惜自身地往外输出灵力,眼见着来犯的妖兽逐渐后退,天际却突然翻滚来一抹浓重的黑云,紧接着天穹落下道道惊雷,一道漆黑的身影凭空出现,转眼间便来到了他眼前! 来人身量颀长,墨发披散,身着一袭漆黑甲胄,从腰部以下却不是常人的双腿,而是遍布着鳞甲的粗大蛇尾。 他狭长的凤眸眯起,面上玩味与狞恶的神采并存,落在骆华卿身上的目光似有深意。 正是邪修的首领,极夜帝君骆骞!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之前有小天使说正文有点虐,所以我来贩卖苹果糖啦!! 今天也是清明夫夫快乐的一天~ 番外和正文的元力系统不一样,为了方便我就直接采用仙侠设定啦,没有看过前文的小天使也可以放心阅读hhhh(阿尔卑微),以及还是有好多论文压在身上,我先去跟他们斗智斗勇了QwQ 求收藏评论!!!爱大家呀!!! > 收藏 第113章 你就是馋我的身子!(中) 极夜帝君, 修真界无人不晓。 琼州大陆之上,自古存在着仙道、魔道和邪修三大势力, 其中仙道和邪修势不两立, 魔道则与邪修关系暧昧。 至于仙魔之间, 则坚持不搞事则天下太平,激情搞事则沸反盈天的惯常操作。 可极夜帝君偏不按常理出牌, 他出身魔界贵族,原本会顺理成章地成长为一名出色的魔修, 结果不知着了什么道,竟然暗自打起了邪修阴气的主意。 仙道修炼倚仗的是至纯的阳气, 魔道主要依靠中和的灵气, 而邪修剑走偏锋,选择了本质极不稳定的阴气作为修炼途径。 阴气不仅本身极为阴寒,甚至会侵蚀人的身体, 损害正常的经络, 但却胜在爆发力极强, 并且如同附骨之蛆,挣脱不掉, 在同等级的修士中几乎是碾压式的存在。 因此即使阴气无异于邪门歪道,还是吸引了很多人前往修炼,并为了减弱阴气对身体的伤害, 肆无忌惮地吸食活人血肉。 这群人被称为“邪修”。 邪修过处,流血漂橹,民不聊生, 很快吸引仙道与魔道的注意。 仙道自居为天下正义的卫道士,当然坚持对邪修赶尽杀绝;而魔界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毕竟魔修的本源是灵气,本身质地偏阴寒,与阴气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这样一来,不免有些魔修动了歪心思,嘴上说着非灵气不可,其实暗地里已经悄眯眯练起了邪术。 极夜帝君幼年随族中长辈外出平定妖魔时,不慎感染了阴气,全身溃烂,病重时一度让人觉得他根本活不了了,可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愣是从鬼门关抢回了一条命。 不过从那以后,他就与阴气什么的结下了不解之缘,甚至在后来不顾族中长辈的反对,率领着自己的势力杀入邪修界,攫夺了大片无主的地盘不说,还逐渐蚕食着魔修与仙道划分的地界。 因此不论是仙道还是魔修,对于这位帝君,态度基本都称得上是谈虎色变。 毕竟能够将灵气与阴气结合,再修炼至渡劫境界的大能,普天之下确实找不出第二个。 没想到小小兽潮竟然惊动得极夜帝君亲自降临,骆华卿冷着脸遥遥相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玄天刃: “阁下亲临此地,不知有何贵干?” 他不过是元婴的修为,和对方整整差了好几个境界,就算有本命法剑玄天刃在手,面对这样举世无双的灵阴双渡劫,也实在没有一战之力。 骆骞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眸光流转,神情玩味。 他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 说来也难怪,毕竟那柄剑是上古神明传下的灵物,他不过刚刚达到化神期的水平,贸然使用的结果,当然是神识修为尽数受损。 “百年前,本座母族之中丢失了一件无价之宝,本座循着灵气流向寻来此处,希望贵门派能将此物归还。” 骆骞淡淡开口,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后飘,陈茗顿时觉得浑身针扎似的不舒服,忍不住靠得离骆华卿更近了一些。 这极夜帝君没事盯着自己做什么? 骆华卿同样注意到了极夜帝君的视线,心头微微一跳,他隐约有某种预感: 尽管极夜帝君只字未提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他却隐约觉得自己和这位杀神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同时他口中提及的至宝,也似乎与陈茗有关。 那他不远千里来此,难道仅仅是为了寻回失物这么简单? “话虽如此,可本门之中并无什么天外神物,”他警惕地将玄天刃横在胸前,抿了抿唇道,“师尊云游在外尚未归来,若是帝君执意认为您的宝物在我玄胤门之中,不妨等到师尊返程之后再议。” 然而骆骞认定的事实哪里会轻易因为他的几句辩白而动摇,见他没有相让的意思,立刻冷冷笑道:“既然如此,这位小仙君是不愿意将宝物归还本座了?” “小仙君”几个字被他辗转咬在唇齿之间,莫名地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骆华卿黛眉皱起,正准备出言反驳,没想到那人竟然连句招呼都不打,手掌扬起,裹挟着充盈阴气的一记光束便凶猛无比地轰了下来! 仓促间骆华卿只来得及举起玄天刃抵挡,本命法剑和他的身体同气连枝,阴气的腐蚀性又极强,几乎是在接触的刹那就传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玄天刃剑身上的光芒也有一刹的黯淡。 强横的阴气立刻窜入他周身经脉,骆华卿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从脏腑到四肢每一处都是针扎般的痛,他咬咬牙,抬起左手抚上刀刃。 雪白的肌肤顿时破开一线,殷红的血流汹涌流出,浸染了玄天刃的锋锐。 剑身上的光芒即刻大盛,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来回的震动之间竟然逐渐将缠绕的阴气弹开,倒卷着反攻向了极夜帝君! 他不过是元婴期的修为,竟然能凭借本体法剑硬接住渡劫期大能的全力一击,甚至还能借力打力进行反击,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暗自心惊。 但当事人心中却充满了苦涩,阴气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钻入肺腑,骆华卿忍不住呛出一口瘀血,眼前景物花花绿绿地扭曲。 他和骆骞之间的境界差异还是太大,即使利用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将阴气反拨而回,自己也受到了严重的震伤。对方绵密的阴气正如缕不绝地侵蚀着他体内的阳气,倘若再这般耽误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身子晃了晃,面色苍白地举起玄天刃,流星赶月般随着反击的阴气冲了上去。 既然骆骞已经动了杀机,自己就算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未必能抵挡住,只能尽量争取时间,为陈茗和其他村民争取逃跑的机会。 因此他在飞身上半空的同时,就用一记温和的仙术托举着陈茗的身体远远飞出,随后将一句传音悠悠远送: “小明,你我不是极夜帝君的对手,我在此地设法拖延他一阵子,你带着村民们先撤离。” 陈茗则在感受到他术法的刹那,脸上的血色就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师兄弟,对彼此的性情了如指掌。他心知骆华卿最是骄傲坦荡,倘若对眼前的局面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让他先行离开。 如今那人不管不顾地与极夜帝君斗个死活,甚至还勒令他先行离开,想必…… 这样一来他怎么能抛下骆华卿不管? 他低喝一声,运起身上的阳气预备击破骆华卿的钳制,可尝试了好几次竟然毫无动静,他眉心一抽,一颗心登时重重地沉了下去: 竟然是锁仙咒! 锁仙咒是玄胤门的独门秘法,经由施术者的心血催动发出,一旦中招,即使用再为强力的阳气加以冲击,短时间内也无济于事。 当然这一术法的威力虽强,对于施放者的要求同样是苛刻的:不仅要求他的修为高出受困人至少一个境界,同时必须耗费全身阳气的大半才能成功。 虽说骆华卿的修为的确高于自己,可是他很快就要到达元婴突破的阶段,与对方的境界差距也远远达不到一次成功施放锁仙咒的程度—— 除非他利用某种方式短时间内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眼前电光火石间回溯过一幕一幕,骆华卿割破手指涂抹血液的画面闪现在脑海之中,他浑身一震,终于认识到某种恐怖的事实: 左手中指的血液直通心脉,骆华卿将鲜血熔铸在本体法剑上,正是用了依靠心血极大增强自身修为,以命相搏的禁术! 他并不是要拖延时间,而是要用自己的性命阻挡极夜帝君! 陈茗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拼命地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的白衣身影与天空中幽暗的阴气汇流,交织成一片刺眼的血色。 胸中痛彻,仿佛被某种力道生生撕裂,他鼻尖一酸,此生第一次尝到名为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 只是想到那个人会受伤,会死去,他的心脏就仿佛生生被剜去一块那般抽痛不已。 那是他的师兄,是他眼里心里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人。 牙齿深深切入唇角,划破柔软的皮肉,血流缓缓渗出。 他闭上眼,开始不计代价地调运起体内的阳气,一次又一次冲击着锁仙咒的钳制,纵然丹田在持续不断的消耗下变得虚空,剧烈的疼痛不断侵袭着他的神志,陈茗也不愿意放弃。 他一定要赶回去……他的师兄还在等着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阳气几乎耗竭之时,丹田气海之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灼热如同亘古烈焰,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凶猛爆发,立刻将锁仙咒化为齑粉! 火热对于陈茗来说称得上新奇的事物,他素来体质寒凉,这样剧烈的高温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甚至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周身的温度就向着更加恐怖的高度进发,他不受控制地垂下眼,立刻惊觉自己的身躯正在逐渐变得透明而稀薄,化为点点流光,汇聚向丹田气海之处。 说来也奇怪,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即将消失的恐惧,心中动荡的情绪反而骤然被强大的力量抹平。 视野渐渐暗下,无尽的黑暗之中,悄然浮现出一柄通体澄银的长剑,锋锐的气息不断渗出,剑身正中一道血槽泛着凛冽的红光,妖异中透着凛然不可逼视的强横气势。 没有人告诉他这柄剑究竟来自何方,脑海中却蓦然响起一道悠远的嗓音,不知来源却又无比熟悉,仿佛冥冥之中早已镌刻在灵魂深处: “剑铭,澜蓁。”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还是将小明和澜蓁古剑联系起来咯~ 大家可以猜猜骆骞卿卿还有小明三者之间是神马关系~ 以及这个世界观应该是我下一本古耽的设定,不过我实在是怕了这个频道了,下一本试试都耽,看会不会好一点,单机写文实在是太难了!QwQ 以及终于完成了本学期最后一个pre,浩气长舒~老师和同学都说很不错哦嘻嘻嘻!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啦~ 第114章 你就是馋我的身子!(中二) “你可知道, 以你如今的仙人之体,贸然冲入我的阴气中, 会有怎样的结果?” 极夜帝君抱着手臂, 凝视着不远处汹涌袭来的阴气与身形如电的骆华卿, 启唇笑道: “若是当年的你能预料到今日的一切,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声音循着阴气传入骆华卿耳中, 后者听得分明,却不懂得他的用意。 明明素昧平生, 眼前的极夜帝君也不知道比自己大出多少个辈分,哪里又谈得上“当年”这一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胸口被强烈的气浪冲击得生疼, 骆华卿勉强咽下涌到喉头的鲜血, 托举着阴气往上冲。 这是他唯一阻挡极夜帝君的机会,此人嗜杀成性,倘若执意纠缠, 他们谁也逃不出生天。 眼见阴气就要笼罩住极夜帝君的身体, 他却突然冷冷一笑, 转眼间闪身来到骆华卿眼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元婴与渡劫的巨大差异摆在这里, 你连我的障眼法都看不透,还想着反伤我?” 他用力极大,那雪白修长的脖颈上立刻泛出清晰的红色。骆华卿一阵窒息, 手中动作却毫不停顿,玄天刃平平推出,竟是想借助骆骞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 将刀刃扎进对方的胸膛。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连骆骞也始料未及,然而只是刹那的怔忪,下一秒澎湃的阴气就布满了他周身,生生缠绕在贴近肌肤的玄天刃上,随即骤然绞紧! 铮! 清脆金属之声如裂帛,那坚不可摧的锋锐法剑面对着渡劫期的强大阴气,竟然连丝毫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这般被生生割裂成了数截! 本体法剑与使用者同气连枝,骆华卿在刀刃崩碎的同时也受到了重创,口中鲜血激射而出,身子立刻软软垂落下去。 而与此同时,极夜帝君也满不在乎地松开了手。 他眼睁睁望着骆华卿从自己眼前坠落,嘴角缓缓浮起一抹舒畅的快意。 曾几何时,那人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坠落深渊,分明近在咫尺,却不愿伸出援手,如今终于因果报应,天道轮回,实在令人好生爽快。 耳边风声呼啸,衣衫被掀动得猎猎飞扬,骆华卿心知自己正在飞速下坠,却根本没有力气自救。 他的身体被阴气重创,此刻连凝聚阳气都困难,更谈不上设法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也不可能祭出护体罡气抵御地面的冲击。 换言之,等待着自己的怕是只有粉身碎骨的结局。 真是……太讽刺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唇畔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在这世间不过短短二十余载,他便已经达到了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逾越的境界,纵情恣意地活出自己最潇洒的模样,并且将深植心底的那人轻拥入怀。 无妨,只要他没事就好…… 心中掠过一丝遗憾,他悠悠回眸,似乎还想向那人离开的方向瞧上一眼,视野中却骤然升起一片刺目的金色。 灼热的阳气几乎同时降临,如同凤凰的羽翼般骤然张开,将他整个人牢牢包裹在内。原本纠缠不休的阴气顿时如鸟兽散,残损的经脉被温和的阳气浸润张开,全身的伤势短时间内竟然恢复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骇莫名地睁大眼,只见眼前的金色光芒愈发强烈,一道长剑的虚影在其中逐渐成型,由半透明的状态逐渐缓缓成实质,随后不偏不倚落进了他的掌心。 握住剑柄的刹那,一股水.乳.交.融的感觉油然而生,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仿佛自己和这柄剑都为相握的时刻等待了太久太久,跨越了沧海桑田。 强大的阳气裹挟着巨大的信息量涌入脑海,骆华卿不受控制地合上眼帘,目力所及的范围却没有随之暗下,反而没入了一片广袤的天地之中。 身周依稀是荒芜的峭壁,面前不远处耸立着一方通体乌红的巨石,其上一柄宝剑流光溢彩,金茫炫目,不是自己手中紧握的这柄,又是何物? 这究竟是……骆华卿茫然四顾,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古朴悠远的声线: “为了弥补魔界的天裂,阻挡天外陨星的降临,我们不得不求诸这柄上古神器的力量,而根据占卜的卦象,你是唯一可能拔出这柄剑的人。” “为何偏偏是我?”他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口应答。 眼前的状况,仿佛是他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是既成的过去式,他只是以看客的身份参与其中。 又或者说,这就是他自己曾经亲身经历的一切。 “你出身魔界最为强大的世家,自幼天赋卓绝,不过百余岁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化神期的修为,”他耳边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能够来到封印古剑的血乌石之前,已经证明了你的资格。” “可和我来的其他候选者……”他迟疑着回过头,着才惊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 “凡是心术不正之人,在面对血乌石之前都会被自己的心魔所摄,倘若无法挣脱,就只能落入阴气肆虐的万毒深渊。” 那道古朴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怜悯,仿佛旁人的生死与自己毫不相关: “拔出古剑,将天外陨星驱逐出天裂吧,唯有如此,魔界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到了这一刻,眼前的画面骤然崩裂扭曲,他耳边传来凛冽的风声,诸多画面碎裂成片,流光溯影般从眼前闪过: 他终究拔出了那柄古剑,也成功阻止了倾泻而至的天外陨星,可调动了这般强悍的力量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在弥补了天裂之后,他便被抹去了全身的修为与记忆,甚至生生脱离出魔界之外,相伴相随的,还有再次陷入封印之中的古剑。 而他们坠落重生的地点,就在这青璃山的丛林之中。 神思回笼,他霍然睁开眼,灼热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古剑之上。 长剑虽然无法出声应答,传来的强大阳气中却充满了欢愉的意味,似是老友久别重逢,又多了些暧昧不清的缠绵意味。 “让你久等了,澜蓁。”纤长手指轻柔地抚上剑身,带出流连缱绻的情愫,他暗叹一声,如怨如慕,“让我们一同与他说个明白吧。” 极夜帝君自从古剑的阳气爆发之时就关注着远处的动向,此时见骆华卿手执长剑飘飞而来,不由得森然勾唇道:“你都记起来了?鸣煜帝君?” 在魔界,帝君并非一方领主的专属称呼,但凡修为卓绝并坐拥一方势力,或者是在历史上功绩卓著之人,都担得上一声帝君之名。 而鸣煜帝君,则是传闻中以一己之力抗衡天外陨星,挽救了整个魔界的旷世英豪。 同时也无人知晓,声名狼藉的极夜帝君与光风霁月的鸣煜帝君之间,竟然是同族同辈的兄弟关系。 “……大哥,”沉吟良久,骆华卿还是道出了那个称谓,“当初你坠落万毒深渊之事,其实与我无关,实乃血乌石的心魔幻境作祟。” 他何等聪敏,短短片刻便将前尘往事与此世的记忆结合起来,理出了事实真相的来龙去脉。 极夜帝君之所以沦为邪修,正是因为坠入万毒深渊后感染了大量阴气,无法按照原有的灵气修为继续提升所致。而他在坠落悬崖之前看到的心魔正是自幼即作为竞争者的自己,如此一来,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背上了连累他修为毁损、前途无光的骂名。 “是与不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不是吗?” 骆骞目光含着淡淡的讥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极夜帝君终其一生,便是为了超越你成为族中至尊,成为问鼎天下的强者。可不论是在修为还是在心性之上,我都输给了你。” “如今你既然拿回了澜蓁古剑,便与我堂堂正正地决战一场。” 让绵亘百年的恨意难平,在此获得一个终结。 手中古剑上的光芒微微颤动,似乎有所迟疑,骆华卿却轻轻摇头,侧眸迎上了骆骞复杂莫测的目光:“好,我便与你相战这一场。”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便紧紧交缠在一起。 一时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紫黑森寒的阴气与浩大澎湃的阳气交织,逐渐笼罩了整座青璃山,山民们都没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四散奔逃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转而怔怔地凝视着远方的天幕。 这场战斗持续到晌午才结束,极夜帝君后撤几步,一缕暗红的血迹沿着嘴角流下。 即使他多年来苦苦修炼,甚至不惜以活人血肉为饵提纯自身的阴气,面对澜蓁古剑千年积淀的强大实力,却依旧败下阵来。 骆华卿就站在他身前一丈远的地界,身上的衣衫虽然被气流撕裂得有些狼狈,周身的气度却显得坦然从容。 “我不甘心……为何过了百年,却依旧输给了你?”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骆骞懊丧地笑了笑,恨声道,“我半生苦修追逐,便是为了成为这天下无双的至尊,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依旧给我沉痛一击。” 出乎意料的,骆华卿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垂下眼眸,目光温和地望向手中的长剑。 “无他,”他淡淡启唇,“不过是心中有牵挂之人罢了。” 被唤醒关于重生前的记忆的同时,他的神魂又隐约感触到了更加悠远的往昔。 在这丝渺远的记忆涌入脑海之前,他也曾经坚定地以为,自己能够战胜心魔,成功从血乌石中拔出古剑,都是天意的选择。 可事实上从来没有什么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果然还是需要一章才能完结番外~ 剧情想的有点大了23333 以及这一章真的蜜汁男频文风哈哈,天下至尊恐怖如斯233333 求收藏评论哦~(下章就继续是卿卿小明的腻歪日常了) 第115章 我就是馋你的身子(下) “此间是非曲直, 并非你我原先以为的那样。”骆华卿眼尾飞出一抹无奈的弧度,幽幽叹息道, “我也并非全然因为实力才被选为古剑之主。” 他坦然迎着骆骞森凉的目光, 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古剑千百年来被封印在血乌石之中, 非天命之人不得拔出,即使实力超群经过了选拔, 也必须通过血乌石本身散布的心魔幻境,才能够得到古剑的认可。” “而我那日见到的场景, 正是你反手将本座推落悬崖……” 骆骞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所以多年来的积怨,不过是心魔幻象惹出的祸端, 而本座之所以会看见那样的场景, 无非是自己心底的恐惧作祟罢了。” 击败他的并非自己天赋异禀的胞弟,而是根植于内心的恐惧。 他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心魔将自己打落深渊, 周身被阴气腐蚀命悬一线, 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了这样天理难容的修炼方式, 哽着一口气,只为了报那人一推之仇, 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没成想到头来,竟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命运开出的一句玩笑罢了。 极夜帝君一向高傲冷漠的面容上难得地出现了迷惘的神色,周身澎湃的阴气缓缓回收, 一时间竟缓缓陷入了怔忪之中。 即使他心志坚毅,坚持多年的执念被骤然击溃,一时也难以接受。半晌之后他缓缓抬头, 望向骆华卿的目光复杂难辨,涩然道: “所以当初,是古剑选择了你么?” 骆华卿轻轻点头,如水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澜蓁古剑上,带出温柔缱绻的意味。 这一切确实并非机缘巧合,而是前生的情缘牵绊。 澜蓁古剑之所以能成为冠绝天下的神兵,甚至面对天外陨星也浑然不惧,正是因为其中有着剑灵的存在。 剑灵并非铸剑时自然形成,而必须以生灵殉剑,在三昧真火之中熔铸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够形成。且并非每一次殉剑都能成功,铸成剑灵的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求铸剑师和生灵都拥有强大的实力,还需要充沛的天地灵气作为辅助。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则是生灵毫无保留的甘愿与奉献。 以上条件缺一不可,可集中起来难度无异于化神飞升,根本不可能轻易完成。是以琼州大陆存在万年之久,所谓神兵也就这样屈指可数的几柄,澜蓁古剑更是其中翘楚。 而这古剑中的剑灵,便是和他三生牵缘,情愫匪浅的一位。 此中是非曲直不足为外人道,他不愿将这段前尘往事和盘托出,于是也只简单概括道:“古剑有灵,我前生与铸剑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前世因今世果,所以才有了抵挡天裂的使命。” “说到底,其实你也不必羡慕我什么,”他怅然摇了摇头,自嘲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抵挡天裂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不仅一身修为尽毁,甚至连神魂也被撕裂,过往的记忆荡然无存,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被所谓的命运横刀夺去,他心里不能说是不怨的。 可与他一同苏醒的,还有那人。 记忆不受控制地倒回,他恍惚想起自己被玄胤门的丘壑真人收养之时,对方曾经告诉自己,他躺在雪地之中,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衣衫,手脚冻得通红,却始终不肯放开怀中的另一人。 “为师当时忍不住想,你们二人一来没有阳气傍身,二来衣衫单薄,在这雪地之中根本呆不长久,原本打算将你们分别带回玄胤门中修养,没想到你这孩子硬是死活不肯松开手。” 而那日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弟陈茗。 他生来是个骄纵肆意的性子,对于这件事当然是梗死不认,日后不仅不亲近这位师弟,甚至有些刻意地疏远他。 然而这一切在一场酒醉之后就不复存在。 那人生而温凉,是澜蓁古剑所能带给他的最大温柔。 “原来一切真相,不过如此,”骆骞自嘲地翘起嘴角,“说到底,还是我过不去自己心底的坎,才有了今日的结局。” 他趁着兽潮的机会来到这青璃山,便是想要一雪前耻,再与骆华卿堂堂正正决战一场,夺回古剑的所有权。可如今看来,自己这样做根本没有必要,也毫无意义可言。 他瞥一眼骆华卿的面色,神情淡淡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继续逗留的必要。你如今是仙人之体,受到本座的阴气侵蚀,只怕一时难以恢复。如今心魔得解,本座也算是承了你一个人情,这枚凝露丸可去除你体内阴气,滋补体魄,你拿去服下吧。” 话音未落,一枚通体淡蓝的丸药就滴溜溜飞出,漂浮到骆华卿眼前。 极夜帝君虽然行事离经叛道,却是极重信诺的人,骆华卿前世与他是同族兄弟,自然深知他的为人,也不再迟疑,抬手接了丹药收在怀中。 其实他体内的伤势早已被澜蓁古剑的灵气治愈得七七八八,更何况直接接触阴气的并不是他,而是不顾一切现出本形的那人,说到治疗,想必对方的情形当然比他紧急得多。 二人有寒暄了几句,极夜帝君便反手撕开一道空间裂隙,率领着身后的邪修鱼贯而归。滞留在原地的妖兽见大势已去,更加无心与澜蓁古剑抗衡,很快也分拨退走。 手中的古剑剑身依然颤抖不休,似乎还没能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骆华卿心中酸涩,忍不住抬手抚上那微凉的金属,轻叹道: “没事了,小明,你不必紧张。” “一切都结束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手中的澜蓁古剑发出轻颤,随后灼眼的光芒褪去,缓缓幻化出一道纤长的人影来。 他伸手接住,垂眸细看,只见陈茗半闭着双眼靠在他怀里,面色苍白,额角冷汗涔涔。 极夜帝君输出的阴气尽数沾染在了澜蓁古剑上,化形前的陈茗不过是个元婴初期的剑修,哪里禁受得住阴气的侵蚀,这时浑身发冷,想必是体内阳气躁动不休的缘故。 骆华卿皱了皱眉,取出极夜帝君留下的凝露丸,试图喂进他口中,奈何对方将唇瓣抿得紧紧,根本没办法将药丸送服。 他暗叹一声,索性将丹药衔在嘴里,俯首含住陈茗的唇,舌尖一顶,将药丸哺入。 那人所说的果然不假,凝露丸服下没多久,陈茗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些许红晕,不久就眼睫轻颤,悠悠醒转。 骆华卿有些嗔怪地望着他,数落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对方哼哼唧唧地抱了个满怀: “我好累……抱着我。” 清凉的唇抵在他颈侧,吹拂在绒毛上的却全是热气,骆华卿眨眨眼,心头仿佛落了片轻盈的羽毛,簌簌的麻痒难耐。 这是怎么了? 他眸色微深,突然想起陈茗今日突然爆发出古剑的力量,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那人是古剑化形没错,可毕竟现世的修为只有元婴的水准,远远达不到能够随心所欲唤醒古剑力量的层次。之所以能够成功恢复如初,只怕是见到自己遇险,心中焦灼,才爆发了潜力。 获得远超于自己层次力量的代价就是神魂受损,眼下他看上去懵懵懂懂的样子,只怕正是因为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白衣小仙君抱着他黏糊劲十足的师弟站在众人眼前,神色端庄坐怀不乱,耳朵尖却几不可查地腾腾红起。 死里逃生的山民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即使生在这青璃山下见多识广,面对这样浩大的兽潮、见识极夜帝君与鸣煜帝君这样顶级的强者对决却还是首次,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下,他们拉着骆华卿的手,声称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设宴答谢一番。 自家师弟状态并不很对头,可骆华卿也没办法拒绝山民的热情,只能半推半就地抱着陈茗下山赴宴。 席间觥筹交错,各色菜肴琳琅满目,骆华卿搀扶着陈茗在一旁坐下,转身迎上前来敬酒答谢的村民,笑意盈盈地举起了换作茶水的酒盏。 原先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对此无所顾忌,可如今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来历,自然不会轻易在外人眼前沾染酒水了。 极夜帝君和自己同出一脉,乃魔界中灵力强大的玄水蛇族,即使他修为尽废,转魂重生,玄水蛇族的特质却依旧无法抹去。 蛇类畏酒,沾染之后轻则浑身燥热,重则现出原型,他如今知道了真相,当然会对此格外谨慎。 可当他敬完酒回过头,迎上的却是一双朦胧的醉眼。 陈茗痴痴望着他,嘴边还有尚未干凝的酒液,他大概是醒来后觉得口渴,便就近找了些酒水张口喝下,然而除了骆华卿暗中调换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桌上的其他杯盏中都是村民自酿的桃园醉。 青璃山不仅是远近闻名的修仙胜地,山民酿造的桃园醉酒更是一绝,此酒不仅滋味甘洌,后劲更是十足,寻常不胜酒力的人只需半杯就能醉倒大半日光景,更何况陈茗这样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仙道中人了。 若说刚才他的眼神只是因为神魂受损显得有些迷蒙,此刻便是彻彻底底的失了焦。 “你啊,口渴了也不知道唤我么?”骆华卿无奈地笑笑,抬手拭去陈茗嘴角渗出的酒液。 他原本只是单纯地为对方擦嘴来着,奈何陈茗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在那纤白手指贴上嘴唇的刹那就伸出舌尖,恶作剧般卷上柔软的指尖。 顿时骆华卿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火热的酥麻感,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正撞见陈茗好整以暇地收回舌尖,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 “……是甜的。” 他留恋的目光落在那修匀手指上,随后眼神上移,逐渐停留在形状同样修长优美的脖颈上: “我还想要。” 神魂受损状态下的陈茗显然是个说做就做的主,话一出口就打定了主意,根本不管四周是否有人留意,撑起身子上前,偏头含住了自家师兄的喉结。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扫在骆华卿肌肤上,立刻刺激得那处微痒发红。 骆华卿显得有些羞恼,双手撑住他肩头,似乎想将人推开,事到临头又迟疑了几分,带着隐秘的喜悦缓缓放下。 ……罢了。 陈茗就这般搂着他的脖子亲昵了一阵,很快桃园醉的后劲跟上来,他浑身都变得滚烫,饶是骆华卿平日里有罡气护体,也不由得感到触手灼热。 “你怎么样?”他有些担心地抚上陈茗的脸,“身体难受吗?” 不论对于仙道还是魔修来说,神魂都是最为精细敏感之处,陈茗本来就处于神魂受损十分脆弱的状态,桃园醉又并非凡品,若是不慎影响到神魂就糟糕了…… 他越想越是心里发愁,见陈茗发热得越来越厉害,索性咬咬牙将人打横抱起,来到村民面前辞行:“在下的师弟有些不胜酒力,怕是不得不先行返回玄胤门中歇息,今日便多谢诸位的款待了,骆某在此谢过。” “小仙君不客气,若是没了您,我们还不一定能在这兽潮之下逃出生天呢。” 村民搓搓手展露笑颜,淳朴之下甚至隐隐透出某种心愿得偿的快乐:“陈小仙君的状况耽误不得,您还是早些带他回房安歇,好生照顾才好。” 为什么隐隐有种众人乐见其成的感觉? 骆华卿黛眉蹙起,对脑海里冒出的怪异想法很是无语,三言两语作别之后,便踏着重新修复成型的玄天刃腾空而起,御剑返回山巅的玄胤门之中。 此刻已近深夜,门中其余弟子基本已经回房安歇,骆华卿抱着陈茗,原本是向着他卧房的方向去,那人却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衣袖,一个劲儿地嚷着热。 “我好热……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他这般胡搅蛮缠一阵撩拨,骆华卿早已没办法冷静自持,身体同样传来烦热的感受,他无奈喟叹,不由得想起了山林间那一方人迹罕至的寒池,或许能作为纳凉之用。 约莫半刻钟后,他托着陈茗的腰身缓缓落在地面上,三两下除去彼此的外袍,只剩下一层单薄的中衣,随后携着手赤足踏入水中。 冰凉的池水很快没过了两人的腰际,体内的不适被拂去不少,陈茗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些,抬眼望去,只见骆华卿伫立在一片月光之中,正温柔地凝视着自己。 他如墨的青丝被水沾湿了贴在颈侧,益发显得那一截颈项天鹅般修长,雪白晶莹得惊心动魄。他的中衣被水沾湿,半透明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美绝伦的四肢轮廓,仿若一只摄人心魄的妖。 心跳一瞬间就快了起来,他舔了舔唇,感受到喉头一阵灼热。 即使那个人就端端正正,清清爽爽地里在自己眼前,他还是觉得不够,觉得不满足。 想要……想要的更多…… “卿卿……”思绪百转千回,沸腾的情感击溃了理智,他浑身发颤,终究喊出了那个深植于心底的名字。 骆华卿则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愣在了当下。 这个称谓……若是自己没有听错,唯有在两世之前,陈茗还没有成为澜蓁古剑剑灵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呼唤自己。 他这是恢复了过往的记忆,还是单纯的触景生情? 还来不及仔细思考,一双火热的双手已经悄然攀上了他的脸颊: “卿卿,我好热,好难受……” 滚烫的呼吸就在眼前,陈茗眼里仿佛盈了一汪春水,波光粼粼,朱唇微启时透出无言的魅惑与引诱: “帮帮我……求你……” 眼前这个人是他前世今生最为依恋的人,即使神志不清,甚至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他也愿意本能地相信眼前这个人,本能地将自己的一切全无保留地交给他。 骆华卿一瞬不眨地凝视着他,半晌眸色微深,轻轻点头。 他说:“好,我来帮你。” 星河滚烫,却蓦然被温凉的渊水层层拥覆,月华泄泻如流,在水面漾开晶莹的涟漪。 无需更多言语,所有的情动与炙热都淹没在清凉的水中,化为一圈圈漾开的凌乱水波,被风拂落在水中的竹叶沿着水流漂离,又被推回,留恋地依附在如雪的衣袂上,久久纠缠,亲昵缠绵。 一如水中相依相偎的两道身影,中无缝隙。 静夜无声,柔情缱绻,仿佛沉溺于一场无声的美妙幻境之中。 …… 此后便是纸短情长,一宿鸯梦。 朦胧的晨曦之中,陈茗低头注视着身边凌乱的被褥,见一截晶莹雪白的手臂横在眼前,顿时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竟然是真的! ……自己竟然真的失了清白! 骆华卿你个杀千刀的,究竟趁着自己神智不清的时候做了什么! 天地良心,他的记忆就终止在自己下山平息兽潮,天边平白无故来了个超级大佬,自己横竖打之不过,又被骆华卿不由分说地送走,这才按捺不住放了大招…… 可就算超越自身实力的操作会带来一系列副作用,也不是眼前这种做法吧? 他愣在原地呆若木鸡,直勾勾的目光很快唤醒了床榻上浅眠的人。 如扇眼睫轻颤,骆华卿悠悠醒转,懒洋洋的目光落在陈茗身上,竟莫名地带了些蛊惑的意味: “早安,我的小明。” 桥豆麻袋,我的……小明?这这这是什么肉麻的称呼? 陈茗一瞬间被雷得外焦里嫩,只觉得自己的三观收到了巨大冲击,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丝毫不觉得排斥,甚至生出些隐秘的喜悦来。 这又是什么状况,莫非自己爆发一回强大实力,此刻连脑子也不好使了不成? 他的纠结迷惘骆华卿都看在眼里,忍不住轻叹一声,心底微微酸涩。 神魂受损的后果,便是记忆残缺,即使随着古剑的灵力回归,前世的记忆也一定回溯到了陈茗脑海之中,却依旧被神魂的裂缝侵吞蚕食,如今只留下了零星的印象。 好在记忆不存,爱的本能却在,尽管他嘴上不愿意,却依旧乖乖巧巧地蜷在自己怀中。 “师兄,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待我?” 陈茗揉捏着被角,眼神躲闪着有些不敢瞧他,骆华卿却轻笑一声挑起他的下巴,让他抬起眼来与自己对视。 所幸今生今世不存在迫在眉睫的天裂,不存在那一方冰冷的血乌石横加阻隔。 他的小明,一直都是这样真真切切地,火热地贴近在他的身边。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念及此处,他柔软的嘴角弯起,唇色樱红,艳若秋日海棠: “我不过是馋你的身子罢了。”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到这里番外就结束啦~撒花鼓掌,下一章恢复正文节奏~ 因为每月月头都有日万活动嘛,我从来没参加过,正好手头的论文快写完了,就想要参加试试看嘿嘿! 今天送上大肥更,明天开始存稿,试试看能不能做到,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求收藏评论w,比心心啦!!! 第116章 你杀不了我 身后追击的脚步声始终相去不远, 方舜华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眸光阴狠如同淬毒的刀。 千算万算, 却没料到自己的父皇早已洞悉了一切, 不仅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甚至还暗中加强了皇宫亲卫的守备,只是从明华殿逃到宫外的短短路程, 他身边的护卫就已经折损大半。 好在……他已经提前与那人约好在宫外接应。 心中暗自恼恨,他此刻满心满腹都是识人不清的懊悔。自己当初真是小看了方慕慈, 原以为她只是个被变故吓懵了头脑的女流之辈,却没料到她还隐藏着这样深沉的心思。 当真是一着不慎, 满盘皆输。 从九阙宫到约定的瑶凤城东南郊外路程数十里, 他乘上属下备好的快马一路急骋,不过短短几刻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那人果然如约等候在此,背后伫立着大量人马, 身上的服饰呈现出玄黑色泽, 上绣着繁复的云纹, 和青璃的制式大不相同。 方舜华拧起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按照他和对方事先的约定, 倘若他在宫中成功说服方宇惩治方子瑜,便有十足的把握登上东宫之位,届时会有专人通知他们从东南方进入九阙宫; 而若是任务失败, 对方就会在原地等候接应,并设法保护他离开瑶凤城。可既然是为了进宫或者逃亡的两手准备,又为何要领着这样装备齐全的人马过来? 玄色长袍的男子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皮, 冷淡的目光从方舜华狼狈的形容和身后零星的人马上扫过,淡淡笑道: “……看来二殿下此行不太顺利啊。” 他话音里的讥诮和漠然立刻揪紧了方舜华的神经,心中不由得隐隐生出不安。 自己与此人约定好的筹码,便是青璃国的人手物资以及澜蓁古剑,按说自己出师不利,对他来说同样是前功尽弃…… 自己却为何从此人眼中看不出一丝失望? “大殿下好大的阵仗,”方舜华冷笑道,“只可惜事发突然,方慕慈并未按照你我的猜想行事,如今之计,只怕你我唯有暂时离开瑶凤城,再从长计议了。” “如此,真是太可惜了。”男子勾起嘴角,“这些日子的筹谋还要多谢二殿下,不过眼下你成功与否,其实于我的计划已经没有太多影响。” “……大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舜华声音发紧:“如今青璃皇嗣凋敝,古剑之主又是女子,即使父皇有心传位于四妹,天下人也未必会认同……我并未落入绝境。” 一种自己再也无用武之地的恐惧突然攫住了他。 玄袍男子无奈地叹气:“二殿下,百折不挠固然是种可贵的精神,可这也必须建立在你还有东山再起之可能的基础上。” “莫非,”他垂下眼帘,“眼下你依然认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此言一出,方舜华瞳孔紧缩,蓦然提气急退几步! 男子周身的杀气如同孔雀开屏般骤然迸射,来自实力的绝对碾压让他瞬间吓破了胆,陡然间意识到生命的危机。 再留在此地,自己可能被杀死! 方舜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眨眼间就回到快马身边,拽住缰绳蹬住了马镫。 他元力修为与对方相差太远,根本支撑不住长途快速的奔逃,眼下只有设法先逃离此地,再谋生路。 可他还没来得及翻身上马,胸口就传来一阵森凉,手腕粗细的铁链从前襟骤然突出,喷溅的鲜血立刻将绣金的皇袍染红。 他的胸口,竟然被这条粗大的铁链生生贯穿。 起初方舜华并没有感觉到强烈的痛楚,只是从口中不断向外涌出温热的液体,灼眼的红沿着下颌漫流,与前襟的湿痕交织成了一片血色。 全身的力气顷刻间被抽空,随着铁链被毫不犹豫地拽回,他立刻喘息着从马上栽倒在地,瘫软在肮脏的泥地上。 天横贵胄,金玉之姿,此时却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尘埃之中,随随便便就能受人践踏。 玄袍男子浑不在意地走上前,鞋尖停留在方舜华面前半尺处,悠然笑道:“二殿下既然选择与我合作,就应该猜到其中会有怎样的风险。” “不过也多亏有你帮助,我才能顺利得到澜蓁古剑,”他脚底摩挲着地面的尘土,“如今古剑进入玄胤境内只是时间问题,那么让你知道其中的真相,也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真相……” 方舜华喃喃开口,胸口的剧痛一阵紧似一阵,渗出的鲜血已经在他的身下漫溢开浅浅的一泊。 他已经无力思考,手指痉挛着想要抓握些什么,却被玄袍男子抬脚踩住。 “你的四妹,并不是澜蓁古剑的真正主人。” 这句话让方舜华几乎涣散的意识骤然一凝,他正想张口问个明白,那人却突然加重了脚上的力道,钻心的疼痛立刻侵入他周身百骸,他呛出几口鲜血,气息越发的急促低弱。 男子抬起鞋底,有些嫌恶地望了一眼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冷声道:“那剑主自以为将身份隐藏的很好,可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他的筹谋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正如多年前那个女人抢走父皇的关爱,将自己的母妃逼至绝境,最终也只能生生折在自己手里。 “是谁……究竟是谁……”方舜华抬着血肉模糊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想要问个明白,男子却勾唇一笑,扬起手中粗大的锁链: “可惜,我却不想再说了。” 话音未落,锁链便深深插入方舜华脖颈之中,灭绝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因为,那人已经来了。” 干脆利落地收回锁链握在手中,玄袍男子退后一步,面带微笑地抬起眼来: “好久不见,二弟。” 他身前不远处,骆华卿抱着陈茗缓步走来,脸色铁青。 在方舜华逃出九阙宫后,他便联系上了丘壑子和未名教守候在宫外的队伍,沿着那人逃窜的路径沿途追踪,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心狠手辣至此,看到方舜华计划失败,就毫不犹豫地除之后快。 当真是不失其一贯水准。 那句“二弟”的呼唤让骆华卿本能地觉得不适,沉吟片刻,才寒声回应:“骆骞,不必假惺惺了,你擅入青璃国境,残杀一国皇嗣,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他原以为那人至多只是在玄胤境内兴风作浪,没想到竟能将触手伸得如此之远,甚至直接将青璃的皇族就地诛杀。 这个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骆骞微微挑起眉,神情玩味,似乎觉得骆华卿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 他略微思索了一阵,忽然笑道:“有什么后果为兄倒是不怎么在意,我只是好奇,二弟怀中抱着的人,可是澜蓁古剑的剑灵所化?” 骆华卿的脸色在听到他这句话的同时立刻苍白下去,记忆流光溯影般闪过眼前,过往那些无法联系起来的零碎片段和诡异发展全部得到了解答: “莫非你也设法前往了夜流岛?” 或许更有甚者,造成他们前往夜流岛的古剑受损,也是眼前这人一手为之? 他脸上的神情变幻都落入了骆骞眼中:“夜流岛龙脉中奇珍异宝众多,又是澜蓁古剑的铸造之地,我向往已久,如何不能去一探究竟?而且在那里,还让我找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苍白的手指抚进衣襟之中,取出一枚铜镜般的物事,骆骞抬起指尖放在镜面上,轻轻揉搓。 异变就在这一刻发生,原本安稳躺在骆华卿怀中的陈茗突然紧紧皱起眉,浑身发颤,“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你做什么!” 骆华卿心中一痛,右手掌心元力骤然爆发,玄天刃应声出鞘,呼啸着朝骆骞疾冲而去! 四年前他离开玄胤时,骆骞不过是个二等元力者,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弥合上五等元力的悬殊差距。 骆骞的长发被玄天刃的强横气息掀动得猎猎飞扬,面容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浑不在意地抬起右手,粗大的锁链随之扬起,正面迎上了玄天刃的刀锋! 他的本命灵武便是这条玄蛇锁链,本身仅有金系的单属性,但由于诞生时元力变异,于是也有了部分雷属性的特质。只可惜这次变异带来的不全是好处,尽管雷属性称得上天赋异禀,奈何他觉醒时的元力稀薄至极,尽管接下来的几年中日以继夜地苦修,也不过堪堪达到了二等元力的水准。 而那时他已经年近弱冠。 元力的修炼速度与元力息息相关,二十五岁之前是修炼元力最快的时段,一旦错过,修炼的速度就会极大的减慢。倘若在二十五岁之前无法达到五等元力的水平,只怕终其一生也难以达到元力高手的境界。 骆骞无疑是其中天赋薄弱的一位,二十岁才刚刚突破二等元力的他,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五年之内达到五等元力以上的水平。 可出人意料的是,玄蛇锁链与玄天刃接触的瞬间,不仅没有落于下风,甚至锁链上还隐约透出丝丝阴寒之气,与玄天刃上流转的三属性光芒分庭抗礼,同时还在不断侵蚀着光华的边缘。 这怎么可能? 本命灵武与使用者同气连枝,骆华卿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自玄天刃的反馈: 骆骞传来的元力尽管在总量上与自己仍然有相当的差距,却极为凝实粘稠,甚至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无意中逐渐吸收着对方的元力,并且纳为己用。 “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骆华卿声音有些发哑,他一心记挂着陈茗的状态,情绪翻覆不休,体内的情蛊又隐约有发作的态势,脸色显得一片苍白。 他这副反应却似乎正在骆骞的意料之中,薄唇弯起,他抚摸着玄蛇锁链粗大的链身,神情竟然称得上温柔: “既然在元力总量上无法达到我想要的效果,那便不妨在元力的质量上下功夫。这变异的雷属性值得利用,再加上与噬阴妖们签订契约,就能够夺取他们的力量为己所用,如今试验一番,看来效果当真不错。” 噬阴妖……这个名词让骆华卿顷刻间怵然心惊。 幼年时丘壑子曾经告诉过自己,元力的增强除了依靠修炼增加总量这一寻常方式,还有一种风险极大的方法—— 缚灵。 所谓缚灵,就是与天地间灵气十足的妖物灵兽签订契约,再通过付出某种代价的方式换取他们的力量为己所用。 对于日夜勤奋苦修的元力者们来说,缚灵这种方式无异于请外援作弊,倘若放任这种现象不断发展,不仅元力竞争将再无公平可言,世间的灵兽也会大大减少,因此这一方法自从诞生以来就被严令禁止,堪称元力者绝对不能逾越的雷区。 更何况接受缚灵对于灵兽们来说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除了以活人精气血肉为食的邪妖之外,他们往往很难从元力者手中得到自己所需的对价,因此即使有元力者不惜铤而走险,能够找到缚灵契约对象的也只是极少数。 而骆骞口中提及的噬阴妖,则是以上邪妖之中,最为阴邪莫测的一群。 噬阴妖生于怨气最为浓烈之处,以灵兽死亡时的怨念与邪祟之物衍生的阴气为食,自身实力强大,却因为生性嗜杀而遭到灵兽的集体抵制,只聚居于偏远阴暗的角落一隅 倘若骆骞所言不假,他当真从噬阴妖那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代价必然是大量的血肉精气,这样的消耗根本不是一人所能够满足的…… 目光从那人削瘦得骇人的身形和过分惨白的脸色上掠过,骆华卿忍不住咬牙道: “……为了增强元力,你到底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争论这些,又有何益?”骆骞毫不在意形象地放声大笑,胸腔中发出强烈的哮鸣音,“倘若能达成我的目的,我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牺牲……说到这里,我倒是有句话想要提醒你。” 他朝着骆华卿扬起手中巴掌大的镜面:“这是我从夜流岛龙脉之中得到的撷英镜,它的功效极为简单,便是无视空间与距离,直接元力施加在镜中呈现的事物之上。” “你不妨猜猜看,我在这撷英镜中盛放了什么?” “……澜蓁古剑,是么?”骆华卿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再次毁损古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归尘大师早已告知天下,虽说本次损毁之后能够修复如初,可若是再有下次……” “二弟这又说的是哪里的话,当我是你这般的愚蠢之人么?”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多么刻薄,骆骞脸上的笑意不改,“谁说克制这区区剑灵只能采取毁损古剑的方式?” “如你所见,我用于押送古剑前往玄胤的队伍中,安插了几只噬阴妖随行。” “既然我已经供给了相当数量的血肉与精气给它们,为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未尝不可,”骆骞悠闲地舔了舔唇角,“想要越过古剑伤害剑灵很简单,灵体最为抗拒的便是森寒怨气,我只需通过撷英镜操纵着噬阴妖将怨气输入古剑剑心之中,自然能在保持剑身完好无损的前提下,让剑灵痛苦不堪。” 感受到怀中人痛苦不堪地扭动着身体,骆华卿攥紧了双拳,神经紧绷到极致:“……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 骆骞的元力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在对方再次触发撷英镜之前,将那威胁陈茗生命安全的灵物强行夺回。 而这世间他最拿不起放不下的,就是陈茗的生命。 “很简单,让前往阻拦古剑的队伍立刻收手,再保障我安全地离开青璃境内。”骆骞偏头邪笑,讥诮道,“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吧,二弟,毕竟目前你可是‘剑主’手下的红人。加之青璃二殿下触犯了弑兄陷害的滔天罪行,即使依照青璃律法也应该偿命,我此举不过是让既定的结果提前发生,又有何错?” 他抬脚踢了踢方舜华的尸身:“你看这人的模样多么丑恶,但为兄觉得,倘若你心心念念的剑灵被怨气缠身而死,状况只怕会比眼前这人惨烈百倍千倍吧。” “骆骞,你不要逼人太甚!” 骆华卿额角青筋暴起,几乎出离了愤怒:“你在玄胤国内兴风作浪,如今还要搅乱青璃国的局势,究竟意欲何为?!” “为兄自然会告诉你,只不过不是现在,”骆骞不再看他,悠然转过身去,“再这般耽误下去,只怕不仅是追击古剑的队伍,连青璃九阙宫的亲卫也要倾巢而出,届时即使你有心保护我,只怕也来不及了。” “虽说没办法全身而退,可召唤噬阴妖毁了这只小小剑灵,依旧是绰绰有余的。” 他这是……赤.裸.裸地以陈茗的性命相威胁! 骆华卿胸口剧烈地起伏,手指发颤,片刻后还是无奈地展开了手中的叠纸灵。 这是他和白锦漫事前安排好的联络方式,倘若事态有变,就通过叠纸灵传讯的途径及时告知。他刚才发出的那道叠纸灵,就是终止行动的表示。 此刻他骑虎难下,别无选择,因为撷英镜能够反映出古剑所在之处的真实状况,一旦发觉白锦漫他们暗中追击,以骆骞狠戾决断的性情,只怕会立刻御使阴妖攻击古剑的剑心。 那样一来陈茗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而这也是自己绝不愿意看到的。 “如此甚好。” 通过撷英镜观测到古剑那处的状况,骆骞的眉宇渐渐舒展,似乎对骆华卿的配合很是满意: “不知二弟打算怎么护送为兄返回玄胤境内?” “骆骞,你不要得寸进尺。今日我对你留守已经是最大的忍让,来日再见,必然要将你我之间的烂账逐一清算。” 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至于怒喝,骆华卿凤眸紧紧锁住眼前之人,目光沉凝得能滴出水来: “你再向东南行进十里左右,便能在峡谷之间寻到一条破败官道,那曾经是瑶凤城通向北境的必经之路,只不过如今早已另外修缮了新路,这才将其废置不用。” “接下来的种种,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二弟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想来也不会在我回程的路上动什么手脚。” 骆骞回眸望着他,苍白的脸颊上笑涡顿显:“那为兄便期待着与你在玄胤再次碰面。” 话音一落,他便从容转身上马,率领着大量玄胤军士浩浩荡荡向着东南方进发而去。 目送着玄衣重甲的人群缓缓走远,骆华卿眉宇蹙得死紧,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骤然变得冰冷,生涩地堵着筋脉发疼。 这是他与骆骞为数不多的交锋之一,却输的一败涂地。 从母妃被人暗害致死,他与小妹骆冰汐就一直生存在此人的阴影之下,不论是吃穿用度上有意无意的刁难,不时出现的阴险刺客,还是父皇投来的越发冷漠的眼光,他都无力抗衡,只能通过默默增强实力的方式,展开未丰的羽翼保护住自己重视的人。 然而一切才刚有好转的迹象,他又被发配到青璃充当质子,不得不背井离乡远离自己的国土。 多年身在异乡,等同于剥夺了他继承玄胤大统的资格,而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兜兜转转,澜蓁古剑依旧选择了自己,这又无形中再次将他推回了原先的风口浪尖之上。 他耗费大量精力争取青璃皇室的支持,甚至为此不惜冒着风险前往夜流岛,没想到到头来,依旧没办法阻拦那人将古剑从自己眼前生生带走,甚至再一次将自己重视之人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教他如何冷静,如何甘心! “骆骞……” 单单是念出这个名字,他的唇齿间就含了沉甸甸的血气,灼热的懊悔与切齿的恨意弥漫在胸臆中,几乎让他透不过起来。 “教主!”他在此地耽误了一阵,已经足够墨铮晋琰等人率领的未名教队伍跟上来。 见自家教主面色惨淡地立在原地,面前不远处瘫倒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似乎正是之前志得意满的青璃二殿下,众人不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璃四殿下和皇宫亲卫就在我等身后十里左右,不足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此处,”墨铮环顾四周,神情渐渐变得严峻,“不知教主打算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玄胤大皇子与青璃二殿下暗中勾结,意图谋权篡位,阴谋败露后发生内讧,后者被伏击身死,而前者率领的将士数量甚众,短时间内我们能集聚的援兵有限,根本无法阻拦他们离开。” 骆华卿疲惫地揉着眉心,唇瓣轻抿,带出一丝薄凉的弧度:“我会将情况如实告知四殿下,待她再行定夺。” “可这样一来……” 墨铮还打算劝说他考虑一阵,骆华卿却坚决地摇了摇头:“骆骞此人远比我预计得更加狠辣决绝,倘若不尽快破釜沉舟争取到青璃皇室的鼎力支持,恐怕很难和他正面抗衡……至于如何向四殿下陈情,我自有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澜蓁古剑已经将这巍巍天命放在了他的肩头,只消大胆扛起便是。 “对了,还要劳烦你们帮我暂时照看小明,”他抬手拭去陈茗嘴角的斑斑血渍,“骆骞利用噬阴妖伤了古剑剑心,我不确定小明的状况如何,但眼下须得先面对四殿下不可。” “教主放心,属下这就护送夫人回总部修养。”墨铮小心地从骆华卿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陈茗,。"您一定万事小心。。" 骆华卿微微颔首,又简单吩咐了几句,为了不引起方慕慈的怀疑,未名教的大部分教众纷纷离开现场,只留下数名侍从随行。 接下来,就是向方慕慈摊牌的时刻了。 深吸口气平复下心绪,骆华卿凝视着遥远的西北方向,眼尾一抹薄红灼灼妖冶。 如今古剑被夺,陈茗的安危更是拿捏在对方手中,他恨极了这种无力的感觉,因此必须争取到青璃的支持,才能确保下一环节的顺利推进。 而方慕慈的态度,则是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他缓缓闭上眼,面色沉凝,充盈的元力沿着体内经脉徐徐漫流,再汇聚到双眸之上。 等方慕慈率领着亲卫赶到此地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远远望见骆华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身边似乎还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正准备上前问个究竟,他却忽然睁开眼望向了她。 那双狭长的凤眸精光迸射,又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吸引着她向其中沉沦。 眼神不受控制地定格在骆华卿身上,方慕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变得迷蒙,原本即将出口的话语突然变得逻辑散乱,词难成句: “你……这里究竟……” 但似乎并不需要她说明什么,骆华卿就立刻懂得了她的意思,水汽迷蒙的眸子眨了眨,喟然叹道:“都是小卓子的错,没能阻止二殿下与玄胤国大殿下之间的冲突……” 他使用瞳摄之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向方慕慈说明,这个办法并不是他第一次采用,因此使用起来颇为得心应手,并且不用担心方慕慈出言质疑,毕竟在瞳摄之术的效果下,他所言的一切对她来说即是真理,根本毋庸置疑。 “玄胤国……大殿下……?” 方慕慈的话语在瞳摄术的作用下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原来寺庙中的那人就是……” “正是如此,玄胤国大殿下的野心远不止此,在确定二殿下没能成功陷害于三殿下之后,就立刻残忍地将他杀害,”骆华卿沉吟道,“而且如今他设法夺走了古剑,倘若一日不追回,青璃的国祚恐怕就会陷入危机之中。” “故而……还望殿下向青璃帝君进言,助我一臂之力。” “可为何……偏偏是你?”随着骆华卿的精准控制,瞳摄之术的效力稍微减弱,方慕慈逐渐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你有什么把握能从玄胤大殿下手中夺回澜蓁古剑?” 她这句话可谓是问在了关键上,骆华卿感受着瞳摄术带来的反馈,确认她识海中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才启唇低声道: “我自然可以告诉殿下其中原因,只是……殿下能否我保守这个秘密?” 他话音低柔,唇瓣轻抿一线,顷刻间流转的风姿动人心魄:“我的真实身份,并非青璃河阳县的少年林卓,而是玄胤国的二皇子,骆华卿。” 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方慕慈的意识又游走了刹那,才悠悠回转:“骆华卿?那质子府中的那位……” “那位才是真正的林卓……请殿下原谅我,若当时不出此下策,只怕我现在早已没了性命。” 骆华卿一瞬不眨地凝望着方慕慈,眼中波光流转,氤氲着一层水汽:“玄胤国大皇子骆骞一家独大,欺侮我与胞妹多年,更企图借质子府将我囚禁在异国,永远无法参与玄胤皇位的角逐。甚至在我前来青璃的途中,也多次收到埋伏刺客的攻击,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他面色苍白,莹莹流光在眼底飞旋,似乎要垂泪:“伪装自己实在是迫不得已,但在追随殿下的这些年中,我是真心地敬重殿下,对您绝无二心……还望您念在过往的情分上,助我这一回。” “更何况,澜蓁古剑关乎青璃国的安危存亡,如若落到了骆骞的手中,后果只怕不堪设想,而如今能够顺利返回玄胤,又对玄胤境内状况了如指掌的人,除了我以外不做他想。” “还望殿下能够相信我,让我为您夺回澜蓁古剑!” 说完这一番话,悬在他长睫上的泪滴悠悠轻颤,终于沿着脸颊潸然滑落。 这番剖心自白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纵然瞳摄之术已经运用到极致,他心中却依旧有些不安—— 自己这是在赌,以方慕慈对他的感情为赌注。 其实在他原先的计划之中,是打算助方慕慈解决了眼前的困局,成功问鼎东宫之位后,再徐徐图谋借助青璃国力之事。可现在骆骞先发制人,甚至以陈茗的生命作为威胁的筹码,他无计可施,只能斗胆一试。 一丝阴骘的神采从他眼中闪过,倘若方慕慈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尽管之前的图谋很可能就此作废,他也绝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他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太大,方慕慈怔忪了片刻,不由得沉入凌乱的思绪之中。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了骆华卿的身份,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整天贴身伺候、任劳任怨的贫苦少年,真实身份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黄胄,甚至与自己不相上下。 他过往在受到自己折辱的时候可有暗恨?可曾时刻谨小慎微,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在为了自己不惜性命以身相护时,他的心中又是如何作想?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闪过心头,她身子发颤,垂落身侧的双拳不自觉地缓缓握紧。 她该相信他吗? 若是作为青璃的皇嗣,面对他国质子隐瞒身份蛰伏多年的行为,正确的做法应是立刻将此事上报青璃帝君,再将他囚禁在质子府中,以违逆盟约之名严加看守。 可如今古剑被盗,罪魁祸首正是玄胤国人,而二殿下背后牵连的势力甚广,青璃的大部分力量被牵制在国内,根本无暇分出人手去专程处理古剑的下落,于情于理,即使出于将功折罪的考虑,骆华卿都是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 而且,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心……纵然明确意识到那人所做的一切堪称大逆不道,她却怎么也没办法狠下心置他于绝地。 毕竟这世间除了已故的方承尧、白云萧以及母妃等人,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已经寥寥无几。 更何况骆华卿又是她芳心暗许,情根深种的皎皎少年郎? 心中情感和理智天人交战,她嘴唇发颤,沉默良久,才涩然开口: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此言一出,骆华卿高悬的心总算回落了少许,他相伴方慕慈多年,早已将对方的脾性摸了个清楚。她的话三分肯定七分迟疑,却丝毫没有对他隐瞒不报的恼恨与愤怒,甚至隐约透出回护的意味。 “我不敢妄言……但还请殿下相信我。”他一撩下摆,竟是单膝跪地,朝方慕慈行了一记大礼。 两人身份相若,原本不必拘泥礼数,行这般正式的礼节,其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方慕慈心中又酸又软,她本就因着瞳摄术的缘故对骆华卿的话深信不疑,见他不惜折损傲骨行此大礼,理智顿时溃不成军,双手扶住他的肩头,颤声道: “我自然……自然是信你的。” 易地处之,倘若她是骆华卿,在那样凶险的情形下,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有虎视眈眈的兄长,身前是诡谲莫测的他乡,当时年岁尚小的皇子面对着未知的前途,想方设法安身保命也属正常。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不管是作为林卓还是骆华卿,都对自己尽心尽力,倾心爱护,除了真实身份以外,再无任何隐瞒—— 这样的他,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苛求不放呢? 在瞳摄术和少女情怀的双重效用下,方慕慈的情感早已自作主张地为骆华卿安上了“美强惨惹人爱”的剧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继续胡搅蛮缠。 “我可以为你向父皇陈情,甚至可以隐去你作为林卓在我身边服侍多年的真相,”她沉沉开口,“但你必须向我承诺,一旦夺回澜蓁古剑,就必须立刻归还青璃,否则,我也绝不会顾虑往日的情面。” “我骆华卿在此向殿下承诺,必然会使澜蓁古剑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倘若违背誓言……” 他淡淡笑着,掬起一缕长发,双指如刀,将其从中拦腰截断: “便有如此发。” 这句承诺其实有相当大的水分在,毕竟他心知肚明澜蓁古剑的剑主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即使夺得古剑后纳为己用,也不算违背了誓言。 方慕慈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向了骆华卿一侧,见他不惜以如此残酷的誓言允诺,顿时打消了其他的怀疑。 “既然如此,我这便带着二皇兄的尸身启程返回九阙宫,将事情经过禀明父皇,”她的视线从方舜华的身体上掠过,随即有些不忍地收回,“你则设法回到质子府恢复身份,若是不出意外,次日父皇便会召见与你,届时你再将夺回古剑的计划仔细说明。” “事关澜蓁古剑,父皇必然不会轻易姑息。”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骆华卿微微一笑,立起身来站定,总算能够放松地吁出一口气。 此刻他和方慕慈之间不再是往日的主仆关系,总算不必再以谨小慎微的假面具示人,同时有了她的支持,想必他在借助青璃国的力量与骆骞相争之时,面临的局势一定会有所缓和。 二人袖手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着属下用草席将方舜华的尸身包裹,再拖拽到马车上,描金的锦缎皇袍上沾满了污血泥尘,望上去好不狼狈,又令人唏嘘感慨。 想来昨日的方舜华志得意满,心中都是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却怎么也料想不到只是短短的一日,这世间万象便悄然换了天地。 当真是世事无常,命途难料。 胸中隐约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痛楚,骆华卿微微蹙起眉,不愿惊动了身边的方慕慈,面上因此没有流露出太多痛色。 体内的情蛊一日不除,他与陈茗之间便一日不能随心所欲地相处,更何况,他心中总是没来由地觉得焦躁与不安,似乎有什么危机隐藏在未卜的前路之中,犹如沉沉阴翳隆隆地倾轧而至。 “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日万成功!!!!但这也太累了吧我的天哪。。刺激。。 你们猜我明天还能坚持吗2333333 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给我一点收藏评论吧呜呜呜,我太南了QwQ 第117章 回归正轨 等到将现场收拾停当, 众人便启程返回了九阙宫,果不出方慕慈所料, 尽管方宇为骆骞杀死方舜华恸恨不已, 却明显更为重视古剑失窃一事, 在听说了骆华卿的身份后极为重视,立刻传令下去, 宣召他明日觐见。 至于方舜华的落葬事宜,那人毕竟常年居于宫外, 临死前又被揭发出了弑兄诬陷的恶劣事件,方宇自然不愿通过九阙宫为他操办, 索性将所有事宜推到了禅隐寺手中。 这一任青璃帝君性格温软懦弱, 却又冷心冷情,某种程度上,本命灵武能够反映出使用者的性格这一说法还算是颇有道理。方宇的本命灵武是孤月轮, 他本人也和此物有着类似之处, 看似温文平和, 在人情世故上却不免教人心中生冷。 骆华卿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的计划中原本就会有这样一天, 如今只不过算是将预计的日子提前了些许,但事态的发展尚在计划之内。 他辞别了方慕慈,就匆匆启程返回了未名教总部, 不仅因为记挂着陈茗的伤势,那里也是他与丘壑子约定的会面地点。 相较于半月前的光景,未名教总部之中已经显得空荡了不少, 根据骆华卿迁移总部地址的指示,山腹中储备的粮食武器等物资已经被转移得七七八八,如今仅仅留下部分用于平日调度的人员和资源,倒显得格外宽敞寥落。 距离师徒俩约定的只剩下半个时辰,骆华卿却丝毫不显得焦急,毕竟他深知丘壑子四处流连耽误的尿性,平日里约定的时点不延后两个时辰就算是仁慈了,眼下更是不必着急。 他径直来到华尧所在的药房,推门而入,就是一阵温润的药香扑鼻而来。 “他怎么样了?” 华尧捧着药囊立在房中,雪衣乌发,神态秀颀,朝着骆华卿淡淡点头: “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识海中似乎有受损。我已经让精通幻术的晋琰兄前来查看,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古剑剑心受到了怨气的侵蚀,连带着使夫人的灵魂之力受损,如今他的神识为了自我保护陷入沉睡,接下来的几日或许会有些……痴傻。” “无妨,只要他没事就好。”稍微傻一点没关系,自己会保护好他。 骆华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今日辛苦你们了。” 华尧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多说什么,无声地指了指不远处木桌上的汤药,叮嘱骆华卿喂陈茗服下,就知趣地转身出了门。 身后传来门闩落下的轻响,骆华卿暗叹一声,却没有立刻迈动脚步,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凝视着床上的人。 陈茗双眸紧闭着昏昏沉睡,身子在被褥下蜷作一团,望上去仿佛某种受惊的小兽,惹人心疼又叫人无奈。 “你啊……”他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指尖温柔拂过陈茗的脸颊,带出些许无奈的弧度。 有一说一,此时此刻,他倒真忍不住怀念起他们在夜流岛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来。 没有强敌环伺,没有虎视眈眈,也不用担心身前身后事,每日只需盘算如何将小日子经营得有滋有味,不会受伤受累,更不必殚精竭虑。 灵魂受损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手指寻找到对方温热的掌心,再沿着指缝逐一挤入,十指交扣中无缝隙,他却依旧觉得惴惴不安。 即使这么用力地感受到陈茗的存在,他依旧忍不住觉得眼前的幸福只是镜花水月,转眼间就会被现实击碎了。 不是感受不到陈茗的努力,可不论是他还是自己,面对急剧变幻的事态,成长的速度似乎都有些慢了。他原以为留给自己的时间尚且充足,可骆冰汐的失踪和骆骞的威胁直接将矛盾推向了风口浪尖—— 他无法再逃避,必须尽快将自己武装完毕,硬着头皮迎上这一切。 “唔……”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道,原本沉眠的人微微一挣,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小明?”见他醒来,骆华卿急忙俯身查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茗半眯着眼一点点适应眼前的光线,灵魂受损使他头痛欲裂,神志在自我保护的状态之下并未清醒,他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根本无法将语言组织成片: “你……我……” “没事了,你在这里很安全,”骆华卿搂住他的肩头靠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若是难受就喊出来,有我在,不必担心。” 按理说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应该会抗拒他人的亲近和接触,陈茗却没来由地觉得眼前这人十分温柔可亲,不论是长相还是清甜的气息都散发着吸引的信号,忍不住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温暖的怀中,莫了还幼兽似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头好痛……” 骆华卿如何招架得住他这样的低嗔,一颗心登时疼化了,抬手覆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按:“这样可有好些?” 陈茗点点头,可就算是这样轻缓的动作也惹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索性放松身体,浑身没了骨头般靠倒在骆华卿颈侧。 身体不适,他本能地想要放松休息,不知为何心底却始终烦躁不安,微微侧过头,嘴唇蹭过某个软糯冰凉的物事,忍不住张口含住,莫了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真甜。”他喃喃说道。 骆华卿身子一颤,要知道陈茗半梦半醒之间含住的并不是其他,正是他的耳垂。 原本冰雪透白的肌肤立刻腾腾红透,火热晶莹仿若上好的珊瑚琼脂,他又羞又恼地咬着嘴唇,轻轻推了推陈茗的肩膀: “小明乖,别闹。” 但陈茗现在的状态显然对“适可而止”这个概念没什么认识,甚至颇有几分混不吝的胆色,不仅没有浅尝辄止,反而变本加厉,嘴唇循着耳垂一路下移,又轻轻咬住了他的喉结。 “唔!”肌肤又麻又痒,手指下意识地刺入掌心,才从疼痛中换回些许理智,骆华卿低喘一声,有些恶声恶气地捧起陈茗的脸,咬牙道: “你若是再不收手,可当心我把持不住。” 眸子无辜地眨了眨,陈茗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突然的威胁是怎么回事。 但灵魂受损的滋味实在难受,他蹭着骆华卿哼哼唧唧了一阵犹嫌不够,好在对方还残存着些许理智,没有放任他继续胡闹,转身取来放凉的汤药,舀出一勺送到他嘴边: “把这个喝下去,就会舒服很多了。” 药汁腥臭扑鼻,虽说良药苦口,但这个道理眼下陈茗怎么也参不透,一张脸登时就皱成了包子褶,说什么也不肯乖乖将药喝下去。 骆华卿无计可施,只能自己先将药含在嘴里,再衔着他的唇一口口哺喂下去。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如此亲昵接触不免都有些热气上涌,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衣衫也不知何时变得凌乱,不是沿着肩膀滑落半截,就是领口大敞。 “……好热……”陈茗微微撅着红唇,身子不安地扭动,刺激得身边人的气息愈发急促。 自己的灵魂力量与古剑同源,或许双修也有利于陈茗的灵魂修复……骆华卿脑子里恍恍惚惚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口干舌燥的感觉越发难以忍受,他正预备凑得离陈茗更近些,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乖徒儿,好久不见,快让为师看看……咦咦咦你们在干啥呢?!” 骆华卿(衣衫半解):“……” 陈茗(满脸通红):“……?” 丘壑子(捂脸尬笑):“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当然继续是不可能继续得了了,半刻钟后,骆华卿就已经衣冠楚楚地与丘壑子还有未名教四位掌事在议事厅中坐定。 丘壑子脸上的神情很精彩,骆华卿心中暗叹,却也不打算解释些什么。 虽说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可满室的旖旎情潮是根本掩饰不了的,更何况陈茗神志不清时暧昧的神情更会引得旁人浮想联翩,这种情况下再想解释,无异于越描越黑。 “卿儿何时有了心悦之人,怎么都没有知会为师一声?” 月华般的银发沿着脸颊滑落,丘壑子戏谑地挑起眉注视着骆华卿,轻笑道。 放浪仙人盛名在外,未名教诸人与他打交道多年,也深谙这人蹬鼻子上脸的脾性,此刻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 别说话,说了就是错。 骆华卿抿唇一笑,短短刹那却心念电转。 澜蓁古剑的真实情况,当年出于稳妥起见,他并没有向丘壑子和盘托出,如今更是不方便直接向他说明自己和陈茗之间的关系。 他停顿了一刹,才悠然道:“自然是来不及师父说明,因为小明是我在夜流岛上偶然结识之人,当时徒儿身陷护岛幻境不得而出,若不是小明伸出援手,只怕徒儿甚至无法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不错,很不错,这回前往夜流岛不仅修复了古剑,还能收获一段美好姻缘,卿儿你真称得上是人生赢家,颇有为师当年的风采。” 丘壑子欣慰地点点头,随后神情忽转严肃,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 “对了,徒儿,这是为师的线人从玄胤境内传来的最新情报。” 他注视着骆华卿展开信纸:“玄胤目前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首先小公主失踪的消息已经查证属实,目前穷尽人力,只能大致探查出骆骞似乎将人囚禁在玑华宫某处,却没办法继续深入;此外……” 说道此处,丘壑子极为突兀地停顿了一霎:“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玄胤帝君近日突然重疾缠身,短短数日病情急剧恶化,如今已经离不得人在榻前伺候,据说也少有清醒的时候了。” “怎会如此……”握着信纸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骆华卿眉宇紧蹙,身子绷得极紧,“分明几年前他的身子骨尚且硬朗,即使因为母妃的死受了打击,也不至于落下病根……”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能够突破玑华宫的层层防卫,深入到那人身边,除了那位高权重只手遮天的一人,再不做第二人想。 很好,很好! 看来那人不仅想将自己在青璃的布置连根拔起,同样想要抹杀掉他重回玄胤的一切可能。 其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不瞒师父,徒儿已经向青璃挑明了身份,”他苦笑道,“倘若一切进展顺利,明日徒儿在面见青璃帝君陈情之后,很快就将动身前往玄胤境内了。” “你……”丘壑子惊得瞳孔都瞪大了一圈,嘴唇开合几次,终究化为一声叹息: “……你素来成熟稳重,此事想来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为师也不便评断什么。” 骆华卿怅然摇了摇头,时局所迫,尽管条件尚未成熟,却也没有给自己留下多少可耽误的时间:“这实在是无奈之举,此行仓促,诸多关窍,还要仰赖师父打点一二。” 丘壑子平素活跃在江湖之中,人际关系极为广阔,而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未名教玄胤分部已经进入了骆骞的视野,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只怕不方便放开手脚行动。 “实不相瞒,骆骞在离开时带走了澜蓁古剑,加之小妹如今在他手中,我不可避免会与他产生正面冲突。”他接过墨铮递来的一张卷轴,铺陈在桌面上展开,赫然便是详细标注过的玑华宫平面图。 玄胤国土地处琼州大陆北境,气候终年寒凉,秋冬之时更是大雪覆盖,无形间为进出国境增加了极大困难,如今青璃境内虽然天气尚暖,可随着时近深秋,留给他们返回玄胤的时间已然不多。 国都萝会城位于玄胤南部,背抵海拔极高的乌鞘岭,山脉后则是幅员广阔的冻土平原。其东部西部均有山脉分布,唯一入城的官道设在南面,从南面进城不远处便是皇族所在的玑华宫。 当初为了军备防御的考量,玑华宫和九阙宫的建筑方式大相径庭,后者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富丽堂皇,主要为了彰显国威之效;而前者呈现出环形结构,宫中房舍低矮,全部隐藏在宫墙的严密防卫之中,甚至连宫道的设置也极为考究,不仅折回萦绕,甚至多有分叉,若是对地形状况不熟悉,很容易在其中迷失方向。 “很快寒潮就要降临,我们必须尽早赶回萝会城,如此一来,不免会从南部进入城中,而骆骞一定已经布置了重兵在南门把守。” “如此一来,徒儿计划分两支队伍入城:其中一支是掩饰行踪的假队伍,从南门直接进入萝会城;另一支则先行前往迁址后的未名教总部补充给养,随后设法从西部山脉潜入城中。” 骆华卿唇角勾起,纤长指尖轻点玑华宫门:“虽说骆骞已经向我挑明了话头,以他的性情,绝不会让我安然无恙地进入玑华宫。因此我们只能尽量隐藏真实行踪,设法瞒过他的眼线进入宫内。” “此计甚好,”丘壑子赞同地点点头,“只是不知徒儿希望为师做些什么?” “届时我会先设法面见父皇,确定他心中意旨,毕竟若是骆骞强取豪夺,即使来日顺利问鼎皇位,只怕也难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骆华卿道,“倘若事态有变,我无法当面向父皇问清事情真相,或许便不得不闯入玑华宫先行救出汐儿,届时还望师父能在玑华宫外及时接应。” “……听闻澜蓁古剑同样在那人手中,不论如何青璃四殿下才是古剑剑主,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丘壑子拧眉思索了片刻,终是轻声发问。 骆华卿眉梢微扬,似乎对他的关注点有些诧异,但言语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 “古剑自然要从骆骞手中夺回,只不过此事焦急不得。不瞒师父,骆骞那厮同样设法前往了夜流岛,并从中取得了大量灵武宝器,同时他为了增强自身实力,不惜采用缚灵的方式与噬阴妖签订契约。若是贸然行动惹急了他,我担心他会对古剑不利。” “然而,有件事为师始终想不明白……” 丘壑子轻轻点头,眉宇间的疑惑却越来越浓:“传闻若是要取得澜蓁古剑的首肯,在既存剑主的前提下,唯有将其亲手杀害,再以鲜血灌注在古剑上,才能够重新认主。即使骆骞这厮将古剑据为己有,但凡他一日不除去青璃四殿下,便一日不能获得古剑的使用权。”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古剑带回玄胤,再以毁损古剑剑心的方式相威胁呢?” 他这句话可谓问在了关键上,饶是骆华卿早已预料到他会有此猜想,也不由得一时语塞。 骆骞的计划很简单,倘若建立在清楚自己才是古剑剑主的基础上,当务之急便是带着古剑远离青璃,存放在玄胤境内,再设法将身为古剑剑主的自己杀害,便能顺理成章地取得古剑剑主之位。 至于方慕慈,她原本只是个挡箭牌,自然不需要放在眼里。 但此中曲直他当然不能直接向丘壑子说明,思忖片刻,才试探着说道:“或许骆骞认为在自己的设计之下,如今青璃皇嗣空虚,青璃帝君手下缺乏值得倚仗的的子嗣,四殿下尽管是女子,却是澜蓁古剑亲自选定的剑主,若是要夺回被抢走的古剑,除了派遣她远赴玄胤,也不会作第二人想。”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徒儿你会在这个节骨眼挑明身份,取代四殿下前往玄胤,”丘壑子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逐颜开,拊掌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专挑你大哥的痛楚戳,也难怪他多年来视你为眼中钉,时刻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呢。” “这也是我当初为何缠着师父找来林卓,顶替这质子身份的原因所在。” 见丘壑子成功被自己说服,骆华卿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骆骞在我母妃身殒之后,便千方百计暗害我和汐儿,只不过碍于父皇的面子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一旦我成为了青璃质子,不仅玄胤境内袒护我的势力鞭长莫及,我也来不及在青璃境内寻找援手,如此一来正方便他暗下黑手,我又怎能教他如愿?” “有你这么个胸有城府的徒弟,可真是让为师省了不少心,”丘壑子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颔首道,“那为师这便去联系玄胤境内的旧识,同时设法多探听些骆骞等人的动向。等到你明日觐见结束,想必不日便可开拔,届时为师会在西部山地迎接,确保你安全进入萝会城中。” “多谢师父!”骆华卿拱手微笑,如今玄胤境内的教众下落不明,他实在需要有人提前抵达玄胤接应,这样才能确保队伍顺利进入城中,既然丘壑子愿意承担这一任务,不得不说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丘壑子与他又寒暄了一阵,便起身离开。 他前来此地原本也只是为了与骆华卿见上一面并传递消息,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也没有继续逗留的道理。 骆华卿的面色却在目送他走远后很快沉凝下来,紧随其后的晋琰望着他的神色,斟酌片刻才试探着开口: “教主,属下心中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他回过头,半侧面颊掩映在烛火的阴影之中,益发显得五官轮廓精致而深邃: “你也觉得师父的状况有些不寻常,是么?” 没想到自己心中所想与教主的顾虑不谋而合,晋琰怔愣了刹那,沉吟着点了点头: “虽说妄自揣测前辈的真意确实有些不合礼数,可今日放浪仙人的关注点,确实有些令人疑惑。” “往日里他并不会对教主的决策提出多少质疑,可今日不仅数次追问,甚至对古剑剑主的问题倾注了极大兴趣。” “你说得没错,师父他过往……确实未曾如此重视过古剑的归属。” 纤长的羽睫在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骆华卿扯了扯唇,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况且人在表里不一时不免会有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或许连师父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询问古剑相关事宜时,总是忍不住摩挲自己的鼻尖。而据我所知,这并非他的习惯动作。” 他明面上不显山露水,实则已经将丘壑子的反常表现观察了个八九不离十,晋琰心中不由得钦佩非常,赞同道: “教主好眼力,属下佩服,只是不知放浪仙人究竟会向我们隐瞒些什么?” “师父毕竟于我有教导之恩,即使他心中有所图谋,想必也不至于对我有所不利,”骆华卿喟叹道,“只是他或许也对古剑有所图谋,还要劳烦你们多多关注着他的行动,一旦有任何异状,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晋琰郑重点点头,二人返回房中,与其余三人一道将前往玄胤的具体事宜安排落实,便各自回房安歇。 次日早晨骆华卿起了个大早,他身边的陈茗原本睡意正浓,感受到床榻上传来的细微动静,也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醒得这样早,是我惊扰到你了么?”骆华卿在他白瓷般光洁的前额上轻啄一口,柔声道,“若是困就再睡会儿,稍后华尧他们会来继续照看着你。” 说罢他作势要起身,感觉到身旁令人安心的温暖即将离去,陈茗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不要……走……” 他依旧是昨晚懵懵懂懂的状态,心中所想只有那人即将离开,仿佛幼兽感应到亲人即将远行,满心满眼唯有无尽的失落与恐惧,不由分说地使出全身气力死死攥住那片衣角,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骆华卿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不住幽幽叹口气,拢住了他的手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必如此担心的。” “乖,听话。” 他柔长的眼睫扫在陈茗脸上,清凉的唇镀上来,带着诱人心魄的甜美香气:“小明这么好,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那甘美馥郁的气息强势闯入他的天地,陈茗在强烈的情感中微微颤抖,攥紧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身子一寸寸软下去,直到彻底放松精神失去意识,重新沉入昏睡之中。 吻势收歇,骆华卿低低喘息着放开手,托着陈茗缓缓躺倒在床榻上,又牵过一旁的被褥细致盖好,这才放轻手脚出了门。 面见青璃帝君之前,他必须提前返回青璃质子府,与林卓换回身份。 他一人一骑去势如风,凭借着方慕慈提前备好的手令顺利进入九阙宫中,随后来到了阔别已久的青璃质子府前。 府中跟随的仆从都是青璃皇族安排的新人,并无随行而来的玄胤仆从,自然也不认得他的本来相貌,见到一人蓦然出现在质子府门前,不由得面面相觑。 “敢问您是……” 骆华卿不欲与他们多费口舌,手指轻按眉心,澎湃的元力光华沿着指尖缓缓扩散开来,远远望去仿佛绽放的金色涟漪,在空气中漾出一圈圈透亮莹润的波纹。 这是瞳摄术的另一种释放方式,通过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强大精神力催发,通过精神震颤的方式扰乱他人的记忆,短时间内堪称用来蒙蔽视听的不二法宝。 众人在接触到金色光波的同时,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无神,在骆华卿的操控之下,他们已经忘却了初见此人的惊诧之感,在他们看来,此时的骆华卿与庭院中的一草一木再无分别,根本不会引起额外的注意。 当然这一秘术虽然方便使用,生效的时间却相对短暂,即使到了骆华卿七等巅峰的元力水准,也只能保证两三个时辰的效果而已。 不过对于他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质子府的设置极为简单,除了内侍宫女们居住的偏殿,便是李代桃僵的林卓所宿的主殿了。 骆华卿放轻手脚走入房中时,那人还沉睡未醒,神色宁静眉目柔和,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阔别五年,这名初见时苍白瘦弱的贫苦少年,早已被质子府锦衣玉食的生活豢养得莹润丰腴。 也不知骆骞是否早已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与他和丘壑子事前的预料不同,那位大殿下并未对质子府中的“二弟”下过任何黑手,甚至见面时还颇有几分兄友弟恭的意味在。 如今,一切也该回到正轨了。 他轻叹口气,右手食指点上林卓眉心向上提拉,很快凭空拽出一道半透明的符咒来。 此物正是五年前丘壑子用山河笔写下的记忆符咒,用于篡改这少年的记忆,让他坚定地认定自己便是骆华卿本卿,多年来也不曾产生任何怀疑。 这枚符咒虽说能力强横,可摧毁起来也同样容易,骆华卿两指拈住符纸边缘,朝着相反方向发力撕扯,很快将其彻底摧毁,化作飞灰消散在半空之中。 在符纸消散的同时,原本酣睡的林卓浑身巨震,几乎从床上刹那间弹坐起来,霍然瞪大了双眸: “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处?你又是谁?” 符咒消失,相当于将这五年来经历的一切在林卓的脑海中彻底洗白,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背着卖身契赶往内侍府的路上,冷不防发觉自己身在一间装饰华丽的房中,立刻吓得魂飞天外。 这也是丘壑子选择使用记忆符咒的原因,虽然这符纸勾画起来极为繁杂,却胜在效力强横,不仅生效时绝不会有不稳定的情况存在,一旦被毁,中咒者会立刻将中招以来经历的一切遗忘得彻彻底底,根本不可能再想起来任何细节,可谓安全保险二者兼备。 骆华卿眸光复杂地注视着林卓,心中情感一时间有些复杂。 尽管攫夺对方的人生确实有悖人常,但这五年来不愁衣食的舒适生活未尝不算是一种补偿,相反他自己身而尊贵,却要为了心中图谋忍辱负重多年,谨小慎微地在他人身边悉心侍奉。 世事无常,人生莫测,不过如是。 “你不必着急,日后自然会明白的。”他勾起唇角,眸光微凝,林卓立刻感到头脑中意识一刹崩断,眼前黑沉,立刻失去了知觉。 骆华卿唤来一名质子府的侍卫,以瞳摄之术让对方背起昏睡的林卓送回芷熙宫,自己则施施然在殿中漫步,打量起这一方狭小天地来。 有时他也忍不住怀想,倘若当初自己没有设法与林卓调换身份,自己是否也会犹如笼中之鸟一般,被剪去了双翼困顿在一方狭小的空间之中,穷尽方法也不得而出。 但转念一想,既然澜蓁古剑已经选择了自己,便不可能再沿着既定的路径前行下去。人生如逆旅,任何一个分岔路口都可能导向截然不同的未来,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放眼当下,做好自己应做的事。 更何况……陈茗和骆冰汐的安危,此刻正紧悬于自己的手中,倘若任何一步走错,所招致的结局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他在殿门前停下脚步,目光淡淡落到遥远的回廊尽头,只见一行人正沿着宫道快步行来,为首一人身着一袭茱萸粉袍,发髻在头顶高高挽起,显得周身线条修长流畅,将女子的柔美与男子的英气完美融合。 不是恢复女儿身份的方慕慈,却又是谁。 她远远也望见了守候在门口的骆华卿,柔软的嘴角翘起,粉白脸颊上升起一抹动人的笑意: “别来无恙否,玄胤二殿下?” 此言一出,她微悬的心也悠悠地落了地。 骤然从主仆关系转变为几乎同等贵贱的身份,她心中不可谓不无所适从,可那人仿佛就是有令人安定的力量,只是视线相接的刹那,她的心绪便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骆华卿悠然抬眸,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心绪变化,面上缓缓升起一抹如月出云的温柔笑意,拱手道:“玄胤二皇子骆华卿,见过青璃四殿下。” 林卓平日里深居简出,非在庆典聚会等场合并不会轻易离开质子府,与方慕慈之间的交集更是少之又少,是以她身边的侍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即使平日在芷熙宫服侍方慕慈时,他也随身佩戴着遮掩形貌的云水玉,在旁人眼中的相貌与真实容貌之间存在着细微的差别,综合起来,也足够瞒天过海。 方慕慈此行是奉了方宇的旨意前来传唤,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九阙宫主议事殿明华殿前,只见除了惯常守卫的皇宫亲卫之外,还有另外数人等候在大殿门前。 为首二人一人白衣胜雪,身姿轩秀,眉眼精致如同水墨写意,是继任长风门主不久的白锦漫;他身后立着名高挑挺拔的白袍男子,神色冷峻如含霜雪,唯有目光落在白锦漫身上的刹那才会现出几分柔情,正是他的贴身暗卫若尘。 骆华卿与白锦漫的视线交汇刹那,双方眼中都闪过了然的神色。 昨日骆华卿通过叠纸灵传讯给白锦漫,劝他立刻停止对古剑的追踪,原本白锦漫心中还有所迟疑,可他的魂魄毕竟与铸剑师君暮同源,在古剑受到噬阴妖侵蚀的同时,就感觉到了源自剑心的强大警示之意。 倘若放任骆骞继续利用怨气伤害古剑,不只剑心会受到损害,甚至陈茗的生命也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不过骆骞所图谋划深远,当然不会疯狂到直接对澜蓁古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之所以悍然操纵噬阴妖,只怕也是为了牵制骆华卿之用。 “小……二殿下,这位是长风门新任门主白锦漫,你们之前应当曾经见过,”方慕慈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由于长风门前任门主身殒一事同样与玄胤大殿下关联匪浅,父皇再三考量,决意让长风门与二殿下一道前往玄胤国,处理讨要古剑的事宜。” 她的视线有些躲闪,并没有与白锦漫目光相接。 二人的关系自从夜流岛一事之后就变得有些尴尬,不仅白锦漫对她齿冷,她对白锦漫也同样不再信赖。 如今白云萧意外身死,二人为了替他复仇昭雪不得不再次站在同一立场,可彼此都心知肚明,一旦此间事了,最后难免会分道扬镳。 不过她也并不如何难过,毕竟自古以来,元力者组织不干涉朝政便是板上钉钉的铁律,白云萧因为白羽芷和她的缘故对青璃政权明面支持,早已惹得江湖中其他门派心生不满,即使为了长风门的长期存续,白锦漫也势必要将其抽离出青璃朝局。 更何况对她而言,如今前太子和二皇子接连身死,三皇子又因为行事莽撞而被方宇拉进了黑名单,即使她是女儿身,其资质能力也是现有的青璃皇族中最为优秀的一位。 此外,澜蓁古剑剑主的身份也无疑是她强力的依仗,方宇并非墨守成规的迂腐之人,即使目前依旧无甚表示,心中想必已经有所动摇,将东宫之位授予自己,想来只是时间问题。 “见过白门主。”骆华卿极有分寸地浅施一礼,举手投足间都是深入骨髓的优雅高贵,和以往身为内侍时判若两人。 方慕慈在一旁看得有些怔愣,心跳一时间有些快,似是为他慑人的风华心折,又不由得深深感慨。 四人寒暄一番后,便在内侍的引导下进入了青璃九阙宫。 青璃帝君方宇端坐在龙椅之上,凛冽的目光笼罩着缓步走近的几人,眉梢眼角都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他一向保养得当,奈何近段时日实在是变故频生,他接连失去两位儿子,作为镇国之宝的澜蓁古剑又被人生生窃走,是以短短数日就两鬓斑白,原先挺拔的脊背也佝偻下去,老态尽显。 骆华卿步履如风,在红毯之前一撩衣袍下摆,单膝跪地行了一记大礼: “玄胤国二皇子骆华卿,拜见青璃帝君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撕毁符咒换回身份啦! 第二次日万成功! 还有三天我继续努力! 梦想还是要有的,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求收藏评论哦哦哦,比心心!!!! 第118章 一路向北 方宇掀起眼皮望向骆华卿, 一时没有说话。 单膝跪地是玄胤国皇族的大礼,转为觐见高于自己辈分的皇室贵族之用。跪在自己身前的青年身姿峭拔, 容色清美, 看上去的确是一表人才, 令人心折。 可他的心绪却说不出的复杂。 如今玄胤和青璃的关系可谓是势同水火,玄胤国大殿下不请自来, 不仅与青璃二殿下共谋毒害了前太子方承尧,甚至还在阴谋落败后残忍杀害了前者。换言之, 自己两位子嗣的身死都与此人脱不开干系,说是横亘着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然而这位玄胤二殿下…… 自从五年前他作为质子来到青璃国伊始, 一向安分守己, 从没做过任何不合常理之事,对待服侍的宫人态度更是极好,相较于其他娇生惯养的质子, 确实称得上一句五讲四美, 十足省心。 更何况, 他和骆骞之间,也绝非寻常的兄弟关系。 “免礼平身吧。”方宇轻叹一声, “来人,赐座。” “谢陛下。” 骆华卿在内侍搬来的檀木椅上坐下,抬眸望向疲态尽显的青璃帝君:“敢问陛下召见在下, 可是为了澜蓁古剑失窃一事?” 见他开门见山,方宇也不再绕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正是……朕听慈儿说, 你愿意为了青璃将古剑夺回。但不论如何,骆骞都是你名义上的兄长,若是你明面上声讨于他,实际上与之暗通款曲,朕又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问得毫不客气,连在旁静候的方慕慈都忍不住皱了皱眉,骆华卿却仿佛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扬眉浅笑道: “这件事帝君陛下倒是不必担心,在下与骆骞之间的仇怨,只怕不比您心中逊色。” “哦?还有这样的内情?”方宇被他的话激起了兴趣,“若是二殿下不介意,不妨向朕说明一番。” “骆骞此人心思狠毒,若是事无巨细向陛下说明,恐怕会污了您的耳朵。” 骆华卿勾唇一笑,嘴角弧度森凉: “我与他的恩怨,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陛下若是对玄胤帝君,也就是我的父皇骆千胥有所了解,想必听闻过他与贵妃柳思弦之间的鹣鲽情深。” 流眄生姿的凤眸波光轻转,他双手交叠在膝头,扬起的一截颈子洁白修长: “柳思弦便是在下的母妃,玄胤帝君的膝下一共四名皇嗣,其中我和小公主骆冰汐皆是柳贵妃所出,而骆骞与长公主骆轻飏则是皇后唐明彩的儿女。” “在后宫,圣恩偏宠便是原罪,由于帝君宠爱贵妃,甚至有废后重立的打算,便激起了唐皇后的嫉恨与反扑。” 骆华卿叹了口气,话音停顿片刻,似是有些难以为继: “……在重立皇后的消息传出后半月,母妃便突然染上了风寒,病势汹汹,任何汤药疗法都不见效,而就是这样一场寻常的小病,轻而易举地夺去了母妃的性命。” “我原以为这一切是天意弄人,可后来询问过母妃宫中的内侍才得知,母妃病时服用的汤药根本不是太医所开具,而是由药膳房特制送上,而那段时日药膳房的诸般事务,都交由大皇子府打点。” 他眸中含着淡淡的讥诮:“彼时我还不肯相信,我不过总角之年,骆骞也仅仅长我五岁,我母妃一向待他温柔亲厚,但凡有半点良心之人,也不可能因为所谓后位就将可亲的长辈置于死地。” 方宇听得怵然心惊,目光忍不住瞥向一侧冷眼旁观的方慕慈,丝丝疼惜之感不由得浸入心房。 自古以来皇权倾轧本就是这世间最为无情的种种,其中的决绝残忍非亲历者不能体会。即使他已经经历过沧桑沉浮,面对这样残忍的手足相残依旧难以忍耐,更何况年岁尚小的方慕慈呢? 被诬陷谋害了自己最亲近的长兄,被三皇兄不分青红皂白地拔剑相向,甚至被生身父亲投入天牢之中,还因此失去了疼爱自己的嫡亲外公…… 他长叹一声,抬手掩住了双眸:“所以为了防止柳贵妃登上后位,骆骞就在唐皇后的授意下,通过药膳房在贵妃的汤药中动了手脚?” “不,事实并非陛下所想的那样。” 骆华卿轻轻摇头,眸色深黑如夜: “谋害母妃并非经由唐皇后的授意……此事完全是骆骞一手为之。” “这怎么可能?”方宇霍然瞪大了眼,“十年前他不过才十五岁年纪……” “古有曹冲六岁能称象,项橐七岁破难题,人的心智城府又岂是所谓年龄能够限制的?” 骆华卿冷笑道:“唐皇后嫉妒心极强固然不假,可她并非彻头彻尾的心狠手辣之人,否则不会任由父皇独宠母妃,甚至连自己的后位摇摇欲坠也无计可施。对于这位母后,骆骞同样谈不上多么敬重,他之所以悍然对母妃下手,纯粹是为了夺得玄胤国的太子之位。” 虽说立子以长不以贤,骆骞原本不应该有多少顾虑,可一旦柳贵妃被扶上皇后的位置,东宫的名号不日便会落到骆华卿的头上。 更何况这位二殿下生得一表人才,性情又极为清淡温柔,与那些骄横跋扈的王公贵族全然不同,平日里就深得玑华宫上下的喜爱。在课业方面的建树连太师都叹为观止,骑射武艺上更是不落人后,若是他的母妃再荣升帝后,骆骞将不会有任何机会。 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用最极端的方式将这一切都毁灭。 “得知此事后,我暗中收集证据,将药膳房中的人证物证全数呈到父皇眼前,可到了呈堂证供的那天……” 苦涩的笑意浮现在骆华卿嘴角:“不仅所有的内侍宫女当场翻供,抵死不认,甚至连前来作证的太医也坚持认为,药膳房提供的汤药绝无问题。” 彼时只有十岁的他嘶声力竭地呐喊,将一张张记载详细的文书摔到那些颠倒是非之人的脸上: “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母妃因你们而死,午夜梦回难道不会觉得愧疚恐惧?” “她对你们的好,难道你们都忘记了么?” “你们说话啊!将真相说出来……” 彼时的他却不懂,这世间能左右行为的,除了人情,还有金钱与权势。 “……在对质之前,”他声音涩然,“唐皇后与骆骞早已控制了药膳房内侍的亲眷,威胁他们倘若胆敢泄露一句真相,便将他们的亲人立刻杀害。如若顺利瞒天过海,他们不仅能获得大量钱财,还不必继续在宫中过谨小慎微的日子。” “如此一来,还有谁会支持我这个年岁尚小,又失去了最大倚仗的落魄皇子?” “后来的事陛下想必也知晓了,短短五年之内骆骞便顺利获取了朝中大半重臣贵族的鼎力支持,并肆意左右着玄胤大大小小的国事——父皇沉溺于母妃逝世的巨大悲痛中不得而出,早早就退隐殿后不问政事。” “原本按照青璃礼制,这到来质子府的玄胤质子不该是我,而是我的长姐骆轻飏,可骆骞为了杜绝后患,硬生生排除众议,在送往青璃的文书上署了我的名字。” “我被困在青璃五年之久,对玄胤国内局势一无所知,近日更是传来消息,称我嫡亲的小妹冰汐于半月前下落不明,只怕正是落入了骆骞的手中……” “以上便是在下所能告知陛下的事实真相,”骆华卿垂下眼帘,“不知此刻您是否愿意相信我的决意?” 他此言一出,四下顿时陷入一片无言的寂静之中。 不仅是不知前情的方宇,甚至是方慕慈在听完他这一席自白之后,也忍不住心中发冷。 那人温文柔和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残酷心酸的过往? 她原本以为,骆华卿之所以成为玄胤质子,不过是国内皇权斗争落败的结果,却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是非曲直。 他究竟在面对怎样残忍的现实?明明很快就能将残害母亲的凶手绳之以法,却因为权势的阻隔功亏一篑,他的心中该是如何的痛苦纠结,辗转难眠? 在这样的伤痛折磨之下,他依旧能设法保全自己,甚至还能对着她展露出那样灿烂的笑意…… 她单单看到那笑容的清美潋滟,却没有捕捉到其中暗藏的痛苦烈焰。 “澜蓁古剑事关青璃国祚,半点马虎不得,”方宇沉声道,“若是二殿下愿意助我青璃剿灭玄胤逆贼骆骞,我国必将倾尽所能全力支持。” “且事成之后,青璃便是你问鼎玄胤皇位最为坚实的后盾,朕在此郑重承诺。”见骆华卿神情淡淡不置可否,他长眉轩起,缓缓加码道。 闻言骆华卿心念微动,方宇开出的价码不可谓不诱人,甚至超出了他原先的预计。 毕竟这些年潜伏在方慕慈身边,他尽管对这位殿下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却对青璃帝君本人并没有太多了解。 相传他爱重已逝的羽贵妃白羽芷,因此对这位四殿下也极尽维护之能事,然而儿女情长终究抵不过帝王心术,在前太子被害一事上,他的所作所为无疑寒了方慕慈的心。 所以他的计划,是通过争取到方慕慈的支持,设法集聚青璃的力量与骆骞相抗衡。毕竟未名教的人手依旧极为有限,即使加上长风门的力量,与整个玄胤国相比依旧不够看。 即使在顺利返回玄胤国之后,他也必须尽早联系上早年母妃和自己留下的旧部,以争取国内力量的支持。他远离母国五年,朝局中心只怕不会再有自己的姓名,纵然骆骞不横加阻挠,想要恢复原来的地位也难比登天。 然而如今方宇突然抛出了橄榄枝,等同于掀开了苍夜幕的黑暗一角。 他定定凝视着那龙椅上身着明黄锦袍的人,缓缓立起身来:“多谢陛下信赖,在下定然会竭尽全力,不负您的重托。” “朕也是为了青璃的安危着想,更何况,慈儿正是澜蓁古剑所钦定的剑主,而她以一介女儿身承担国事重任,只怕很是吃力,身边也需要一个可靠的辅佐之人。” 方宇慈和的目光落到身旁沉默不语的方慕慈身上,伸手温言呼唤:“慈儿,过来。” 方慕慈心脏不轻不重地一跳,方宇一向神色淡淡,很少有这样情绪明显外露的时候,此番呼唤自己上前,想必是心中做出了什么决断。 出乎她预料的,在她走到骆华卿身边的同时,方宇也从龙椅上缓步走下,左右手分别握住二人的手腕,再拉近彼此: “在朕看来,玄胤二殿下便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不知慈儿以为如何?” “父皇,您……” 方慕慈一时语塞,被事态吊诡的发展惊得说不出话来,可心底却不怎么抗拒,反倒生出些隐秘的欢喜,目光悄悄飘向骆华卿的方向,在触及的刹那又羞赧地收回。 她心中,原本便是甘愿的。 虽说她自幼女扮男装,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智磨砺,故而对于人情也较之寻常女子更为淡泊,可在确定自己心悦之人这件事上,却从来十拿九稳,不曾转移。 骆华卿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来更是一直贴身照顾,如今更是倾心信赖自己,将身份的秘密全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自己若不同样倾心相待,又怎么对得起这样一片拳拳心意,深情厚谊? 而事情在骆华卿看来则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按照方宇话语背后的含义,他似乎并不忌讳方慕慈的女儿身,而打算按照天命所归将东宫之位授予她。只不过以女子身份治理偌大的青璃国又确实不慎稳妥,思前想后,才得到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 “华卿,朕如此唤你可好?” 方宇微微一笑,眸光慈和。 青璃帝君这手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当,倘若自己能够顺利将古剑带回青璃,并与方慕慈结合,不仅免去了对于这一功绩额外的嘉奖,更能够将一向蠢蠢欲动的玄胤彻底收入麾下,日后面对琼州大陆上其他国家的侵扰,便能形成更加绝对的实力碾压。 更何况在常人眼中,他此举收获的不仅仅是玄胤的皇位,甚至还有青璃的大半国祚,后半生坐拥江山美人,当真是美事一桩,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骆华卿勾了勾唇,笑意却没有半分到眸底。 青璃帝君开出的价码确实很诱人……可是自己也从来没有打算将古剑夺回后,再行送回青璃。 不论怎么说,真正的澜蓁剑主是他自己而并非旁人;而且多年来青璃倒行逆施,诸多严苛的边境条约和质子制度早已让周边各国不胜其扰,即使玄胤与青璃联合后能取得短时间的国势强盛,但如若不从根本上变革这样腐朽衰退的政治制度,根本不可能将繁荣的景象延续下去。 不过他绝不会将这一切表露出来,心念微动,很快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欲拒还迎地往回缩了缩手: “陛下,四殿下天横贵胄,在下如何配得上,实在是使不得……” 方宇哪里会让他轻易收回手去,在他萌生退意的同时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二人的手牢牢交握在一起: “你生在玄胤那般水深火热的环境之中,依旧能保持本心不变,满身的气度风华不输我青璃儿郎,自然是配得上慈儿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莫名带了些欣慰的意味: “若是能够顺利带回古剑,朕也能够更加放心地将青璃国交到你的手中。” “父皇!”方慕慈面色陡变,忙不迭俯身下拜,“您这样真是折煞女儿了……” 她确实隐约猜到方宇计划将太子之位授予自己不假,可没想到这件事来的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朕意已决,你们都不必再议。”方宇面上笑意开怀,竟然隐隐将近日以来生出的浓厚阴霾一扫而光,“古剑被窃之事耽误不得,如今已近秋日,倘若再行贻误几日,只怕北境那边即将有寒潮来袭,届时再想出发就颇为困难。” 他收回眼光,望向不远处久久不语的白锦漫:“前门主意外身殒,朕也着实心痛惋惜,不知白门主接下来如何打算?” 白锦漫冷冷瞥他一眼,冰玉般的眼眸中波澜不兴:“既已查明事实,造成前门主惨死的元凶正是青璃二皇子与玄胤大殿下,前者已经伏诛,在下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另外一人。” “至于日后的打算,”他语声渐寒,“我白锦漫不过是前门主收养的一介孤儿,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更不愿与旁人有太多牵扯。等到大仇得报,长风门自然会退出青璃朝局之中,再也不过问任何政事。” 方宇发问的用意,不外乎确认长风门是否会在未来继续插手青璃朝局。 可此事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参与,毕竟江湖上的其他门派早已怨声载道,倘若不加以纠正,恐怕不利于长风门的长久存续。 更何况,他与白云萧不同,至少在这偌大宫廷中,不再有能够左右他行动之人。 “如此也好,此行就辛苦白门主与华卿一道前往玄胤,朕也会在宫中虔诚祈愿,祝福此行一切顺遂。” 方宇将接下来的安排向众人交待下去,便转向殿外,宣召骠骑营将军萧如赋觐见。 自从夜流岛成功护驾归来,萧如赋的官职接连攀升,如今他麾下副将姚安等人接任了他原本的少将军之位,而他自身则官升三等,甚至将皇宫戍卫的职务也承载在肩。 等到萧如赋应召进入殿中,方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向他说明,随后询问起军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领兵随行骆华卿等人前往玄胤。 骠骑营是青璃最为强大的一支王军,相较于其他军种地位超卓,实力也极为强劲,军中人才辈出,除了副将姚安等智勇双全的将士,同样不乏众多资质惊艳的人才。 萧如赋剑眉拧起,诚然对于他来说,推选一名随行的人选并不算难事,可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此—— 随着事态的白热化,为了心中图谋,他自己也有不得不暂时离开青璃境内的理由。 视线状似无意地从殿内众人的身上掠过,他的目光停留在姿容清美的玄胤皇子身上,竟是久久移不开眼光。 旁人或许一是看不出端倪,可他眼力卓绝,立刻就将眼前人的形象与方慕慈身边秀逸清艳的贴身内侍联系在了一处。 此人为何看上去和那人如此相似?是巧合,亦或是…… “如赋,你的意见是?”见他久久未曾应答,方宇清了清嗓子,疑惑问道。 萧如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沉声回应:“回禀陛下,臣方才细细思量一番,并未决出合适的人选。” “如您所见,如今边境不甚安定,瑶凤城内更是余孽未除,姚安等人各司其职,都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他长叹口气,神情显得有几分无奈,“如今看来,这朝中唯一称得上出入自由之人,便只有臣了。” “你说的倒也确实在理。” 他所言着实不假,方宇沉吟一番,也觉得不无道理,澜蓁古剑事关重大,倘若不是实力强横稳妥可靠之人,他也绝对无法放心将此事交代下去。 这样一来,最为合适的人选倒非萧如赋莫属了。 过往萧如赋便战功赫赫,多次为青璃出生入死,能力都看在众人眼中,方慕慈和白锦漫对此没什么异议,骆华卿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忍不住升起淡淡的嫌恶。 夜流岛隐市之中,萧如赋对自己纠缠不休的一幕幕尚在眼前,纵然他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可此事所牵涉出的种种背后真相,却不得不让他心生不安。 他的身份问题在白锦漫和方慕慈处已经基本解决妥当,可如若眼前这人将夜流岛见证的种种与自己联系起来,恐怕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自己的说法当然不包括以往在秋棠居中学艺,以及在夜流岛上深入明华集市寻找材料的种种,如果被萧如赋察觉了其中的关联,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可如今既然众人都没有表示反对,自己骤然跳脚只会引人怀疑,为今之计,只能尽量避免和萧如赋的直接接触,再设法摆脱此人的纠缠。 “既然如此,朕便令如赋率军随行,至于具体情形届时如何处置,便交由华卿决定。” 骆华卿淡笑着颔首致谢,心里却明白,方宇口中说着将大权交给自己,心中所想却只怕是让萧如赋随行监视,一方面利用青璃的军力施压,另一方面又能及时将进展的实况反馈回国。 姜还是老的辣,此言诚不欺我。 “此行前往玄胤路途遥远,你们先行返回准备,若是没什么意外情况,三日后便动身启程吧。” 近段时日发生的种种让方宇心力交瘁,他将诸般事宜交待妥当,便在内侍的搀扶下返回寝宫歇息。萧如赋先行启程返回军中布置,白锦漫与若尘也随后出发前往长风门整顿远行的人员物资,方慕慈则陪伴着骆华卿,朝质子府的方向走去。 “听闻真正的林卓已经到本宫殿中报到了,”方慕慈戏谑道,“也不知芷溪宫众人会如何作想。” 二人之前一直以主仆身份相称,这样以平等的姿态闲适交谈还是头一回,骆华卿心中也不免觉得有趣,于是笑应道:“是啊,只怕小德子他们又有饭后谈资了。” 他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侧脸被阳光漫上一层精致的轮廓,连细微的绒毛都纤毫毕现,方慕慈的眼光不受控制地流过他凝玉般精致的面庞和修长的颈项,俏脸上微微泛起粉红的飞霞。 她早已对骆华卿动了心,以往不愿大肆表露,一来是因为他的内侍身份,二来则是身份地位的悬殊。 可放眼如今,他不仅是难得的青年才俊,身份更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早已与自己生死相随…… 枯涸的心田逐渐被清凉的流水滋润,有什么蛰伏已久的萌芽行将破土而出,在温暖的空气中舒展枝叶,绽放一朵朵娇嫩优美的心花。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骆华卿的面颊,又在抬起的同时陷入犹豫。而在她纠结苦恼的同时,骆华卿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殿下便送到此处吧。” “唔?”方慕慈依然沉湎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骆华卿忍不住无奈地抿起嘴角:“经由这个路口左转,便是芷溪宫的地界,今日殿下已经帮了我太多,加之质子府地处偏远,在下哪里好意思再继续劳烦殿下?” 他的意思是……要与自己分途而行了? 心中没来由地有些空空落落,方慕慈垂下眼睫,声若蚊蚋地道: “其实也不麻烦的……” “殿下说什么?风声有些大,在下没听清。”骆华卿面上笑意不减,微微偏头望向她。 方慕慈某一瞬间觉得对方仿佛是刻意为之,可他的神情又不似作伪,心中暗自羞恼,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将这句话说出口。 等到恼人的热度被清风吹散了几分,她才悠悠叹口气,摇头道:“没什么,那我先回芷熙宫了,你万事小心。” 她离开的动作有些无奈和怅然,骆华卿瞧在眼中却不说破,只沉默着目送她走远。 他并未将方宇的许诺放在心上,不仅是因为他在取回澜蓁古剑之后自有打算,更是因为他对方慕慈根本了无情意。 从前的倾心相互只是为了顺利取得青璃的支持,他自始至终都将自己的情感看的清清楚楚,此生此世除了陈茗,他不愿也不会和旁人牵扯不清,这不仅是对感情的忠诚,更是对那人拳拳心意的珍重。 修长手指掩住胸口,他感受到心头情蛊躁动传来的细微疼痛,不由得微微垂下眼帘。 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的分离,就足够自己思念那人入骨,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小明……”他喃喃呼唤着,将衣襟缓缓攥紧。 噬阴妖的怨气对古剑剑心造成的伤害极大,这几日陈茗时昏时醒,灵魂之力始终没有得到长足恢复,骆华卿见他状况实在不佳,于是动了让他留在青璃将养生息,自己动身前往玄胤的念头。 他知道瞒着陈茗,必定会惹得那人生气,索性趁着他神志清醒喝药的时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企图以温和战术将人劝退。 奈何陈茗根本不接招,墨玉般的眸子眨呀眨,抿唇道:“没了我,你怎么知道骆骞交给你的是不是真的澜蓁古剑?” “没了我,你怎么感应到古剑的具体方位?” “没了我,你有什么办法在噬阴妖的攻击下护住古剑剑心?” 这番连珠炮似的追问说得骆华卿哑口无言,一双黛眉深深皱起,在白皙的肌肤上烙下明显的痕迹。 陈茗放下药碗,长长叹息一声,抬手抚上那深邃眉眼,柔声道: “你不必这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如何自己心中有数,当然不会任性胡来。而且卿卿,你的小明没这么弱,你大可选择多相信我一些。” “但是被噬阴妖轻而易举伤了灵魂沉睡不醒的,不是你又是谁?” 骆华卿一把攥住他的腕子:“玄胤不比青璃安全,我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确保,更无法保证护得住你……届时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越说越是声音发颤,陈茗知道他心中担忧,怕是又在情蛊发作的边缘试探,无计可施地摇了摇头,搂住他的脖颈拉向自己。 轻柔含住骆华卿的嘴唇,他有些恼怒地揉蹭,末了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低声道: “我不会有事的。” “你必须带我去。” 开什么玩笑,按照剧情发展,骆骞必然是不可小觑的敌人,即使不是最终BOSS,想必也不是简单的反派炮灰,这么关键的时刻,作为官方开挂器的他怎么能不待在骆华卿的身边? 再者说,虽然目前自己的状态并没有恢复如初,但根据系统的说法,他的生命值只是稍有下降,总体来说还是保持在较高的水平,根本不存在拼一拼就领便当的问题。 自己都是卿卿的专属剑灵了,为他受点伤扣点血又算什么呢? 骆华卿被他吻的浑身发热,更多分辩的话都被蛮不讲理地囫囵堵了个彻底,于是也忍不住有些气愤,发狠般咬了回去。 两人相拥着翻到在床榻上,衣袖交缠着衣袖,身体相贴中无缝隙,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火热。 “还胡不胡闹了?” 陈茗张开摩挲得殷红的嘴唇,喘息着说道。 骆华卿简直要被他强盗般的逻辑气笑了,尚且不肯放弃地要试图劝退,对方却忽然打了个哈欠,紧接着眼神迷离,靠着他的怀抱软软倒下。 这灵魂之伤……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顾不得暗自腹诽,他托着陈茗的后颈,让人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则抵着他的后心输入元力,让他睡得更加舒适。 “……不许……丢下我。” 意识落入黑暗前一刹,陈茗还记得恶声恶气地威胁骆华卿一句,这才抵受不住陷入昏迷。 他双眸紧闭蜷在骆华卿怀中,紧紧攥着对方的前襟不肯放手,骆华卿又不忍心惊扰他的睡眠,只得暗叹一声,扶着床沿慢慢躺下。 看来自己真是将他宠的无法无天了啊。 一整天的殚精竭虑同样极大消耗了骆华卿的精神,他抱着陈茗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后背,不久也意识迷蒙,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三日后,来自未名教、长风门和青璃军队的联军在瑶凤城北郊集合,共同启程前往北方的玄胤国。 “从瑶凤城到萝会城西郊,中途需经过蜀离山脉和落岩沼泽,西郊的乌鞘岭同样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骆华卿为众人指点着前往玄胤的道路: “萝会城北东西三面环山,唯一的进城道路在于南方,骆骞必然会派遣重兵把守在那里,我们若是从南部进城,就会落入他的包围圈。” “北方山脉与我们行进的路线方向相反,不宜作为进入的备选方略;而东方的连朔山脉沟谷众多,不熟悉地况的人很容易迷失在其中。我们时间紧迫,若非万不得已,也尽量不要选择通过此处入城。” “而西部的乌鞘岭——” 他指尖从地图中一方高耸的峭壁上划过:“它看似是个难以逾越的天堑,然而在高崖之间存在着一处较为低缓的鞍部,我们可以以那处为突破口,设法翻越乌鞘岭,进入萝会城。” “在萝会城中我已经安插了人手提前进行打点,待我们抵达萝会城边境,他们就会接应我们进入城内。” “如此,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二殿下对玄胤地形最是了解,我等至多只是纸上谈兵,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萧如赋眼神不曾从骆华卿身上移开片刻,眸光深沉,笑容玩味,尤其在他提及萝会城中的接应者时,笑意显得越发浓烈。 骆华卿对他的目光只作不觉,转身向白锦漫等人点头示意,便回到了备好的车驾之中。萧如赋和白锦漫也回到各自队伍内,催促众人开拔前行。 陈茗和华尧在马车中等候着骆华卿,见他蹙着眉神情不愉,出言问道: “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华尧加大了药量,陈茗的伤势因此恢复神速,除了睡眠的时间依旧显得有点长,已经不会再动辄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 他将骆华卿的手指拢在掌心,凑近他脸颊轻啄一口: “是谁惹得我们卿卿不开心了?” 情至深处,他腻歪得浑然天成,根本没顾及身边还有华尧这个大写的电灯泡存在。 饶是多年清修不谙情事,见到陈茗与骆华卿耳鬓厮磨的亲昵情态,华尧依旧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忍不住沿着车壁往外挪了挪,脸色微红地移开目光。 骆华卿无奈地横他一眼,凤眸含着一汪浅水,波光粼粼:“还不是你惹出的风流债。” 陈茗:“???” 这是怎么扯上自己的? “还是萧如赋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骆华卿怅然摇头,“尽管我改变了相貌,他似乎对我仍有印象,我担心他会因此联想到夜流岛隐市中发生的种种,对我们的计划造成不利影响。” “是那个登徒子?”陈茗立刻气的双眉倒竖,看来夜流岛当日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如今他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气煞我也,实在是气煞我也。 心念电转,他立刻想到了系统宝库的存在,自己目前的生命值和亲近值储备确实不少,用于兑换几个必要道具绰绰有余。 既然任务对象自己送上门来,也容不得他手下留情了。 他暗戳戳盘算着,忍不住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马车外的萧如赋则平白无故感到背后一阵恶寒,忍不住鼻头发痒,接连打出好几个喷嚏。 从瑶凤城北郊到青璃边境的路程有数百里之遥,好在路上还算经济繁荣,商旅众多,找个用来歇脚的客栈也不算难事。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北境的小城漠溪城,就近寻了家名为“悦宾”的客栈落脚,却没想到仲秋时节在外的旅人数量远比预计的多,偌大一家客栈满打满算也只能腾出五十余间客房,不可避免地要求众人挤做一处。 “无妨,我们行踪还需保密,安置在数间驿馆恐有不便,”萧如赋朗声笑道,“大家两两共房便是,咱们彼此熟识,也不必忌讳些什么。” 他们在骠骑营中行军日久,自然对此不甚介怀,长风门人与未名教徒则相视一笑,十分默契地退作两簇,分别安排起住房事宜来。 若尘站在白锦漫身边,沉默地旁观着他安排布置,始终一言不发,等到一切基本处理停当,才清了清喉咙,试探着开口: “少主……属下可以与您一间房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更新晚了!!! 今天实在是太窒息了,早上我电脑烧了,差点给我把7万字的期末论文们整没了,疯狂想了很多办法整回稿子一上午就过去了,然后下午卡文心态崩了,晚上又上岗,现在才紧赶慢赶弄出来QwQ 啊啊还有两天我继续努力!人总是要有梦啊~ 求收藏评论qwwwwq 第119章 记忆中的那个他 “……有何不可?”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 白锦漫微微挑眉,神情疑惑。 他倾心陈茗确实不假, 可面对其他人却是十足的直男思维, 就算若尘以往已经多次表示, 在他眼中也大多数认定为手足情谊,的确很少往儿女情长的方面着想。 若尘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一定会错了意, 心中忍不住泛起失落和羞恼,但转念一想, 不论白锦漫清楚与否,至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余下就是个人修行的问题了。 任你钢铁直男又如何, 我一颗热心肠时刻相伴左右,日久天长,难道还捂不热你吗? “多谢少主……门主, 那属下就先去客房布置。” 他心绪不稳时就会唤错称呼, 这时理智回笼, 立刻感到羞愧难当。白锦漫眼睁睁看着若尘冷峻的侧脸泛起绯红,随即飞也似地转身上了楼, 背影颇有几分仓皇逃窜的意味。 ……这又是怎么了? 他们二人这副情态落在旁人眼中,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了。 陈茗和骆华卿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染进了丝丝揶揄的意味。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 等到房间基本安置妥当, 他便携着骆华卿的臂弯上了楼,旁人对他们的亲密关系不是没有关注,可但凡是达官贵人, 身边总有宠妾爱姬相伴,更何况陈茗除了在马车上不加遮掩,其余出现在他人面前的时候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纵然他们有心想看看这位的模样,也无法如愿。 不过玄胤二殿下动作间的亲昵温柔根本掩饰不住,能得到这位贵胄如此的喜爱关注,想必这位男子必然姿容倾世,风华绝代吧。 “绝色宠姬”陈茗对众人心中的小九九自然一无所知,等到骆华卿关门落锁,他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外袍,语调夸张地感慨道: “这一路可闷死小爷我了!” 他毕竟是化形后的古剑剑灵,身份敏感,未名教几位掌事和白锦漫若尘等人尚且可以信赖,不必忌讳什么,可若是被青璃众人瞧出了端倪,那样就大事不妙了。 毕竟前往玄胤的联军不过是被共同的目标联系在一起,等到大仇得报,白锦漫自然会领着长风门退出战局;而一旦他们带走古剑的目的暴露,青璃将士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会立刻倒戈相向。 既然做不了长久的朋友,万事小心为上总是没什么错的。 “看我惯的你,”骆华卿望着陈茗脱掉外套鞋袜爬上了软床,忍不住在床沿坐下,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晚膳都还没吃,就想着上床安寝了?” “你欺负我?” 陈茗佯怒地皱起眉,唇角的笑意却根本掩饰不住,赤着脚去勾他垂落在床边的小腿,露出的一截脚腕雪白莹润,漂亮到极致: “当心我今晚一脚把你踹下床去!”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人悬殊的武力值之差不容忽视,骆华卿随手一格,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夹住了陈茗的脚腕,略带嫌弃地啐道: “你还没沐浴,可别想着对我动手动脚的。” “你……”陈茗原本想瞪他,可心中柔情百转,瞪着瞪着就变成了媚眼如丝,唇瓣微张,气息急促,一副任君采撷的娇软模样。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气氛暧昧无人打扰,确实是发生些什么的好场合。 嘴上说着嫌弃,骆华卿却没有立刻松手,反倒是沿着四肢轮廓拢住了他的小腿肚,微微上挑:“小明看起来有些急躁不安呐。” 陈茗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知道他在明嘲暗讽些什么,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口风上却越发奔放大胆:“……难道你不喜欢?” “当然喜欢……” 陈茗一张脸烧得通红,每次和骆华卿共处一室,气氛总是不由自主地变得旖旎。 骆华卿的脸也有些发红,如扇的眼睫眨了眨,他含着满眸水汽,抬手搂紧了陈茗的肩膀。 不需要更多言语,能顾依靠着彼此就是最大的完满,经历了此前发生的种种,他们此刻只想卸下肩头的重担,共享这短暂而轻松惬意的时光。 心跳的有些快,他感觉到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忍不住眯起眼,唇齿微张,任君采撷。 不久之后,陈茗微微合着眼帘,浑身没了骨头似的靠在骆华卿怀中。 他不由得无奈感慨,分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累得几乎要散了架。 相反骆华卿倒是一脸餍足,樱红的嘴唇水光润泽,似乎刚品咂了什么世间难遇的珍馐。 陈茗:……要报警啦!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随口谈到了入住时若尘和白锦漫之间发生的种种,陈茗忍不住摇头笑笑,怅然若失地感慨道: “突然有些心疼若尘大哥,白嬷嬷也太难攻略了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当着自己的面提起白锦漫,骆华卿一愣,不由得微笑道: “怎么,一日不做红娘,又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洪荒之力”这个说法是陈茗之前常常挂在嘴边的,他虽然不明白具体指代的究竟是什么,但猜测也是与元力类似的修炼方式。 不过他确实一早就有此疑惑,正好趁这个机会问出口。 自己与陈茗的相遇虽说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可如今细细想来,似乎也有些值得玩味的成分在。例如此前他为何执意撮合自己与方慕慈,为何在危机发生之前都似乎早有预料,分明常常无力自保,却又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 他的小明,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陈茗直觉他这句话别有深意,一时却也猜测不出对方的具体用意,至于外挂系统红娘任务什么的,现在肯定不是和盘托出的好时机,只能硬着头皮胡诌: “……你在说些什么,我这不是又担心你胡思乱想,惊动了体内的情蛊么。” 自己和白嬷嬷都知道前世今生的纠葛,身为当事人的骆华卿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感慨唏嘘。 “白锦漫毕竟心有所属,短时间内若尘怕是很难得到反馈,”骆华卿摇了摇头,“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般不离不弃坚守下去,想来总有一天会有收获。” “如此看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 他亲昵地蹭着陈茗的脸颊,近乎贪婪地汲取着那人身上清淡好闻的气息。 陈茗被他磨蹭的一颗心都堪堪融化,不由自主地轻声叹息,在心中默默祈祷。 但愿此行一切顺利,能够成功取回澜蓁古剑,破除骆骞的阴谋,这样自己也能和系统好好谈谈,接下来的一切该如何处理。 他也需要一个机会将一切真相告诉骆华卿,包括自己的真实来历和去向。 众人用过晚膳已经接近戌时,陈茗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困劲上涌,吃完饭就先返回房中歇息。骆华卿安置他睡下,却心绪纷乱了无睡意,索性到客栈酒铺取了坛当地的龙泉酿,独自登上了客栈的阁楼。 今夜是个澄亮的朗月夜,虽说不如十五十六的月亮浑圆,却胜在月光清亮,薄纱般倾泻而下,为整座漠溪城镀上一层雪色的清辉。 他找了处平坦的地面躺下,肩靠着木质栅栏,一截雪白的小臂虚虚悬在半空。 这段日子,着实是绷得太紧了。 方慕慈被诬陷、自己身中情蛊、骆骞意外现身并窃走了古剑,一桩桩变故接连发生,在自己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时,就蛮不讲理地纷至沓来。 虽说他也及时做出了反应,可扪心自问,在玄胤事态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他根本无法保证。 抬手拨开酒坛的封层,一股清冽醇厚的香味立刻从中逸出,作为漠溪城特产的龙泉酿便是如此,滋味清正平和,无功无过,却胜在酒香浓郁、后劲十足。 一口美酒下肚,丹田处生出淡淡的火热,他正自感慨美酒诚不欺我,身后却传来细微的响动,竟是又有一名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他屏息凝神聆听了一阵,感受到来人步履均匀,声息极轻,想必是少见的高手。 不过对方显然也没打算避讳些什么,很快一抹雪色衣角蔓延到他视野之中,缓缓铺陈开来:“二殿下在此饮酒赏月,当真是好兴致。” “白门主深夜独登阁楼,岂非同样意兴斐然?”骆华卿展颜一笑,施施然撑起身体,伸手将酒坛递过去,“独酌实在无趣得很,若是门主不嫌弃,不妨与我共饮一杯?” 白锦漫墨黑的眸子中波澜不兴,唇角微微翘起,接过酒坛在骆华卿身边屈膝坐下。 他过往饱受疾病困扰,不仅常年服用药物调养身体,在饮食上也有诸多禁忌,往昔岁月几乎是滴酒未沾。此刻捧着酒坛,竟生出些孩子气的好奇,忍不住捧起酒坛在鼻端轻嗅。 “酒香浓烈,的确并非凡品。”他赞许地点点头,抬手拭去唇角的酒浆。 骆华卿被他的表现逗得发笑,催促道:“龙泉酿在外地一坛难求,好不容易到了原产地,怎能不畅饮一番?白门主也快些试试吧。” 正好白锦漫也早有此意,于是微笑颔首,仰起头捧着酒坛啜饮。 醇香的酒液进入喉间,滋味不同于药液的苦涩或者是茶水的甘甜,更多是一种火辣辣的刺痛,却又引诱得人不自觉地饮下更多。 他放下酒坛时,冰雪般莹透的双颊已经漫上了些许绯红,清明的眼神被夜间的露水沾湿,透着氤氲的水汽。 “滋味……的确很不错。”他望着骆华卿,蓦然展颜一笑。 刹那间似乎万千星辰都落入他眼底,眉梢眼角都是化不开的少年意气,骆华卿心头一跳,恍惚间竟然觉得这抹笑容熟悉无比。 仿佛在不可追溯的久远往昔,自己曾经见过一般。 心念微动,他斟酌着开口:“对了白门主,想要冒昧问一句,你与小明是否是旧识?甚至并非今生之事,而是……类似于前尘纠葛之类?” 之前缇夜的说法让自己不得不在意,即使他并不甚在意这些前尘往事,只觉得现实安慰才是依归,可撞见陈茗与白锦漫时脑海中不时闪回的片段,又似乎提醒着他不能轻易揭过这一切。 “二殿下竟对此一无所知?” 白锦漫惊疑未定地望着他,不知是酒劲上涌还是其他缘故,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调: “箬珩……这个名字,你可有印象?” 半晌只见骆华卿茫然地摇了摇头,竟然当真对此毫无记忆。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拧着眉细细思量,按理说前尘轮回之事,但凡不是身死魂灭积重难返,理应不至于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难不成前世白虎少主箬珩之死,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辛? 不过既然当事人自己对此也全无印象,眼下肯定没办法弄清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只能等到此间事了,再联系缇夜等人设法查清真相。 酒精的效力来得极快,白锦漫晃了晃头,只是片刻,竟然有几分微醺的意味:“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从与前世的小明,也就是与青龙少主轻鸿的相遇说起……” 他说得断断续续,但也足够让骆华卿明白大致始末,他的面色随着白锦漫的叙述不断变换,等到轻鸿为了报恩而跃入铸剑炉殉剑之时,不由得慨叹道: “他可真是个笨蛋……”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人都牢牢记得他人对自己的好,却显得善良又固执,总想着以自己的方式回报善意,却又不免在他人心中留下遗憾。 真是……让人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 “说来也奇怪……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和你说这些。”白锦漫抱着龙泉酿又饮下一口,目光显得越发迷离。 不论是前世的君暮还是今生的自己,似乎都是感情中的失败者,倾尽所有想要进入对方的世界,最终却依旧只能做他与另一人爱情故事的旁观者。 究竟是出现的太迟,还是天意如此,人力难改? “白门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骆华卿忽然收回目光,正色道。 “目前你是我唯一能相信的、对小明绝无恶意之人,”他笑容涩然,“倘若此行不顺,我没能成功夺回古剑,届时能否劳烦你,替我保护好他?” 白锦漫心头微微一惊,被他这句话唤回了几分清明:“二殿下何出此言?” 虽说玄胤大殿下实力难测,他们远离玄胤朝局太久,对其中的形势也不甚了解,可目前已经有了青璃援军的帮助,加之长风门的鼎力支持,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他又是为何如此悲观? “不瞒白门主,我如今确实是……骑虎难下。” 骆华卿暗叹一声,抬手轻轻按住胸口:“自从夜流岛归来之后,我便开始觉得身体不适,四方寻医问诊了一番,才发觉竟是中了蛊。” “此蛊极为霸道,并且与情绪密切相关,只要我妄动心念,轻则感到胸口剧痛,重则咯血昏迷,并且症状会随着咒蛊的成长不断加剧。” “竟有此事?”白锦漫放下了酒坛,“难道是夜流岛中有人……” 骆华卿点头:“这也正是我的猜想,不知白门主是否还记得,我们即将离岛之前,前任预备祭司朗玛突然在狱中意外身亡?” 白锦漫沉吟道:“此事缇夜曾经向我提起过,她说朗玛死后尸体很快溃烂,应该不仅仅是自然腐败的原因。” “正是如此,咒术师在释放针对他人的诅咒时,自身同样会遭到强烈的反噬,种在我身上的情蛊时日不长,威力却极为强大,掐指算来,种种细节都似乎与朗玛祭司的身死吻合……” 纤长手指把玩着一片檐角,骆华卿悠悠抬起眼眸,轻叹道: “此外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青璃前太子同样是因为毒咒身死,他中咒的时间、我被下蛊的时间以及朗玛策划反叛的时节都集聚在了我们前往夜流岛的短短两个月内,我直觉这一切并非巧合。” “你的意思是……” 白锦漫眸色微深:“有人以古剑为引,意图将我们聚集到夜流岛上,再引发骚乱一网打尽?” 这样说来,确实让人不得不将目光落在骆骞的身上。 “不错,”骆华卿眯起凤眸,“夜流岛之乱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而龙脉枯竭的危机持续的时间则更为久远,若是骆骞提前打探到这一内情并设法联系上流亡在外的朗玛,达成协议并不算难事。” “澜蓁古剑尽管是灵武神兵,寻常方法根本伤害不了,可它的铸造地点毕竟是夜流岛,倘若利用龙脉中的灵物进行毁损,也不是不可能。” “通过古剑吸引众人的关注后,身为名义上古剑剑主的青璃太子必然会启程前往夜流岛,那时我的真实身份尚未暴露,那人若是企图通过诛杀现任剑主的方式取得古剑的使用权,神不知鬼不觉地种下咒蛊则是最好的方式——这样一来,提前联系好的朗玛就派上了用场。” “可事态并没有按照他所预计的那样发展……朗玛反叛失败,古剑剑主也找错了人,也不知他用了怎样的方式说服朗玛,竟然让她在深陷囹圄生命垂危之时,继续心甘情愿地为他释放咒术。” 白锦漫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缇夜曾经大致向我讲解过咒术的构造,甚至对于这一类针对人身的强力咒术来说,可以通过外物刺激的方式加剧其发作。如果一切都像你猜测的那样发展,只怕骆骞也会留下后手,作为你与他对峙时制胜的砝码。” “我正是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才专程将此事告知与你。” 骆华卿回过头,狭眸深沉,眼尾薄红折射出点滴妖冶的色彩:“既然我与骆骞当面一战不可避免,那么以上风险我就必须设法应对。” “可如今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战胜他……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小明遭到任何危险,想必这也是白门主心中所愿。所以……” 他的目光灼热,似乎融进了万千星火: “倘若我没办法继续守护小明,还望你一定好好看住他,别让他……做傻事。” “别让他做傻事……他这个人啊……” 几乎与此同时,白锦漫脑海中骤然回想起某些零碎的片段,依稀是同样的场景,同样明媚的月色,只是自己对面的那个人身形浅淡,正缓缓随风消散,话语声也支离破碎再难成片: “让他受伤受苦……远比我自己身殒魂消来的痛苦……” “所以君暮……我请求你……保护好他……” 额角传来一阵阵不可遏制的抽痛,他抬手覆上太阳穴轻轻揉按,等到疼痛减缓了些许,才郑重点头应允:“我答应你。” “多谢。”骆华卿凝玉般的的脸上逐渐升起一抹如月出云的清美笑容,捧起酒坛,仰头一饮而尽。 他担忧陈茗梦中睡得不安稳,在阁楼上又静坐了一阵,便先行请辞离开。白锦漫则声称想要坐在原地醒醒酒,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这才悠悠吁出一口气。 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日,自己会与骆华卿促膝长谈,并且将彼此的秘密交付无间。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不只是今生,甚至是不可追溯的久远往昔,那人也曾经这样含着泪,用颤抖的声音向他谆谆托付。 说到底,不过是情之一字,灼人伤人。 不知是情绪惑人,还是酒劲上涌,他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阵朦胧,天旋地转之感扑面而来,急忙扶住身边的木质栅栏撑起身。 这副醉态实在是狼狈不堪,千万别教旁人瞧见了才好。 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从阁楼到客房的楼梯建得极为陡峭,他才堪堪踏下了一两级台阶,双膝便不受控制地一软,仓促间来不及抓住扶手保持平衡,整个人立刻踉跄着向下栽去! 这下可大事不妙了…… 白锦漫在凛冽的风声中认命般闭上眼,正准备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意料之中的坚硬撞击却没有如期而至。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搂入怀中,身上冰冷的暗甲贴在他发烫的脸颊上: “门主,您怎么样?” “我没事……” 他笑了笑,轻推来人的手臂似乎想要借力站稳,身子却根本使不上力。 他这副状态实在没办法让人放下心来,来人见他醉得三魂去了七魄,无奈地叹息一声,抄住他膝窝将人打横抱起:“好浓的酒味……您这是喝了多少?” 月光漫上他冷峻挺括的面部轮廓,白锦漫眯着眼努力辨认了一番,才认出了来人究竟是谁: “若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尘心中暗叹,尽管白锦漫的身体状况已经大好,可多年来他的小心谨慎已经成为了习惯,但凡那人片刻不在视野之中就觉得心慌意乱,势必要确认对方安然无恙才能放下心来。 他将白锦漫抱得更紧了些,心中止不住地有些后怕。 虽说这人的元力修为极其深厚,别说是从楼梯上摔下去,甚至直接跌下山崖也不会受什么损伤,可一旦想到白锦漫可能磕碰受伤,他的心就犹如被巨力揪紧,抽疼的喘不过气来。 “我见门主一个人上了阁楼,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跟上来看看,”若尘的话音有些恼怒的意味,“没想到您竟然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分明以往从未饮酒,头一回就如此不加节制……” 向来冷冰冰的侍卫怼起人来毫不嘴短,白锦漫心中一阵无奈,奈何酒劲上涌,也实在没精力逐一反驳,只能告饶道: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便是,日后一定……多加注意。” 龙泉酿后极足,他说了几句话就难以为继,只觉得一阵阵倦意如潮涌来,连流畅吐字都觉得困难。 脸上身上都潮热得很,他微微扬起头,将脸颊贴得离若尘冰冷的甲胄更近一些:“别动……让我靠一会……” 若尘垂下头,默然凝视着怀中的人。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白锦漫的神情,却能清晰瞧见如水般流泻的青丝,细腻光洁如白瓷的前额,挺翘的鼻梁和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睫毛…… 以及那色泽浅淡,却被酒水晕染的晶亮润泽的嘴唇。 心跳快得有些失去节奏,他脑海中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愈演愈烈,以星火燎原之势包围了他的理智,大口大口地鲸吞蚕食。 想要……想要和他唇齿相依,鼻息供养。 那人就昏昏沉沉地倒在自己怀中,即使明日清醒后追问,想必也记不清楚具体细节,自己完全可以将这隐秘的快乐珍藏,随意找些借口搪塞过去。 他实在是忍耐太久了。 “少主……我的少主……”每每情动至极,他口中的称呼就会变成多年来一以贯之的那般,仿佛是刻入骨髓的习惯,又似乎是渗入灵魂的本能。 若尘捧起白锦漫的下颌,温柔覆上他柔软的嘴唇。 清凉绵软的触感,夹杂着甘美甜蜜的醇酒香气,几乎是转眼间就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 白锦漫昏昏沉沉间感到有些呼吸不畅,微弱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若尘却不愿遂了他的意,只固执地扣住他的后颈,近乎任性地加深这个吻。 怀中人的动作渐渐低弱,良久,不知是醉酒昏睡过去还是别的缘故,他的身体一寸寸软下去,唇齿微张,竟也细微地回应起若尘的亲吻。 “少主……?”他惊诧地望向白锦漫,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清醒过来,他感应到的些许回应,怕也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反应。 “竟是如此么……”淡淡的失落蔓延在唇齿之间,他抬起头,一瞬不眨地凝视着白锦漫沉静的睡颜,拇指指腹沿着他嘴唇的轮廓细细描摹,良久舍不得放开。 他是长风门潜伏于暗处的影,手上沾染着任务对象的鲜血,因此从来也不必顾忌那些斯文礼数,素来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可这一回,他不愿唐突。 纵然要长久的等待也好,持续的付出也罢,若是为了那一人,他也心甘情愿。 “少主,好梦。” 他在白锦漫前额上轻轻一啄,随即抱着他缓步返回了客房之中。 次日一早,众人便继续踏上了前往玄胤的旅程。 位于青璃玄胤两国边境的蜀离山脉是他们需要经历的第一处险要地形,尽管可以通过专人修缮的官道绕行,可一旦如此未免会打草惊蛇,同时绕远的路程也会极大延长他们花在行程上的时间。 因此斟酌一番,他们还是选择直接翻越这处山脉。 陈茗走下马车,裹紧了身上的风帽,此时他们正处在蜀离山脉脚下,再往上就是崎岖的山道,马车这种代步工具显然不适合继续使用,将士们纷纷从车上卸下了物资,转而背负在随行的马匹背上。 趁着骆华卿和白锦漫等人规划路线的当口,他悄悄溜出未名教的队伍,转而向集结在小溪边的青璃军队走去。 “窝窝,你在么?”他坏笑着切换回了系统界面。 出发前系统为自己布置了任务,如今他们正处于主线任务“玄胤风云”的第一阶段“风雪载途”之中,他所要做的就是保障男主骆华卿顺利与联军抵达萝会城之中。 当然,系统宝库也随之开放,并且根据任务难度,可兑换的道具增加到了四种之多。 【我在的,小明,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这次系统不再吝惜资源,不仅仅传出颇具金属质感的人声,还直接显形在他的眼前。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多想,陈茗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系统的身影似乎比上次见面更加浅淡了些。 “我记得你之前告诉我,在亲近值达到400之后,能够开启下一个系统特效,不知道是什么?”陈茗心中微微不安,但此刻他有心将昨晚定下的计划付诸实施,于是直接导向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小明的亲近值已经达到了445之多,按照系统规定,可以获得“指定道具”特效,】系统的虚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由于平时系统宝库给予的道具都是随机的,不一定能够根据小明的需求量身定制,一旦开启“指定道具”效果,你可以通过向我说明具体需求的方式,选定方便实用的道具。】 乖乖,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陈茗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正发愁该如何撞大运来扰乱萧如赋的记忆,没想到系统直接给了他选择使用道具的机会: “那我现在就需要使用这个特效,兑换我在任务阶段的第一个道具。” 【没问题,】系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你需要什么类型的道具,只需要将具体要求告诉我即可。】 “是这样,”陈茗的眼神飘向正蹲在小溪边盛装水囊的萧如赋,“这个青璃的将军在卿卿青楼学艺的时候就与我们打过照面,夜流岛上更是横加纠缠,我担心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剧情的顺利推进,所以不知道有没有相应的道具,能对他的记忆动动手脚。” 例如让他对卿卿视而不见,或者忘记那些不甚美妙的误会都可以。 他在心底暗暗盘算,系统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杂音,半晌之后才传来回复:【人的大脑构造复杂,即使是小说人物,想要彻底屏蔽他的感官或者删除记忆都是不太现实的。不过小明可以采用暂时屏蔽记忆的方式,解决他对你们纠缠不休的问题。】 “屏蔽记忆?这是什么操作?”陈茗被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吸引了兴趣。 系统耐心解释道:【所谓屏蔽记忆,就是指你可以对目标的记忆进行影响,任何人在进行联想时都需要调取记忆库中的画面,这个道具的效果就是暂时阻断他的记忆调取。至于要阻断哪些,则完全取决于小明你的选择。】 话音刚落,一把通体翠绿的小锁就凭空出现在了陈茗手中。 【这是绝音锁,】系统介绍道,【小明只需要使用它进入目标的记忆之中,选择不愿让他回想起来的部分,用绝音锁进行封印,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都无法对这件事唤起半分印象。】 “这么神奇的吗?”陈茗被他说的有些心动,“还有你说的进入目标记忆……难不成我要进入他的脑海之中?” 刹那间,《盗梦空间》等一系列颇具科幻元素的画面闪现眼前,他心中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好奇:“那么我该怎么做?” 【如果小明确认兑换“绝音锁”道具的话,我将为你扣除10点生命值与20点亲近值,接下来你只需要创造和目标对视的机会,我就会帮助你进入他的记忆之中。】 想到结余后的生命值还有90点之多,陈茗点点头,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立刻起身朝着萧如赋走去。 其实接近那人并不算难事,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囊,走到萧如赋身边,微笑道: “劳驾将军往一侧让让,在下也想盛些新鲜溪水。” “你是……”萧如赋闻声抬头,正撞入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 分明对方只是简简单单地望着自己,甚至周身连一丝元力波动也没有,他却仿佛能从面前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意识仿佛被吸进深渊般搅得细碎,他愣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手中水囊“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盛满的水立刻泼了一地。 而与此同时,陈茗已经在系统的帮助下意识离体,利剑般侵入了萧如赋的识海之中。 按照系统的说法,识海的形态和个人的性格有着极大关联,例如自己这种偏沙雕挂的傻白甜,识海形态大概是阳光海浪仙人掌,骆华卿的则说不定是潘神迷宫式的复杂领域。 萧如赋这个人在书中的符号形象是“阳光帅气男”,然而他的识海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并不是天光澄明的原野或者院落,反倒是一片空旷苍茫的荒凉沼泽。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面在其中行走,一面感慨道,“难不成他也是个白切黑不成?” 【小说中反映出的人物形象未免比较扁平化,读者也不会有深入其中直接接触的机会,对他们的印象往往只会停留在表面,你所见到的萧如赋正是一个典型例子。】 系统随行在他身边,温声解答道。 陈茗赞许地点头,对此深以为然。倘若没有自己亲历小说世界的这一遭奇妙经历,自己对卿卿的印象只怕仅仅会停留在“妖孽美强男主”这样简单刻板的形容上,而不会认识到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拥有鲜明喜怒哀乐的人。 【识海的天幕中漂浮着的零星画面,就是目标的记忆,你指出其中需要阻断的部分,我会用绝音锁为你隔绝开来。】 他循着系统所指的方向往上看,只见阴翳的天穹之上,漂浮着极光般色彩绚丽的一幕幕画面,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其中的人物和景致确确实实是在变动着的,不由得给人一种观赏默片的奇妙感受。 记忆画面基本上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陈茗从画面的源头开始,在其中仔细浏览一番,没费太多功夫就找到了五年前秋棠居的相关画面,以及近一月以来在夜流岛隐市中相遇的片段。 “就是这些。”他手指轻点以上几帧画面,系统立刻应声颔首,掌中绝音锁迸发出耀眼的碧绿光芒,逐渐将画面包裹在内,其中的动态立刻随之静止下来。 【这样一来这些记忆就被绝音锁隔绝在外,接下来的一月内他将无法回忆起这些具体内容。】系统道,【长时间停留在他人识海之中对你的灵魂休养不利,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没问题。”陈茗又沿着记忆画面依次检查了一遍,确认并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放下心来。 正预备与系统一道离开,他心中却微微一动,仿佛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不由得回过头,沿着夜流岛附近的记忆画面开始寻找。 方才若是自己没有看错,这些画面中,似乎有一道熟悉无比的白发身影一闪而过…… 他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次日万成功,我是一只废熊了啊啊啊(躺平) 真的,裸奔万更确实不是人干事,我快累死了,下一章应该不会是正文,我可能换换心情写个番外啥的 大家要是觉得影响剧情观感的话可以直接看番外后面的正篇更新!等到想看番外的时候再看哈~ 真的爱你们,希望你们能继续pick我呀~ 感谢在2020-01-03 22:58:02~2020-01-04 19:5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喜欢喝AD钙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小熊 17瓶;徐憨憨、加油呀、小爸爸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818转校生和班草的二三事【番外】 #听说新来的那个转校生, 和我班的班草有一腿# #CPY少女的春天来了# #苏爽甜无逻辑的校园小甜饼,看得开心就好# (*^▽^*)帕特万不那么愉快的相识 耳边充斥着聒噪的蝉鸣, 头顶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 却无法将身上粘腻的汗意驱散。 这种闷热的天气的确不适合睡觉, 而清醒着对骆华卿而言更加痛苦,倒不如与周公一起蒸桑拿, 以求得几分清净自在。 他撑起身,冰雪般白皙的脸颊上被压住了几星淡红的印子, 恰巧将狭长凤眼后的一抹薄红延伸的更为明显,衬着挺翘的鼻梁和樱红的嘴唇, 清美不可方物。 旁边的同学早已看直了眼——这“班草”的称呼, 可真不是浪得虚名。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间,身边的喧闹声似乎渐渐淡了下去。 骆华卿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 这才发觉身旁的同学们早已端正坐好, 而原本应该回到办公室的老师依旧满脸堆笑地站在讲台前, 身旁立着一位面容陌生的男同学。 “同学们,这位是从一高新转来我校的陈茗同学, 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嗯好的,谢谢老师。” 陈茗倒是落落大方,仰起头便毫不吝啬地展现出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不可否认, 他生得很是可爱,浓眉大眼,最为难得的是蔓延周身的率真与活力, 堪称行动的发光体。 环视教室一周,他便开始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骆华卿刚刚睡醒还有点恍惚,没能落实到他的具体说辞,但不外乎性格活泼、爱好广泛、渴望和大家成为朋友之流,哦,漏了一点,他特别喜欢数学。 老师对他的自我介绍很是满意,同学们看似也非常欢迎他的到来,这项仪式性的环节结束,便到了安排座位的时刻。 不巧的是,由于陈茗的转校发生在开学之后,班级里的座位早已安排妥当,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教室最后排的两个分开的单独座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人青睐,当然,除了特立独行的骆华卿。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陈茗居然对座位安排困难一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理解,并主动请缨坐到教室最后面。 骆华卿连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拎着书包走近、坐下、整理好座位都来不及反应,直到他再次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向着自己伸出手来: “同学你好!我是新来的陈茗,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注视着眼前的手掌,骆华卿怔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因较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有点尴尬,一时想不出解决之法,骆华卿只得僵硬的笑了笑,报出自己的姓名: “骆华卿。” “哦,原来是骆同学,你的名字还真是独特呢。”被晾在原地太久,陈茗讪讪收回手,扯唇笑了笑,便转过身在座位上坐定。 虽然看不见他神情,但这种事放到任何一人身上都不怎么愉快,倒是不难想象到他内心的郁闷。 (*^▽^*)帕特兔 饭卡风波 这一日,晚餐时间结束,同学们回到教室坐定准备开始晚自习,身边的陈茗却面带凝重之色,从翻腾得乱糟糟的书桌间举起手来:“报告!” “怎么了?”班长听到他的呼喊,立刻回过头来。 “我的饭卡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我从下午开始已经找了好几次了!” 他的表情很着急,毕竟学校内都是刷卡消费,手机又是禁止携带的,想必自从发现饭卡丢失的时候,他的饮食就面临了巨大的麻烦。 他毕竟是新同学,平日在班级里人缘又极好,此话一出自然引起了班长的极大重视,他离开座位来到陈茗身旁,查看一番后,转向全班说道: “今天下午之后,班级里是否有人见过陈同学的饭卡?如果大家不确定的话,都在自己座位附近找一找好吗?” 原本安静的教室因这句话而起了纷纷的议论声,同学们放下手中的作业开始翻找,但十几分钟过去了,仍无任何线索,也没有一个人主动承认。 班长面上逐渐有些绷不住,声音微微带了点恼怒的成分: “陈同学是新融入我们班级的一份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理所应当进行积极的帮助。况且他的饭卡之前就放在桌面上,不可能有另外班级的同学在那段期间进入教室,想必拿走饭卡的只有本班的同学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如果拿走饭卡的同学不愿意主动站出来,我和陈同学就只能逐一进行排查了!被我们排查处理的同学,将被直接报送到老师那里。按照校规校纪,这种行为会有怎样的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清楚了!”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行起事来也是毫不含糊。从教室门口第一列第一排开始一一检查。整间教室顿时被一股莫名的高压所笼罩,即便是尚未被排查到的同学也开始了新一轮更加细致的翻找。 骆华卿也探手伸向裤腿侧装着饭卡的口袋,一时之间记不起究竟是放在哪一边,索性将双手同时探入两侧口袋中。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摸之下,竟然发现两边口袋中各有一张饭卡!左手所持的卡片正面,那笑得阳光灿烂的学生,不是陈茗还有谁? 他仔细回忆一番,才想起午睡醒来之后,低头发觉脚边地面上有一张饭卡,顺势以为是自己的放进了口袋里,如果记得不错,今天的晚饭似乎也是用这张卡结算的。 前方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犹豫,思虑再三,骆华卿还是咬咬牙,举起了左手:“他的饭卡,在这里。” 教室里的喧哗声刹那间消失得干净彻底,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班长和陈茗一时间似乎不能很好地接受理解这个事实,骆华卿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不禁抿紧了唇,心中生出惭愧之情。 该怎么……补偿他一番呢? (*^▽^*)帕特思瑞捡到一个小可爱 几天后的夜里,骆华卿沿着景观公园散步,突然听到某些奇怪的声音。他掏出手电筒,视线循着灯光在昏暗的河面逡巡一圈,却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正准备打道回府,眼角余光却在水面的某个角落倏然定格—— 那似乎,是一张通体浅蓝的……校园卡?! 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他径直赶到那人落水的地点查看。 尽管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么浅的河底也能溺水,但毕竟人命关天,他脱掉长袖外套趴伏在水边,沿着卡后的绳索向上拉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溺水的人拖上岸来。 见那人没什么反应,骆华卿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关于CPR的印象,双手按住他的胸膛,做起徒有其表的“心肺复苏”。 也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还没动作几次,他就开始激烈地呛咳。 骆华卿低下头,正想看看他状态如何,却在看清那张面孔时蓦然怔住。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注视着陈茗湿漉漉的脸,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联系不上他的家人,现在天气又这么冷,要是把人冻坏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思前想后,还是只能认命地把人背在背上,打包带回了自己家。 骆华卿生在单亲家庭之中,平时和父亲一起生活,恰好这几天他在外出差,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他自己一人,也正好方便让陈茗先休息一晚上。 他三两下将对方湿透的衣服换下,又打包塞进了被褥里,等了一阵子,才等到那位恼人的二世祖清醒过来。 “是不是渴了?喝杯水吧。”他叹口气,递了一杯温水过去。 (*^▽^*)帕特佛一起睡吧 “唔……谢谢。” 大概是渴极了,陈茗甚至没有留意杯子从哪里递来,便迫不及待地吞下了茶水。 直到杯中水饮尽,抬起头准备答谢时,他才猝然惊觉自己竟然不在家里。 “怎么是你?”他说着就要起身,但也许是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凉风钻入,又或者是恍然发现自己衣不蔽体的窘境,很快发出一声嚎叫,捂紧被子满面涨红: “你……干嘛脱掉我衣服,难道是变态吗!” 那张通红的面庞能使人联想到“贞洁民女强遭侵犯”“发生种种不可描述”等一干迷幻的字眼,骆华卿望着他把自己裹成一团粽子,心底不知为何突然生出大笑的冲动。 然而面上仍不动声色:“你还好意思问我?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到这地步的!” 陈茗明显被冷水泡的有些神志不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唔,我是晚餐吃的有点多,就来到学校附近的景观公园散步,没想到人工湖结冰和岸边连成一气,我一下子没发现……” 这种沙雕的原因恐怕只有在陈茗同学身上才会出现,骆华卿憋住笑递给他手机: “你的书包都泡在水里,手机只怕也很难幸免,先用我的和家里联系一下吧。” 陈茗点点头,拨出电话,电话那端却很快有人接听,对话了几回合,似乎是说夜深了交通不便云云,最终还是决定让他在骆华卿家中暂住一晚。 陈茗:emmm虽然我俩确实不熟但真的要住在一起了。 骆华卿:人是自己背回家的,还能怎么着,认命呗。 放下手机从,今夜归宿的大事宣告解决,眼下似乎只剩下熄灯睡觉等事宜了,骆华卿从衣柜中找出一套干净衣裤给陈茗穿上,随后又抱出一床床垫,准备到客房凑合一晚。 谁知陈茗看到这一切却不太乐意:“今晚咱们是要分开睡吗?” “嗯,不然呢?”骆华卿头也没抬的回答,心中很是不以为意。 身后那人对他的回答沉默不语,似乎正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才嗫嚅道:“可是,我……我想和你一起睡呢。” 刹那间骆华卿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可置信地回头,恰好与陈茗的视线相遇。 那双平日里灵动活泼的眸子此时却显得湿漉漉而朦朦胧,教人不禁联想起折耳猫一类软萌的事物。 他一时捉摸不透陈茗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这句话的背后的意味实在是细思极恐。 “不不不,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如果我独自睡的话,必须得开着灯,那样一定会影响你的睡眠。” 半晌没得到回音,陈茗急忙补救道:“再说了,今天毕竟是我留宿,累得你换地方睡总归是不好……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一向都是很安分的!绝对不会吵到你,我保证!” 骆华卿:一时竟无法反驳怎么回事? 可是他也确实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迎着那人小动物般无辜的眼神,任何否定的话语都会被瞬间消音吧。 陈茗倒很是识趣,自动为他让出一片宽敞的空间,又讨好似地递上一侧被单。 骆华卿闷声不响牵过,躺下正准备盖住身体,谁料单人被的宽度实在是有些尴尬,朝向外侧的话竟连风都挡不住,而朝里则免不了和某人靠得过近。 他叹息一声正准备起身拿出另外的被褥,却冷不防被陈茗一把拉住,扯回了被子里。 “别拿被子啦,这样不是很好吗,又暖和又方便。”他眯眼一笑,显得很是狡黠。 (*^▽^*)帕特飞舞和你一起吃爱心早餐 第二天一大早,骆华卿洗漱完毕后,来到阳台上取下干透的衣裤交给陈茗,他倒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欢天喜地捧着衣服跑去里间更换。 骆华卿无奈地笑笑,收拾好书包在门口等着,片刻便见对方小鸟般轻快地从房中飞了出来,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昨晚举止随便也就罢了,今天早上再任由他瞎胡闹可不成,骆华卿轻轻将那不安分的手拂下来,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得,昨晚看在你身体不适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可别得寸进尺,两个大男生牵着手走,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诶~”陈茗不情不愿地拉长了音,“可我不认识从这里去学校的路,要是我一个人迷路了,谁来为此负责?” 骆华卿简直要被他气乐了,敢情我不牵着你的手,你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不成? 面前这家伙仿佛根本不是同龄人,而是个撒泼打诨的幼稚鬼。 心中好奇他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骆华卿的语气也不再那样坚决:“随便你怎么样都行,反正拉手绝对没戏,没事别耽误了,省得上学迟到。” “哎,好嘞。” 笑得见牙不见眼,陈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便伸出手捉住了他一边衣角。 骆华卿只做不知,没事人似的朝前走,他倒也跟得轻快,脚步如风,风里带着些春光灿烂的喜悦。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还有大把的时间挥霍,骆华卿索性掉转方向走进小巷深处,在一间面点铺前停下了脚步。 “你吃辣吗?没什么忌口吧?”回头询问陈茗,他似乎正在神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些什么,木然地颔了颔首,又摇了摇头。 骆华卿懒得等他下文,径直对着老板吆喝道:“叔叔,冰豆浆和豆腐元子各来两份,什么调料都加一些!” 毕竟是这里的常客,等到了老板的回音,骆华卿倒也不显得客气,挑了个干净通风的座位就拉着陈茗坐了下来。 显然是对店面油腻的环境不太适应,陈茗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双眼滴溜溜环视四周好几巡,确定没人注意,才悄声附在他耳畔问道: “豆腐元子是什么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可是S市特产啊,你竟然不知道?莫非你不是本地人?” “最近几个月我们才举家从W市搬过来。” 骆华卿难得的有耐心,开始循循善诱地讲解起豆腐元子其食其事来: “这一切要追溯到一百多年前,有一位蒋道人改进了豆腐元子的制作方法,把米豆腐少煮勤下常点水,保证锅内不开沸,再将调料事先放在碗里。这种方法做出的米豆腐形状浑圆,所以得名豆腐元子。” 述说间,服务生已经将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元子盛了上来,朱红汤汁内点缀着金黄浑圆的米豆腐,不论色香味都很是诱人。 腹中空空,他早已不想压抑自己的冲动,便自行大快朵颐起来。 陈茗望他一眼,拈起汤勺蘸了几点汁水尝尝,随即也赞不绝口,兴致勃勃地大杀四方。 腾腾的热气蒸上面颊,彼此视野里都有丝朦胧。咸辣浓厚的汤汁汇入喉间,激扬出淋漓的快感,心情随之变得愉悦。 两碗豆腐元子很快见了底,吃饱喝足,骆华卿便径直到老板那里结完了账。 陈茗倒是气鼓鼓地与他争论了一番付款的事宜,奈何实在争不过对方,只得在事后悄悄塞了几块巧克力在他书包中。 骆华卿对这副小孩子般的行径只做不知,心底却泛起丝丝隐秘的欢喜,以至于唇角的笑意始终未散,吓到了前来打招呼的班级同学。 (*^▽^*)帕特赛克斯听说这家伙哄我睡觉? 过了半个月,就是学校组织集体参访大学校园活动的日子。 骆华卿出发前一天晚上不幸壮烈失眠,原本想在车上补个觉,没想到大巴车颠簸个不停,朦胧中身体被不停震起落下,睡得极不安稳。 他正烦躁不已,混沌的黑暗间,冷不防伸过一只手拢住他的头,轻轻靠上一侧温暖的肩胛。与此同时,有温软的触感覆上双眸,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弄,将躁动不休的烦闷驱逐殆尽。 殊不知是肩头的弧度如斯契合,或是手掌的温度那样舒适,睡意再一次压垮了神经,骆华卿也懒得理会究竟是谁这样细致贴心,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持续到了旅程的终点,睁开惺忪的睡眼,大巴已经抵达了酒店外的停车点。 耳边传来同学们充满起身收拾的声响,骆华卿微微动弹了下准备坐正,身边人已经察觉到了动静,转过头来问道:“睡醒啦?”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恰好撞上陈茗笑意盈盈的眼眸,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额发上唤起簌簌的痒,骆华卿呆呆望着他,一时间不禁陷入迷惘。 见状,陈茗脸上随即展露出灿烂的笑容,顺手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发,笑道: “你睡觉可真是不安分,晃来晃去不说,还一直哼哼唧唧的,干脆就把你按到我肩头靠住,想不到你竟然这么能睡,竟然到车停了才醒!” 靠得那样近,几乎能听到他胸腔里低低的笑音,骆华卿略微懊恼地直起身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你当我是猪,到哪都能睡吗?只是昨晚失眠睡得少,白天太困了而已。” “哦哦,这样啊,”陈茗立刻换上一副关切的语气,“好在今天除了食堂吃饭以及入住酒店之外也没什么安排,你回房之后就早点休息吧,其他的事情就先别管啦。” 话音未落,便不由分说将他的书包拎起,随着人流向车门处走去。 “喂,我只是没睡好,又不是残障……快把书包还给我!” 骆华卿抓了抓头发,急忙快步追上去一把将书包抢回。 不就是同床共枕过一夜的关系么?不至于这样自来熟吧! (*^▽^*)帕特赛文一起吃关东煮鸭! 学校组织参观的W大以超高的教学质量闻名,经历过老师的宣讲会以及学生的展示之后,就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陈茗照例满心欢喜地缠着骆华卿,趁着别的同学没发现,立刻附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之前足球队的学长们跟我讲过,W大食堂可是个巨大黑洞……” “怎么说?” 见骆华卿似乎有些感兴趣的样子,陈茗微笑着继续说道:“食堂里的菜基本是水煮,唯一的代表肉菜就是大鸭腿,但据说也油腻得很,吃下肚也不舒服。” “这……也没有别的选择啊,不然你想怎么样?” “不怎样,溜号!”掌间一热,垂落身侧的手蓦然被握住。骆华卿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陈茗同学拉着走出了房间。 陈茗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实在让人招架不住,骆华卿就犹如梦游般跟在他身后,两人打着“身体不适”的名号堂而皇之地翘了集体晚餐,在W大车站乘上某条线路的公交车,一路西行。 对于前路全然未知有丝惶恐,而望见陈茗时不时看看手机地图,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骆华卿又不由将嘴边的疑惑咽了下去。 作为食堂的备选,他们即将前往的地方是距学校两公里左右的一家关东煮店。 这次出门因为是集体行动,骆华卿没带多少生活费在身上,加之人生地不熟,内心对此是拒绝的。 可谁知架不住陈茗信誓旦旦的保证,尤其是“这是爸爸好朋友开的关东煮铺我们可以蹭吃蹭喝”这一大前提的出现,使得心理防线很快就土崩瓦解。骆华卿也鬼使神差般答应了他,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路上车流密集,公交车晃悠着走走停停,他们上车晚又没能找到座位,只能随着活动扶手摇摆不定。 骆华卿抓着扶手站了一阵子,想起陈茗曾经告诉过自己今早睡落枕的事,丝丝不安不由笼罩上心头。 他索性来到陈茗身前撑开双臂,将他的身体固定在后门边的三角区,这样即便是面对急刹车或者人群冲撞,也能稍微缓冲一下。 陈茗见状倒是很顺从地靠到了墙边,身体后仰,抬眸望向他,眼神星子般忽闪着,嗓音里有丝柔软的朦胧:“骆华卿同学,这能算做是壁咚吗?” “你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啊?”骆华卿有些哭笑不得,“算是知道你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了,真是个嘴贫的!” 陈茗没有继续接话,只是注视着骆华卿,面上勾勒出越来越明朗的笑容。 骆华卿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尚且有些不明所以,对方却忽然搂住了他的腰身。 陈茗微笑着张开双臂,随后温热的面颊贴上来,他埋首在骆华卿的肩膀处,含笑道: “既然这样,那顺便让我靠靠好了。” 末了他还孩子气地扭扭头,毛茸茸的短发撩起簌簌的痒,在我耳边嘟囔道:“华卿同学你太瘦了,肩膀上都没什么肉感,硌得慌……今晚放开了吃,长胖些!” 骆华卿愣了一刹,不由失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吃完就能转化的吗?多大的人了,少蹭来蹭去的。” 他嘴上嫌弃着,心里却没来由的对陈茗的触碰生不出半分排斥,甚至还泛起丝丝缕缕愉悦的情绪。 就这般任由他靠着,暖融的气息吹拂在颈侧,安宁的感觉铺了满怀,头脑中甚至生出舒适的困意。 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温暖的触感从肩部抽离,不知是失落还是空洞的心绪将骆华卿唤醒,迎面便对上陈茗微笑的眼:“到站了,咱们下车吧。” 令人料想不到的是,所谓徐叔叔的关东煮店,真的就叫“徐叔叔的关东煮”。虽说有些莫名想笑,但也使他们很方便地找到了目的地。 现在正是饭点,店中坐满了食客,不等他们穿过烟气缭绕的走廊,一位面目和善的中年人已经在对面招手示意: “小明,这边!” “徐叔叔,好久没见您啦,一切都还好吗?” 陈茗拉着骆华卿走上前来,“这是我的好朋友骆华卿,我们一起到这边参访学校来着。” “你好啊,骆同学,”徐叔叔向骆华卿点头致意,笑容很是和煦憨厚,“看起来就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谢谢你和我们小明玩的这么好啊。” “徐叔叔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烫手山芋……” 陈茗佯怒着鼓起了腮帮子,徐叔叔被他的模样逗乐,忍不住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得得得,你现在懂事了,叔叔不调侃你了。外面人多,到里面的包间来坐吧!” 不愧是内部人员福利,店里的包间比外面干净许多不说,隔音效果同样很棒。 徐叔叔也是十分慷慨,直接用小车将各式各样的关东煮推入房中,让他们自行挑选。 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些,看花了眼不知如何下手,陈茗的手已将一串冒着蒸汽的煮物放到了我的嘴边:“华卿,尝尝这份魔芋豆腐?超级好吃哦!” “魔芋豆腐?”骆华卿挑眉,伸手接过那一串热腾腾、灰不溜秋的东西。 魔芋丝倒曾经听说,但魔芋豆腐算是完全没有尝试过。 将信将疑咬下一口,咸中带鲜的汁液瞬间在口齿间微微爆开,几星辣意刺激着舌尖味蕾,胸中不禁泛起畅快与满足。 他大口将剩下几块魔芋豆腐吞下,又忍不住继续抽出一根大快朵颐。陈茗也不甘示弱,三口并作两口便消灭了好几支肉串。 不知不觉间,一股奇妙的愉悦感油然而生,仿佛偷腥的猫儿般,让人乐在其中。 花枝丸、北极翅、昆布结、蟹肉棒等一众串串下肚,面前的竹签堆积如山,骆华卿和陈茗已然实力诠释出饿虎扑食的至高境界。 等到徐叔叔走进包间,小车上原有的库存早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不禁无奈地笑道:“你们这群小家伙,战斗力真强啊!看这情形,似乎可以再来一份也说不定。” 陈茗立刻对他的观点表示了极大的赞同,嘴里塞着食物也顾不上,忙不迭地点头。 徐叔叔望着他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宠溺说道:“吃那么着急干什么,又没人和你抢。关东煮口味挺重的,你们如果觉得咸了,直接出门左转到冰柜里拿饮料就行。” “好的,谢谢叔叔。”骆华卿目送着徐叔叔走出房间,视线便再度落到了陈茗身上。 某种程度上,他仿佛一个天生发光体,不仅能给环绕身边的人带来愉悦之感,而且总怀着充沛的精力与极大的热情,让亲友发自内心的喜爱。 “华卿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打断了骆华卿的思绪,一张灿烂的笑脸随之迎上来,“想喝点什么,我去帮你拿!” “没事,咱们一起去吧。”虽说是徐叔叔请客,毕竟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加之非亲非故,心底终归是不好意思的。 若是再任由陈茗搜刮一大堆,即便是徐叔叔不以为意,骆华卿自己倒是要羞愧不已了。 视线在冰柜逡巡一番,骆华卿抬手取走了一瓶豆奶,转头却发现陈茗的眼神很不安分,一直似有若无地飘向柜底的啤酒瓶。 片刻后这个人果然暗戳戳道:“我想试试喝啤酒……” “咱们都没成年,喝什么酒,拿上饮料快回去吧。”骆华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真的很想嘛,”陈茗无辜摊手,开始好声好气地卖萌,“啤酒度数不高,再说我又是男孩子,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前爸妈看得紧不让我喝,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 被他溢出屏幕的可爱语气与饱含着祈求神色的目光笼罩,纵使有说不完的拒绝,骆华卿也无从开口。 认命般叹了口气不再阻拦,那家伙便飞也似地抽出一瓶雪花纯生,兴冲冲地撬开了瓶盖,再蹑手蹑脚地拉着他回到包间中。 骆华卿默然坐下,毫不意外地望着他一口灌下三分之一瓶,很快皱起了眉,露出相当怪异的神色: “噫……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喝嘛,为什么好多人都喜欢?” 拜托,谁像你一样一口就灌这么多? 肥宅快乐水这样也不香了好吗? (*^▽^*)帕特赛文酒后吐真言 末了陈茗还是不认命似的再喝了口,表情变得更加一言难尽。 骆华卿暗自觉得好笑,又不愿让他觉得难堪,于是从旁边取了一串鱼豆腐转移视线。陈茗见他不再看着自己,也顺手拿了几串魔芋豆腐吃掉,似乎是要将那恼人的滋味压下去。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喝得太急,没过多久他的面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了一层粉红色,当事人自己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惊疑未定的视线转向骆华卿,喃喃说道: “天啊,感觉脸上好烫……我不会是喝醉了吧?” “你第一次喝啤酒,又喝得急,上脸是正常的。”骆华卿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自己喝的是碳酸饮料吗?” 陈茗认命般地点点头,意外地变得很沉默。 骆华卿望着那缓缓蔓延到耳根的晶莹赤色以及他逐渐迷茫的眼神,内心微微一动,生出几分恶作剧的想法来。 都说酒后吐真言,正好陈茗虽然有些自来熟的潜质,自己依旧算是对他一无所知,信息不对等始终会为友谊蒙上一层阴影,他想了想,斟酌着开了口: “你为什么会想和我做朋友呢?” 初次见面自己留下的印象就不怎么好,后来更因为误刷了饭卡惹得对方不开心,倘若没有这样一场稀奇古怪的见义勇为,他们只怕到现在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华卿……” 手突然被握住,陈茗的目光灼灼投来,明亮地燃烧着,“当初其实是我不好,不该对你产生这么多误会……我不知道怎样你才不会怪我,这段时间一直插科打诨也是害怕你的拒绝。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胸中一时百味杂陈,他将所有的错误囫囵揽到自己身上,倒使得骆华卿又是歉疚又是心疼。 很多时候,人总在无谓的自我催眠中相互误解又相互错过,令人艳羡的光鲜表面下隐匿着瑟缩于阴霾中的自我,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明艳的色相,又往往在空寂无人处溃不成军。 或许在这种程度上,他们恰恰是同类的存在。 骆华卿凝视着他,见那霞映般的绯红浮在陈茗的双靥上,挺直的鼻梁下轻悬着软红一线,却是悄然紧抿。 似有若无的轻叹溢出嘴角,他手指抚上眼前人皱紧的眉宇,轻柔而珍重地推散开来:“我怎么会怪你,对我来说,你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陈茗的神情刹那间陷入呆滞,似乎短时间难以跟上他的脑回路,张开的嘴都忘了合上。这幅表情加上心底泛滥的疼惜,刹那间骆华卿只觉得他可爱极了,忍不住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笑道: “干嘛操心些有的没的,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 心思激荡,面前的啤酒似乎也产生了无穷的诱惑力,顾不上这许多,他也拿起酒瓶仰头饮下。 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头汹涌流入,清甜中泛着酸涩与微苦,确实不如何美味,却有着可乐所不能比拟的层次感。 淡淡的酒精气味刺激得鼻尖发酸头脑发胀,心中却充满了愉悦与畅快感,长久的气塞胸臆,终于浩荡长舒。 “哈哈哈……” 身边忽然传来开怀的笑,陈茗伸手搭住骆华卿的肩膀,眼眶微微泛红,神情却是释然而欢喜的:“你说得对,相比于锦上添花,在留白的画面上落下的每一笔才会更加刻骨铭心,是吗?” “这样的话,我希望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都能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体肤相接,骆华卿能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轻颤。 或许是酒精的催化让情绪变得激动,没来由的,这番话竟唤起他心中某些强烈的情感,心跳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快起来,眼前有些迷蒙,恍惚着竟然想将他抱入怀中。 但只是刹那,在眼前明朗的笑容里,这抹异样的心念便泥牛入海般无迹可寻。 (*^▽^*)帕特艾特我的眼里只有你 从那件事之后,骆华卿和陈茗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 他们不仅是亲昵的同桌,其他时候也形影不离,妖孽清冷班草和阳光帅气转校生的配置让一众嗑cp的同学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两人之间有意无意的互动和暗戳戳的发糖也让人振奋不已: “他们是真的,搞到真的cp了!” “他俩锁了,钥匙我融了!” 当然,对于这些论调,当事人自己是不怎么在意的。 下课铃声响起,骆华卿扶着桌面站起身,身边的陈茗立刻默契回头,轻笑道: “一起去小卖部?” 一抹笑意出现在骆华卿的脸上:“好啊,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草莓牛奶。”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章节名的灵感来自姐妹的文《医患不纠纷》~真的超级可爱~ 以及日万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不出意外明天就恢复正常更新节奏~ 我会努力的!!!小红娘冲鸭!!! 第121章 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窝窝, ”陈茗抬手指向天幕中漂浮的一帧记忆画面,“你能将萧如赋的那段记忆画面给我看看么?” 这个身影实在是太过熟悉, 倘若是他猜测的那个人, 很可能就大事不妙了。 【没问题。】系统从善如流地一招手, 那幅朦胧的画面就从半空中悠然飘下,【不过这毕竟是旁人的记忆, 我们若是查看太久很容易暴露行迹,小明可能得抓紧些。】 “没事的, 我就是确证一下自己心中的怀疑。” 陈茗感激地笑笑,立刻仔细观察起萧如赋的记忆片段来。 在系统的操作下, 这段记忆以萧如赋的视角展示在他眼前, 某种程度上和全息VR游戏也差不多。 呈现的画面中天幕黑沉,依稀是深夜时分,正中是一条宽敞的宫道, 墙壁上装饰着汉白玉的镂花, 其上点缀着晶莹的翠琉璃, 正是青璃九阙宫的之内的场景。 看样子萧如赋正沿着空无一人的宫道往前走,似乎是在进行例行的夜间巡逻, 只不过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的将士。 他在一处拐角停下了脚步,视野中缓缓浮现一抹雪色衣袂,向上绵延出清癯修长的身形:“赋儿, 好久不见。” 来人声线醇厚,语句末尾咬字较轻,听上去让人感到熟悉无比: 陈茗头皮一炸:这这这尼玛不是丘壑子吗!!! 按照骆华卿的说法, 他的师尊近段时日都不在青璃境内;而且“赋儿”这个称呼,怎么听都会让人觉得亲昵无比—— 若非极其亲近的密友或者是亲戚,谁会这样直呼其名?甚至以萧如赋身为骠骑营将军的崇高地位,平素根本没什么人敢这样称呼于他。 “怎么可能……”陈茗皱起眉,“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是怎么牵连到一起的?” 原著关于丘壑子其人其事语焉不详,只怕是作者为了水字数加入太多角色,到头来根本记不清谁究竟是谁,更谈不上详细铺设角色身世背景了。 他对丘壑子的了解仅仅来自骆华卿,到目前为止,也只知道他本名赫连祺,是银翊国人氏,师从绝涯真人,元力修为高强,此外再也没有其他相关的有效信息。 至于萧如赋—— 他是原著中与骆华卿竞争女主后宫之位的男二号,阳光帅气战力爆表,身世背景更是……干净的有些过分。 青璃国萧清晏大将军的独子,为青璃征战疆野的少年将军,不论是从国籍还是相关人物的角度来看,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产生联系的可能。 陈茗在一边头脑风暴,面前的画面却在继续进行,在丘壑子试探性地唤出一句之后,萧如赋似乎低低冷笑了几声,沉声道: “我找了个由头支开一同巡夜的将士,他们很快就会返回,你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妨直说,不必使这些虚情假意的把式。” 他语速很快,态度显得极不耐烦。 意外地,丘壑子丝毫没有因为萧如赋恶劣的语气显露出半分不悦,而是一味地好声好气: “好好好,都依你。此番我从玄胤归来,沿途无意间得知骆骞似乎有意对古剑下手……不知你这边动向如何?” “太子殿下的状况不妙,想来左右也撑不过这几日了,”萧如赋低声道,“青璃现在朝局动荡,人心惶惶,根本无暇顾及太多宫中守备,倘若要带走古剑,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那你这边如何打算?” 萧如赋淡淡瞥了丘壑子一眼,仿佛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提及的价值,嗤笑道:“怎么,赫连王爷当初抛妻弃子保全自身的时候如此狠戾决断,眼下不过是与你那宝贝徒弟有所牵扯,就变得这样瞻前顾后了?” “你还是在怨我……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 丘壑子抬手捂住眼,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上疲态尽显,苦涩地道:“不管你有怎样的打算,又是否和骆骞达成了什么约定,甚至是会对卿儿不利……我都不会干涉。”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晴鸯。” 一向率性洒脱,无所顾忌的他,竟是心情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纵然他态度诚恳,萧如赋却显然不买他的账,依旧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不随意插手扰乱我的计划即可,我也没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当年的事,又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所能揭过的?” 这句话背后显然有故事,陈茗聚精会神地盯着记忆画面,冷不防眼前一黑,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道,竟是被系统直接拉了出来: 【小明,道具的时间到了,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萧如赋的识海。】 “可是……”他微微挣了挣,心道自己才刚刚看到关键性的画面,连继续探究都来不及就被生生扯离,实在是不甘心得很。 可系统一脸严肃,看起来根本不容置疑,大有一副任他如何也要将人赶出去的架势,他也只得轻叹口气,认命般点点头。 人的记忆作不了假,既然丘壑子曾经瞒着骆华卿返回青璃,并且暗中与萧如赋见面,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更何况这段记忆发生时,方承尧尚未中咒身死,而那时丘壑子也并没有将骆骞的动向直接告诉卿卿,而是在几天之后才赶到未名教总部。 这两件事之间的时间差,不得不让人细思极恐。 “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卿卿……”陈茗眉关紧锁,正准备跟随着系统离开萧如赋的识海,却不料一股寒意骤然从后颈涌上,他身子一晃,竟是瞬间失去了意识! 【小明!】 系统听到异响,急忙回过头去,却见一团蓝紫色的电光骤然笼罩住了陈茗全身,密密匝匝的电流萦绕着他的头颈蔓延,那张白皙的面孔上随之浮现出清晰的痛苦之色。 【……你不许伤他!】 见到陈茗痛苦的模样,系统心中一紧,立刻怒喝出声,手中随即亮起同样的蓝紫光彩,凶猛地朝着电光的来处撞去! “警告,警告……系统紊乱,系统紊乱……” 在系统将电光从陈茗身上剥离开的同时,那些光束即刻调转方向,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将他的四肢牢牢缠住。 电光与肢体接触的位置现出灰黑的烟气,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英俊的面容立刻变得扭曲,按捺不住破碎的痛呼。 “系统001违反程序规定擅自授予宿主权限,降低剧情难度,增加罪罚值30点,总计罪罚值400点,达到500点以上,则将立刻遭到清除……” 毫无情感可言的金属声线从天幕悠悠传来,系统全身剧烈地震颤不休,皮肤在电光的强力侵蚀下逐渐变得粗黑发硬,蔓延开来的疤痕甚至比方慕慈等人身上出现过的恶诅痕还要恐怖。 可即使痛苦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依旧不肯屈服,不甘的眼神牢牢锁住天顶上电光的来处,咬牙挤出几个字: 【有什么惩罚冲我来,你不要伤害小明,这一切都是我私自授权,与宿主的指令无关。】 缠绕在他全身的电光停顿了一刹,随即光芒大盛,更加猛烈的疼痛如潮水涌来,刺激得系统浑身巨震,冷汗沁出如浆,将碎发紧紧地黏在额角之上。 “宿主只是被动接受额外信息,不构成主动触犯规则,罪罚之光已经将多余的记忆清除。系统001,事不过三,你距离被抹杀不过100点罪罚值,还望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缠绕在系统身上的电光逐渐消退,他立刻双膝一软,猝然跪倒在地,撑着手臂急促地喘息。 陈茗静静站在原地,双目紧闭神情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可他却明白,从进入萧如赋识海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在那人头脑中被生生抹去。 【对不起……没能帮上你的忙。】系统喃喃开口,手指前探,似乎是想触碰他的脸庞,却在触及的刹那又缩回,面上缓缓升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本不该存在,系统001,原本就是因为几行不经意的文字,零星遗落于时光褶皱中的善意而生。 这个世界并不像陈茗想象得那么简单,或许他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已经有所察觉,可还远远不够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100点罪罚值……还是太不足够。 若是没了自己,他又该怎么办? 系统嘴角翘起,脸上泛起一抹酸涩的笑意,终究是颓然摇了摇头,和以往多次发生的那样,启动传送机制将那人送出了系统界面。 等到陈茗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他刚刚醒来,就感觉到自己头下枕着什么温热坚韧的物事,略加思索就明白了究竟是什么,忍不住生出几分恶作剧的心态,借助衣袖的遮掩,悄悄将手伸到颈侧揉捏了一把。 头顶立刻响起骆华卿略带不悦的声音:“醒了就吱一声,平白撩拨我做什么?” “还不是卿卿的腿枕着太舒服,我舍不得抬起身来嘛~”他噘着嘴告饶,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倒是正想问你怎么回事,”骆华卿凤眸一挑,眸中幽光明灭,“你身体未复,怎么能离开我独自去溪边接水?接着接着还直接睡倒在他人身上,若不是白门主及时发现,还不知会引发什么乱子呢。” “睡倒在他人身上……?” 陈茗惊诧得瞪大了眼,对于这件事他当真完全没有印象。 仔细想想,队伍即将上山,自己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失智作者写作日常: 西边那个国家叫什么? 丘壑子本名叫什么? 萧如赋他爹地是哪个? 我真的是太难了23333333 求收藏评论~爱你们哈哈哈~会有红包掉落~ 第122章 萧如赋的失败现场 陈茗绞尽脑汁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 反而折腾出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头痛。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骆华卿轻啄他的额头, 取过随身的大氅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马上上雪山了, 当心别着凉。” 心中隐约有不安,却找不到来源, 陈茗没办法,只能暗叹一声, 裹紧了大氅。 事到临头想不起来也是正常,说不定何时灵光一现就有印象了呢。 只希望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才好…… 蜀离山脉绵延数十里, 最高处位于雪线以上, 终年银装素裹,气温极低。好在骆华卿已经提醒众人提前备好了棉衣等物资,这才能抵御侵袭而来的寒风。 天色渐渐暗下, 风雪也一阵紧似一阵, 众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坡地安营扎寨, 升起篝火,准备在此地休息一晚, 明日再继续前进。 青璃联军、未名教和长风门的诸位自然而然地分作三堆坐定,彼此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互不相扰。萧如赋在安顿好众位将士的营帐食宿后,转身回眸,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了正与长风门几位心腹交谈的白锦漫身上。 虽说他们现在还保持着名义上的合作关系,可彼此心中都明镜似的知晓,一旦打败了共同的目标, 各人心中的鬼胎就会显露出来: 玄胤二殿下只怕不会轻易将古剑还给青璃,而他自己也另有打算。 这样一来,态度不明的长风门就显得极为关键。 长风门的队伍中基本是四等元力以上的元力者,身上又有门内独有的功法加成,战斗力比起骠骑营只强不弱,倘若未来真的为古剑争斗起来,长风门倒戈支持二殿下的势力,只怕他们根本没什么制胜的机会。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探明白锦漫的口风,尽量争取到支持为好。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卸下随身武器,也没有命令将士跟随,拎起一壶暖酒就走向了长风门的篝火一侧。 另一端,骆华卿很快留意到了他的举动,心中暗暗嗤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继续与身边人攀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门主,天气冷,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清朗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锦漫循声抬头,望见萧如赋拎着一坛美酒,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我瞧着这边篝火暖和,青璃的将士们又基本已经安歇,就想着来此碰碰运气……想必门主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 “那是自然,萧将军寻一处空地坐下即可。” 雾雨轻萦的眸子眨了眨,白锦漫朝身边的心腹使了几分颜色,他们立刻纷纷退下,只留下了几名暗卫守护在旁。 至于若尘,眼下他正领着部分未名教徒和长风门人在前方探路,只怕还得费一阵功夫才会返回。 萧如赋的来意并不难猜,白锦漫倒没有对此感到任何担忧,反倒是望着他手中的那坛酒缓缓轩起了眉。 为何……偏偏要温一坛酒来? 行军之人都这样无酒不欢么? 原先白锦漫对酒这种事物没什么特殊的认知,甚至因为没怎么接触过,心中还不免生出几分好奇。可自从上次与骆华卿对饮醉酒后,不仅一整夜意识不清,次日醒来甚至记忆全面断片,压根想不起醉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一整天也头痛欲裂。 另外,若尘在得知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之后,在震惊无奈之余,似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和若尘相处多年,对彼此的心思都极为了解,对方这副反应,必然是在自己酒醉时见证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画面,恰巧自己对此全无印象,也不必费心思解释掩盖。 那么让若尘都难以启齿的表现,会是什么? 恃酒行凶?胡言乱语?衣衫不整?还是…… 白锦漫越想越是面色惨淡,偏偏萧如赋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担心,径直取出两枚酒碗斟上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他眼前: “夜里清寒,听闻白门主近期大病初愈,若是着风受凉就不好了。这是青璃军中常备的药酒,具有温养滋补的效果,滋味也很是不错,您不妨尝尝看?” 闻言白锦漫神情有些放松,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眼前的酒不是那后劲十足的龙泉酿,而是一般滋养身体的药酒。 这样一来,只要控制数量,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多谢萧将军美意,”他捧起酒碗浅抿一口,感受到清冽的酒香在唇齿间化开,“唔,果然是滋味纯正的好酒。” 萧如赋见他目含征询之意,于是也不继续拐弯抹角,微笑着问道:“倘若我们前往玄胤此行一切顺利,不知白门主后续将作何打算?” “骆骞残杀前门主,长风门存在一日,便势必会让其血债血偿。”白锦漫冷笑道,“我们是江湖门派,此行本身以复仇为要旨,至于澜蓁古剑,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他这番话的含义很明确,倘若青璃联军和骆华卿打败骆骞夺回了古剑,他们也势必会对那人赶尽杀绝;即使没能成功夺回古剑,他们也同样不会放过继续追杀骆骞。 江湖恩怨,向来对人不对事。 萧如赋眼神稍显晦暗,白锦漫的回答相当于避重就轻,看似表明了态度,实则根本没有正面回应是否会相助于青璃亦或是骆华卿的问题。 按照他们前行的速度,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萝会城,届时城中人多眼杂,更加不方便商议此类问题,这里就是他敲定盟友的唯一机会。 他斟酌了片刻,换了个方向继续切入话题:“不知白门主可听过这样的说法,澜蓁古剑是大陆安定之神武,唯有掌握在胸怀疏阔之人手中,天下才得安宁。” “玄胤大殿下心思叵测,行事狠毒,若是掌握着古剑,必然会为祸天下。然而自古以来最难测便是人心,纵然眼下的二殿下与之相比显得光风霁月,可难保此人遂心如愿之后,不会换上另一副嘴脸……” 稀薄的红晕漫上白锦漫的脸庞,被酒浆润泽的唇角弯起,他轻笑道:“未来会如何发展,确实谁也说不清楚,然而在背后这样妄议自己的盟友,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萧如赋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还待分辩些什么,白锦漫已经放下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碗: “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未来如何应对,不妨到时再议。酒已饮尽,夜色已深,明日还要早些赶路,在下就不多挽留萧将军了。” “你……” 萧如赋神色愈发阴沉,薄唇紧抿,隐隐有发作的态势,此刻却从远处悠然传来一声唤: “门主,我们去前方探查了一番,大雪尚未封住前方的道路,明早应该能够直接通行。” “如此甚好,今夜辛苦你们了。” 白锦漫微笑凝视着朝自己走来的若尘,将酒碗放在酒坛边,缓缓撑起身来。 眼见着身边的闲杂人等越来越多,萧如赋也认识到这件事只怕很难继续谈下去,尽管心中不甘,也只能收拾好了残杯空坛,告辞离去。 他的背影映在若尘眼中,清凌凌的森凉一片:“此人方才是在找门主的麻烦?” “你乱猜些什么呢,”白锦漫失笑道,“咱们现在怎么说都是明面上的盟友,即使他有别的打算,也不会蠢到现在就撕破脸皮。专程来找我,应该是为了争取长风门的支持。” 若尘的重点却全然不在他的话上,视线一刻也不移地停留在那愈发粉红的脸庞上,语调显得有些危险:“您又喝酒了?” “这样明显么?” 白锦漫疑惑地搓了搓脸,感受到指下肌肤的温热,不由得哑然失笑: “还真是……太狼狈了。” 说着说着晕眩的感觉侵袭而至,他身子微晃,眼见着有些站立不稳,若尘立刻眼疾手快地搂住他腰身,让人半靠在自己怀中: “少主,您不胜酒力,属下扶您回房歇息吧。” 白锦漫点点头,心底却隐约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分明自己只是稍微有些眩晕,根本不到需要搀扶的地步,那人却不由分说将自己搂得牢牢地,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罢了,他想。 见怀中人并没有挣脱的意思,若尘稍微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冷峻的面庞上浮现出丝丝浅淡的笑意。 两人相携着走进帐中,不久四处营帐中的灯火接连熄灭,众人纷纷入睡,夜色沉静,只余下猎猎风声萦绕在天地之间。 次日早晨,联军继续开拔前进,尚未被冰雪覆盖的前路之上阳光洒落,竟是一片向下延伸的坦途。 山间的跋涉对于元力者而言并不算难事,不过两日有余的功夫,他们就成功跨越了蜀离山脉,来到了另一道天然屏障——落岩沼泽附近。 落岩沼泽地势低洼,四方汇流的雨水溪水集聚在此处,形成了面积广大的天然沼泽,且沼泽下地面凹凸不平,倘若人直接走上,很容易陷没在其中。 不过骆华卿显然对此早有准备,只见戴着半盏琉璃面具的墨铮走到众人眼前,身后几名随从则将几摞半人高的木板放在了他的身边。 “敢问此物是……”青璃军中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发问。 墨铮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抬手扳动了“木板”上的机关,紧接着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吱呀吱呀”的机括声,原本只有半人高的木板逐渐扩展开来,沿着地面缓缓拼接成一叶小舟的模样,舟底也延伸出一些细密的桨叶,观之格外别致精巧。 作者有话要说:萧如赋拉赞助失败哈哈哈哈哈 这怎么可能呢,白嬷嬷和小明他们可是前世今生的缘分,而且铸剑师怎么会为难古剑剑主捏? 还是长点心吧啊哈哈哈~ 求收藏评论哦!!!!爱你们!!!! 第123章 如临深渊 “此物看上去构造极为精巧, 不知有何用途?” 萧如赋在一旁观望,不由觉得十分新奇。 墨铮淡淡瞥他一眼, 心道这只算是未名教机关术的基础成果, 让外人知晓也没什么妨碍, 于是坦然介绍道: “这种船只名为浮生舟,专为沼泽地形设计。如您所见, 沼泽地形相对于湖泊来说浮力较弱,阻力也比较大, 因此浮生舟的整体由质地极轻的木材和纤细钢索连接,平日里折叠起来方便携带, 船下也安装了特制的桨叶, 只需灌注元力在其中,就能催动它迅速翻动,推着船只前行。” “世间竟有如此设计精良的船只, ”萧如赋忍不住打起了浮生舟的主意, “若是能将此技术应用在水上, 岂非能够极大增强我青璃水军的实力?” “这恐怕就要教将军失望了。” 一旁沉默不语的骆华卿上前一步,笑容温煦:“并非我们敝帚自珍, 只是浮生舟本身由钢索连接,防水性并不足以支撑水上作战,能够承载的人数也有限。倘若当真应用到水军之上, 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番话说的得萧如赋脸色连变,他望着骆华卿清美的面容,心中一时间流淌过极为复杂的情绪, 可奇怪的是,记忆中却唤不起半点印象。 直觉告诉他这位二殿下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可疑的点来。 末了只能讪讪笑道:“在下也是随口一问,多谢殿下答疑解惑了。” “萧将军客气了。”骆华卿面上笑意圆融,心底却思绪翻涌。 这几日萧如赋安分的有些不同寻常,不再像以往那样有意无意地试探,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他表现异常开始的时间,正与陈茗突然睡倒的时间吻合。 更何况那人在溪水边晕倒时,萧如赋也恰好在场,这就不得不惹得自己怀疑。 莫非这个笨蛋又瞒着自己偷偷使用了精神力?他的识海还没有恢复完全啊。 多少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他微微蹙起眉,眼眸里沉怒之色脉脉涌动。 感受到身边气压骤然低了好几个度,墨铮狐疑地望了一眼自家教主,接触到对方含了冰雪般森冷的视线,忍不住脊背发凉,忙催促道: “落岩沼泽面积广大,我们还是快些登舟渡过的好。” 萧如赋白锦漫等人纷纷点头,各自组织起身后的人手依次登船。 墨铮带来的浮生舟一船能承载十人左右,几百条船只沿着沼泽边缘排开,倒也称得上蔚为壮观。 众人依照墨铮的指示将元力灌注到船尾的机关中,只听得一阵“沙沙”的细响,船下的桨叶应声而动,推动着船只快速前进,速度竟然不比他们在陆地上行走慢上多少。 骆华卿、陈茗与未名教几位掌事共乘一舟,原以为氛围应该颇为活泼热闹,奈何教主一脸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其他几人也闭上了嘴不敢吱声。 风掀起骆华卿匹练般的墨发,丝丝缕缕拂到陈茗脸上,他抬手将乱发捋到那人耳后,感觉到对方身体不自然的僵硬,轻声问道: “这是怎么了?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他也确实想不通骆华卿异常的表现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他俩来到沼泽之前什么矛盾也没发生,甚至还在路上悄眯眯旖旎缠绵了好几回。骆华卿也不是喜怒无常的人,表现如此反常,肯定是有什么事压在心头。 但他不问还好,话音未落,骆华卿已经霍然回过头来,紧紧攥住他手腕,眼尾飞起一抹薄红:“两日前的溪水边,你是不是对萧如赋做了什么?” “呃……”陈茗一时语塞,倒真不是有意隐瞒于他,因为当时的具体情况,自己也完全想不起来。 即使在夜流岛学会了灵力的基本使用方式,但由于人的精神世界是灵力无法直接干涉的,因此他若是真的对萧如赋做了什么,肯定是借助了系统的帮助。 可这样一来,如果说是因为对萧如赋使用了道具而忘记了一切,却根本解释不通。自己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使用系统道具产生副作用的现象,他对萧如赋做什么,也与主线剧情根本无关。 除非……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陈茗这厢沉默不语,骆华卿哪里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脸色不由得进一步冷了下去:“怎么,你不顾灵魂之伤妄动精神力,现在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 “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我……”陈茗心中委屈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又拿什么向骆华卿解释? 见他垂着头不胜可怜的模样,骆华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心绪动荡间额角一跳,竟是突兀地头痛起来。 他轻嘶一声,手指发力抵住了太阳穴。近段时日他体内的情蛊有所增长,不仅发作得比以往频繁,同时还伴随着记忆闪回的症状。 说是记忆闪回,其实展现在眼前的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场景。 凌乱的画面之中,仿佛有一个叫做“箬珩”的人一直是其中的主角,他被迫经历着那人的成长,以及重温他和另一名少年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不论是箬珩还是另一名少年,他们的容颜都看不清晰,尽管前者的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可他每每深思,就会头痛欲裂,根本支持不住。 见他突然住了口,脸色一片苍白,陈茗立刻意识到大概是情蛊又发作了,急忙搂住骆华卿的肩膀,让他倚靠在自己肩头: “头疼得很么?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吧,什么也别想,放平心绪才是最重要的……” “你啊……”骆华卿苍白的嘴角弯起,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将身体放松地靠过去。 他哪里舍得生陈茗的气,之所以拉下脸,更多是因为担心和焦虑。 自己体内的情蛊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红衣教那边又一直杳无音信,想到在玄胤即将面对的种种挑战,他的心中就止不住的忧愁。 这也是他执意将陈茗托付给白锦漫保护的背后原因。 浮生舟在沼泽上快速前行,每隔两个时辰,众人就停靠在岸边休息一阵,如此紧赶慢赶,到了次日傍晚,也堪堪抵达了沼泽的尽头。 横亘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高耸的山崖,崖后绵延的山岭地势峭拔,地面呈现出黝黑的色泽,远远观之犹如一柄柄漆黑的刀鞘,让人凛然生畏—— 这也是“乌鞘岭”一名的由来。 骆华卿并没有安排手下立刻动身,在墨铮等人基本将浮生舟清理折叠完毕后,依旧叮嘱众人在原地暂时等候。 在即将靠岸时他已经将叠纸灵传出,倘若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应。 果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便有一行人从乌鞘岭上快步赶来,为首的那人雪衣白发,姿态清癯,正是收到传讯赶来的丘壑子。 “徒儿你们终于到了,可教师父我好等。” 他依旧是一脉的放浪形骸,陈茗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骆华卿这位师尊,这回却没来由地脑中一阵抽痛,心脏仿佛被重锤敲击,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为何仅仅是这个人的靠近,就让自己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危险? 更有甚者,他心底甚至生出回眸去瞧一眼萧如赋的冲动。 骆华卿自然不知道陈茗心中的天人交战,他松开手,上前几步朝着丘壑子施了一礼,转身向众人介绍道: “来人是教授在下元力修行的师父,放浪仙人丘壑子,他已经提前联系上了我安插在萝会城中的势力,前来接应我们入城。” “大家不必拘礼,直接唤我的名讳即可。”丘壑子笑眯眯地望着众人轻轻点头,视线状似无意地从萧如赋身上掠过,随后自然无比地收回了目光。 这个细节落在陈茗眼中,一时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么? “师父,不知眼下萝会城中形势如何?”骆华卿见他眉目间有些沉郁,便问道。 “不瞒你说,局势着实不容乐观,”一声长叹逸出丘壑子的嘴角,“原先为师以为玄胤帝君病危的讯息只是障眼法,没想到竟是真的。骆骞此人的确胆大包天,见帝君迟迟不肯交付东宫之位,竟想出这种倒行逆施的法子强逼于他。” “另外,”他沉吟道,“骆骞已经向外放出了青璃剑主乃是假冒,自己才是真正澜蓁剑主的信息,并决定在七日之后设宴款待四方来宾,公开宣布自己继任帝君与古剑剑主的消息。” “竟有此事?” 丘壑子此言一出,众人脸色连变,面面相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毕竟古剑失窃之事如今还没有对外透露半点风声,可只要骆骞将古剑在玄胤国的消息公之于众,不论他是否是真的古剑剑主,都无异于给了青璃一记当头棒喝: 往昔的大陆之主,竟会沦落到连镇国之宝都看护不住,甚至连剑主身份都要做假的落魄地位。 留给众人的时间骤然缩短到七日之内,骆骞这是攻敌所必救,根本没有留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 “诸位少安毋躁,”骆华卿沉沉开口,“口说无凭,骆骞若是想让来宾信服,必须当场取出澜蓁古剑,只要我们在那之前设法将其夺回,便能阻止他的计划。”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 丘壑子明显有些欲言又止:“如今玑华宫被羽林军包围得水泄不通,怕是很难进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卡文了呜呜呜 不出意外下章就进宫啦! 求大家支持呜呜呜,明天换榜我好紧张唔嘤唔嘤 第124章 爱你就喂你吃…… 出乎丘壑子的预料, 骆华卿并未在如何进入玑华宫这件事上过多纠结,似乎对此有着十足的信心。 他并不知道骆骞早已在离开青璃之前, 就与骆华卿许下了一战之约, 更何况后者才是真正的古剑剑主, 在确保一切万无一失之前,骆骞不可能直接将自己是剑主的消息公之于众。 毕竟古剑与剑主之间存在的微妙联系谁也说不清, 若是骆华卿当场发难夺走了古剑,他也同样会被置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这个风险他冒不起, 也没有必要去冒。 “如何进入玑华宫,我自有计较, 师父不必担忧, ”骆华卿笑意清淡,“不过各位与在下的里应外合是极为必要的,否则不仅无法夺回古剑, 甚至连顺利离开萝会城都会有困难。” “我会在不惊扰骆骞的前提下, 先设法率领一支精锐潜入玑华宫中。玑华宫最为强力的守备布置在南侧宫门处, 这也是唯一能离开玑华宫的出口,届时我需要借助青璃联军和长风门的力量, 瓦解玄胤军队的防线。” “二殿下的意思,是有把握将古剑顺利带出?”白锦漫察觉了他话语中的信心。 “正是如此,此时距离骆骞传出消息不到一日光景, 倘若没有人提前走漏风声,他必然想不到我们已经抵达了萝会城外。” 骆华卿沉吟道:“我熟悉玑华宫地形,带领少量人手闯入并不算困难。只是与骆骞对峙时, 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因此还需要诸位及时伸出援手。” 其余的安排他已经写在叠纸灵中,事涉机密,也不足为外人说明。 丘壑子眸光闪烁,自然明白骆华卿没有说出来的布置究竟是什么,骆骞这一回不仅夺走了古剑,甚至还设法将骆冰汐控制起来作为筹码,倘若骆华卿不能一举将自己的小妹救出,只怕她也会凶多吉少。 然而眼前这些人聚集起来的目的各有不同,涉及骆骞本人以及澜蓁古剑之外的事务,想来他们也不会倾力相助,到头来还是得依靠自身的力量。 只是…… 他的目光从萧如赋的身上瞥过,掌心暗自生出淡淡的潮热。 “既然二殿下早有安排,那我们只管通力配合便是。” 白锦漫与萧如赋等人相视点头,都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做耽误:“天色已经不早了,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不打草惊蛇地进入萝会城中,再做打算吧。” “如今骆骞已经将玄胤的羽林军严阵布置在萝会城南部的入口,至于乌鞘岭的守备则比较薄弱。”丘壑子抬手指向众人眼前的山脉,“我已经提前安排人手布置好了上下山岭的缆舟,诸位便趁着夜色尽快上山,我们连夜潜入萝会城。” 他口中所谓“缆舟”也是墨铮等人的研究成果,这位未名教火器掌事师从西域机械大师商流郢,又别出心裁地创设出了将元力储存在机关核心中的储能方式,让器械在脱离元力者的操控之后,还能够维持短时间的独立运行。 “缆舟”的原理则是通过建设在山脚下和山顶上的两台齿轮塔,利用精钢锁链将重物驮载上去。齿轮的核心由两枚储存元力的蓄元铁精铸成,只需在使用前输入部分元力,就能维持数个时辰的运转。 当初墨铮奉骆华卿之命,暗中前来乌鞘岭考察地形,试图设计出能够逾越这道天堑的器械,他偶然望见途径的农民挑着长杆的扁担,这才灵光一现,设计出了缆舟与齿轮塔。 琼州大陆上的机械师不在少数,除了供平常人使用的纺车、犁车等器械,还有一种专门为元力者打造、杀伤力和威能比普通机械强大得多的种类——储元灵机。 过往的储元灵机只能通过元力者输入元力的方式使用,而经过墨铮的改造,也就是在其中加入了蓄元铁精的设计之后,部分储元灵机逐渐能脱离元力者的输出而存在,成为普通人也可以驭使的有力武器。 而缆舟则无疑是其中的翘楚。 这一灵机的铸造耗费了整整半年之久,完工后墨铮叮嘱工匠将其涂抹成深绿色,隐藏在乌鞘岭的密林之中,以备将来使用。 丘壑子提前赶来此地,正是为了联系上萝会城中的未名教教徒,将缆舟清理干净并预先储存好灵力,以便联军顺利登上山岭。 骆华卿与墨铮带领着众人将浮生舟搭扣在齿轮塔的钢索上,随后按照渡过落岩沼泽的人员安排逐一登船,丘壑子与数名未名教徒在山脚下确保齿轮塔的顺利运转,另一拨人则提前守在山顶接应。 从山脚上升到山顶原本需要穿过大片原始密林与崎岖山道,可有了缆舟的帮助,众人不仅轻易避开了这些天然障碍,还能不绕行大段弯路,沿着直线抵达山巅,这样就极大地节省了路上消耗的时间。 不过是两三个时辰,基本上所有的联军都抵达了乌鞘岭山巅,丘壑子等人在山脚下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人员和物资的遗漏,这才乘着浮生舟上了山顶,再牵住钢索将齿轮塔放回原来的位置。 “乌鞘岭下就是萝会城西郊,同样是一片沼泽地,不借助外力根本无法跨越,”骆华卿向众人解释道,“此地一般被视为一道天然壁垒,基本不会有大量士兵把守,我们不放借着夜色穿过沼泽,进入城中。” 丘壑子在一旁赞同点头:“未名教的基地正设在萝会城西郊地下,由数十条地下甬道联通城中各处,为了联军的安置方便,我已经叮嘱他们提前腾出房间,你们一旦抵达就能立刻入住歇息。” “有劳师父了。”骆华卿浅鞠一礼,神情感动,他身边的陈茗却始终眉宇紧皱,面色似有隐忧。 恰好白锦漫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飘向陈骆二人,很快察觉到陈茗异样的表现,心中不由得暗自疑惑。 脉脉的暗潮涌动在众人之间,却并无人出言挑明,月色逐渐被浓稠的阴云掩没,连最后一丝浅淡的光影也被夜色吞噬殆尽。 骆华卿所言果然不假,等众人抵达沼泽边缘,发觉守卫在附近的不过数十名玄胤将士。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长风门药堂弟子立刻放出提前备好的迷魂香,等到他们纷纷中招昏睡在地,才加快动作登上岸去。 萝会城位于琼州大陆北部,终年气候寒凉,降水稀少,是以街道上房屋多为石质,屋檐平整,街道布局也不如瑶凤城那样华丽繁复,而是南北纵横,极易辨认。 未名教分布的入口设在城西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处,骆华卿首当其冲打开房门,沿着屋墙特定的部位发力敲击,平整的地面立刻凭空绽开一道裂隙,伴随着隆隆的机括声,向下延伸出一行长长的石阶来。 “诸位,请。”年轻俊美的玄胤二殿下负手做出邀请的姿势,五指白皙修长。 闻言,白锦漫等人随即毫不迟疑地走下台阶,萧如赋原本还有些犹豫,在与丘壑子视线相错之后,也紧跟着队伍走了下去。 敞开的地面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院落恢复了最初的静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沿着石阶走到尽头,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地宫,以阶梯尽头的大殿为核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出走廊与数目众多的房间,其中人流往来不绝,正迅速地为他们安置着随行的车马物资。 “这里就是未名教的玄胤分部,”骆华卿翘起嘴角,“自从五年前我作为质子远赴青璃伊始,分布的事务主要交由师父打理,截至如今已有五百人以上的规模,修建的地宫也一再扩张,联通各处的甬道基本覆盖了萝会城及其周边地区。” 联军总人数不过千人左右,未名教加上玄胤分部的人马,早已在数量上压制了青璃骠骑营。 意识到这一点的萧如赋脸色微僵,然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意逐渐和缓下来:“如此一来,我们在玄胤的安全便更有保障,还要多谢二殿下关怀了。只是倘若我们在带离古剑时不慎泄露了行迹,被玄胤羽林军发现了地宫的所在,又该如何是好?” “这一点萧将军倒是不必担心,”在一旁始终沉默的丘壑子开了口,“地宫每一条甬道都采用了双向设计的方式,一旦启动岔路口的机关,后续的追兵就会被引向其他方向的通路,即使走到头也往往是荒郊或者死路,根本不可能追踪到地宫之中。” “更有甚者,其实这座地宫的入口也并非只有一处,并且一旦通过殿内机关将其捣毁,纵使从外界强行将其打开,也不可能进入地宫之中。” “……当真是设计精巧,闻所未闻。” 萧如赋对此表示了极大的赞许,投向丘壑子的目光却包含讽刺之色,惹得后者神色微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 众人又寒暄几句,眼见着天色已晚,屋子也基本收拾停当,便各自回房安歇。 骆华卿没有立刻返回陈茗房中,而是先去找了华尧一趟,回房时手中捧着枚通体澄银的丹药,水光晶莹,煞是好看。 陈茗一向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目光立刻落在了他手中的药丸上,偏生又忍耐着不肯开口,只直勾勾地望着骆华卿,笑而不语。 谁知骆华卿却一反常态地不接他的招,而是径直将药丸含入口中,再搂住他双肩覆上嘴唇,舌尖一挑,丹药便沿着喉咙滴溜溜直咽入腹。 唇齿相依,气息交融,等到陈茗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已是眸含水汽,双颊绯红。 “……你喂我吃了什么?”他喘笑着道。 那双波光流转的凤眸凝视着他,眼中光影明灭,眼尾一抹薄红压着春睡的绚烂海棠,迤逦出霞映般的秀色来: “是毒药哦。”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最近都是0点更新哈】 害,标题很欢乐,作话很悲伤 说真的,我今天实在是太难过了……我又双叒叕被轮空了。 这一次尤其接受不了,是因为我为了自救在月初日万,牺牲了大量修改论文和复习考试的时间,收益确实有增加,这也是我收益最高的一周了,就这样生生被浪费掉,我心里真的很难接受。 《红娘》现在在写作最艰难的阶段,因为权谋剧情真的不好写,我每天都纠结的掉头发,还有课业搬砖的压力,真的是挤时间在写。 但晋江给我的回报是什么呢,没有评论,没有点击,没有收益,没有榜单,不是红眼病,但是看到某些水更的大佬评论区一派欢呼,以及只要申请就会有好榜单的操作,我真的意难平。 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更多的读者来看我的文,但我觉得这段日子我真的没办法忘记,希望我能坚持下去,好好完结这一本文。 虽然出现了很多问题,但它毕竟是我最喜欢的脑洞之一,我不愿意辜负,但心里实在是难受,又不得不在这里发发牢骚。希望在看的小天使能够继续看下去呀,如果有什么意见我都愿意听,请不要让我继续一个人单机了好吗,真的凄凄惨惨戚戚QwQ 第125章 最伤人的剑 “你就嘴贫吧。”陈茗眯着眼轻轻搡他一记, 唇上水光润泽,“若真是毒药, 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你?” 他心中有数, 骆华卿既然从华尧那边回来, 带给自己的肯定是温养伤势一类的药物。 骆华卿但笑不语,只静静地望着他, 纤长手指轻柔地从那温软的唇瓣上抚过。 动作间不免带出了几分缠绵旖旎,陈茗眼前一阵迷蒙, 不只是情绪的影响还是药物的作用,困意渐渐上涌,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是困了么?”骆华卿敞开怀抱让他躺的得舒适, 陈茗半眯着眼点点头,毫不客气地靠了上去: “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那位便宜大哥?” 形状优美的眉微微挑起,骆华卿摩挲着陈茗的面颊, 神情变得有几分不可捉摸: “大概明日夜里便会动身吧。” 他说的语焉不详, 陈茗也没继续追问, 只是心里到底觉得不安,不由扣住他的手指, 喃喃道: “……玄胤这边毕竟是骆骞的大本营,你离开多年,难免有诸多顾及不到的细节, 还是要仔细计划一番再行动……” 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哈欠,眼皮也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骆华卿见他实在是精神不济, 索性搂着他躺在榻上: “若是倦了,就早点歇息吧。” 他的怀抱温暖熨帖,生来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弧度,陈茗靠在他胸膛侧,听到耳畔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竟然恍恍惚惚地湿了眼睫: “明天我一定会早早养足精神,和你一同去……没了我就无法直接与古剑联系,我们……一定要一起去。” “好的好的,都依你。” 骆华卿吻去他眼角的湿痕,感到丝丝咸涩的滋味漫入舌尖,一如难以言喻的心曲:“安心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唔唔……”陈茗含混不清地嘟哝,手指攥紧他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放开: “约好了哦……” 等我醒来,我们一起去,约好了哦。 保持着这样环抱的姿势良久,感觉到怀中人彻底睡得安稳,骆华卿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细致地为他掖好被角。 他眼尾压着薄红,神色已是一片冰冷。 自己喂给陈茗的药能够修复伤势是不假,可也同样是极为强力的安眠药物,一剂入喉,不仅会很快陷入沉睡,药效更是能持续两日之久。 到那时,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照顾好他?” 白锦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房门口,抿唇望着床上沉睡的人。 依旧是毫无防备的睡颜,脸上的笑容舒适而安心,他半边身子沉在黑暗里,连带着一颗心也惴惴地往下落: “若是他醒来知晓,只怕会很生气。” “恼我恨我又能如何,眼下我早已没了别的选择,”骆华卿颓然叹息,“骆骞早在离开青璃之前就已经警告过我,此番我若是不只身前往,就会立刻毁了古剑,杀死我的小妹。” “我当然知道他这不过是恐吓,但既然他能够利用撷英镜直接伤害小明,保不准在小明通过剑灵的力量联络古剑时又动什么手脚。” “这是我自己的事了,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你明白吗?”他苦笑着望向白锦漫。 任时光轮转,这人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白锦漫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渺远,仿佛在不可追溯的往昔,那人也曾经是这样,自顾自将风雪揽在自己肩头,不让对方承担一丝一毫。 “……我并非刻意失约……只是在这场守护白虎族的战役里,为了我的子民,我不得不坚守到最后一刻……” “他或许是怨我的吧……是我愧对于他……” “若是知道我如此惨状……他必然不好受……请你……不要告诉他……” 前世残魂的嘱托言犹在耳,他凝视着面前容貌如出一辙、明艳俊美的青年,一声轻叹不由得逸出嘴角: “那这一回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千万别让他失望了。” 不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能够预料到后续的结局。即使骆华卿失败,陈茗也必然会死心塌地地守着他等他回来,或是不顾一切地前去营救。 这份感情里从来没有自己容身的余地啊。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不论是形影不离的陪伴,义无反顾地献出自己的魂魄,即使身患重病也不管不顾地守候在那人身边,却都收效甚微。 那人的眼光只会追逐着眼前最明媚的日光,不会落到身后温柔却黯淡的月华上。 他早该明白,自己不过是痴心妄想。 前世之因后世之果,至此都已经尘埃落定,既然魂魄归位,他们也没有生死相隔,自己所要做的,也就是全力保护那人,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白锦漫笑容温煦,如同耀眼星辰在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缓缓升起:“这一回我定然会全力相助。” 尽管他的话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背后含义,骆华卿却本能地觉得安心。 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是绝对值得信赖的,不论对陈茗还是自己来说,都是这样。 “我一定会倾尽我所能。”他郑重颔首。 等到众人休息停当,次日入夜,联军便按照原先的计划,借助未名教的地下通道,暗中来到玑华宫附近。 丘壑子与萧如赋等人负责在宫外接应,由骆华卿和白锦漫带领的精锐小队则一袭夜行装束,潜行进入玑华宫之中。 出于军备守卫的考虑,玑华宫修筑得如同军事堡垒一般,整体呈现出双螺旋型的设计,宫室则安置在弧形的扇叶内,若是不逐一深入,根本不可能彻查古剑所在的位置。 双螺旋的结构大体相似,他和白锦漫商议了一番,简单交代了前方道路的分布,便决定分头行动,掌握确切信息之后再汇合。 骆骞心思深沉,若是有意不让他顺利找到小妹和古剑的所在,很可能将二者分散在不同位置,甚至做出假动作来扰乱视线。 他身后跟着十余名随从,众人沿着环形的宫墙疾步潜行,一路小心地避开巡逻守卫。 在路过一间毫不起眼的宫殿时,骆华卿突然心有所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们距离这座宫殿还有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那处的具体情况,下属见他站住远眺,忙从行囊中取出一柄“千里眼”递上。 “千里眼”是墨铮改良后的望远琉璃镜,不仅五里内的空间纤毫毕现,甚至还能调整远望画面的大小。 透过“千里眼”的镜片,骆华卿沿着宫室的设置逐一排查,果然发现了诸多异处: 例如这里戍卫的将士虽然不多,行走步频却极为一致,显然都是训练有素,修为深厚之人;而宫殿中门窗紧闭,分明已近深夜却似乎并未点灯,只有一点昏暗的光影从其中透出。 仿佛在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他微微抿起唇,瞄准窗扇漏出的一丝缝隙,拧动齿轮缩小了“千里眼”的显示范围,想要查看的更加仔细,却在捕捉到一道身影时瞳孔骤缩,险些惊呼出声! 那、那是…… 与此同时,数十里之外的未名教分部房中,陈茗依旧沉沉昏睡,眉宇却皱的死紧,身子发颤,似乎正做着噩梦。 而与他同样进行着天人交战的,还有另一空间内的系统界面。 空旷幽暗的界面之中,系统001修长的身体被蓝紫电光牢牢束缚在漆黑的十字架上,带着金属质感的清冷声音在他耳畔不断回荡: “警告,警告,罪罚值已达到430点,距离系统抹杀只有70点……” 他脸色一片惨白,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想要挣脱手上的电光,用尽全力却纹丝不动,情急之下只能嘶声吼道: 【眼下你若是坚持不肯放我出去,陈茗的任务就永远完成不了了,这一点你远比我清楚,不是吗,系统000?】 “保障宿主完成任务虽然是我们被创造的初衷,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直接干涉,已经从根本上违背了系统的中立原则。” 伴随着话音,蓝紫色的电光逐渐凝聚出一道人形,看上去是个二十来岁的冷艳御姐模样,身量高挑,面容清冷: “而且按照设置,陪伴宿主完成任务的系统应该是我,你这个空降的001,原本就来路不正。” 来路不正……吗? 剧烈的疼痛使001做不出更多表情,只能竭力放平了声音,喘息道:【系统之间本就不应该相互干渉,你既然是程序设置的正统……就更应该遵守规则,不是吗?】 000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光明灭,话音竟带了几分怜悯:“既然同是系统,我便奉劝你一句。罪罚值一旦达到500,你就立刻会被罪罚之光抹去,再也没有复原的机会。而接下来我将接管宿主的任务,也绝不会像你一样冒着违背程序规定的风险处处相助。” “若是你以后安分守己,还能继续保护你的宿主,可继续这样任性妄为,结果你自己可要掂量清楚了!” 【不过是灰飞烟灭罢了,】001唇角翘起,笑意有些悠远,【可我的存在,就源于他一念之间啊。】 【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说是报恩也好,说是犯傻也罢,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让他悲伤绝望。】 【所以……】他缓缓抬起眼,注视着000,一声轻叹逸出唇角,【如果我消失了,请你不要为难于他,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白嬷嬷在这里基本就看开啦,后面可以快乐地展开他和若尘的感情线了~ 猜猜卿卿看到了什么? 以及000和001是什么关系呢?001真的会消失吗? 求收藏评论呀,给大家举起小心心!! 第126章 大事不妙了! “称不上为难与否, 我只会按照程序指令办事。”000眼神清寒,朱唇冷漠地往下压, “宿主若是违背了任务规定, 我当然不会像你这样以身相代, 该加在他身上的罪罚之光,我一点也不会减少。” 这番话让001陷入了沉默。 他微微垂着头, 凌乱的刘海遮住了眉眼,露出一小截面庞苍白失色, 轮廓却依旧是倔强的: 【那算我最后请求你一次,放了我吧。】 “若是不用我的系统能量锁住你, 你又要去为宿主违反规则吗?”000冷眼望去, “001你可别忘了,擅自降低任务难度,可不是区区70点罪罚值就能一笔勾销的。” 换言之, 若是放任他从这里离开, 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001对此似乎不是很在意, 他眉梢微扬,反而有一种心愿得偿的轻松和释然: 【我当然知道结局如何, 但这一切我都会坦然接受,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000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末了轻叹口气, 将束缚住001的蓝紫色电光收起。 她是与穿书世界一同诞生的系统,负责考核宿主的任务完成情况,并计算各项数值, 同时在宿主违背系统规定时给予处罚。 按说根据程序设置,像她这样的系统理当只有唯一一个,可与自己伴生的,还有另外一个自称001的系统。 他的身上存在诸多疑点,例如他的能量与穿书世界总程序的蓝紫色光芒并不相同,而是呈现出深灰色;例如他明知私自降低任务难度会遭到罪罚之光的处罚,却依旧义无反顾地为宿主提供各种道具和指引。 分明他和自己一样,都只是一串冷冰冰的代码而已。 而且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最初001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毫无感情的棒读机器。 可随着剧情的发展,他不仅半是自作主张地开启了各种系统特效,甚至整个人也在特效影响下变得柔和——或者说是富有人情味。 说实话,对于这种自寻死路的蠢货,她心中也没什么同情的感觉,只不过出于“若是对方身死自己就只能独自呆在这冷冰冰的系统界面”这一考虑,才三番两次动用系统能量,阻挡他违背规定的自杀式行为。 这也是系统001始终没有长时间出现在夜流岛,帮助陈茗完成任务的原因。 【000,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帮助我,我都看在眼里,也非常感激,】001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站起身来,【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能叮嘱你几句话么?】 000不置可否地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听不听是一回事,是否照做又是另外一个层次的问题了。 两个系统相伴相生,001又怎么会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哑然失笑:【放心,我绝不会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你会严守任务的各项规定,我再清楚不过了。】 【只不过,我希望以后不论是什么任务,你都能逐一给小明解释清楚,包括失败后可能承担的后果……他已经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傻孩子了,远比我们我们想象得要坚强。】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微光闪烁的小珠,【这是我摄制的一段画面,与系统任务无关,主要关于我的来历等。等到合适的时机,还要麻烦你交给小明。】 000抿着嘴唇,动作僵硬地从他手中接过小珠,手指有些几不可查的颤抖。 “既然已经交代完了,时间不多,你走吧。”她别过头,冷硬地说。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他微笑道,【系统界面需要定期维护,以前都是我来完成这个任务,以后你千万记得定期检查,以免位面的传输之间出现卡顿或障碍。】 他这句话说得000面上泛起疑惑之色,可001也显然没有解释清楚的打算,噙着嘴角的笑意,转身切出了系统界面。 而与此同时,在未名教地下基地之中,若尘坐在床边的软椅上,眉宇微蹙,目光不时飘向门外,看起来很是焦灼难耐。 白锦漫和骆华卿等人已经离开三个时辰有余,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尽管对于目前的境况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也怎么都没办法安心。 说是直觉也好,忧思过甚也罢,他总觉得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众人都没有发觉的汹涌暗潮。 他正忧心忡忡,床上原本安睡着的人突然皱起了眉,发出低弱的喘息声。 在陈茗黑沉的梦境里骤然出现一道光芒,划破黑暗驱散迷雾,将光亮生生拽到了他的眼前: 【小明,快醒醒。】 “……窝窝?”陈茗认出了声音的来源,喃喃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疑惑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系统界面,也不在未名教地宫,而是身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之中。 【这是你的梦境,你被人喂下了强力的安眠药物,神志混沌,我无法直接将你拉入系统界面之中,只能通过入梦的方式来唤醒你。】 系统微笑着解释,可只是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面上就流露出压抑不住的隐忍痛色。 毕竟在系统界面之外与宿主面对面谈话,已经超出了程序的原有设置。 “什么?” 陈茗被他这句话的信息量震惊,若不是系统提醒,连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服下了安眠药这一事实:“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卿卿他们……” 【现在已经是次日戌时了,距离骆华卿他们出发前往玑华宫,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系统轻叹一声,还是如实说道。 那人……那人竟当真敢瞒着他! 陈茗一时间几乎出离了愤怒,悚然抬眸道:“那我怎样做才能脱离这里?” 他必须赶快醒来,去玑华宫援救骆华卿! 系统的神情有刹那的僵硬,似乎历经了艰难的思想斗争,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这一回你不必从系统宝库中调用道具,直接通过我的力量来完成吧。】 “为什么……”疑问还来不及出口,一只冰凉的手掌就缓缓覆上了自己的前额。 刹那间陈茗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流涌入,原本迷蒙的神识一瞬间变得清明,同时呈现在脑海中的还有一些陌生的画面,恰恰与他前几日缺失的记忆片段相重合—— 正是他在潜入萧如赋识海之中看见的,随后又被罪罚之光抹去的画面! “丘壑子……果然不可信,我必须……告诉卿卿。”记忆涌入的滋味绝不好受,他强忍着头痛撑起身来,却忽然意识到某个事实: 当时罪罚之光的出现连系统也无法阻止,为什么现在又能直接清除掉它的效果? 难不成系统在隐瞒着自己什么? “窝窝,你……”他正想问个清楚,系统却忽然动了动手掌,指尖抵住他的眉心,轻叱一声:【去!】 霎时间周围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倒退,眼前的暗色被骤然拨开,他浑身一震,竟是直接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陈公子?你没事吧?”若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出声问道。 额角传来一阵刺痛,陈茗抬手抵住太阳穴,喘息道:“我没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与卿卿他们会合。” “可是门主和二殿下叮嘱过属下,我们需要留在此处,等候他们的消息。” 若尘蹙眉沉吟道:“更何况联军的物资都在此处,若是我们贸然离开……” 没想到陈茗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对,若是我们继续留下来,才更危险。” 见对方显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苦笑着解释道: “我通晓一些精神层面的幻术,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潜入萧如赋将军的识海中探查,没想到发觉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不仅提前便与放浪仙人有联系,甚至青璃的古剑失窃一事,也与他们有莫大的关联。” “我向你保证,这一切我没有半句虚言。” 他说得甚是笃定,而若尘跟随着白锦漫经历了夜流岛的种种,早已对他的身份隐有猜测,当即对他的话相信了几分: “如此一来确实大事不好……按照门主和二殿下的安排,放浪仙人和萧将军皆在宫外和要道处接应,他们从骆骞手中夺回古剑,想必很难全身而退,若是那些人趁着他们负伤生出事端……”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陈茗眉宇皱的死紧,“卿卿他们信任丘壑子,甚至将未名教分部也交给他全权管理,倘若他表面上坦诚相待,阵前却反戈一击,卿卿他们恐怕有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骇然之色。 倘若丘壑子和萧如赋早有异心,那么甚至连他们现在所处的未名教分部,都称不上是安全的。 陈茗道:“如今留在这里的还有多少人马?” “长风门的精锐基本上倾巢出动,未名教的四位掌事也随行其后,”若尘沉声道,“留在分部的只有你我,以及少量分部成员,至于联军应该已经抵达了玑华宫外。” 他们透过房间的窗户往外瞧,只见不时有巡逻的教徒从房门口经过,视线有意无意地飘过来,似乎正警惕着二人的动向。 “看来我们猜想的没错,”陈茗苦笑道,“未名教分部早已不是铁板一块了。眼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将消息通知卿卿和白嬷嬷。另外,我与古剑之间有着特殊联系,也能帮助他们快些找到古剑的所在。” 若尘点点头,神色显得有几分凝重:“在外巡逻的未名教弟子甚众,我们该如何避开他们的视线离开呢?” “我的灵力修为虽然不高,施放些障眼法却不算难事。”他唇角翘起,微垂下眼睫,口中喃喃念着些什么,濛濛的淡金色光华就从他右手掌心漫溢而出,分作两股。 一股迅速流向二人身后的床铺与软椅,随后凝聚成两道人影,乍一眼瞧上去与他们本人没什么差别; 另一股则沿着地面向上蔓延,形成堪堪笼罩住二人身形的灵力结界,隔绝了内里的光线和声息: “这是幻术的障眼法之一,两个时辰之内不会消散,笼罩你我的灵力光华可以掩盖我们的身影,等到他们察觉到房中人消失不见,想必我们应该已经与卿卿他们成功汇合了。” “如此甚好。”若尘冷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喜色,心念微动,低声道,“此去前往玑华宫路途遥远,我们也没有可供调用的车马等物,为了便宜行事,只能暂时得罪陈公子了。” “诶?” 陈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腰身就被钢铁般的手臂骤然箍紧,瞬息间若尘足尖点滴地腾空而起,身形在空中带出一串残影,直奔地宫的出口而去! 未名教地宫中发生的一切骆华卿等人自然一无所知,他收回“千里眼”后,伫立原地沉思了片刻,便决定率领身后的精锐潜入这座宫殿之中。 方才若是没有看错,虚掩的窗扇之后,那浑身缠满了铁链、被牢牢绑缚在宫柱上的人,正是他遍寻不得的小妹,骆冰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若尘”号快车已到站,请乘客尽快乘坐~ 还是没能一章完结~那我再续一章~ 今晚18点或者0点不见不散w 求收藏评论!!!!爱你们呀呀呀呀!!!! 第127章 不要相信他!(本卷完)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 却也足够他看清那少女残破不堪的衣衫、浑身遍布的伤痕血迹和苍白的面容。 愤怒席卷如同洪流,这是他捧在掌心也嫌不够、丝毫磕碰都舍不得的嫡亲小妹, 却被人横加折辱, 困在这样幽暗潮湿的宫室之中。 当真是……其心可诛! 脑海中情感与理智天人交战,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按捺下冲进殿中直接救人的冲动, 逐渐冷静下来细细思量: 这很可能是骆骞的计谋之一,毕竟他深知骆冰汐是自己的软肋, 利用她作为诱饵,正是使自己不请自来的最好方法, 所以房中的人是否是骆冰汐也有待商榷。 另外, 目前能够肯定的一点是,澜蓁古剑绝不在此处。倘若骆骞计划通过骆冰汐诱使他深入险境,必然也不会将赖以称雄的关键至宝贸然留在这里。 而沿着自己所在的这一螺旋继续深入玑华宫, 剩下的只有用于宫人妃嫔居住的屋舍, 只怕也无法找到关于澜蓁古剑的任何线索。 靠你了, 白门主,他在心底暗暗说道。 然而不论如何, 骆冰汐对于他来说都极为重要,即使是冒着闯入陷阱的风险,他也势必要一探究竟。 宫外巡逻的守卫看上去身手不凡, 为了稳妥起见,在他的授意下,众人纷纷戴上特制的面罩, 随后引燃了随身携带的沉眠烟雾。 这一烟雾是江湖中常见的手段,在经过了华尧的改良之后更是威力倍增,只需零星几次呼吸就能迅速让人麻痹软倒,随后陷入深度昏迷,除了面罩防御和对应解药,其他方法根本无法解除药效。 只是转眼间的功夫,宫殿外的守卫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眩晕症状,等到他们察觉到异常时早已为时已晚,“扑通”、“扑通”地纷纷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可惜药效最多能影响到殿外的人,殿中的守备情形尚不明确。 骆华卿向随行的下属们使了个眼色,便沿着宫墙放轻手脚来到了宫殿门口。 说来也奇怪,越是靠近宫殿的入口,就有一股越发浓烈的异香钻入鼻间,连面罩也阻隔不了,骆华卿本能地想要屏息,可观察身边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自己也同样没什么症状,于是也将此事搁置一边,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应对守卫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宫殿内的守卫数量并不在少数,甚至隔着宫墙就能听到他们越发清晰的脚步声,显然是发觉了外界的动静,立刻赶出来查看。 大致估算了一番来人的数量,骆华卿朝身后比了个手势,十名未名教徒立刻心领神会,迅速在他身后列成一线,伸手抵住彼此的后心,将掌中澎湃的元力输送过去。 元力原本无法与旁人共享,可是在未名教特有的“十位一体”传功之法下,阵中的众人都能将自身的大半部分元力输送到阵眼之人的身上。 几乎是在十人的元力抵达的同时,作为阵眼的骆华卿召唤出了本命灵武玄天刃。 原本只有一米多长的刀身骤然暴涨到五米开外,向四周逸散出的土、金、水三属性的元光华,则延伸到了周身六丈左右范围。 充盈的元力在体内激荡,感受到困扰自己已久的八等元力瓶颈居然隐隐有松动的趋势,骆华卿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迅速将玄天刃向前挥出。 他对时机的掌控妙到毫巅,几乎是在殿内守卫出门的同时,强悍的元力波流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顷刻间,守卫们只觉得一股巨力扑面而来,连来人的相貌都来不及看清,五脏六腑就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剧痛。 玄天刃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众人瞬间掀飞,连带着生生切断了他们体内的元力流动,让他们即刻人事不省。 骆华卿不愿多造杀孽,但这些人身为归顺骆骞的玄胤叛军,本身就是潜在的威胁,于情于理都不该轻易放过。 他们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被生生切断了元力流动,胀满的经脉立刻失去了疏导的能力,除了生生破裂或者彻底瘀塞,没有其他结果。 竟是被这大巧不工的一刀生生废去了全部修为。 “十位一体”阵的操控极耗心力,虽然能让骆华卿七等巅峰的元力直接蹿升到九等左右水准,同样也会大大损耗他的精神力。 换言之,这种利用绝对实力碾压的状态根本持续不了多久。 强忍着头脑的眩晕,骆华卿握紧玄天刃,屏息向殿内走去。 玑华宫的内殿和外宫的构造类似,即使能够从特定的角度瞥见殿内的情形,真正想要靠近,也必须经过重重的通道才能深入。 他们在进入内殿之后又遇到了几波守卫的攻击,骆华卿手中玄天刃轮转如风,倚仗着强横的元力狂轰滥炸,很快将残余的势力清除殆尽。 不知道身后何时会有追兵袭来,他示意身后的未名教徒解除阵法,以暂时保存实力,自己则提气朝不远处的那人走去。 起初距离尚远,还来不及看清楚,此刻细细看来,才惊觉少女已经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她全身上下都是或深或浅的伤痕,部分已经结痂,但更多的还在不断渗出污血,衣衫更是被扯得残破,只能勉强遮掩住身体各处。凌乱板结的长发下,肌肤苍白得惊人,乍一看和白纸也没什么分别。 见状骆华卿的一颗心都给疼碎了,偏生眼下确定不了是否是他人假冒,纵然再是心疼,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情绪,屏息凝神上前查看。 少女似乎正昏迷着,对他的靠近毫无反应,他抬手掀起一记元力波流,将她耳后的长发掀开一线,目光直直落在左耳耳垂的侧后方。 骆冰汐耳后生有一粒小痣,位置极为隐蔽,除了他和已故的柳贵妃之外无人知晓。 倘若当真是旁人假冒,即使骆骞能够复刻出骆冰汐的容貌,这样的细微之处也很难兼顾。 而那处未被血污尘灰覆盖的雪白肌肤上,一枚红色小点极为醒目。 双手有些难以自制的轻颤,他蓦然扬起刀刃斩断少女身上的锁链,将那人坠落的身子搂入怀中: “汐儿……” 不过低低一声,竟已经带上了哽咽的意味。 “唔……”感受到背后输送而来的醇厚元力,少女如扇的眼睫微颤,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或许是这几日被折腾得太狠,她的眼神始终是迷蒙的,好一阵才逐渐聚了焦,低弱地喘息道:“……哥哥?是你么?” 这声“哥哥”一出口,立刻击碎了骆华卿最后一丝脆弱的心理防线,他紧紧握住骆冰汐的双手,尾音都有些变了调:“哥哥在呢,汐儿不怕,没事了,都没事了。” 他用元力疏导了一番骆冰汐的身体,感受到她体内并没有明显的暗伤,只是长期未曾好好进食显得脾胃虚弱,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从属下行囊中取出一件洁净长袍为骆冰汐裹上,他搀扶着她的身子站起:“此地不宜久留,趁着还没有惊动其他守卫,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为好。” 骆冰汐轻轻点头,她此刻虚弱至极,实在做不出更多动作,骆华卿心痛地抿起唇,负手将她背在背上,又用一股元力将人牢牢固定在身后。 不论如何,也必须先离开此地,再好好调养骆冰汐的身体。 周身的香气愈发浓郁,他心中疑惑难解,更是越来越觉得不安。 按照骆骞的行事风格,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地就让自己带走骆冰汐,除非有什么自己尚未察觉的隐秘计划…… 他人才刚刚走到宫殿外,东侧半空便闪现一阵金红的火光,呈现出一枚祥云的形状。 这是白锦漫与自己提前定好的信号烟火,红色用于表示事成,蓝色则显示失败,现在放出红色焰火,难不成另一边也顺利取得了古剑? 一切顺利得有些超乎想象,然而情势紧张,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抬手紧了紧身后的骆冰汐,他低叹一声,立刻加快脚步领着下属朝事先约好的会面地点行去。 伏在他身后的骆冰汐半阖着双眼,呼吸低弱急促,似乎是倦极假寐,却又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眸底缓缓染上一丝诡异的猩红。 等到骆华卿赶回双螺旋分界的岔路口时,正好撞见疾奔而来的白锦漫,他右手紧握本命灵武摘星镰,身后则负着一柄通体澄银、宝光流转的长剑。 “……这便是澜蓁古剑?”他停下脚步,眸光显得有些不肯置信。 白锦漫微微喘息,却坚定地颔首:“我以龙脉的灵力感应过,此剑货真价实便是澜蓁。我们取得此剑也费了一番功夫,折损了几名长风门的弟兄……也难免惊动了身后的追兵。” 他反手抽出古剑,交到骆华卿手中:“如今也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冰凉的金属剑柄贴紧掌心,一瞬间仿佛有脉脉的电流涌过,骆华卿眼前一霎迷蒙,仿佛自己握在手心的并不是一柄冰冷的武器,而是某种有血有肉的生灵。 阔别五年之后再相逢,古剑剑心中传来的喜悦几乎有如实质。 骆华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五指逐一贴合剑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神光。 约莫半刻钟之后,他们就抵达了入宫前所在的地点,萧如赋和丘壑子的队伍已经在原地等候,见到骆华卿白锦漫等人出现,尤其是当视线落到前者手中的澜蓁古剑之上时,澄明的目光立刻变得混沌难明。 沉默只是片刻,很快丘壑子便收拾好眼中情绪,噙着淡笑来到骆华卿身前: “恭喜徒儿如愿以偿,你和白门主此行辛苦,古剑又沉重珍贵得很,不如先交给师父收好吧。” 他的话合情合理,为人师尊做出这一举动也无可厚非,骆华卿一颗心牵挂在骆冰汐的伤势上,闻言点了点头,正准备将古剑依言交出,斜刺里却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不要把古剑交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我太难了,差点今天的更新就赶不上了 赶了一天车终于顺利回家,从北到南实在是不容易 本来想把一个重要情节在本卷写完,不过看剧情容量实在是不够了,就留在下一卷吧! 不出意外下一卷“江湖之远”应该是完结卷了~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小红娘的支持哇!!!! 我一定会努力呈现更好的剧情给大家!!!! 第128章 被揭开的往昔 “不要把古剑交给他!” 一声呼唤如惊雷炸响, 场中有刹那的静寂,紧接着众人纷纷对此做出了反应: 原本将古剑平平递出的骆华卿蓦然收回了动作, 背着骆冰汐飘身退到几步之外。 而丘壑子则收起了面上的笑容, 神情冰冷: “徒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道声音经由元力远远送来,尽管说话的人还没到场, 骆华卿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正是陈茗无疑。 虽说之前丘壑子的部分表现确实惹人怀疑,可他毕竟是教导自己多年的师尊, 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必不会轻易发难。骆华卿原本也没想依言乖乖交出古剑,陈茗的呼唤一响起, 正给了他退后的理由。 “此物乃镇国之宝, 还是由我拿着比较妥当吧,”他抬眸凝视着丘壑子,“师父近来似乎对古剑尤为感兴趣, 经这一声提醒, 徒儿还想问问其中的原因。” “徒儿这番话可真教老夫寒心呐, 莫非这多年的师徒情谊,竟然会被他人的话语轻易撼动?” 丘壑子嘴角依然噙着淡淡笑容, 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温度在其中。 师徒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僵硬而古怪,萧如赋见状,便上前打了个圆场:“既然我们顺利取出了古剑, 就是好事一桩,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为上……” 然而他们言语交流间耽误的时辰, 已经足够陈茗和若尘赶到,还来不及喘口气,后者便冷着一张脸站到白锦漫身前,抬手举起了本命灵武寰方戟: “少主,站到我身后。” 目前情势不明,只能确认丘壑子绝非善类,萧如赋等人的动机也暂不明确,他不方便挑明局势,只能以白锦漫的安危为重。 心知这人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唤出彼此最熟悉的称呼,白锦漫暗叹一声,也明白事情恐怕没有自己预料得那样简单,担忧的目光不由落向了陈茗和骆华卿那边。 “小明,你怎么来了……” 责备的话还没出口,胸口蓦然被一根手指点上,骆华卿怔然抬头,只见陈茗不知什么时候连眼睛都显得发红,微微哽咽道: “我要是不赶来这里,你就打算瞒着我,孤身来面对一切了对不对?” 骆华卿一时语塞,这件事确实是他自作主张不假,可眼下既然已经顺利拿到了古剑,自己也没有受什么伤,说话不免有了更多底气: “没事的,你看,我已经拿到了澜蓁古剑……” “事情远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陈茗气势汹汹地点着他的胸膛,声音却有些发抖,“若是有什么你没法抵御的埋伏该怎么办?若是古剑没有顺利被你们找到怎么办?” “骆华卿,我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如果,你明白吗?” 他此刻是动了真怒,骆华卿面对这一串连珠炮似的指责,只觉得一时语塞,想不出应对的话来。 另一边,丘壑子和萧如赋相视一眼,彼此之间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复杂。 虽说骆华卿没有乖乖依言将古剑交给他,可这来历不明的少年横插一脚,也不失为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毕竟按照那人的计划,着实也不急于一时。 陈茗一番怒气冲冲的质问出口,还来不及等到骆华卿的回复,就被他身后传来的一声软糯话音截断: “你就是……我的小嫂嫂吗?” 伏在骆华卿背后的骆冰汐被喧闹的人声惊醒,混混沌沌地抬起头,陈茗的容颜随即映入眼帘。 这个人是…… 脑海中泛起模糊的记忆,她依稀记得,在兄长远赴青璃的五年里,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中,自己总能看到那人桌上铺陈的一页页画纸。 墨迹凌乱,纸张重叠,可每一幅每一帧都是同一人明媚的眉眼,双眉不十分浓,却形状秀逸,一双圆圆的墨眸纯澈真挚,鼻子嘴巴都是小巧一挂,衬着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格外动人可爱。 更何况那勾画的笔法极尽温柔之能事,墨痕边缘甚至微微模糊,仿佛在勾勒完成后,还被人用手指一遍一遍摩挲,刻入心扉。 加之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很难作假,她留意到了骆华卿和陈茗之间交互的眼神,也顺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至于“小嫂嫂”这一称呼,则纯粹出于个人暗戳戳的小心思。 “我……我……”陈茗立刻被她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视线反复在骆华卿和她之间逡巡,一时肯定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这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分明大敌当前,形势不明,怎生又谈起了八卦来? 陈茗同学在此双标得明明白白,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关心则乱的惨烈真相。 三人中倒是骆华卿最先反应过来:“先别提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小明,你方才那句传音,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话时他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几步,略微挡住陈茗的身形,以免丘壑子等人暴起发难。 沉滞的目光掠过丘壑子等人,陈茗沉吟片刻,还是将梦境里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陈述出来。 当然,他人为地略去了系统帮助的相关部分:“……总之萧将军和放浪仙人此前便熟识了,并且似乎对古剑有所图谋。不论如何,卿卿你绝不能将古剑交给他!” 他压低了声线说出这席话,骆华卿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神光,再次凝目向丘壑子等人时,已经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玄天刃: “所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对吗,师父?” 见他举起灵武神情冷肃,原本立在联军之中的未名教徒纷纷退后,迅速来到骆华卿所在的一侧,而长风门众也在白锦漫的暗示下,快步后撤到他们这一边。 本来凝聚的联军骤然四分五裂,泾渭分明各自为营,彼此之间的距离宽得能赛马。 “徒儿如此绝情,当真是伤了为师的一片心意。” 丘壑子面上泛起苦笑,他倒当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倘若没有陈茗的突然介入,他本可以顺利取得古剑,再设法与萧如赋一道将其转移,即使面对那人,也能设法保全骆华卿。 毕竟身为师徒多年,自己也不是磐石心肠,同样舍不得他受伤折损。 只是……一切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 他认命似的闭上眼,感受到身后属于大量兵马的鼎沸声响逐渐接近,终是任由那声叹息逸出唇角。 不过也确实不再需要他多说什么,很快那阵鼎沸人声接近,一道内蕴着浑厚元力的男声远远传来: “二弟,既然你早已来到萝会城,怎么也不提前知会大哥一声?” 人群抽刀断水般被分开,一道裹着玄黑长袍的清癯身影步步靠近,嘴角衔着的笑容仿佛画上去的那般,凉薄而嘲讽,正是始终未曾露面的骆骞。 握紧手中的长剑,由冰冷的金属触感唤回几分理智,骆华卿并没有直接应答骆骞的话,而是悠悠回眸,望向丘壑子等人: “师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放浪仙人当真可谓劳苦功高,”骆骞缓步上前,笑得肆意,“若不是他提前将你们来到玄胤境内的消息知会于我,我又如何能及时见证这样兄妹情深的感人场面?同样,若不引诱得你亲自来此,我又怎么能将古剑剑灵和澜蓁古剑聚集在一处呢?” 没想到此言一出,原本沉默不语的丘壑子霍然变得极为激动,近乎失态地怒喝道:“可你分明答允过我,不伤他性命!” 众人皆知,经由杀死古剑剑主攫夺其身份的前提,便是剑灵和剑心的同时存在。 澜蓁古剑中承载的天地灵气,一半凝聚在剑心之中,另一半则附着在剑灵身上。剑主身份的移转只能发生在古剑力量完整的状态下,即唯有在手刃前任剑主之后,利用剑灵的力量激活古剑剑心变为完全状态,才能达到目的。 而最初认主由于是剑灵的自主选择,自然不需要这样苛刻的条件。 “你慌什么,最初联系我各取所需的,不正是放浪仙人你么?” 似乎还嫌事态发展得不够恶劣,骆骞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中的锁链,视线往来在萧如赋和丘壑子之间:“看来,仙人你对于萧将军的父子情谊,并不如我预想得那般深厚啊?”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只余下呼啸的凛冽风声,掀起一阵紧似一阵的入骨深寒。 萧如赋脸上的笑意被一点点风化剥碎,代之以深入骨髓的冷峻:“当面妄议他人家事,似乎不太妥当吧,大殿下?” 不知怎的,尽管对此毫无记忆,他却本能地不愿让骆华卿知晓此事,仿佛一旦揭露,就有什么再也覆水难收。 而骆骞的这番话却骤然点醒了骆华卿,记忆回笼,他忽然回想起多年前在秋棠居中,“玉修罗”殷墨璃曾经告诉过自己,她和丘壑子是绝涯真人门下的师兄妹,而与后者曾经伉俪情深的另一人,则是与他们同门的第三位女弟子,琅轩国公主周晴鸯。 据说多年前丘壑子因为某些缘故黯然离去,没能与晴鸯公主修成正果,可谁又能想到竟然珠胎暗结,此人甚至改换身份,登上了青璃崇高的将军之位呢? 多年前经历的种种流光溯影般闪过他眼前,骆华卿忽而低低冷笑了一声: “萧将军的身份,似乎也并非一句简单的家事所能概括……不妨让在下猜上一猜,你之所以隐瞒着青璃上下,暗中与骆骞联系,想来与琅轩国脱不开干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本章伏笔指路第11、12章哈~ 啊真的非常抱歉,这两天在肝一个比赛的书状,所以真的很难保证稳定更新,加上吹风感冒了头痛发热,状态也不很好,所以很担心没办法把比较精彩的情节很好地写出来qwq 下章就要到我一直期待的高潮啦!!卿卿小明的感情会发生重大变化,很多尘封的真相也会浮出水面哒!然后我一定会坚持he大旗不动摇!!!希望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哈哈哈哈! 照例求收藏评论,比心心哇哇!!! 第129章 伤你……原非我意 萧如赋闻言握紧了手中的破云枪, 神色沉凝得能滴出水来。 身世之秘是他苦心隐藏多年的秘辛,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愿揭晓。 更何况自己带出的青璃将士中, 虽然大部分是骠骑营的心腹, 他都知根知底, 却并不能确定他们在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还是否会继续忠心跟随。 然而这一点骆华卿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几乎是在萧如赋面露犹豫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冷笑道: “若是萧将军不愿意说明,不妨让在下猜上一猜。” 他利用元力将自己的声音远远送出, 确保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晰:“我的师父曾经与琅轩国晴鸯公主同为绝涯真人门下弟子, 关于这位公主的盛名,我也算是略有耳闻。琅轩国素来民风开放,并不严令禁止女子当国。晴鸯公主才智双绝, 元力修为高强, 自是巾帼不让须眉, 堪称琅轩东宫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加之当时还有衣烬寒将军的大力支持,原本晴鸯公主形势一片大好, 她不知何故突然怀了身孕,其后更是有人投毒暗害于她,使她在孩子诞生的当日便不幸殒命。” “自那件事后公主的遗腹子也不知所踪, ”他抿唇笑道,“没想到竟是改换身份来到青璃,成为了骠骑营的大将军。萧将军, 你说我猜的对是不对?” 不只是萧如赋脸色连变,站在不远处的若尘同样是一脸惊悸——要知道骆华卿口中的“衣烬寒”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多年前身死沙场的生父啊! 记忆逐渐复苏,他隐约想起,在自己年岁尚幼时,父亲曾经告诉过他,戎马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护住晴鸯公主和她腹中的孩儿。 据衣烬寒所言,当年他虽然设法将小皇子带离了琅轩国,却没能逃脱追兵的截杀,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就近找了附近商队中的一支,将啼哭不止的婴孩藏匿起来。 “晴鸯是中毒致死,赋儿作为她的遗腹子,自然是娘胎中便带着毒。” 丘壑子暗叹一声,终究沉沉开口:“原本我以为此生就这样错过了,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收养他的正是当年巡视边境的萧清晏将军。赋儿不过三岁毒素便全面爆发,萧老将军夫妇在四处寻医问药之时,也不经意间让我发现了他的存在。” “卿儿,对不起,为师并非有意坑害于你,只是……” 面对着血肉亲情与师徒情谊的决断,他实在是别无选择。 匹练般的银发映照着明灭的灯火,丘壑子长叹一声,凝视着骆华卿:“你能原谅师父这一回吗?” 骆华卿垂下眼帘,一时间有些恍惚。 记忆中丘壑子行事跳脱随性,不论大事小节总能惹得一地鸡毛,因此诸如“原谅师父这一次吧”“我的徒儿最是心善了”这类话语并不少见,可从未有一次如眼前这般,让他忍不住从骨髓深处泛起寒意。 如何原谅? 是乖乖交出古剑,维持着这样一段虚情假意的师徒关系,苟且保护自身平安,还是不管不顾带走古剑,杀出这片重围? 他依旧笑着,眸光却渐渐冷了下去:“师父莫非觉得,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刚落,手中的玄天刃就已经爆发出强横的光华,直奔丘壑子身边的骆骞而去! 而同时他身后的未名教徒也纷纷召唤出本命灵武,攻向围拢而来的玄胤叛军。 “今日既然二弟已经将古剑和剑灵送上门来,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骆骞仿佛根本不在意萧如赋等人那边的乱局,反手抽出玄蛇锁链,悍然迎上了玄天刃的攻击。 百忙之中骆华卿还来得及回眸望一眼陈茗,见他已经被长风门人护在正中,高悬的心这才放下了些许:“巧取豪夺之事,你做的还少么?” 他事先分出的一股元力将自己和骆冰汐牢牢束缚在一起,此刻全身的杀气如孔雀开屏般逸散开来,自然刺激得身后的人浑身一激灵:“哥哥,这是怎么了?” “无妨,你就安心躲在我背后。” 骆华卿温柔叮嘱,回眸望向骆骞,神色已是一片清寒。 眼前的形势虽说不容乐观,却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毕竟长风门和未名教的精锐都是高等元力者,青璃军队被萧如赋的身份搅乱了军心,短时间年内也很难倒戈向任意一方。 为今之计,便是尽快制服骆骞带来的少量援军,带着古剑尽快离开这里。 在骆氏兄弟鏖战的同时,玑华宫外也是一派混战之象。 玄胤叛军、效忠萧如赋的青璃军队与未名教长风门缠斗在一处,白锦漫若尘等人则分别手持本命灵武对上了萧如赋与丘壑子的攻击。 平日里只听闻过那人用军如神,却从未直接短兵相接,白锦漫的摘星镰和对方的破云枪狠狠交错,锋利的刀刃摩擦迸射出明烈的火化,退后几步站定,心底不由一片骇然。 此人的元力修为,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 他如今已是七等元力巅峰,距离八等只有一线之隔,按说大陆上少有敌手,为何对方枪尖上涌来的元力不仅与自己总量相当,甚至更为强横凌厉? “萧将军,你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自己可要掂量清楚了。” 手中摘星镰反向一撩,掀开直刺而下的锋利枪尖,白锦漫低低喘口气,寒声道:“擅自违背皇令,带领大批军中精锐离境,若是青璃那边追究起来,只怕死罪难免啊。” “白门主不必担心,我此行离开了青璃,便不打算再回去。” 出乎他的意料,萧如赋对此丝毫不显得在意,反倒是冷冷勾唇,将破云枪舞得暴风也似:“对此我早有计划,又岂会轻易折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毫无预兆地反手一掌击在自己胸口,逆血立刻夺口而出,淋淋漓漓地溅落在莹白的破云枪上。 只见那修长锋锐的破云枪骤然间一分为三,每一柄的速度和力道都几何倍数地攀升,挥舞时甚至能带起一串残影,让人捉摸不透行动轨迹。 白锦漫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萧如赋为了求胜不惜使用禁术,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元力修为,当即收起了硬拼的想法,而是稍许后撤几步,轻拢指尖将一束银紫色的元力注入到摘星镰中。 此时就显示出摘星镰作为法相灵武的优势,即使没有物相灵武短时间内强大的爆发力,却胜在覆盖全面,绵延不绝,短短几息就在白锦漫身边生成了一道浓厚的元力光罩。 破云枪及其分支在刺入光罩范围时,立刻如同陷入了泥沼一般缓慢下来,他则趁此机会逐一避开,同时掌心元力迸流,将破云枪纷纷反震回去。 本命灵武与使用者同气连枝,白锦漫反击时同样没有丝毫留手,几乎是在反震飞回的同时就在枪身上砸出了细碎的裂痕。 咸腥的气息反冲而上,萧如赋忍不住捂嘴呛咳,指尖的红色清晰刺目,他却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是嘴角蔓延出一丝笑意。 谁说破云枪被心血催发后,分化出的长.枪只有三柄? 那抹诡异的笑容落在白锦漫眼中,登时引得他心中警铃大作,仓促间回过头,只见一柄纤细的破云枪趁着旧力已尽,新劲未生时,穿越了光罩的防御,与自己相距不过咫尺! 他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死死扣入怀中,电光火石间那人拥着他栽倒在地,浑身一震,一股温热的液体便淅淅沥沥顺着他的颈项流下。 而与此同时,骆华卿与骆骞之间的对决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原本泛着流光的玄蛇锁链已经多处断裂,本命灵武被损毁到这种程度,作为使用者的骆骞自然也极不好受。 他玄黑的长袍上色泽深浅不一,都是伤口中涌出的血,苍白的嘴角染着绯色,神情却依旧透着淡淡的讥诮。 在他对面,骆华卿双手紧握着玄天刃,胸膛同样剧烈地起伏着。 骆骞利用的“缚灵”之法虽然无法完全弥合他们之间的元力差距,却因为噬阴妖自身的属性阴寒无比,但凡被他的元力侵入的伤口处,无一不涌动着森冷的寒意。 另外,随着元力的消耗不断增加,自己头脑中的眩晕之感也越发强烈。他原先以为是消耗了太多体力才会如此,没想到略加调息之后依然毫无改善,甚至状况更加严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骆骞手上的攻势不停,转瞬间又一记冰冷的锁链横扫过来,骆华卿提气飞身避开,如此一来不免惊动了背后的骆冰汐。 少女低垂的眼眸霍然大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原有的墨黑色泽已经被吞噬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的猩红,与遍地的残红一起交织成了满目的血色。 她脑海中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潜意识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着她,让她取出深藏在怀中的那枚银针,随后深深刺入身边人的体内。 没有任何理由,恍惚间她甚至分不出自己和目标究竟是谁,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从伸手入怀到悍然出针一气呵成—— 骆华卿感到左肩微微一麻,似乎有什么异物刺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头脑中就仿佛被重锤敲击一般轰然作响,紧接着成片的混乱画面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冲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今天也是勤奋的熊熊!!! 希望大家再爱我一次嘿嘿嘿~ 下章高能剧情哦!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130章 君在人间,我入地狱 雪山之崩玉柱之倾, 骆华卿跪倒在地。 针扎般无孔不入的剧痛钻入他周身百骸,五脏六腑仿佛被生生绞碎, 强烈的痛楚将全身的力气刹那抽空, 他撑着地面, 唇中无法自控地溢出破碎的闷哼。 缠绕的元力一松,骆冰汐也从他背后踉跄栽倒, 眼中的猩红在针刺下的同时就基本消失殆尽,墨黑的瞳仁里惊恐地映出他的身影: “哥哥, 你怎么了!” 骆华卿艰难地抬起眼,见她神情一片惶急不似作伪, 加之眼尾来不及散去的一抹红, 登时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对她……用了傀儡术?” 元力者无法像灵力者那样直接入侵他人的精神领域,除了在具有显著差距的前提下强行施压的瞳摄等方式,唯一的办法就是傀儡术。 元力者提前将一记精纯的元力打入他人识海之中, 辅以药物催动, 便能完全控制他人的行为, 且仅能发动一次。 傀儡术的好处则在于控制他人之前,目标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极易瞒天过海,出其不意地给人致命一击。 若不是中术者眼眸会变成诡异的猩红色,他也辨认不出傀儡术的存在。 冷汗沁出如浆, 骆华卿脸色一片苍白,却依然借助玄天刃直起身体,挡在了骆冰汐面前。 毕竟傀儡术只有一次, 眼下骆冰汐已经清醒过来,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威胁。 “……二弟,情蛊发作的滋味,可还好受?” 沉默片刻,骆骞蓦然沉沉开口。 他的声音宛如一把尖刀钻入骆华卿脑海之中,后者浑身一震,感觉到有什么在体内骤然爆发,肺腑一痛,便张口呕出鲜血来。 淋漓血色刺痛了骆冰汐的眼,她扶住骆华卿摇摇欲坠的身子,颤抖着拭去滚烫的血流: “是……是因为汐儿扎下的那一针吗?” 她震颤不止,心脏被漫无边际的恐惧所笼罩,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骆骞但笑不语,默然注视着骆华卿面上的血色一丝一丝淡去,才悠然启唇: “朗玛祭司告诉过我,情蛊生长虽慢,却可以借助一种特殊药草迅速成熟,我特地寻了来,叮嘱太医署将其炼制成为锋利的药针,入体即化。二弟,这几息的功夫,应该足够你体内的情蛊吸收完成了。” “在囚禁小妹的宫殿中,我也点燃了掺有这类药草的熏香,想来不止此刻,早在你赶来的路上,情蛊就不太.安分了吧?” 他怡然自得地轻抚着手中的玄蛇锁链,幽幽轻叹道: “情蛊无药可解,但凡心中怀有恋慕之人,都会被椎心之痛折磨致死……既然早晚都逃不脱死亡的命运,不如让大哥代你了结这一切,也能尽早解除痛苦,不是么?” 喉头再次涌起一阵腥甜,骆华卿眉峰蹙起,强自忍痛咽下:“你做梦!” 汹涌而至的疼痛让他眼前一片朦胧,可意志依旧强撑着不至于倒下,鲜血顺着手腕漫流,逐渐浸染了玄天刃流光溢彩的刀身,金红交织的光晕极为炫目: “若是想要我的命,先问过这柄玄天刃再说!” 感受到掌心涌动的庞大元力,他眉目凌厉,身形如电,挥刀向前斩去。 在不远处,白锦漫也同样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紧紧搂着怀中的人。 他虽然形容狼狈,身上却没什么伤痕,伤势沉重的反倒是靠在他肩头的男子,一杆长.枪从后背的琵琶骨穿过,在胸膛突出染血的枪尖,一袭雪白衣衫被浸染得通红,半边身体沉浸在刺目的血色之中。 “若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若尘的呼吸急促地喷吐在他耳畔,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股一股涌流的温热,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肩头必然是簇簇描红。 他们身前几丈远之处,萧如赋将破云枪本体收回手中,嘴角衔着冷酷的笑意,步步上前:“白门主,你我无冤无仇,何苦为了玄胤二殿下卖命,坏了双方的和气呢?” 手指在若尘背后连点几处大穴,止住血流的外涌,白锦漫搀扶着他立起身来,定定逼视着萧如赋: “将军,既然一切都已经明了,我也不再多费口舌。长风门设立之初以平定祸乱、兼济苍生为旨归,倘若放任古剑落在你和骆骞手中,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也是我们绝不愿看到的。” “那你是打定主意,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了?”萧如赋眯起眼,神色危险。 感受到对面倾泻而来的庞大杀气,若尘不顾肩头撕裂般的剧痛,借助寰方戟的支撑站稳,竟是再次挡在了白锦漫身前: “有什么……冲我来!” 冷峻侍卫的额发被烈风吹起,露出右侧额角一枚淡白的月牙形痕迹,在光洁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在留意到这枚胎记的瞬间,丘壑子瞳孔一缩,手中山河笔甩出,不偏不倚地拴紧了萧如赋的手腕:“且慢!” 他似乎是激动至极,连声音都有些不自觉地发颤:“你……和衣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数年前,他陪同周晴鸯返回琅轩国丽景宫时,曾与这位衣将军打过照面,那时他牵着自己不过五岁的幼子立在宫柱前,向二人鞠躬致意。 那孩童的眉眼生得和衣将军极为肖似,神情更是如出一辙的严肃冷峻,最大的差别,也就是在右边额角那一块小小的月牙形胎记上。 之前和若尘交手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眼前这人的眉目轮廓极为熟悉,直到胎记映入眼帘,才能大致确定此人的身份。 若尘眉尖微颦,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被揭破身份的恼怒,喘息着道:“……衣将军正是先父。” 此言一出,萧如赋的目光立刻变得惊疑不定,原本已经扬起的破云枪僵在半空:“你是衣将军的独子,衣若尘?” 他年幼时虽然毫无记忆,后来陆陆续续听殷墨璃和丘壑子给自己讲述,对琅轩国那边的经历也有了一些了解。衣烬寒将军膝下育有一子,平素疼爱有加,在衣烬寒将军反叛失败,被俘身死之后,这个孩子便不知所踪。 没成想,今日竟然在这样的局面下揭晓了身份。 不论如何,衣烬寒将军对自己都有再造之恩,他已经重伤了若尘,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再下狠手。 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他神情间似有挣扎,咬牙道:“贸然伤你是我的不是,衣将军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既然如此,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带着你的门主和队伍离开此地,我不会阻拦。” “……不错,若尘,你走吧,”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锦漫突然开了口,“这原本便是我与骆骞的私人恩怨,既然你原不必卷入这场乱局,倒不如快些脱身得好。” 过度输出元力牵动了尚未痊愈的沉疴,他抵着唇咳嗽了几声,不着痕迹地擦拭着嘴角: “今日之战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倘若能全身而退,你大可不必蹚这趟浑水……” 更多的话他没能说下去,因为一根染血的手指已经抵在了他的唇上。 “我说过……”话音不容置疑,若尘的眼眸里却满是将要溢出来的脉脉温情,“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是你的暗卫,不论遇到怎样的景况,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白锦漫感到心房被他的话语剧烈地撼动,头脑中一阵晕眩,情不自禁地攥紧那染着斑斑血迹的手掌:“你这个傻瓜,伤的这么重,还怎么逞强……” “凡是有人想要伤你,除非他们跨过我的尸体。” 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自己,若尘苍白的嘴角弯起,面上的冰冷瞬间被暖煦的笑意消融:“少主,犯傻的分明是你。我只是个暗卫,为你而死是我的荣幸,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想错过。 “我……” 白锦漫咬着嘴唇说不出话,目光蘸了水汽,剔透得如同夙夜的星辰。 他松开手指,似乎想触碰若尘的面颊,却突然毫无预兆地闷哼一声,面色霜白地倒了下去。 “少主!”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若尘急忙扑上前抱住他软倒的身子,惊觉白锦漫双眸紧闭,气息微弱,竟是晕了过去。 按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即使妄动元力有所伤损,也不至于立刻昏迷,除非…… 然而不需要他将目光投向陈茗那边,刺目的光华已经层层笼罩而来—— 时间回到小半刻之前。 骆骞手中的玄蛇锁链横扫如风,骆华卿忍者伤痛腾跃闪避,还要兼顾身后元力低微的骆冰汐,一时间显得左支右绌,身上不免添了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 他急促地喘息,呼吸里充斥着浓郁的铁腥味,身体的状态已经濒临极限。 情蛊爆发的痛苦难以想象,他眼前一片朦胧,不断闪现着凌乱的记忆画面。 真实与虚幻重叠,销骨噬心地汹涌而至,他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少女惊恐的叫喊与凌乱的脚步声: “哥哥,小心!” 混沌的神志来不及反应,他悠然回眸,便撞见一道身影冲破重重包围,流星赶月般来到自己身前。 他浑身裹着浓郁的金色光芒,凡是靠近身周的武器都尽数被消融,化为金色的粉末逸散在空气之中。 霎那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骆华卿怔怔凝视着眼前的人,丹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那个人握着他的手腕,执起腰侧锋锐的澜蓁古剑,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快用古剑刺我,卿卿!”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我杀我自己? 自杀是不可能自杀的,但是某人的便当已经在路上了~预计下章送达~ 求收藏评论啊啊,爱你们qwq 第131章 性命垂危的他 “快用古剑刺我, 卿卿!” 陈茗情急低喝,甚至为了让骆华卿快些举起古剑朝着自己, 不惜去拉住他的手。 他这样做绝不是自取灭亡, 而是因为刚才系统通过提示警告他, 男主角正面临巨大的生命危机,唯一的解决方式, 就是彻底激活古剑的力量。 【这原本是在骆华卿的元力修炼到九等之后的正常状态,那时古剑剑主将具有驭使古剑的力量, 但不知为何,剧情出现了混乱, 这一阶段被大大提前。】 系统的声音不知什么缘故, 显得极为不稳:【在他元力不足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剑灵直接与剑心接触,经由灵力洄流, 让古剑直接“臣服”于剑主。】 当然, 他所指的“接触”就是将古剑刺入剑灵的心脏, 使二者的“心脉”直接接触。 这一过程并不像所谓的“夜流岛激活龙脉”那样恐怖,虽然听起来颇为残忍, 但实际上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毕竟古剑与他同生同源,怎么也不可能直接对心脉健全产生影响。 这样简单的道理,对于寻常状态下的骆华卿来说根本不难参透, 可眼下他被情蛊所扰,几乎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在陈茗抓住他手腕的刹那,一股灼热的洪流便不由分说涌入到他脑海之中,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缓缓与五年前那柄锋锐的三.棱.刺洞穿剑灵的身体、剑灵惨呼着消散于空气中的画面相重合。 顷刻间,胸腔间炸裂开一股火烧般的剧痛,他发狠一挣,竟然生生甩脱了陈茗的钳制: “不行!” “卿卿,我没事的,你相信我。”陈茗见他神情惶急,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会被古剑所伤,急忙安慰似的笑笑,“古剑与我一体同生,又怎么会伤到我呢?” 你曾经也是这样保证……可那一次的轻信,却铸就了二人长达四年有余的别离。 骆华卿嘴唇颤抖,如画的凤眸中缓缓攒聚起水汽。 他不能……绝不能再一次失去陈茗! 见他对自己的话语毫无反应,陈茗回望一眼身周的局势,见骆骞一击不成又施一招,索性利用他攻击的力道,顺势用胸膛撞上了剑尖! 果然系统没有欺骗他,剑尖入体没有带来任何疼痛,反而有一种水.乳.交.融的熨帖之感。 某种潜藏已久的力量从丹田深处萌发,如烈火般熊熊生长,萦绕着心脉澎湃涌流,最终与古剑汇流到一处。 剑灵破,剑心出! 无比强横的元力和灵力波流以陈茗为中心爆发开来,迅速向四周扩散,掀起剧烈的狂风与气浪。 与风暴相伴而生的,还有一重重明媚绚丽的五色光华——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的元力属性,彼此共存的同时又联系紧密,仿佛不是简单的基础元力并流所能涵括。 这也正是澜蓁古剑的力量凌驾于一切神兵之上的根源,剑心的凝萃作用使其得以掌控五属性元力的强大力量;剑灵体内丰沛的灵力又赋予了其类似于灵力幻境的强悍领域效果,并能随着使用者的心意变化。 眼下笼罩住众人的光华正是澜蓁古剑自带的领域之一,随着陈茗“脱困”的强烈祈愿,领域灵力在拂过在场众人之时,便附带上了强力的沉眠效果。 光华过处,人群如同割麦般纷纷软倒,人事不省,其中同样包括元力修为高强的骆骞、萧如赋等人。 他们甚至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识便一刹崩断,瘫软在地昏迷过去。 而爆发的强烈冲击波也同样产生了强大的反震力,陈茗仓促间来不及抵御,连同着骆华卿一道被生生掀飞,扬向了半空高处。 尽管领域的沉眠作用对他们并不起效果,物理性质的反作用力还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被抛向高空这一事实陈茗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调整二人坠落的方向,让他们不至于摔得太凄惨。 按说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系统应该及时出现并提供指示,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不仅系统没有主动找他,甚至对他的呼唤也毫无响应。 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他也只能竭尽所能凝聚出些许灵力,对着下方不断轰击,试图借势减缓二人坠落的速度。 在灵力波流缓冲坠落势头的同时,他们的掉落方向也被打偏。玑华宫外不远处便是乌鞘岭附属的山脉,二人裹挟着古剑一同飞出,很快落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陈茗原以为会和大地来个惨烈的亲密接触,没想到古剑的力量被全面激发后,灵性比以往敏锐不知多少倍,在他的身体接触到锋锐树杈的前一刻,就蔓延出一层金濛濛的光晕笼罩了二人全身。 光华笼罩处枝叶退散,他紧紧抱着骆华卿,沿着陡峭的山坡不断滚落,直到被一处突出的山石阻挡,才勉强停了下来。 骆华卿从他们被冲击力轰飞开始就一言不发,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着,陈茗放心不下,顾不上抽出半截入体的古剑,便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 “卿卿,你还好吗?” 刚伸手触碰上那人的面庞,他就感受到一阵不同寻常的灼热,仿佛自己手中接触的不是人的肌肤,而是一团滚烫的火焰。 这让陈茗一下子大惊失色,急忙察看骆华卿的状态,只见他面如金纸呼吸急促,眼睛虽然直直瞪视着自己,却是涣散而毫无焦距的。 他眼尾的薄红已经沿着侧脸扩散成了一片,其中隐约有密集的血线迸出,很是诡异渗人。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看得见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陈茗惊魂未定地轻摇他的肩膀,或许是触动了骆华卿某根紧绷的神经,他蓦然浑身一震,近乎蛮横地将陈茗的手腕攥在掌心: “不许……不许你离开我!” “唔……” 指尖刺入皮肉的疼痛让陈茗立刻蹙起了眉,尽管骆华卿的动作毫无怜惜可言,他还是强忍着露出一抹笑意,安慰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呢么。”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古剑剑柄,缓缓抽出,剑尖离体后没有留下任何伤痕,衣衫下的肌肤光洁如初,连一滴血也没渗出。 骆华卿大睁着眼凝望着他的动作,眸中映出陈茗的身影,却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情蛊已经发作,此刻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剧痛,耳边仿佛有恶毒的诅咒一直萦绕不休,纠缠着他,也摧毁着他。 外界的动静他根本感知不到,满眼满心只有多年前陈茗被三.棱.刺刺入心脏,消散于眼前的场面。 心痛得无法呼吸,懊悔与自责呼啸着冲击着本已摇摇欲坠的防线,只一刹那,胸口如同扎入一柄淬毒的利剑,他喉头一热,张口便是鲜艳淋漓的血! 这一口心血呕出,便犹如打开了闸门,但凡他咳嗽一声,就必然会咯出大量的血。 触目惊心的艳红很快染透了前襟的衣衫,全身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骆华卿紧握着陈茗的手一松,颓然栽倒在地。 “卿卿!”陈茗惊得尾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搂住骆华卿肩头,抬袖就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可奈何拂了一手还满,拂了一手还满。 骆华卿苍白的脸颊上血迹斑斑,全身颤抖不止,随着新一波剧痛地袭来,更是抵受不住双手按住头,喉间逸出破碎的痛呼: “好痛……好难受……” “你哪里痛,告诉我,告诉我啊!”心中又酸又苦,陈茗顾不上擦拭潮湿的眼角,忙不迭将他紧紧搂入怀中。 骆华卿身上的每一分痛楚,都如同千百倍的斧钺生生劈砍在他的身上,于无人见处鲜血淋漓。 他尝试着将灵力输入对方体内,骆华卿却只是从嘴角涌出更多的鲜血;他试图催动古剑的剑心平息疼痛,每一次尝试却都被反弹而回。 究竟是什么在他体内作祟? 难道是…… 一个恐怖的猜想突然划过脑海,陈茗呼吸一滞,意识到某种残酷的可能: 难道卿卿体内的情蛊又发作了? 可华尧他们明明保证过,情蛊目前尚未成熟,发作起来绝不致命。 然而没有人承受得住这样撕心裂肺的剧痛和连续不断的呕血,究竟是什么原因激化了它? 想起先前骆华卿和骆骞对决之时,自己因为被长风门众包围保护,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直到远远望见骆骞一记凶险至极的锁链扬出,才不管不顾地激活了古剑的力量。 看来要想挽救卿卿的性命,只有向系统求助了。 强忍住溢到唇边的呜咽,他凝视着虚空,哽咽道:“窝窝,你在吗?” “求求你,救救卿卿,救救我们!” 与之前几次不同,这回系统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尽管陈茗浑身沾染着骆华卿的血,衣衫破损形容狼狈,系统看起来也好不了多少。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只剩下零零星星完整的几簇,余下尽是被烧得焦黑的发桩,脸上更是半分血色也没有。 他总是身着一袭精致的灰色长风衣,此时衣衫边缘也被烧灼得焦黑,破损得尤为严重的部分甚至露出了大片皮肤。 ……就和刚刚遭受过惨烈的电击没什么两样。 陈茗发现了他的异常,可眼下骆华卿命在旦夕,自己丝毫都不敢耽误:“卿卿他到底怎么了?” 系统蹲下.身,抬手轻抚骆华卿的前额,随即皱紧了一双英眉: 【应该是其他角色使用了剧情之外的催化道具,目前骆华卿体内的情蛊已经成熟,正在不断侵蚀着他的心脉和识海。这副状态根本支撑不到你们拿到解药……】 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陈茗眨了眨眼,泪水混着血痕汹涌漫流:“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筹备已久的大刀在路上啦! 不出意外下一章卿卿就失忆了…… 大家不要难过哇哇哇,这是两人感情升华一个必然的过程,想起来是肯定会想起来的,咱们这毕竟是个可爱滴小甜文嘛~ 求收藏评论,我们一起把小明卿卿亲亲抱抱举高高呀! 第132章 誓言如风情如烟 【你还记得之前檀鸳告诉过你的, 暂时压制情蛊的方法吗?】 系统附着陈茗耳边道:【情蛊戕害人的根源,便是中咒者心中怀有的情愫, 以爱慕之情特为尤甚。你与他历经磨难, 生死相依, 早已情比金坚。】 这份情感的认同并没有给陈茗带来任何安慰,反倒是裹挟着淬毒的冰渣一股脑涌入心房, 在胸膛上留下一道呼呼漏风的巨大伤口。 他们的爱不再是甜如蜜糖的珍宝,而是伤人的刀剑, 杀人的剧毒。 现如今,这柄攫夺生命的利刃, 就悬在自己挚爱之人的头顶。 “所以……”陈茗闭上眼, 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若是要救卿卿,就只能让他忘记?” 忘记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忘记那些嬉笑怒骂, 温情点滴。 这比杀了自己还要残忍。 系统抿着唇, 半晌一言不发。 眼前人不知道的是,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因此他也没什么顾及, 甚至舍弃了切入系统界面,就这样任性地静止了四周的时间,只为和陈茗待得久一点, 再久一点。 “……系统宝库中,有相应的道具么?”一滴泪划入陈茗嘴角,在唇齿间渗出化不开的苦涩滋味。 他无法承受骆华卿不再爱着自己, 却更不能接受那人的死亡。 相比于让对方痛不欲生受尽折磨地死去,他更愿意那人健健康康、平安喜乐地活着,纵然他的一切与自己再无关联。 【当然……】 当然没有了,这个傻瓜。 后半句话系统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沉默宁静的目光落在陈茗身上,他眸中幽光明灭,仿佛冰消雪融的冬日湖泊,涌动着一派脉脉的温柔。 【当然有哦。】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长颈的玻璃小瓶,瓶中盛装着湛蓝盈透的液体: 【这是系统道具“如烟绝”,饮下它,会忘尽所爱之人。】 誓言如风轻如烟,故人行远烟尘绝。 “如烟绝……真是个好名字啊,”陈茗淡淡笑着,长睫上悬着泪滴,“等到他忘了我,是否情蛊就不会再发作?” 【没有了最为触动情蛊的爱慕之情,发作的次数会大大减少,】系统叹息着点点头,【此后需要配合药物逐渐将情蛊从体内根除,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情蛊再不会威胁到骆华卿的生命。】 “好……好……” 近乎无意识地点着头,陈茗怔怔地从系统手中接过如烟绝,捧在手心。 这瓶液体竟然是温热的,与它决绝狠厉的效用截然不同,他体会着些微的热度,蓦然仰起头,衔住瓶口一饮而尽。 这是要……一起忘记? 系统在一旁看得怵然心惊,没想到陈茗并没有做出任何吞咽的动作,而是缓缓俯身,含住了骆华卿染血的唇。 熟悉的气息侵入,骆华卿从来不会防备,齿关微张,那湛蓝的水流便哺入口中。 刹那间,他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波流涌入周身百骸,凉意过处,萦绕不休的剧痛逐渐消散,可同时也有什么深植于血脉的本能在被一丝丝剥离,不复原来模样。 “不要……不要……” 即使是在昏迷中,他也生出抗拒之心,抬手轻轻推搡着陈茗的肩膀,想要结束这个吻,却被对方更加用力地搂住了颈项。 只有这样,你才能好起来。 陈茗闭上眼,湿热的泪水涌出眼梢。 以吻封缄,是此生最坦荡的忠诚和爱恋,至死不渝。 从此他的爱润物无声,那人再也不会察觉。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已是自己的一呼一吸,一念一劫。 陈茗幽幽叹息—— 那被他缄默封存,永不再提的过往,正是他一生完满的烟火人间。 “如烟绝”只有小小的一瓶,很快就被他完全哺入骆华卿口中。 见那人确实不再咯血,浑身的高温也褪去了些许,陈茗才勉强松了口气,垂泪道:“这样一来他就算是安全了,对吗?” 【理论上是这样,】系统点了点头,【如烟绝会抹去他关于你的所有记忆,但切记三月内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否则记忆反复,会再次激化他体内的情蛊。】 三个月……陈茗喃喃重复着这个词语,笑意惨然。 他用五年浇灌出爱的蓓蕾,用一日连根拔起,再花费三个月的时间磨碾作尘。 见他神情抑郁,系统蹙着眉,似乎想要出言安慰,斜刺里却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金属声线:“警告,警告,罪罚值已经超出最高限额,即将执行系统抹杀程序……” 这个声音陈茗也听得清清楚楚,骤然从思绪中惊醒,联想起系统形容狼狈的模样,心头不由得升起不祥的预感: “窝窝,你怎么了?” 蓝紫色的密集电光再次出现在系统身后,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缠绕上了他的脖颈和四肢。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系统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塌陷,再化为齑粉。 可从他的脸上分明看不出一丝疼痛和害怕,反倒是释然地笑道: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 陈茗一瞬间愣在当场。 他明明没有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根本没有激活返回现实世界的条件,即使像五年前一样偶然穿越,最终也逃不了被吸回来的命运。 而且系统已经这幅模样,若是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他似乎即将被某个程序抹杀—— 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为了自己违背规则?!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放我回去?我明明还没有完成任务。” 他哽咽着,伸手去拉系统的衣角:“还是说,你在隐瞒我什么?” 【骆华卿是你在这世上最大的牵挂,】系统唯恐电光蔓延到他身上,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如今他忘记了你,你也无法再见到他,留在这里对你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既然我还有最后的力量,不如就用来为你破开时空裂隙,放你回到原属于你的世界,和你的亲人朋友在一起。】 “不,不止有卿卿……”陈茗拼命地摇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你,没有白嬷嬷他们,很可能我早就丢了性命。如果我的回归要以你的毁灭为代价,我决不答应!” 在这世上,是系统第一次给予他善意,给予他希望,在迷惘的时候指引他,在困惑的时候帮助他。 他只是个莽莽撞撞、懵懵懂懂的学生,没有他的帮助,哪里应对得了乱世沉浮,勾心斗角? “罪罚值和……系统抹杀是什么意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 只是他们交谈的短短功夫,密密匝匝的电光就包围了系统的大半身躯,电流过处肌肤焦黑,边缘甚至在不断崩解破碎,化为点点飞灰消失在空气之中。 【没办法,我违背了太多次穿书世界的法则,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无孔不入的疼痛早已让系统的神情变得扭曲,意识趋近涣散,却依旧强打着精神,用唯一完好的手掌轻柔抚摸着陈茗的头发顶: 【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么我必须告诉你,在我离开之后……会有一个新的系统来取代我的位置……】 【目前小说世界的剧情已经脱离掌控,不论是系统还是宿主都要承担罪罚值的惩戒……执行罪罚的手段是罪罚之光,它会降低你的生命值和亲近值,所以……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务来抵消影响……】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咳嗽,身体失去平衡栽倒在地,艰难地扬起头凝视着陈茗: 【切记……不能再向对我一样……朝下一个系统敞开心扉了。】 她只是个执行程序的工具人,不会偏袒你哪怕一丝一毫。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茗死死攥住他的手掌,几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即将陨落的生命挽留,“求求你,再坚持一下,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即使是所有的生命值和亲近值都没关系!我……”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系统都只是坚决拒绝,一双浅灰色的眼眸生出灼灼亮色,其中内蕴的光彩仿佛要将人燃烧: 【你一定要活下去,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所以,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说类似的傻话了。】 电光蔓延到他的下颌,沿着精致的脸部轮廓一路攀升,他的眉目逐渐变得黝黑不清,只有一双眼眸依旧饱蘸着温柔: 【你和骆华卿之间的缘分还未尽……千万……记得珍重……】 说罢他微微俯下头,淡淡的热度落在陈茗前额上,随即电光一霎迸裂,最后一丝残影灰飞烟灭,空旷的山林间再也寻不到那道修长身影,余下的只有极致的静谧和荒芜。 陈茗半张着嘴,目光沉沉失焦,近乎茫然地落在空处。 片刻,他躬下身体,血迹斑斑的双手痉挛似的揪紧自己的头发,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 这声音极轻微,又极尽绝望与悲凉,仿佛困兽之斗,又似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冬月初,含着些许冷意的料峭寒风,拂去了记忆中最后一丝温度。 眼前的沉眠的青年生动而鲜活,而自己却深深知道,那些放肆的爱意早已和翻飞的回忆一起,消弭得无影无踪。 “没有你,我也没有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卿卿的失忆便当和系统的挂机便当到手。。 小明真的是好惨一男的!!他太难了啊啊啊啊啊 但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也很难获得快速的成长,也没办法彻底铲除掉卿卿和他之间的各种障碍qwq 我保证之后一定会甜回来的!!!!相信我呀!!!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qwwwq 第133章 另一个系统 风声萧萧, 夜幕降临。 失血过多加上长时间的剧痛折磨,早已让骆华卿的身体濒临极限, 惊人的热度退下后, 又变得浑身冰冷。 陈茗见他短时间内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才松了口气,以近乎赤裎的方式拥住他, 肌肤相贴为他取暖。 ……或许以后,就再也抱不到了。 他咬着嘴唇默默地想。 古剑领域的沉眠效果不知会持续多久, 眼下骆华卿身体虚弱,他自己也需要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伸手入怀, 陈茗在侧兜里摸出一支传讯焰火和火石。 这是若尘在带他离开未名教分部时特地分给他的,由于担心青璃军队事后倒戈,这种烟火只配备给了未名教和长风门的精锐使用。 他走到附近的空旷处, 点燃烟火放出, 再将自己和骆华卿藏身在一丛灌木之后, 以免招来的不是友军而是敌人,被发觉之后根本无处可逃。 隐藏好踪迹之后小半个时辰, 山坡下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陈茗屏气凝神躲在树丛后,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往外瞧,直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才轻声唤道: “四位掌事,我们在这里!”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教主他……” 墨铮走在队伍前端, 首先发现了他的所在,急忙上前关切地打量了一番。 “当时那诡异的光芒笼罩过来,我们只觉得眼前一黑,很快失去了意识。昏迷前隐约望见您与教主一道驭使着古剑升上半空,似乎往这个方向行去,加之刚才传出的那道烟火,我们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或许是元力修为的影响,长风门和未名教教徒清醒得较早,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趁青璃军和玄胤叛军不备,悄悄离开了玑华宫,稍后长风门众应该会来与我们会合。” “我没事,”陈茗摇摇头,“倒是卿卿伤得极重,你们最好赶紧带他回到总部救治。” 他退后一步拂开枝叶,众人这才瞧见一身血污、昏迷不醒的骆华卿。 队伍中的华尧立刻上前查看,伸指探向骆华卿的腕脉,片刻后惊讶道:“这是……情蛊发作了?为何此刻咒蛊却如此安分?” 按照檀鸳的说法,情蛊一旦发作,必然将中咒者折磨致死才罢休,如今一反常态极为安分,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态,除非…… 还不等他继续猜测,陈茗已经沉沉给出了答案: “……我利用古剑灵力入侵卿卿的识海,让他忘记了一些事。” 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他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既然触发情蛊的根源不在了,它当然不会继续发作。只不过这种方法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三个月内我不能出现在他眼前,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你们尽快联系上红衣教,为他找到情蛊的解决办法。” “古剑竟有如此妙用……” 一旁的檀鸳啧啧感慨,心思百转,投向陈茗的目光不免带了丝悯然:“那您若是不能在教主面前现身,接下来的三个月……” 她还在考虑联系其他的未名教分部安置陈茗,对方却已经暗暗叹了口气,摇头道: “这三个月是决不可逾越的红线,我离他越远就越安全……你们先尽快带他回到总部医治吧。” “可您随后去何处落脚?”她立刻担忧道,“此处是玄胤而非青璃,您对此人生地不熟,只怕多有不便……” 陈茗却不等她说完,沉声道:“你们怕是有所不知,玄胤的未名教分部早已被丘壑子的势力渗透,如今根本不值得信赖;而最近的驻点除了刚刚迁移到玄胤青璃边界的总部新址,其他的分部都距离遥远。我若是跟着你们,说不定会被卿卿察觉。” 古剑被夺,萝会城中想必已经被骆骞布下了天罗地网,返回青璃显然也不是合适的选择,唯一的去处,就只有这初初落成的未名教总部。 也亏得骆华卿筹谋在先,倘若没有这一着,他们便免不了带着伤病长途跋涉,还要防范沿途不时袭来的追兵,免不了吃些苦头。 “再说你们也不必担心,”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我毕竟是个灵体,如今能够维持化形,主要依靠灵石的力量。实在不济我也能化作原形,寻一处灵力丰沛之地栖息,你们实在不必担心的。” 他们的交谈声惊醒了伏在晋琰身后浅眠的骆冰汐,她嘤咛一声,揉了揉眼: “……小嫂嫂,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前段时日受了骆骞不少折磨,又刚刚脱离傀儡术的控制,此时神思混沌,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为什么,哥哥醒来要是见不到你,他该多伤心……” “你的哥哥受伤了,正是因为我……只有我消失不见,他才能好起来。” 强忍住溢上鼻头的酸涩,陈茗眨了眨眼,将眸底的泪意掩下: “至少三个月,我决不能出现在你哥哥眼前。汐儿,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好吗?” 感受到温热的指节拂过发梢,骆冰汐微微一颤,忽然生出落泪的冲动。 她与骆华卿素来亲密无间,尽管以往从未亲眼见过陈茗,却已经在自家哥哥的描述中对这位“小嫂嫂”了解得七七八八。 在那人口中,他是个迷糊懵懂、天真可爱的小剑灵,心思剔透却不失聪颖,是那人挣扎前路上最明媚的色彩。 如今初初得见,却甚至来不及多说几句话,就要面临分别了。 “好,”她用力点点头,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可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未来一定要回到哥哥的身边。” 正因为极深的了解,她才深深明白,陈茗无异于骆华卿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缺了他,纵然浮华绚烂众生精彩,都只是毫无章法的乱红飞絮。 出乎意料的,陈茗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 “我怎么舍得离他太远呢。”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的,即使……无法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他的话音越说越是低弱,到最后甚至几不可闻。 骆冰汐原本就受伤虚弱,说了这么多的话,精神更是难以为继,得到了他的保证精神一松,便垂着头沉沉睡去。 “夫人,您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 檀鸳等人依旧不肯放弃,陈茗却去意坚决,怎么也劝说不动。双方僵持了好几个回合,眼见着骆华卿面色发白,惊人的热度又有反复的趋势,才堪堪作罢。 最后的结果,则是陈茗拒绝了留下未名教精锐的请求,只接受了墨铮取出的部分防身器械,孤身一人走进了密林之中。 他假意离开,却并没有走远,借助着树林的遮掩站在高处,远远望着未名教众人将骆华卿抬上担架,随后快步离去。 直到附近的声息消失殆尽,他才喘息着闭上眼,任由滚烫的泪水泼了满脸。 身后阴风阵阵,凉意沿着脊背往上窜,他抱住双肩,嘴唇微微发白: “出来吧,我感觉到你了。” 他说话时没有望向特定的方位,甚至声音也及其低微,虚空之中却似有感应,紧接着他身周强光一闪,尽管从外界看来没有任何变化,意识却已经被强行拖入了另一界面之中。 陈茗再次睁开眼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苍茫灰暗的旷大空间,地面光洁如镜,倒映出天穹中翻卷的层云和闷雷,于无声处蔓延出压抑的氛围。 不远处,一名身着灰色劲装的女子婷婷而立,英眉微颦眸含冰雪,琼鼻丹唇身姿曼妙,周身气度凌厉,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他慢慢从地上撑起身,嘴角微翘,启唇轻笑:“你是我的新系统么?” 女子有些讶异,似乎惊诧于他淡定的态度,颔首道:“正是,不过从严格意义上说,从一开始你的系统就应该是我,至于001,才是计划之外的那个。” 提到001,他的心中不可遏止地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痛,脸色白了白,抿住唇一声不吭。 新系统似乎也没打算等他的回应,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与001那家伙不一样,接下来我只会严格执行程序指令,不会对宿主有任何的偏袒。目前小说的轨迹已经严重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想必宿主的心中应该有数吧?” “我知道。”陈茗点点头,感到凉意从头发丝迅速蔓延到脚趾尖。 红娘系统这四个字又岂是说说那么简单,不论男主的事业线在故事中占据多大的篇幅,他和女主的爱情线,从来都是贯穿《十里红妆》始终的灵魂。 窝窝在的时候尚且能够容许他肆意妄为,可如今面对新的系统,他在也没办法顺遂本心。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新系统冷声道,“经程序测算,主线红娘任务的成功率已经跌至不足10%,严重低于系统安全水平。好在‘如烟绝’道具抹去了男主的相关记忆,将成功率暂时恢复到安全范围之内。” “宿主若想完成任务,则需要在接下来的故事之中,一面继续开发古剑的隐藏力量,帮助男主角顺利问鼎天下;另一方面则要努力促成男女主角之前的姻缘,达成故事结局成就,而在这之前……” 她忽然住了口,扬起右手双指指天,一道灼灼明亮的蓝紫色电光骤然从云层中破出,醍醐灌顶般汇流到她修长的指尖。 腕骨翻转,一束电光在她手指中分作几缕,陈茗感到手腕脚腕处一阵冰凉,低头查看,这才惊觉四条蔓延着电光的锁链不知何时从地面延伸而出,牢牢缠住了他的手腕脚腕。 “这是……”他瞪大了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程序公正无私,犯了错必须受罚,让剧情严重脱轨的责任,必须由宿主和001共同承担,”新系统冷笑道,“虽说001已经领受了绝大部分罪罚之光,但鉴于他已经被抹杀程序彻底清除,剩下的部分,就只能由宿主来承担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赶上了不容易!虽然并没有很粗长qwq 新系统出现啦,是个铁面无私的御姐,接下来就是捆绑play受罚环节(为小明点支蜡烛) 不过红娘任务当然是不可能完成的啦,这样子我们小明卿卿还怎么在一起呢? 大家可以猜猜解除这个矛盾的方法哦! 求收藏评论!!激情笔芯!! 第134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用于计量宿主程序违背严重性的标准是罪罚值, 每1点罪罚值相当于1点生命值和5点亲近值,在扣除后两者的同时, 还必须受到罪罚之光的惩戒, 每点罪罚值对应10分钟的罪罚之光。” 新系统在虚空中轻点, 一串数字随之飘飞到陈茗眼前: “为了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特地将程序测算的细目给你查看一番。001在被抹杀前承担了500点罪罚值, 结余下来还有5点,需要由你来承担, 之后再计算剩余的生命值和亲近值。” 陈茗木然地垂着眉眼,对她说的一系列数字没有多少概念, 心痛到麻木, 对于眼前的一切,他除了坦然接受,甚至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用锁着我, 既然答应了要承担这一切, 我就不会逃走。”他晃动着手腕, 沉重的镣铐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罪罚之光的痛苦难以想象,纵然你有心接受处罚, 只怕也很难抗拒自己的本能。”新系统淡淡睨了他一眼,退后几步,“既然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接下来就启动惩罚程序吧。” 眼前的数字如烟散去,陈茗还来不及喘口气,一道蓝紫电光便骤然从天顶坠落, 将他从头到脚笼罩了个彻底。 刹那间皮肤表面仿佛烧着了火,灼热的刺痛沿着每一寸肌理蔓延,再狞恶地沿着关节处钻入。冷汗几乎是眨眼间沁出,他禁受不住弹坐起来,又生生被锁链拽回到地面。 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终于意识到系统锁住手脚的原因,意识旋即被新一波疼痛席卷,这一次来得更为猛烈,眨眼间就传遍了全身上下,连呼吸都带着绵密的痛楚。 “呜……”压抑不住唇中破碎的呻.吟,他长长的眼睫沾了水汽,如同濒死的蝶,断断续续地抖动着残翅。 5点罪罚值,意味着这样凌迟般的痛苦长达50分钟,期间他好几回生生痛得晕了过去,又被强烈的刺激唤醒。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罪罚之光中崩解破碎,又被强行拼接成原来模样,眼前一片朦胧的血红,到了后来,甚至连痛呼的力气也没剩下。 这就是……肆意妄为的代价吗? 不知第多少次陷入昏迷,再度醒来时,缠绕在四肢上的锁链已经松开。 陈茗瘫倒在地,微微调转目光,发觉新系统正半蹲在自己眼前,神色古井无波:“惩罚程序执行完毕,目前结余生命值85,亲近值400。日后宿主一旦做出不符合程序规制的行为,就会积累罪罚值,5点为触动一次惩罚机制的下限。” “罪罚之光并不致命,其中痛苦却远非常人所能想像,”她注视着几乎动弹不得的陈茗,“且随着生命值和亲近值不断下降,惩罚的强度也会增加,即使为了你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也要尽量约束自己的行为。” 手指轻.颤,陈茗飞快地勾了一下嘴角,似乎连笑一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被疼痛抽空,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和疲惫:“……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因为001的大胆操作,澜蓁古剑的力量被提前激发,直接将小说世界剧情推动到了最后一卷。” 新系统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如今剩下的任务,就是找齐四象之灵,使古剑成长为最强状态,以及促成男女主之间的情缘,完结红娘任务。” “四象……之灵……”陈茗微微喘息,“这是什么?” 琼州大路上的元力分为五种属性,灵力也有幻术和咒术两大分支,可自己以往似乎从来没听说过“四象”之类的说法。 难不成又是什么隐藏剧情? “铸剑师君暮在锻造澜蓁古剑时,曾经为剑身镂刻过四处印契。至于‘印契’,你可以理解为武器的宝石槽,使用者可以通过在印契上镶嵌灵石宝物的方式,增强武器的力量。” 新系统很是顺畅地采用了通俗易懂的讲解方式:“只不过古剑的印契和以上情况不太一样,需要镶嵌在印契上的不是死物,而是名为风、火、水、土的四象之灵。” “这……他们与我这个剑灵……又有什么分别?” 陈茗积攒了些力气,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低喘道:“而且……君暮从来没向我提过这件事……” “印契本身就是古剑铸成之后君暮加刻的,那时你已经投入剑炉,不知道也属正常,”新系统抿了抿唇,“况且发挥出古剑的力量,印契原非必需,只不过眼下剑主的修为还不够强大,若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必须要借助其他的力量才行。” “风之灵最近现身之处位于银翊和玄胤的交界点;水之灵的最后一次现世,传闻在于一种名唤‘巨海留音’的法宝之内。唯有找到了这两种四象之灵,才能得知土之灵与火之灵的下落。” “巨海留音……” 喃喃念着这几个字,陈茗没来由地觉得熟悉的很,细细思量一番,忽然回想起自己和骆华卿在开市日庆典上抽中的压轴宝物,似乎正是叫这个名字? 因为巨海留音的三瓣螺旋分别能储藏记忆、元力与灵力,事后骆华卿便将它随身存放,不时作为他的给养。 没想到,其中竟然栖息着实力强劲的水之灵? 可若是要从巨海留音中探知水之灵的下落,不可避免要再次前往骆华卿的身边……陈茗苦笑着低叹一声,不由得感慨命运恶作剧般的安排,着实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肯留给他。 看来,他得想办法联系上未名教众人,再尝试寻找风之灵的踪迹了。 “由于如今宿主处于剧情弥合阶段,系统宝库的调用暂时受限,等到你完成了‘四象之灵’系列任务的第一阶段,成功找到风水之灵并镶嵌印契,系统宝库和任务指引才会重新启动。在此期间,罪罚值等相关数值会持续计算。” 新系统冷声交代完了所有的任务安排,原本想立刻抽身而去,沉吟片刻,还是补充道:“我是系统000,宿主为方便可直接唤我000,仅有在与任务相关的事件节点我才会出现,宿主若是因为任务之外的理由召唤系统,还恕我不予响应。” 说罢,她身形一闪,凌空迈入一道光门中消失不见。 “即将退出系统界面……” 四周传来金属质感的提示音,陈茗垂下眼帘,任由凌乱的刘海掩去了眸底的情绪。 两相对比之下,他才惊觉以往的系统001,对自己放任纵容到了怎样的地步。 不仅通过各种指引极大降低任务难度,甚至随叫随到,毫无怨言,更过分的是连剧情偏离的惩罚都自己一力承担,直到自身灰飞烟灭,才将残酷的现实暴露在他的眼前。 这样做,值得吗? 他将脸深深埋入掌心,感受到温热的水流沿着指缝蔓延: “窝窝,你可真是个笨蛋啊。” 陈茗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退出了系统界面,直到有人轻轻摇撼自己的肩头:“……小明?你怎么孤身一人在这里?” 他如梦初醒地扬起头,沾着纵横泪痕血迹的面庞暴露在对方沉静温柔的目光下,微微启唇,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 “白嬷嬷……” 见陈茗脸色实在苍白得过分,周身也狼狈不堪,白锦漫低叹口气,搀扶着身边的若尘在一旁坐定,随后来到陈茗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掌: “我们看到山上的传讯烟火就赶了来,只不过因为受伤,脚程并不算快……按说未名教他们应该比我们先找到你,可二殿下他们去哪里了?” 他的衣袍蔓延在草地上,如同碎冰浮雪,拢住自己双手的掌心却不像以往那样冰凉,而是涌动着淡淡的温热。 就如同这个人一般,清冷渺远的外表之下,笼着一颗春水般宁静温润的心。 陈茗眼睫颤了颤,滚烫的泪“吧嗒”一声落在了白锦漫的手指上。 他吃了一惊,慌慌张张地想要伸手去擦,怎奈眼泪来得又凶又急,很快和脸上的污迹混成了一片。 白锦漫无奈地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手帕,细细替陈茗擦拭眼泪,以往他久病缠身,不时便会咯血,是以常常会准备些布帕在身上,倒没想到今日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修长手指沿着陈茗的后背轻拍以示安慰,白锦漫温和地注视着他:“别难过,哭出来就好了。” 身体的疼痛加上精神的紧绷,早已让陈茗的情绪濒临极限,此刻被那人安心包裹,鼻端充盈着清雅的冷香,真是恨不能立刻扑到对方怀里痛哭一场,纾解将要爆棚的痛苦与委屈。 他一面抽抽噎噎地哭,一面将情蛊的来龙去脉向白锦漫大致解释了一番,后者听着他的讲述忍不住皱起了眉,似乎想要开口劝慰,却又不知从何启齿。 恍惚间不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依稀是不可追溯的前尘往昔,自己也是在洛水滨的一方礁石后,找到了那只哭哭啼啼的青龙之灵。 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过前世与今生还是有所不同,虽然依旧是满心的怜惜与酸楚,心底却并未生出更多的情绪,只是希望那人能早些振作起来,不再落得前世那般凄凉伶仃的结局。 心念微动,他将目光投向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若尘,轻声问道: “既然小明暂时无处可去,不如先随我们寻一处安全之地落脚,若尘,你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白嬷嬷:若尘你觉得怎么样? 若尘:接收爱的信号! 啊啊啊今天刷了一整天肺炎的消息,大家一定要做好防护,减少外出,多喝水勤洗手qwwwq 保重身体哇!!!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qwwwq 第135章 朝中措,心尖情 “少主, 您唤我么?”冷不防在耳畔捕捉到自己的姓名,若尘微微愣神, 不由得讶异地望向白锦漫。 在他看来, 自己不过是个随行的暗卫, 白锦漫做什么决定根本不用提前知会,他只需要照着决定行事即可。 更何况和那个人在一起, 只怕更加不愿意被旁人打扰吧…… “这里除了你也没别人呀。” 白锦漫挑起眉,不明白若尘为什么在这个当口愣了神, 而后者盘算着隐秘的心思,出口的话不免带了些别样的意味:“少主想做什么, 也不必问属下的意思。” “你……罢了, ”莫名被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说没有不快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念在这人负伤在身的份上,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就将此事揭过了, “那我们便尽快联系上左近的长风门人,尽快找一处安全之地落脚吧。” 萝会城中一片灯火通明, 蛰伏的军队纷纷倾巢而出,将进出城的关窍围堵得水泄不通;而玑华宫内,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萧如赋的沉声呼喝作响在耳畔: “大殿下,这就是你的诚意?”9.7.9.9. 年轻英挺的将军剑眉倒竖,眉宇间翻动着沉郁的阴云:“如今古剑被夺, 剑灵不知所踪,我和放浪仙人的身份也已经暴露,我们的大计又该如何进行下去?” “萧将军……少安毋躁。” 目光淡淡地从地面上的碎瓷片上掠过,骆骞削薄的嘴唇弯起,冷笑道:“若现在就认定一切覆水难收,未免太过急躁,本宫还有关键的底牌没有出手呢。” “此话怎讲?”萧如赋察觉了他的信心。 骆骞不紧不慢地道:“关于古剑剑主的身份,本宫在之前就隐有质疑,毕竟青璃太子的元力修为实在过于低微,除了最初拔出古剑,似乎与这神兵至宝也没有其他更多关联。” “因此借着探访质子的机会,本宫利用提前接触到的夜流岛叛逃祭司朗玛,在古剑上施放了毁坏剑身的毒咒。并利用这一机会派遣人手混入青璃前往夜流岛的队伍之中,这才弄清了事实真相。” “这古剑剑主并非青璃前太子,也与四殿下没有任何关联,一切都不过是我这个二弟的障眼法而已,倒真是有趣的很。” 他略作喘息,神情诡谲:“来而不往非礼也,传闻我这二弟金屋藏娇数年,对那人情深义重,于是本宫也专程委托朗玛祭司为他种下这独一无二的‘情蛊’,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萧将军,如你所见,即使我那二弟借助古剑的力量暂时远遁,可小妹在傀儡术之下刺入他体内的药针已经生效,一旦情蛊发作,便是大罗神仙再世也难救回。” 他说得好整以暇,萧如赋听在耳中,却忍不住怵然心惊。 此人的筹谋竟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久远,只怕早在派出质子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是出于利用古剑之力重返琅轩,为自己和母亲夺回原属于他们的一切,可骆骞呢,他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此人的野心,当真是玄胤国土所能网罗的吗? “大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在此静观其变?”按照骆骞胸有成竹的态度,他似乎对骆华卿的性命势在必得,萧如赋微微抿起唇,沉声问道。 出乎他的意料,骆骞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从身边宫人的手中接过一幅卷轴,铺在矮几上缓缓展开: 赫然是一张琼州大陆局势图。 “兵贵神速,战场上讲究的便是先发制人。” “如今萧将军从青璃带出的队伍人数虽有限,却都是元力修为五等以上的精锐,若是能留住他们不致返回,势必称得上对青璃军备的一记重创。” “将军想必也知晓,青璃的□□早已惹得四方邻国离心离德,现下联系最为紧密的,只有东部的琅轩国了。” 冷白的指尖轻点青璃与琅轩的交界处,骆骞噙着一抹疏离的浅笑,悠然道: “若是能利用青璃军队的身份顺利进入琅轩国境内,再联合玄胤的力量进行剿杀,不仅能很快助将军得偿所愿,也能为本宫扫除障碍。” “如此一来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闻言,萧如赋呼吸一滞,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骆骞提出的方法,说白了就是个双面间谍的操作,首先隐瞒着消息不报,让青璃那边不至于生疑,随后再利用邦交友好的条件进入琅轩,直捣黄龙。 如此一来对自己和骆骞来说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想到军队中那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将士,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丝丝犹豫。 从骠骑营到青璃联军,他手下的将士都是随着自己出生入死、从资质平平的基层逐步培养而来的,彼此之间的深厚感情自不必说。 在他们心中,自己身为青璃帝君爱重的将领,理当为戍卫青璃苍生的安全鞠躬尽瘁,这种借助青璃名义剪除盟友的不义之举,只怕会使得他尽失人心。 “本宫提出的方法,萧将军大可仔细考虑考虑,”骆骞退后一步斜倚在软椅上,指尖流连抚过桌面上朦胧的灯花,笑意慵懒。 既然已经通过骆冰汐激化了骆华卿体内的情蛊,纵然那人天赋异禀,只怕也很难撑得过三日,届时便是他夺回古剑,称雄玄胤的时机。 在此之前,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同样要为青璃制造些麻烦才好。 幽幽火光映照在他眼底,跃动的暖光却教人觉得心底生寒。 玄胤羽林军在萝会城中紧急排查搜索,而高耸的乌鞘岭之下,未名教和长风门的两支队伍已经分别抵达了安全的落脚点,并细致掩去了行踪。 白锦漫将陈茗安置在一间打扫干净的客房内,随后去药房取了热水伤药,径直来到了若尘房中。 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深夜来访,坐在床边的若尘此刻已经褪下了衣衫,尝试着处理肩头的伤口。 破云枪早已随着萧如赋的元力逝去而消散,奔流的血液也已经干凝,却与衣衫紧紧粘连在一处,反倒造成了新的麻烦。 他有些懊恼,正预备粗暴扯下,斜刺里却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掌,止住了动作: “好不容易才止血,伤口岂能容你这样糟蹋?” “少主?!”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会亲自来自己房中,若尘大吃一惊,尾音都险些变了调。 心跳变得有些快,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扯过外袍就要披上:“属下不知少主来访,还望少主恕属下无礼之罪!”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有伤在身,何必计较这些礼数。” 白锦漫抬手托住他欲要跪拜的身子,莞尔道:“今日若不是你舍身相护,我只怕会被萧如赋的破云枪重创,于情于理,都该报答你这份恩情。” 他拍了拍床榻:“快些侧卧躺好,我来为你处理伤口。” “可是……”暗卫修长冷峻的身子微绷,一向果决的他却生生犯了难。 贴身清理伤口本身就是极为私密复杂之事,他连委任旁人都有些犯难,更何况这位自己视若珍宝、连磕碰都舍不得的少主呢? 白锦漫却没给他什么犹豫的空间,手撑在背后就势一推,便让他老老实实地躺在了榻上。他蹙眉端详了片刻若尘肩部的伤口,取过提前备好的洁净纱布沾湿了热水,贴上伤处边缘的污血: “伤口处凝结的污物太多,必须得先清理干净才能上药,你多忍耐着些。” 若尘抿唇轻轻点头,感受到温热的布料覆上肩头,对方绵长的气息轻缓地从肌肤表层略过,一时竭尽了全身力气,才抑制住溢到喉头的低吟。 处理伤口的疼痛对他而言自然是微不足道,甚至会生出一种油然的安心之感,奈何清理者偏偏是白锦漫,尽管对方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对他而言却依旧无异于一场酷刑。 天知道他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曳动的心曲。 他侧卧在床榻上,自然看不见白锦漫的神情,早已蘸满了心痛与懊悔。 先前被衣衫遮挡还不曾觉察,此时清洗掉伤口周围的血迹灰尘,才发觉这人究竟伤到了怎样的地步。 若尘右边的整个肩胛被破云枪生生洞穿,加之攻击蕴含的恐怖元力,愣是围绕着破口又轰碎了大片的血肉,形成了从颈后蔓延到腰侧的狞恶伤口。 单是看着就觉得触目惊心,承受着这样的伤痛,若尘又该受了多大的苦处? 心仿佛被用力地攥紧,他呼吸一滞,忍不住轻声问道:“疼吗?” “少主放心,属下受得住。”若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动作太重,急忙摇了摇头,“更何况,伤势得到处理对属下而言,始终是件幸福的事,又怎么会心生怨言呢。” “这本应该由我承受的……” 白锦漫微微阖上眼,唇角逸出叹息,他将瓷瓶中的金创药拢在掌心,直到被体温捂得发热,才轻柔贴上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柔软指尖与肌肤接触的刹那仿佛燎着了火,水银泻地般荡漾开酥麻的感受,若尘紧紧将头埋在枕巾中,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恐自己微微启齿,就忍耐不住低吟和颤抖。 即使视野里空无一物,他也不难想象出白锦漫微蹙的眉,轻抿的唇,眼眸间氤氲着疼惜的模样。这是他做梦都不敢肖想的美好场景,此刻一夕得偿,极致的快乐几乎要教他晕去。 伤药沿着创口渗入,清凉中蔓延开繁复的刺痛,他在痛楚里挣得半分清醒,深吸口气凝聚精神,方咬牙道:“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白嬷嬷和若尘的情感进展ing 以及惊觉自己上了一个很好的榜单,真诚感谢编编救我这篇小破文,我我我一定努力qwwwq 求收藏评论啦,比心心!! 第136章 请君入梦来 “你我之间, 不必这样客气。” 白锦漫将伤药涂抹均匀,皙白指尖蘸着药膏细细匀开, 又签过崭新的纱布沿着伤处层层包裹: “伤口基本清理完毕了, 可破云枪中含有大量元力, 除了看得见的创口,体内的暗伤也不容小觑。你且撑起身来, 我来为你疏导经脉。” 若尘原本有些神志迷蒙,听到他这句话立刻清醒过来, 坚决拒绝道:“此事决计不可!” 或许白锦漫自己并不在意,他却始终担心着对方孱弱的身体, 即使沉疴已经基本痊愈, 身体的调养却是长期的。 不久前他才妄动元力伤了内腑,现在又不顾自身想要为他调理内息,自己又怎么能答允? 但白锦漫显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不管他的态度如何, 不由分说地扶住他后背, 撑着上半身缓缓坐起。 若尘的身材相当健硕颀长,肌肉轮廓精致漂亮, 每一寸肌理间都洋溢着蓬勃的活力。 他的目光掠过那赤裎的半身,心跳有些突兀地快了一刹,随即消失无痕。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白锦漫抿了抿唇, 并没有多想,仗着若尘负伤在身不便调用元力,双掌光芒隐现, 半是强迫地钳制住他的双手,与自己掌心相对。 单论身体力量,自己当然是比不上他的,毕竟早在成为暗卫之前,若尘就已在军旅生活中锻炼了体魄,即使不用元力,面对低阶的元力者,也不至于落在下风。 感受到温和中正的波流从掌心涌入,丝丝缕缕沁入周身经脉,若尘微微压着眉眼,神情显得有几分沉郁: “少主,你这是趁人之危。” 白锦漫挑眉望他,神情惊诧,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计较着这样的细节,失笑道: “……大不了等你身体恢复,再讨回来便是。”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背后有怎样的含义,若尘却立刻品砸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冷峻的眉眼间忽然染了些水汽,勾勒出几分温柔来。 他轻叹道:“那少主可千万别忘了。” 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白锦漫随意点点头,双眸闭合,沉下心来引导起元力的流向。 若尘的伤势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越是靠近破云枪造成的伤处,经脉就越是盘虬成一团,其中的元力也被生生淤堵,根本流动不通。 为今之计,只能从脉络的末梢切入,再逐一进行疏导。 人体不可避免地会对外力产生排斥之意,在白锦漫的元力深入经脉的同时,若尘体内便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抗拒之力。 然而他满心满眼都是白锦漫,又如何舍得让他受到反噬,只能屏气凝神,全力收敛起筋脉中胡乱流窜的残余元力。 这样做的难度并不比疏导淤塞更少,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他光洁的前额上就见了汗,原本因失血过多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惨淡了几分。 半刻钟之后,引导着元力在对方身体中流转了一个周天,白锦漫睁开双眸,悠悠吁出一口气:“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若尘体内的淤堵已经基本被他清除,日后只需滋补疗养,卧床休息就没有太大问题。可不知为何,那人的面色甚至比传功之前还要惨淡,他伸手触碰,便摸得一手湿淋淋的冷汗: “怎么了,是伤口还痛么?” “少主……”若尘低声喘息,眼前一片重重黑影,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蓦然闷哼一声,朝着他直直栽倒! 白锦漫担心牵扯到他的伤口,根本不敢动弹,只得任由他拥着自己倒在榻上,一时间面庞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鼻端萦绕着馥郁清香的气息,如同高岭之花等待着采撷,若尘情难自禁地轻嗅,指尖绕住一缕流瀑般的长发,再也舍不得放松: “……我好累,让我靠一会……” 难以形容的麻痒滋味从耳垂蔓延到周身,白锦漫牙齿轻轻咬住嘴唇,眸中水汽迷蒙,挣扎了片刻,终是认命般点了点头。 罢了,就让他……安心睡一觉吧。 空出的右手牵过身边的被褥将彼此的身体盖好,他微微蜷起身体,也抵受不住如潮的倦意,眉眼一松,很快沉沉睡去。 而在另外一边,陈茗拥着被褥,分明神经已经困倦到了极点,却依旧难以入眠。 自己在想着那个人,不可遏制,无从逃避。 他的声音,他的味道,他的触碰,他的温柔,只要闭上眼就会出现。 穷尽一生也忘不掉,抹不尽,剜不去。 陈茗抱着双臂,眼泪一颗一颗往下坠。 他实在是……太舍不得那个人了。 有些痛苦细微而绵长,跗骨之蛆一样粘合在生活的每一处,如同疏而不漏的网罗将他紧紧环住,一呼一吸都是刻骨铭心的痛。 从怀中摸出一枚灵石,他咬咬牙输入灵力,重新幻化成了剑灵的模样。 按照骆骞萧如赋他们积极搞事的尿性,四象之灵的任务刻不容缓,他必须尽快增强古剑的力量,这样一来卿卿才能有足够和那些反派抗衡的资本。 感受到澎湃的灵力在周身涌动,他闭上眼沉下心,开始感受起古剑所在的位置。 未名教的总部新址他还没有随骆华卿去过,不过根据灵力的指示,似乎路途并不算遥远,一夜应该足够自己往返了。 灵体的穿行毫无阻碍,他右手灵力光华流泻,一叶风舟在脚底缓缓成型,向后喷吐出一股气浪,推送着他离弦之箭般冲出了窗外。 古剑的力量被彻底解除封印,不仅对于骆华卿有着极大的好处,对于身为剑灵的他来说同样妙不可言。 体内灵力水平不仅整整攀升了好几个层次,类似于风舟这样简易的幻术几乎是抬手就来,他自身与古剑的联系也更为紧密,不仅可以远距离召唤古剑降临,甚至可以隔空抽取剑中的灵气和元力储备为己所用。 即使000不再想他开放系统宝库,他也已经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 念及此处,001俊朗的面庞闪过眼前,他心中又是一阵尖锐的痛楚。 冷静下来细细思量,系统的消失似乎并非偶然,或者说从一开始,自己的穿越就仿佛他人假手,有意为之。 穿越前的那场车祸凶险至极,按照谢一琮的说法,自己是直接被车撞飞出去好几米,后脑着地,险些当场咽了气。 可在自己第一次清醒后,除了浑身上下缠满绷带插满管子,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明显问题,甚至按照医生的说法,好生休养一段时间,等到断骨基本愈合,就能够恢复如初了。 伤势如此沉重,却能恢复到这地步,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也不为过。 既然医生表示并没有采取什么特殊措施,他能够奇迹般恢复的原因,只能从自身寻找—— 那么,会与这场莫名的穿越有关系吗? 即使是灵体之身,也能感觉到夜风送来的阵阵凉意,陈茗立在风舟上远眺,很快望见远处隐匿在山林之间的一幢圆顶建筑。 和建立在山腹中的原址不同,未名教新址坐落在蜀离山脉一座陡崖之畔,不仅从山顶俯视莫辨其踪,它还利用周边的密林的遮掩,将建筑物和入口隐藏的严严实实。 越是靠近,越能看见山林间萦绕着的淡粉色雾气,他心知这是晋琰布置下的幻术法阵,若是有外人闯入便会立刻触发,立刻屏气凝神,小心避让。 维持灵体状态的效果,就是除了骆华卿和白锦漫之外无人能够察觉。陈茗在繁密的树丛之间辗转腾跃,借助枝叶的弹力来到了一扇尚未锁紧的窗前,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他乍一进屋就与一名未名教教徒撞个正着,心下大骇,随即意识到对方只怕根本看不到自己,这才悠悠松了口气。 这名教徒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人,身着未名教标配的青色劲装,腰间束着一条素白腰带,正是教中“制药”一部的配置。 未名教发展至今已经有了数千人的规模,下辖炼器、制药、传讯、讲武四个部门,分别以红、白、蓝、黑四色腰带作为代表。 陈茗环视一周,见屋中陈列着好几列斗柜,似乎是个储藏室,少年从柜中取了些药材放到手中的托盘上,转身走出了房间。 既是制药一部,又取了药材,或许跟随着他,能够找到华尧等人也说不定。 虽说自己能感应到古剑所在的大致位置,但未名教总部内构造复杂,他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路痴,若是迷了路,耽误了寻找巨海留音就大事不妙了。 打定了主意,他趁着少年离开的刹那攀上对方的肩头,随后跟着他离开了储藏室。 离开房内,他才望见总部内部的整体结构,尽管从外界看来储藏室已位于半山腰的高度,在内部则仅仅位于底层。 其上楼层呈现出宝塔般的结构,中部的空间则由空中走廊联结,方便教众通行。少年沿着走廊行了几步,来到一间电梯结构的空间前,推开房门走入,随后拉下了门边的扳手。 肩头的陈茗只觉得身下一震,两人便乘着“电梯”迅速登上了主楼高层,推门而出,来到走廊尽头,一袭白衫青簪束发的华尧已经等候在那里。 “华掌事,这是您要找的药材。”少年微微躬身,将手中的托盘奉上。 华尧淡淡点头,面色显得有丝憔悴。 此次狼狈逃回,未名教的教徒受伤的人数不在少数,制药一部从傍晚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将伤员安置处理得七七八八。 而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则是依旧昏迷不醒的未名教主,骆华卿。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卿卿小明马上又见面啦!会发生什么呢?保证不是刀哈哈哈哈~ 亲爱的大家新年快乐哦!新的一年万事如意,顺心大吉!!! 求收藏评论啦,比心心哦~ 第137章 剑灵的新用途 尽管陈茗的如烟绝已经剥离了骆华卿关于二人之间的记忆, 之前情蛊的肆虐依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更何况与此同时还有大量古剑灵力的侵入,使得他的元力修为不断攀升, 不仅很快突破了八等瓶颈, 甚至汹涌而上, 一路逼近了九等大关。 元力修行讲究循序渐进,更何况骆华卿的经脉早已因为情蛊的侵蚀大大受损, 这样一来无异于雪上加霜,体内原生的元力为了自保展开汹涌反扑, 与新增的古剑之力形成了胶着的态势。 从傍晚到现在,不仅骆华卿没有任何清醒过来的迹象, 甚至持续发着高热, 不时按捺不住呛咳起来,唇边就有鲜血溢出。 他和檀鸳尝试了各种办法,至多也只能暂时稳固住经脉的伤势, 却阻挡不了元力在他体内的肆虐。 若是能有某种力量暂时阻挡古剑灵力就好了…… 他眉宇微蹙, 脑海中不由闪过陈茗的身影, 心中酸涩,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小满, 你将这药材用热水融化,半个时辰之位为教主送服。此物乃百年雪蚕,对于各类伤势具有大补之效, 若是耽误了期限,药效便会有损。” “是,属下这便前去煎药。”唤作小满的少年轻轻应声, 端着托盘来到一侧的膳房之中,取过一旁炉灶上的铜壶,将热水注入瓷碗中。 陈茗坐在他肩头望着他动作,随着包裹药材的纸张展开,才看清了这所谓“百年雪蚕”的真实模样。 它名为雪蚕,实际上并非动物,而是一种药草,只不过生得雪白莹润,形状又与蚕极为类似,这才得了这个名称。 小满两手拈着纸张,小心翼翼地将雪蚕抖落进瓷碗中,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声,药草在水中不断地飞旋缩小,最后归于一片澄清。 他又用汤勺搅拌了几下,确认雪蚕已经彻底溶于热水中,便端起瓷碗托盘,沿着走廊朝外走去。 陈茗的心几乎刹那间就揪了起来,心中对于古剑的感应越来越强,他却不仅不觉得喜悦,反而从心底生出强烈的紧张感。 就快要……再次见到那个人了。 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是否已经醒过来? 若是发现了自己,那曾经饱含柔情的狭眸之中,会不会只剩下一片彻骨的冰冷? 他轻轻咬着唇,手中灵力漫溢,几缕淡金色的光华悄然涌上了小满的太阳穴处,很快没入其中。 少年行走的步伐微微一顿,神情有刹那的怔忪,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一脉的温润宁静。 此刻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小满,而是暂时接管了他识海的陈茗。 为卿卿喂药这件事,即使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也绝不愿轻易假手于人。 想来华尧已经提前知会了值守的未名教徒,他一路上畅行无阻,很快来到右侧一间客房中。 掀开门帘,房中的陈设映入视野,许是到来不久的缘故,房间布置得极为简单,除了一方圆桌与几张矮凳,便是靠着内侧墙壁的一席软榻。 榻上正悄无声息地躺着个人。 几乎是在接触到目光的一瞬间,陈茗就感觉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身子一晃,手中的托盘险些拿不住。 房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即使已经经过清理也抹之不去,他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撑着床沿坐下,默然凝视着身边的男人。 “卿卿……”他启唇,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 骆华卿双眸紧闭,面色霜白地沉睡着,一双墨眉皱得极紧,似乎正忍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双手无意识地紧攥着身下的锦被,浸出的冷汗打湿了被褥和衣衫。呼出的气息急促而灼热,滚烫的温度几乎能烫伤人的肌肤。 “怎么依然发着高烧?” 陈茗咬住嘴唇,抬手覆上骆华卿湿漉漉的前额,拧眉细细感受。 温和的灵力沿着手掌蔓延,他能清晰地看见,两股强劲的力量正在那人体内左冲右突,不时产生剧烈的碰撞,震慑得一旁的经脉产生道道裂隙。 再这样下去,他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他正忧心忡忡,床上昏睡的人已经闷哼一声,捂住口呛咳起来。 鲜血从他苍白失色的嘴唇中沁出,沿着精致的下颌漫流,再浸染冰冷的掌心。他的身体簌簌颤抖,长睫上沾染了水汽,如同折翼的蝴蝶般荏弱无依。 “卿卿!”慌忙扯过床边备好的布巾,陈茗坐到床边,托着骆华卿的后背让他依靠在自己的肩头,一面轻拍着脊背顺气,一面细致拭去他嘴角的血迹。 眼前的场景,确实非得由自己来处理不可。 沉心静气,他抬起掌心贴上骆华卿的心口处,蹙眉感应起对方体内肆虐的古剑灵力。 记忆不存,身体的感应和本能却在,对于外界深入的陈茗的气息,骆华卿的元力没有生出半分排斥,反而传达出喜悦的情绪,很快引导着他找到了古剑力量的所在。 作为沉淀千年、极致精纯的天地灵气,古剑的力量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温养大补之物,奈何贪多嚼不烂,再为有益的宝物,一次性吸收过多也只会有害无益。 骆华卿的经脉现在就处于过于饱胀的状态,原本就受到情蛊的冲击变得极为脆弱,面对菁纯的古剑灵气,第一反应不是尝试吸收,而是激烈抵抗,这才造就了眼前惨烈的局面。 陈茗略加思索,还是决定采用折中的法子,先将一部分古剑灵气封存在骆华卿丹田气海处,等到他身体恢复之后潜移默化的吸收;另一部分则分作细流,用来滋养残损的经脉,并将驳杂的元力进一步提纯。 在内视的域界中,淡金的灵力被他分作两股,一股缓缓溶于盘旋的元力流中消失不见,另一股则散若星火,丝丝缕缕包裹住经脉,再逐一融入。 没有了古剑灵力的凶猛攻势,骆华卿内腑中躁动的灵力很快安静下来,开始沿着脉络稳定回流,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趋平复,周身的热度也恢复了正常。 眼瞅着这场殃及性命的危机终于过去,陈茗长吁口气,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汗透重襟。 头脑有些晕眩,毕竟他是借助旁人的躯体完成这一切,精神力的负荷极大,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强忍着眼前的一片黑沉,他搀扶着骆华卿在榻上躺好,随后在床尾的行囊中翻找起巨海留音来。 若是记得不错,理当就在左近…… 他正集中精神翻找,斜刺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唤: “你在做什么?” 声线温甜软糯,还因为身子虚弱显得中气不足,不是骆华卿的小妹骆冰汐,又是何人? 而也正在这刹那,陈茗指尖触碰到了那样熟悉的物事。 少年眼中的金芒刹那间消散无踪,再次眸光凝聚,已经是满脸的惊讶惶然: “见过小姐!小人奉华掌事之命前来照顾教主,事前未来得及通报,还请小姐恕罪!” 出于安全考虑,骆华卿并未向全教公布自己和骆冰汐的身份,因此类似于小满一类的初阶教徒只知道她是教主嫡亲的小妹,其他则一概不清楚。 骆冰汐走入房中时,小满已经诚惶诚恐地退到一旁,见榻上的骆华卿呼吸平稳,面色比起之前已经好转了许多,她高悬的心这才放下几分,也大概信了小满的解释。 目光从桌上未动的药碗上掠过,她皱了皱眉:“哥哥的药就由我来负责吧,楼下还有很多教徒需要救治,这里交给我就好。” “如此……便多谢小姐了,小人先行告退。”小满吓得两股战战,饶是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已经进到教主房中这么长时间,却一事无成。 啊啊啊夭寿了,明明掌事叮嘱雪蚕需要尽快服用啊!! 风中凌乱的小满神志恍惚地出了房,身后的骆冰汐暗叹一声,端起桌面上半凉的汤药,来到骆华卿床畔坐下。 “哥哥……”她苍白清减的面容上神情悲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都是自己轻率大意着了骆骞的道,才连累骆华卿中了毒针,导致情蛊发作。 骆华卿长睫垂落,依旧睡得深沉,失色的嘴角却有未拭净的血痕。 自己记忆中的哥哥,从来都是艳丽而强大的,不管面对怎样的危局,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慌乱,修长手指轻点江山,任何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而不应该像眼前这般,虚弱不堪地躺在她眼前。 她将雪蚕汤一勺一勺喂入骆华卿口中,呼吸微错,不由得想起了华尧等人的叮嘱。 骆华卿这时之所以还能安然躺在此处,正是因为陈茗设法抹去了二人之间的记忆,且三个月内不能唤起骆华卿关于他的任何印象,否则情蛊会立刻卷土重来,届时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然而骆华卿最是重情重义,此刻回想不起尚且还好,如果情蛊解除后还有机会想起此间种种,不知该会有多麽伤心难过? 骆冰汐将空碗放到一旁,托腮凝视着骆华卿的睡颜,按捺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快些好起来吧,哥哥……”她微微扁着嘴,鼻端止不住地发酸,“我们都很需要你。” 而也恰恰是在此刻,悬挂在墙壁上的澜蓁古剑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而在床尾的行囊之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与之遥相呼应,投射出点滴莹润的幽蓝光泽。 这些异动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摸索着来到床尾,她仔细翻找一阵,终于找到了那莫名出现的发光源—— 是一枚螺旋型、通体淡粉的海螺。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我这个剑灵啊,不仅能够附身,还能变成贤惠的田螺姑娘呢~ 冰汐:emmm哥哥快点醒来吧,小嫂嫂的操作着实令人害怕。 今天大年初一,晚上我再努力一波看能不能双更23333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9点左右来看看吼~ 非常时期大家注意防范,减少外出,记得戴好口罩哦!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138章 说服水之灵的方法 时间回到小半刻钟之前。 陈茗在骆冰汐问话的同时找到了巨海留音的位置, 解除识海附身状态后,就立刻闪身进入了这件法宝之中。 水之灵, 小爷来也! 四象之灵系列任务的最终目的, 就是取得隶属于风水火土属性的四枚印契, 镶嵌在古剑的凹槽上。 这些印契代表着四象之灵的臣服与支持,会给古剑使用者带来驭使自然之力的好处, 例如驱动风之印契就能暂时调整当地的风速和风向,水之印契则能控制当地的水文。 巨海留音当初之所以被缇夜说得玄之又玄, 实际上她自己或许都不清楚,这件法宝之所以能有如此庞大的威能, 并不只是因为它是千年螺妖修炼而成。 更因为其中栖居着司掌水文的四象之灵, 水灵涿漓。 按照系统000的说法,涿漓生性跳脱,最爱流窜四方寻找荟萃天地灵气的宝物, 途径夜流岛附近海域时碰巧发现了螺妖留下的巨海留音, 索性将它作为了暂时的栖居地。 蒙尘的宝物一朝焕发光华, 这才被明华集市的猎奇商人们发现,当做奇珍异宝上贡给了红衣教。 巨海留音内部不像陈茗想象得那样逼仄, 反而别有洞天,四周充盈着丰沛的水元素,淡淡的粉蓝色光晕蔓延开来, 朦胧如同梦境。 他环顾一番,见附近似乎没什么动静,于是干脆自报家门: “我乃澜蓁古剑剑灵, 特地来此寻访水之灵,不知可否现身相见?” 穿出的话音激荡着空气中的粉蓝雾气,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波纹,很快有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应声而出,瓮声瓮气地回答: “竟敢进入巨海留音,惊扰本座安眠,澜蓁剑灵,你好大的胆子。”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容较好眉眼温婉,出口的话却称得上恶声恶气。 陈茗觉得对方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颇有意思,忍不住调侃道: “惊扰便是惊扰了,堂堂水之灵整天窝在这里睡大觉,传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 “你……”涿漓明显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呛声,粉白的面容微微涨红,“这可是千年螺妖留下的精粹,对于本座而言是大补之物,待在这里何错之有?” “倒是你,不好好留在你的古剑里,平白到本座这里凑什么热闹?” 说到正题,陈茗眼神微黯,立刻挂上一副不胜唏嘘的神情,哀声道: “我倒正想向你求助呢,涿漓阁下,不知什么缘故,这一任剑主提前释放了古剑的力量,导致古剑封存的灵气和剑灵的灵力提前解封,这样一来,威力自然比不上以往。” “为了补救这一切,我不得不四处奔走,寻找风火水土四象之灵,作为古剑的印契,来为剑主提升实力。” “印契?”涿漓挑起眉梢,“你可知印契对于四象之灵来说,无异于发挥力量的不二法门?” “拥有四象之灵印契之人,能够暂时拥有我们的能力,调用各自属性内的自然力量。若是就这样轻易给了你,谁知道你会利用它做些什么?” 陈茗原本也没打算让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乖乖就范,见他话语间也没有全然否决自己取得印鉴的可能,于是试探着问道: “那……阁下要怎样才愿意将水之印契交给我呢?” “唔……之前有一句话,你倒是说对了。” 涿漓莹润的眸子眯起,唇边浮起狡黠的笑意:“本座待在这螺妖遗骨中百余年,着实无聊得很。相传澜蓁剑灵见多识广,若是你能给本座讲些有趣的故事,或许本座能考虑考虑,将水之印契交给你。” 有趣的故事……? 愉悦的笑意一瞬间漫上陈茗的脸庞,对于常年混迹于X博和沙雕公众号的当代学子而言,讲个老古董闻所未闻的新奇故事,倒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他略微思索,微笑道:“不知涿漓阁下有没有听说过两只老虎的故事?” “两只老虎?你指的是上古四族中的白虎一族么?”涿漓一愣,他毕竟远离世事良久,除了上古神族,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妖兽会有故事流传。 “是的,就是两只白虎……” 反正背景无关紧要,陈茗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开始了自己的胡诌: “传闻白虎一族中有一对天赋异禀的兄弟,一只能目视千里,一只能耳听八方,他们的能力都是不世出的惊艳绝才,素来被白虎族长重用。” “可龙阳之好不为世间所容,他们又是兄弟关系,这段禁忌之恋自然遭到了众人的厌弃和反对。兄弟俩原本想要抛弃一切远走高飞,奈何它们强大的能力早已遭人觊觎……” 他别有用心地在故事的关键处住了口,视线落在涿漓的身上,见那少年模样的上古之灵早已听得全神贯注,目光灼灼: “然后呢?他们在一起了么?” “这个嘛——” 陈茗刻意将尾音拖得老长,等到对方有些焦躁地绞起了手指,才娓娓道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让族长安心的最好方法,就是废弃掉自己的能力。所以这两只白虎为了证明对彼此的爱意,一只剜去了自己的一双千里眼,一只割下了一对顺风耳。” “白虎族长见他们确实伉俪情深,又已经失去了神力,再也无法对族内造成任何威胁,这才放他们离开家乡,浪迹天涯。” “这么……这么凄惨么……” 涿漓明显对急转直下的故事走向接受不能,细白手指捂住胸口,神情泫然欲泣: “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阁下不用担心,白虎一族是上古神族,即使失去了部分神力,却依旧强大。两兄弟寻了一处世外桃源隐居,过着神仙般快乐的日子,关于二人的故事,还有一首动听的歌曲流传呢。” “什么歌曲?你唱给我听。”涿漓眨着水汽迷蒙的眸子,轻轻牵动他的衣袖。 陈茗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态,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不至于当面笑场。 然而坑已经挖下了不能不埋,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两只老虎》。我才疏学浅,无法向阁下展示出这首歌优美动人的旋律,只能努力通过讲述这段故事,传达出缠绵悱恻的美好爱情。” 废话,若是当真将这首儿歌唱出来,岂非一切都穿帮了么? 清亮的声线回响在巨海留音之中,余音久久不散,涿漓呆立在原地良久,抬手缓缓捂住了眼: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这个故事……实在是催人泪下。” 噗……您确定是催人泪下,而不是催人尿下么? 陈茗憋笑憋得辛苦,心底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虽说与窝窝相比,000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但她也不会刻意苛待自己,例如与任务相关的目标资料,还是会按时提供的。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敢于直接进入巨海留音寻找涿漓的根源,在四象之灵中,水之灵生性最为温润平和,虽说顽皮精怪了些,好在心思纯挚,又对新奇事物颇为感兴趣,他才想着先从水之印契着手。 不过,他似乎对自己讲故事的能力有些低估,涿漓听完了某个看似深情实则沙雕的故事犹嫌不够,还牵着他的衣袖想听更多。 当代人的故事储备是无限的,陈茗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又挑拣了几个诸如《堕魔女仙和她的清冷师尊》《嬛嬛宫斗指南》《凤凰和葡萄的爱恨情仇》等剧情冲突强烈的古风故事说给他听。 不过听者过足了耳瘾,他的嗓子却遭了罪,法宝内长达两个多时辰的喋喋不休,早已足够让他嗓子冒烟,声音嘶哑。 “……好了好了,精彩的物事总要留着慢慢享用,今日你说了这么多也应该累了,就先歇息歇息吧。” 好在涿漓还算有良心,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手指轻勾,空气中浓郁的水元素便凝聚而来,萦绕着陈茗的喉咙旋转一周,再缓缓没入。 干燥麻痒的感觉很快消退,他清了清嗓子,觉得说话顺畅不少,不由得感谢地笑笑:“多谢。” “没什么大不了,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陪我解闷,帮你这一把也算是理所应当。” 涿漓笑容灿烂,面孔上一派无忧无虑的少年气,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格外明显。他歪着头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枚水滴状的物事,交到陈茗手中: “这就是水之灵的印契,你只需将它接近澜蓁古剑,属于水相的印鉴凹槽就会自动将其吸收,这样一来,古剑剑主就能驭使水文的力量。” “真的多谢你。”陈茗笑得见牙不见眼,欢欢喜喜地将印契揣进怀中。 他绞尽脑汁讲述了诸多故事,此刻想来,倒算是另一层面的煞费苦心,自然不能让自己一番努力付诸东流。趁着此时涿漓看起来心情不错,立刻追问道: “不知涿漓阁下是否方便透露其他三位四象之灵的所在?” 系统既然不肯将任务情报直接告诉他,想来是暗示他从任务对象身上入手。 果然涿漓沉吟了一下,就将其他三处目的地告诉了他: “风之灵司巽近几年活动于琼州大陆西部的逐风沙漠,他最擅长幻术,你若是想得到风之印契,只怕得设法破除他的幻境;火之灵熠焱则身在南部的焰灵山,献上他要求的宝物才能够交换印契。至于土之灵垣垚,则位于东海之滨,他与我算是旧相识,届时我帮你向他讨要一番,却也不难。” 陈茗在心底暗自斟酌了一番,若是要完成四象之灵系列任务,自己的足迹只怕得踏遍银翊、丹阳、琅轩的国境。 如今形势严峻,只怕骆骞等人很快就会有动作,根本没什么喘息的时间留给自己和骆华卿。 失去了男主和系统金手指的自己,还能如约完成任务吗?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嘻嘻阿狸今天送上一只水灵小可爱!! 还有最近卡文,昨天没有二更成功,属实抱歉qwwwq 猜出三个故事是啥的小天使发红包哦 以及两只老虎的灵感来源于知乎睡前沙雕故事~博君一笑就好233333 小明接下来就要在大陆四处奔走解锁风土人情啦,另一边卿卿也会有所行动!保证即使失忆了也会有很多很多的糖糖吃哦!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139章 铸成!水之印契 事已至此, 想再多也没什么益处,陈茗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以免被凌乱的思绪泄了斗志。 涿漓托腮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忽然抿唇一笑:“稍后你离开巨海留音的时候, 连本座也一并带走吧。” 咦咦咦? 对这句突如其来的同行邀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茗讪讪笑了笑, 还没来得及表态,对方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忘了我刚才告诉你的了?四象之灵同气连枝, 其中土之灵与本座是旧识,你若是不带我离开这里, 届时本座又该如何帮你?” “我原本以为阁下是想要留信物之类的东西给我, 等遇到土之灵时交给对方看呢,”陈茗尴尬地挠了挠头,“主要你我刚认识不久, 贸然决定同行, 彼此不知根知底, 整理行装什么的也不方便……” “你我都是灵体,吸收天地灵气便可日行万里, 需要什么行装?” 涿漓诧异地挑起眉:“再说了,至于知己知彼这件事……” 他突兀地停顿了一刹,周身骤然泛起明媚的光华, 粉莹莹的光华与幽蓝水色交织,蔓延出瑰丽的色彩。 “本座利用巨海留音探知一下不就清楚了么。” “唔!”还没来得及反应,陈茗只觉得眼前一花, 清凉的气流旋即从前额浸入脑海。 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重现,从他被骆华卿召唤出剑伊始,到二人前往夜流岛,再经历生死别离,最后归于巨海留音中的一幕。 当然由于穿书世界冥冥之中的限制,他在穿越之前的记忆并没有投射出来。 “啧啧啧,没想到,你这剑灵的经历比之前告诉我的任何一个故事都要精彩啊。”输出的灵力如潮水般褪去,涿漓静静收回手,凝视着陈茗。 原本平白被人探知了记忆,陈茗心理多少有些懊恼,可斥责的话尚未出口,周身就突然一暖,被对方拉入了怀抱之中: “那个人再也不记得你,你心里一定十分难受吧。” 属于水元素的清冽气息沁入鼻端,少年拥覆而来的肩胛并不宽厚,甚至称得上单薄,却给人坚定柔韧之感。 明明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不能轻易流露出脆弱的模样,陈茗的心弦却被他这番话狠狠地触动着,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哽咽着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有缘,巨海留音被红衣教偶然获得,又通过庆典赠礼落到了你们的手中,”涿漓轻拍着他的背,姿态温柔,饱蘸着安慰之情道,“想必你也知道,它的三瓣螺旋之一有储存记忆的功能,本座已经将你们之间的一段记忆储存在了巨海留音之中。” “若是来日他有缘发现,或许能想起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可至少三月内,他不能想起关于我的一星半点,”陈茗暗自叹息,“更何况情蛊彻底解除之前,我们之间的记忆对他来说都是潜在的威胁。” “无妨,”涿漓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顶,“本座已经在这件法宝上加了禁制,至少三月之后才能开启,你不必担心。” 见陈茗情绪渐渐平复,涿漓松开双臂站起身来。 他只是少年身量,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向下延伸到脚踝处,白皙秀丽的面庞上,一双冰雪般幽蓝的眼眸璀璨如星。 只是赤着脚披着件水蓝薄衫,便给人以一种秀颀之感。 “既然本座已经知晓了你的记忆,作为对价,我也将自己的过去向你和盘托出好了。” 涿漓微微笑着说起自己的过去,和陈茗预想的一样,他虽然是与天地灵气伴生的四象之灵,从诞生到成熟的经历却极为简单,除了徜徉于各色河流湖泊中,就是踏在寻访奇珍异宝的路上。 他几乎不曾与人有什么交集,更遑论经历这世间的种种了。 眼前的少年心如明镜,会心的笑容透亮如水晶,陈茗即便有再多的犹豫,都在这至纯之灵的一笑中隐没无痕。 罢了,便顺遂这灵体一番吧。 “为古剑附上水之印契后,我将前往西部等地寻访剩下的三种四象之灵,路途遥远条件艰难,跟着我吃苦,阁下可想好了?” “当然。”涿漓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更何况本座也不会一直跟随在你左右,等你找到土之灵的所在,也到了本座离开的时候。” 他说着催动灵力,本来与陈茗相差不多的身量骤然缩小,直到变成与陈茗手掌的尺寸相若,才悠悠浮上半空,在对方肩头找了个柔软处舒舒服服的坐定。 “看你的记忆之中,似乎很是喜欢坐在那姓骆的男子肩上,”他眯眼一笑,神情促狭,“那本座也投其所好,暂时待在你肩头好了。” 待在自己的肩头? 陈茗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涿漓、骆华卿三人一起,仿佛俄罗斯套娃一般精彩的场面,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阁下觉得开心就好。” “唔……总这样阁下阁下地叫着,未免太过生分,不如日后我唤你小明,你直接称呼我阿漓好了~” 涿漓托着腮笑意清甜,神情却有些悠远,久远的往昔记忆流云般浮现眼前,一时竟不由得痴了。 二人寒暄了一番,涿漓便催动法阵,将自己和陈茗一道送出了巨海留音。 等到他们浮现在法宝之外,立刻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只见不知何时,骆冰汐已经将巨海留音捧在掌心,正饶有兴致地凑近眼前观察! 虽说对方肉眼凡胎不可能直接发现他们的存在,二人也结结实实吃了一惊,陈茗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卿卿的小妹,应该对咱们没什么恶意,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些将水之印契镶嵌在古剑上为好。” 涿漓愣神片刻,也赞同地点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从巨海留音上跃下,飘身来到墙壁悬挂的古剑旁。 彻底解除力量封印的澜蓁古剑和以往相比,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通体银白的剑身上蔓延出一道清晰的血色浅槽,左右各自分列着两处圆形凹陷,应该就是镶嵌印契之处。 陈茗屏住呼吸,托举着水之印契缓缓覆上最上方的一处凹陷,与此同时,古剑剑身爆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濛濛亮的水蓝色光华以印契所在之处为中心,围绕着剑刃蔓延开来,寒光与脉脉水波相伴,白蓝二色交织,绚烂到极致。 这幅动静很快吸引了骆冰汐的注意,她惊诧莫名地起身查看,似乎想要伸手碰一碰这突发异状的神兵,可还没触及就被一股距离反弹而回,踉跄着坐倒在地。 “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面色一片苍白。 与此同时,陈茗耳畔也响起一阵金属质感的女声: “四象之灵系列任务第一环完成,生命值和亲近值奖励开始累加……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第二环:风之灵,任务奖励将在全系列任务完成之后进行结算。” 果然……稍微完成一点任务就得到奖励什么的,都是那家伙滥用私权的结果啊。 陈茗苦涩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安慰自己目前还剩下整整85点生命值,只要稳定行事不胡乱作妖,苟住“四象之灵”这一阶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附加印契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古剑剑心的灵力展开了汹涌反扑,似乎抗拒着纯粹水系灵力的侵入。他不得不在其中充当调停者的角色,一面安抚着古剑剑心,一面引导着水系灵力在印契槽凝聚成形。 “你这个剑灵当得也太憋屈了……”涿漓在他肩头晃荡着双腿,“按说这熔炼印契的过程应该由剑主来完成,你倒好,什么都替他承担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陈茗动作一顿,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人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现在理当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他花了不短的时间才将水系灵力稳定在剑身上,随后催动着印契逐渐凝聚成形。 在骆冰汐等人的眼中,便是光滑的剑刃上逐渐流溢出点滴蓝光,汇聚到四处凹槽的顶端,随后凝萃成一枚冰蓝盈透的水滴状宝石,牢牢吸附在古剑之上。 与此同时,涿漓在陈茗肩头愉悦地拊掌笑道:“成了成了,你可真是不赖!” “多谢夸奖。”陈茗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疲倦地弯起嘴角。 印契铸成,意味着日后骆华卿使用古剑时,能够随心调用附近的水系力量为己所用,这也无疑为他克敌制胜提供了强大的助力。 “既然印契已经铸成,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落到了骆华卿身上,身体的行动甚至比意识更快,在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再一次回到了那人的枕边。 “不是说要走么,怎么又突然……” 涿漓有些无奈地开口,却在看清陈茗动作的瞬间噤声。 那娇小的剑灵摩挲着骆华卿的面庞,姿态极尽温柔,蓦然俯下头,轻轻凑上了那人樱红的唇。 蜻蜓点水一触及分,却又分明耗去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唇齿间蔓延开的淡淡温热,便是根植于那人心底,最隐秘的温存。 “我们走吧。”抬头拭去眼角的泪,陈茗冲着涿漓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这其中发生的一切骆冰汐自然丝毫不察,她缓缓撑起身,见古剑周围弥散的光芒已经消散殆尽,只是剑身上多出了一枚冰蓝的宝石,自身散发出的气势也更加强横。 大概……也不是件坏事吧。 她疑惑难解地摇摇头,再次返回骆华卿床前,冷不防发现本该沉睡的人长睫轻.颤,低吟一声,竟是悠悠醒转了过来! “哥哥,你终于醒了!”她惊喜得尾音都变了调,忙不迭托住他的后背搀扶着坐起,“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 “无妨,我没什么大碍。”骆华卿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如画的眉眼间蔓延开舒心的笑意,倏尔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微收,不由得蹙起了眉。 身体没什么不适感,心中却莫名感到空空落落,似乎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物被生生剜去,留下血肉模糊的创口,任由裹挟着淬毒冰渣的朔风灌入。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抚上嘴唇。 ……那里似乎还有残留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摸摸小明的头,一切都会好起来哒! 今天依旧是勤奋更新的阿狸! 小伙伴们酷爱将收藏评论砸向我嘛qwwwq我实在是太难了感谢在2020-01-26 17:41:07~2020-01-27 13: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看文的小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此情难言此心依 等到晋琰、墨铮等四人进入房中, 骆华卿已经穿戴整齐,噙着微笑请四人落座。 至于骆冰汐, 念在她脱离牢笼没多久, 身体尚且虚弱, 他简单嘱托了几句,就让她返回房中歇息。 檀鸳有些紧张地望着他的面色:“教主, 您的身体当真没事了?” “我方才已经内视过,咒蛊造成的伤势已经基本愈合, 古剑的灵力也被我吸收了大半,”骆华卿从容一笑, “如今我的元力水平也达到了八等巅峰, 说是因祸得福也不为过。” 他话音刚落,行动派华尧也正好结束了切脉,收回手指, 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 四位掌事在无声中交换了一波眼神, 看似神色平静, 实际上,他们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 毕竟, 陈茗只告诉过他们,自己设法抹除了他与骆华卿之间的记忆,对其他方面则只字未提, 例如针对记忆的空白该如何解释云云。 眼下他们根本不知道骆华卿的认知状况,只能试探着问道: “咒蛊暴发时冲击了您的识海,不知教主可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墨眉蹙起, 骆华卿轻按额角,叹息道:“记忆倒没什么缺损……无非是骆骞利用汐儿,在我身上种下了毒针,引发了情蛊的发作。好在当时古剑在附近,与剑主之间产生了呼应,这才让我捡回一条命。” “至于之前……我们联合了青璃与长风门的力量夺取古剑,只是没料到萧如赋这厮竟然是师父的子嗣,事到临头竟然反将了我们一军,好在最后也对结果没什么影响。” 他摩挲着下颌,神情冷彻,四人在一旁静静听着,忍不住面面相觑。 教主的逻辑清晰,记忆完整,乍一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根本不存在陈茗这个人的基础上。 他的记忆似乎被自发地合理化,所有那人出现的部分都被其他的元素填补,或许是自己的某个行为,或许是他人的参与,总之流程自洽,看上去天衣无缝。 他们不由得有些唏嘘,但转念一想,目前情蛊的解药下落不明,三个月内确实不能在记忆方面出任何岔子,还是谨慎行事,不要贸然惊扰为好。 于是墨铮从善如流地岔开了话题: “既然目前澜蓁古剑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中,玄胤大殿下他们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传讯的弟子刚刚传来了最新消息,还请教主过目。” 说着他便从袖中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信纸,交到骆华卿手中。 修长手指从细密的字迹上划过,骆华卿蓦地勾起唇,冷笑道:“没想到,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 “如此,我也不介意再在其中添上一把火。” “墨兄,你即刻传令下去,让未名教的弟子尽快行动起来,将我已经情蛊发作重伤……不治身死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淡淡吩咐,檀鸳在一旁却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教主,若是青璃那边知晓了此事,咱们日后如何与四殿下等人合作?” “阿鸳少安毋躁。” 骆华卿微扬起薄美的下颌:“骆骞的目的在于古剑,若是知晓我身死的消息,必然会暂时停下前往琅轩的军事部署,转而在玄胤全力搜寻古剑的下落。这样一来,就能暂时延缓他们出兵琅轩的时间。” “更何况……”他轻笑道,“青璃四殿下究竟是会听信远道传来的消息,还是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个人呢?” 檀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打算: “那教主,咱们何时动身返回青璃?”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此番前往青璃,便由你和晋琰随行吧。” 骆华卿沉吟道:“我身上的情蛊未解,还需麻烦你在身边随行照看,而四殿下心思深沉,必要时须得借助晋琰的神摄之术在一旁帮衬,故而此行还必须辛苦二位不可。” 他转而将剩下的布置安排下去:“墨兄和阿尧便暂时留在未名教总部,密切监视萧如赋等人的动向,第一时间汇报于我;同时也要照料好教中负伤的子弟,尽快整顿战备。” 莹润的狭眸眯起,他的神色显得有几分凝重: “或许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决战。” “谨遵教主谕命。” 四人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沉重之色,商议一番落实了彼此的具体任务,便各自返回房中。 骆华卿目送着几人离开,立在房门口片刻,终究是缓缓掩上了身后的门扉。 毕竟昏睡了整整一日,即使此刻已经夜深,他也未免了无睡意。 沿着走廊前行,来到尽头一扇落地窗前,他推开窗扇,向外眺望。 眼帘中是一片苍茫的夜色,呼啸的山风卷过密林,苍郁的树木随风摇曳。 澄明的月华沿着地面洒落,除了斑驳的树影,瞧不见一丝人迹。 方才那温热的触感,会是自己的错觉么? 骆华卿暗叹一声,手指不由得缓缓攥紧了胸前的衣衫。 这一夜有人只影眺月,有人四处奔走,数个时辰须臾而逝,朝阳的薄晖沿着地表攀升,漫入窗棂,照耀在紧密依偎的二人身上。 长睫轻.颤,若尘低低喘息一声,睁开了双眼。 肩头的贯穿伤依旧传来丝丝隐痛,体内的淤塞闷痛却已经缓解了许多,他微微挣了挣,想要撑起身的刹那,才发觉怀中正静静地睡着个人。 柔软的长发蔓延在被褥的皱褶间,青丝下露出一小截精致的下巴,脖颈修长,从肩膀到腰侧勾勒出流畅的轮廓,腰身细若约素,双腿则掩藏在柔软的锦被之下。 那人一向有些苍白的面容泛着沉睡的薄红,润泽的嘴唇微微张开,如同盛开的花朵任君采撷。 若尘浑身有刹那的僵硬,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控制住动作,他小心翼翼地垂下头,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轻柔地吹拂在脸上,才确定了自己并非身在梦境中。 为何……少主会和自己同榻而眠? 记忆缓缓回笼,他依稀想起昨晚白锦漫为自己传功疗伤,自己竭力克制着元力的反噬,不久便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然后,似乎,扑倒了自家少主?! 呼呼的寒风一下子将他的心口吹凉了半截:他这样做是否冒犯了白锦漫,是否会惹得那人心中不快? 心中一瞬间又是懊恼又是自责,于无声处又泛起隐秘的欢喜。他凝视着白锦漫的睡颜良久,终是按捺下冲动,放轻手脚起了床。 又过了好一阵子,日光变得愈发明亮刺眼,白锦漫才轻吟一声,悠悠醒转。 昨日与萧如赋角斗一场,又为若尘传功疗伤,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不小的消耗,此刻浑身又酸又软,想要撑起身,一时间竟然坐不起来。 “门主,您醒了?”若尘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感觉到榻上的动静,立刻凑近搂住他的肩头,“可是要起身?” 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不知拨动了哪一根隐秘的心弦,蓦然让他感到丝丝羞赧,一时语塞,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若尘让他靠在自己未负伤的左边肩头,调整出舒适的姿势,这才从床边的矮几上取来一碗红彤彤的物事: “少主昨日奔波了一整天,更是悉心照料属下到深夜,一直未进食对脏腑不利,属下去膳房熬了些冰糖山楂,您先吃些暖暖胃吧。” “我这身子太不争气,当真是麻烦你。” 淡粉的霞色飞上白锦漫的脸颊,他无奈地笑笑,伸手接过温热的汤碗:“分明你才是伤患,到头来我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这有何事?照顾门主,本就是属下的职责。” 若尘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目光从他乌黑的发顶流连到水光润泽的唇,神情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白锦漫感到自己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索性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瞧他,乖巧地低下头吃起了山楂。 他患病多年,平日里药膳是少不了的,若尘随身侍奉在侧,久而久之也练就了一番称得上上乘的烹饪手艺。 自己手中这碗冰糖山楂炖得酥软,滋味绵滑入口即化,掺入的冰糖也是恰到好处的清甜,只是…… 分量未免太多了些。 白锦漫吃了大半碗就难以为继,可念及这毕竟是若尘一片心意,贸然剩下也不妥,舀汤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一细微的动静很快被若尘注意到,并没有多少犹豫,他抬手扶住碗身,就要将碗接过:“若是门主吃不下了,千万不要勉强。” 他本意只是想取回汤碗,殊不知恰好将白锦漫的手指拢在掌心。 原本那人的手指也称得上修长匀称,可相对于他而言,便显得格外娇小白皙,软玉般微凉的手腕更是纤细得不盈一握。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喉结微微滚动,状似不经意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也好。”白锦漫原以为他是要将汤碗接过去,因此毫无防备,直到他火热的掌心猛然贴上来,才察觉到些许不对。 这看似清冷不近人情的暗卫,竟然有如此灼热的体温么? 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他有些仓皇地想要收回手,若尘的反应却更快,手指间力道一松,抬手将碗放到一旁。 身子也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少许距离:“是属下冒昧了。” 白锦漫焦躁地抿着唇,不知如何应答,刚才的氛围明显有些不对劲,可那人见好就收得太快,着实让他开不了责怪的口。 当真……恼人得很。 暧昧的沉默蔓延在二人之间,还没来得及出声打破,门外就传来一阵轻叩: “白嬷嬷,你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深夜突然更新! 快夸夸勤奋的我! 明天不出意外应该是晚上6点?要是没有的话可能就是有事咕咕啦~ 求收藏评论!请可爱的小天使们吃若尘的冰糖山楂哦! 第141章 逐风之野 来人是……陈茗? 白锦漫推开若尘的手臂, 下床披好外衣,打开了房门:“小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问了门外值守的长风门弟子, 才知道昨夜你去照顾若尘公子没有回房间, 就想着到这里碰碰运气。” 房门外, 化为实体形态的陈茗拢着衣袖,微笑道。 彻夜照顾, 一宿未归…… 真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锦漫眼尾一抹潮红还未褪尽, 脸颊又忍不住飞起了绯色,急忙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你先进来坐吧。” 屋子里充盈着清淡的檀香味与中药气息, 陈茗关心了几句若尘的伤势, 就在桌边坐下,后者递上一杯热茶,随后来到白锦漫身边站定。 “多谢若尘公子, ”陈茗笑着点头, 视线不经意间落到附近的矮几上, “这是……冰糖山楂?白嬷嬷还没吃早饭么?” 他本意是担心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殊不知恰巧又触动了某些不可言说之事, 白锦漫动作一僵,还没来得及想出说辞,若尘已经淡淡接口: “是属下准备得太多了些, 门主已经用过早膳了,陈公子不必顾虑。” “这样就好,我还担心自己冒昧打扰了呢, ”陈茗垂眸抿下一口热茶,“实不相瞒,白嬷嬷,我这次是来向你们辞行的。” “为什么?你是有什么要务在身吗?” 白锦漫拧起了眉:“如今玄胤军队正在四处寻找古剑的下落,你也暂时回不了二殿下那边,一个人在外多危险?” “我明白,只是……” 陈茗斟酌着用词:“我为了救卿卿贸然解封了古剑的力量,可毕竟他的实力暂时不足以驾驭,为了确保他在与骆骞的较量中不落下风,我必须前往琼州大陆各部寻找四象之灵,将它们的印契附加到古剑上。” “四象之灵……” 白锦漫轻轻按住太阳穴,衣袖滑落,现出一截小臂晶莹雪白。 他依稀记得,前世在铸造澜蓁古剑时,的确曾经在剑身上留下过风火水土四象印契的凹槽。 君暮一生痴迷铸造,既然将古剑作为他的巅峰之作,势必会为它留下进一步增强实力的空间。尽管他自己也未曾亲眼见过集齐四象印契的古剑,但也不难想象它会强大到何等程度。 只是…… 目前局势严峻确实不假,可既然古剑的力量已经解封,短时间内骆华卿在大陆上可谓鲜有敌手,即使萧如赋骆骞等人有意剿杀,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何陈茗要这么急切地寻找四象之灵呢? “找齐四枚印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二殿下在未名教的保护之下,应该暂时没什么迫在眉睫的危险,”他试探着问道,“小明,你这样着急寻找它们,只是为了增强二殿下的实力吗?” “我……”陈茗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眼中,自己的行为确实有操之过急的嫌疑。 可是,承担着推动剧情发展责任的他比谁都更清楚,反派boss的出现、古剑封印的解除等种种事实,都意味着《十里红妆》的剧情即将走到最后的高潮。 他的红娘任务与小说剧情相伴而生,当主线剧情走完,他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 系统并没有告诉他那时会发生什么,他却止不住地惴惴不安,不论是返回原先所在的世界,还是作为古剑剑灵存在下去,自己能够留在骆华卿身边的时间,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还有那不知何时会累积的罪罚值…… 记忆中摧心蚀骨的疼痛让他不寒而栗,握着杯沿的手指微微收紧,良久才喘笑道: “害,白嬷嬷你也知道,卿卿身上的情蛊一日不除,我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更何况他获得青璃支持的前提,便是与四殿下的联姻,既然以后没办法陪在他身边保护他,那自然要努力为他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对不对?” 他脸上的笑容毫无瑕疵,白锦漫心口却被灼得生疼,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爱别离,求不得,即使一切向最好的方向发展,都会对他造成不可想象的伤害。 这样的痛苦,他当真承受得住么? 两人一时没说话,沉默之中,陈茗颈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道巴掌大的水蓝色身影从他衣领中钻出,顺着手臂滑落到桌面上: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天真可爱的水灵从来不走寻常路,甚至连身形也没顾上遮掩,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现身在众人眼前。白锦漫和若尘面面相觑,都吃了一惊:“敢问这位是……” “本座乃水之灵涿漓,目前跟在小明身边,寻找其他三位四象之灵的所在,”涿漓把玩着自己的长发,悠然道,“有本座的帮助,取得印契也不是那么困难,你们倒不必过分担心。” 白锦漫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看到陈茗冲自己暗暗点头,才又相信几分:“那便多谢水灵阁下了,只是,这样未免太劳烦您……” “当初胆大妄为地为澜蓁古剑刻下印契的铸剑师,就是你这小子的前世吧,”涿漓狡黠地笑,“前世因后世果,正好本座也好奇得很,集齐四种印契的澜蓁古剑会是何种模样。” “白嬷嬷,你们别担心,有涿漓阁下和我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陈茗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背:“一直劳烦你们照顾我也心中不安,你和若尘公子就在长风门中安心休养,即使骆骞那边有什么异动,也一定要保障好自己的安全。” 如今古剑回到骆华卿手中,骆骞失了最大的依仗,必然会千方百计寻访古剑的下落,再采取其他方式笼络萧如赋等人。 毕竟二人之间的联合也与古剑脱不开干系,萧如赋若是对琅轩皇室有所企图,也必然要借助澜蓁古剑的力量不可。敌明我暗,短时间内,长风门确实也没必要采取什么大动作。 “不管怎么说,就这样让你出发寻找四象之灵,我绝不可能放心,”白锦漫沉吟片刻,终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不如让若尘留下处理长风门大小事务,我与你一同出发,沿途还能在长风门分部暂时落脚。” “这样实在是太麻烦你……” “门主,不可!” 两道拒绝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陈茗一愣,和白锦漫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若尘的身上,后者满脸冷肃地攥住白锦漫的手腕,皱眉道: “身为暗卫,怎么可能离开门主左右?” “你现在重伤未愈,怎么经得起长途奔波?”白锦漫发力挣了挣腕子,奈何对方箍得极紧,一时竟挣脱不开,“放肆也该有个界限,若尘你……” 情急之下他的动作难免有些大,牵动了若尘右肩的伤口,暗卫的面色微微发白,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手: “若是门主执意不肯让属下跟随,属下宁可自绝于此!” “你……”白锦漫情急低喝,本想斥责他几句,可那越发惨淡的脸色明明白白映在眼中,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真是他一手惯出的好属下……不顾安危恣意妄为,心思难测,甚至动辄以死相逼,顽劣至此,还有谁能管束他? “谁给你的胆量这样任性妄为?你可还有半分将我这个门主放在眼里!” 白锦漫这回动了真怒,清美的面部线条冷峻绷起,胸膛剧烈地起伏。 若尘看在眼里,又是焦灼又是担心,“砰”地一声跪倒在地,哑声道: “属下绝无冒犯之意……望门主体恤属下一番苦心!” 刚刚愈合的伤口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很快就有浅淡的红色从后背的衣衫中沁出来,若尘却恍若未觉,抬手死死攥着白锦漫的衣袍下摆,面上神情隐忍而挣扎。 仿佛眼前人轻轻一句拒绝,就能让他立刻死去。 “白嬷嬷……”陈茗不忍心见二人争执下去,“还是我自己去吧,真的没事。” 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需要君暮保护的弱小青龙,如今自己已经是完全状态的古剑剑灵,又有灵力修为傍身,再也不会像以往那般脆弱。 白锦漫却依旧不肯答允,不知何故,他心中总是隐约觉得不安。 即使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和立场坚持守候在陈茗身边,某种强烈的情绪却攫住了他,说是臆想也可,说是直觉也罢,眼前这人虽然端正清爽地立着,却犹如镜花水月,不知何时,就会倏然消散了。 可若尘自己也不能不管,沉吟良久,他还是认命般叹息道: “也罢……我允你随行便是,但务必照顾好自己,否则,休怪我不顾同门情谊。” 自家少主这是答应了? 若尘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灼灼明亮如同火焰,将憔悴的病容映照得神采奕奕:“属下谨遵少主之命。” 此刻也顾不上计较他这个情绪激动就胡乱称呼的毛病,白锦漫无奈低叹,搀扶着若尘站起,又安排他在床榻上坐定: “既然打定主意要走,就先安心将养身体。小明,你可知四象之灵的具体所在?” 陈茗一时有些跟不上事态的发展,怔愣片刻才接上话: “……我与涿漓阁下商量后,决定先行前往西部银翊国境内的逐风沙漠,寻找风之灵的下落,再前往南部丹阳寻访火之灵,最后则是土之灵所在的琅轩国。” 寻找四象之灵的脚步几乎踏遍了大半个琼州大陆,而无疑琅轩也将是一切纷争的了结之所。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启新地图!逐一解锁银翊丹阳琅轩的风土人情hhhh (最近白嬷嬷和若尘的戏份稍微多一点,因为卿卿小明目前是分开的状态,然后副cp的情感归属也得交代清楚,后面两人会面了会有更多互动哒!勿担心嘿嘿) 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记得做好防护,疫情的集中爆发期要到啦,千万千万保重身体哇! 以及还是很想碎碎念一下,我这本文好像从一开始就评论贼少,看到好多大大每一章都有好多评论,实在是羡慕到变形。如果有小天使愿意告诉我的话,可不可以给我说一下原因呢,比如不太会放勾子,语言太晦涩,剧情内容不吸引人啥的(x),我下一本好好修改重新做人qwq 第142章 最难测是人心 几日后, 青璃九阙宫内。 方慕慈一袭绛紫华服坐在房中,面露焦灼之色, 时不时烦躁地撑起身在房中踱步, 又仿佛气力不支地跌坐在软椅上, 绞着手指。 ……距离骆华卿的死讯传来,已经整整三日了。 她从没想过那人会失败, 更想不到宫道前那一别,竟然是天人永隔。 分明萧将军已经带着精锐前往, 分明白锦漫率领的长风门更是高手云集,那人自己也成竹在胸, 信誓旦旦, 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没了命呢。 鼻端止不住地发酸,朦胧的泪眼里,她似乎又看到那人一袭青袍, 身姿轩秀, 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殿下可是累了?” “让小卓子帮您揉揉肩吧。” 过往数年, 他一直形影不离地陪在自己身边,她习以为常, 到失去的那一日才猛然意识到: 他不知何时,早已成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水源。 平日里尝着清淡,可一旦消失, 却没有任何珍馐能填补。 她爬上床,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环紧了膝头, 仿佛这样的姿势才能将窒息的清冷隔绝在外,获得几分安全感。 不久,却有人轻轻叩响了门扉: “四殿下,有人求见。” 是谁那么不长眼,赶着这个节骨眼登门造访? “不见,”她没什么好语气,靠着床沿半躺下来,“你让他滚回去。” 门外的小厮听着她的吩咐,又心虚地瞅瞅身边的男子,显得很是为难:“殿下,这……” “殿下当真舍得让我滚回去么?”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外传入,如玉击冰,又带着致命的熟悉和诱惑。 方慕慈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几乎是惊跳着弹坐起来: “你是谁?!” 是自己听错了吗?为何这个人的声音和他……别无二致? 心跳一时间乱了节奏,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就往外奔。 刚推开门便脚下一滑,整个身子踉跄着向地面栽倒。 她慌张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手臂却冷不防被一双温凉的手掌托住。 顺势抬起头,正与一双乌黑润泽的狭眸不期而遇。 “殿下总是这么不小心,若是摔伤了怎么办?” 骆华卿莞尔一笑,眼尾一抹薄红勾勒出迤逦艳色。 眼光落到方慕慈赤.裸的双足上,忽然低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 “入冬了地上冷,殿下赤着脚,怕是容易着凉。” “你……”方慕慈低喝一声,似乎想要挣脱,一张俏脸却不争气地红了个通透。 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鼻端都是那人清新甜美的味道。 心跳稳定有力地回响在耳畔,刹那间将她心中所有的焦灼不安都抹平。 全身酸软无力,手指却紧紧攥住那人的衣襟,怎么都舍不得松开。 ……她实在是太想他了。 骆华卿抱着方慕慈来到床边,放轻手脚将她放在榻上,见对方依旧握着自己的衣衫不肯放手,不由失笑: “殿下别担心,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在你眼前么?” “林卓……骆华卿,” 她微微喘息,咬牙切齿地道, “你竟敢骗我!” 见她酥.胸剧烈起伏,眉目中集聚的怒色濒临爆发,骆华卿暗叹一声,换上一副委屈不自胜的神色,真诚道: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殿下你有所不知,青璃联军进入玄胤之后便出现了内乱,只因那萧如赋将军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光风霁月,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琅轩国晴鸯公主的遗腹子!” “此番他前往玄胤,看似是为了青璃,实则是为了夺取澜蓁古剑。在我与骆骞激战之时,谁也没料到他竟然从背后突然出手,我这才着了他的道,身负重伤……” 说着他抵住胸口闷闷咳嗽了几声,单看面色也确实称得上清减憔悴。 方慕慈嗅着那清郁的香气,一颗心几乎化入了春水里,哪里还舍得凶他一句: “他竟然做这等事,真是罪该万死……你,你现在伤势如何了?” “所幸在长风门的掩护下,我逃离得及时,伤势也得到了医治,” 他回握住方慕慈的手掌,眉眼温柔地弯起,“殿下莫要关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你身死的消息又是怎么回事?” 心念微动,她忽然想起了这件事,语调不由得再次转冷:“你可知我信以为真,有多难过,多绝望?” 那种滋味,就如同胸腔中的气息被一丝一毫挤压殆尽,呼吸间弥漫的都是痛楚,无力挣脱,也无法逃避。 “我当然不是成心欺瞒殿下……” 骆华卿摇摇头:“如今玄胤上下都在搜捕我的下落,传出死讯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暂时稳定住骆骞等人的动向,否则我怕是也没有机会来告诉殿下这一切。” 此中凶险可想而知,方慕慈叹息着轻拍骆华卿的手背,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庆幸。 不论采用怎样的方式,只要那人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她身边,就不失为一种完满。 她垂下眼眸,深深吸入一口香气。 骆华卿观察着她的神色,右手不着痕迹地缩入袖中,捻动着提前备好的香囊,让萦绕周身的香气变得益发浓郁。 这是檀鸳与晋琰精心调制的摄神香,闻香者若是对佩戴者心生恋慕,三个时辰内,这份情感就会被香气无限制地放大,让对方心中产生“非他不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之类的感受。 看她这副劫后余生满心欢喜的神情,药效似乎浸透得差不多了。 骆华卿喉结滚动了一下,放沉了声调,开始切入正题: “殿下,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 “你说。” 方慕慈抬眸望着他,满眼的柔情蜜意。 “澜蓁古剑……其实并未落到骆骞手中,而是被我的手下趁乱夺回了,” 他纤长的眼睫轻.颤,眼神显得有些躲闪,“我不知殿下还未与古剑融血结契,当时情急之下为了查看古剑真伪,顾不上清理手中的血迹就触碰了剑身……” 方慕慈脊背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她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顿时只觉得顶门轰轰作响,根本组织不出语句。 早在当初古剑断裂,路归尘前来修缮的时候,就已经向众人说明了与古剑结合血契的重要性。 即使是古剑选中的天命之人,也必须经过注血为盟的阶段才能真正持有,否则…… 见她不再说什么,骆华卿接着道: “……随后古剑发出强光,一股灵流从剑身涌入我体内,立刻让我失去了意识。等到清醒过来,不仅我的元力修为得到了巨大提升,甚至识海中……也多出了一道印记。” 那是独属于澜蓁古剑剑主的印记。 他这番话也不是通篇扯谎,毕竟古剑力量完全觉醒是真,修为的暴涨也不是假话,听上去倒也十分可信。 方慕慈贝齿咬着嘴唇,周身止不住有些发冷,事情发展成这种状态,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注视着手背上越发浅淡的印痕,她缓缓启唇,声音微哑: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澜蓁古剑自从昭武帝伊始,世世代代都存放在青璃,也一直被视为皇权正统的象征。 可如今倒好,不仅古剑丢失,甚至连剑主身份都被人攫夺—— 这算什么? “父皇之所以愿意将东宫之位留给我,愿意出兵支援你夺权,无非是为了澜蓁古剑,”她眼神阴鸷,“倘若如今你成了剑主,我该如何向父皇交待,如何向青璃百姓交待!” “殿下……” 骆华卿试着去握方慕慈的手,却被她抬袖挥开。 他目光微沉,却也并不慌张。 方慕慈的反应还算在意料之中,加之摄神香的作用,他有信心继续加码。 “可是殿下,你知道萧将军如今在做什么吗?” “他带领着青璃的精锐向骆骞投诚,甚至不日便会开拔前往琅轩,利用青璃与琅轩的友好同盟关系顺利进入,杀琅轩一个措手不及。” 骆华卿冷笑道: “如今青璃国力亏空,朝纲不稳,除了琅轩以外根本没有可依赖的盟友,殿下,你确定要在这样的局势下,再与我离心么?” “你……”方慕慈兀自想要反驳,却被他牢牢箍住了手腕: “我这样说无意冒犯殿下,只是希望殿下冷静下来想想,眼下青璃帝君支持你,正因你是名义上的古剑剑主,而周边列国之所以忌惮着青璃不敢有所动作,也正是因为古剑的存在。你与我决裂,又有何益处?” “可骆华卿你别忘了,古剑剑主之位同样能强夺,” 她恨声道,“若是我在此取了你的性命,古剑同样会落到我的手中。” “殿下……当真舍得?” 骆华卿蓦然俯下.身,樱红的嘴唇与她相距不过寸许,呵气如兰,眸光如丝。 他微扬起薄美的下颌,将一截纤细的脖颈暴.露在方慕慈眼前。 方慕慈紧抿着唇,浑身泛起细密的颤抖。 这个人竟然胆大妄为至此……他当真如此自信,不怕自己痛下狠手,将一切扼杀在襁褓之中吗? 右手掌心隐约漫起耀眼的光华,“铮铮”破空之声传出,五柄光华薄利的柳叶刀已经出现在她指缝之中。 “是你逼我的,骆华卿。” 她冷哼一声,掌风如电,裹挟着凛冽的杀意直奔他毫无防备的脆弱咽喉。 而与此同时,骆华卿也惨笑一声,闭上了双眼。 他就这样仰着下颌,流瀑般的青丝被倾泻而至的元力气息掀得乱飞,光洁的颈部肌肤破开一线油皮,淡红的血丝丝缕缕地往外沁。 可他却仍然一动不动。 心脏仿佛忽然受到重锤敲击,方慕慈胸口狠狠一痛,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夹着柳叶刀的手指停顿在骆华卿颈侧,却怎么也无法继续刺下去。 她分明……舍不得。 纵然理智不断叫嚣,纵然她清楚这时不该是任性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她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你该死……” 柳叶刀丁零、当啷坠落在地,她摇晃着栽倒在床榻上,伸手捂住了脸。 骆华卿缓缓睁开双眼,清润的狭眸凝视着她,神色莫测。 他和方慕慈之间的元力差距已经达到了四等之多,尽管在她眼中自己似乎毫无防备,实际上早已用浓郁的元力包裹住了颈部肌肤。 柳叶刀或许能伤及表皮,却再也无法深入半分。 之所以没有立刻用暴力或者瞳摄之术制服方慕慈,是因为他心中也深深明白,尽管以上方式能暂时稳定住眼前的局面,却绝非长久之计。 他需要的不是眼前的片刻安宁,而是一个长期稳定的盟友。 “殿下,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他轻叹口气,抚上方慕慈的肩头,“目前知晓此事的只有你我,澜蓁古剑也在我的掌控之中,若是你我通力合作,不仅不会失去青璃帝君的支持,甚至能够先发制人,解除青璃的困局。” 他的话音低沉近乎蛊惑,方慕慈身姿僵了僵,从掌心里抬起通红的双眸: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璃之所以和周边列国离心,无非是因为常年的横征暴敛,以及歧视意味浓厚的质子制度。” 骆华卿冷笑道: “既然如今玄胤已经挑明了与青璃为敌,当务之急则是尽快与其他邻国联合起来,共同抗击他们对琅轩和青璃的侵略。” “你说的有理……”方慕慈逐渐冷静下来,抬手抚住心口,沉声道,“只要澜蓁古剑目前还在掌握,父皇一定会通力支持我们的任何行动。青璃目前战力受损,为了自保,也是时候取缔那些不合理的旧制度了。” 她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几分自己与骆华卿之间的距离,焦躁地绞着手指: “那对于我们能够寻找的盟友,你有什么想法么?” 见她不再抵触,骆华卿也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柔情攻势,正色道: “殿下明鉴,目前我们应首先知会琅轩使臣,让他们尽快将情报通知皇室。而就目前的局势看来,西部银翊国路途遥远,又常年远离纷争,并非盟友的良选,反倒是南部的丹阳国力富庶,兵卒训练有素,值得做些文章。” “丹阳国……”方慕慈嗫嚅道,“他们送来我国的质子,不正是大皇兄的挚友明长晔吗?” “正是,”骆华卿微笑点头,“明皇子因为青璃前太子中蛊身死之事被多方谴责,正急需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你倒是将一切看得通透。” 方慕慈抬眸望向他,笑意忽转薄凉。 她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眼前的男人,无法分辨他口中所述是真是假,也无法相信他口中的巧合,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刻意为之。 可又能怎么办呢?她根本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作茧自缚也罢,即使这样走下去正好落入了他人的窠臼,她也别无选择。 刚才的那一丝软弱,已经让自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心机卿卿拐骗女主现场!! 啊这个偷心贼,不宠着还能怎么办嘛哼唧唧 抱歉今天更新晚啦~所以送上大粗长~ 求收藏评论哦哦,比心心~ 第143章 幻梦与狂沙 二人一番唇枪舌剑的结果, 便是暂时达成了协议: 一面由方慕慈配合演戏稳住青璃,尤其是向青璃帝君痛陈萧如赋的倒戈之罪; 一面则由骆华卿陪同明长晔一道, 亲自前往丹阳寻求结盟。 “质子制度存在已久, 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说服父皇, 不过我一定会尽力。” 方慕慈抿了抿唇,有些局促地瞥了骆华卿一眼:“至于琅轩那边, 我也会安排人手及时知会。” “殿下既识时务,又聪颖多谋, 我自然是倾心信赖的。” 骆华卿温柔一笑,目光从她凌乱的发丝上掠过, 忽然转换了话题: “殿下头发有些乱了, 让我为你打理一番吧。” 说罢他从一旁的梳妆台上拾起一柄檀木梳,自然无比地掬起她的长发,细致梳理。 正如二人朝夕相对的成千个日夜一般。 梳齿掠过发丝的声响萦绕在耳畔, 莫名带出几分温柔缱绻的味道。 方慕慈贝齿紧咬, 蜷在袖中的手指曲起, 深深刺入了掌心。 她这何尝不是在赌。 赌方宇的反应,赌丹阳的态度, 赌自己的意志,以及……那人对她是否真心。 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骆华卿。” 沉默良久, 她终于淡淡开口。 “我在,”骆华卿手上动作不停,“殿下想说什么?” 方慕慈深深吸口气, 按捺下声音的颤抖:“你知道吗……” “我没什么可依靠的。” 我现在只有你了。 “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否则我连坚持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是什么?”骆华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手指攥紧再松开,她的呼吸急促凌乱,半晌才嗫嚅道: “等到一切结束,你登上玄胤皇位,青璃可以支持你成为古剑之主……但你必须承诺娶我为妻。” 将木梳放到一边,骆华卿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随手绾了个倭堕髻,用青玉簪簪好。 “我不是在说笑,”方慕慈忽然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古剑本该属于青璃,即使机缘巧合之下将你认定为剑主,一旦暴露,必将会使大陆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你我联姻,共同保守这个秘密,即使未来你使用古剑征战,旁人也会理解为是你我夫妻同心,绝不会有所质疑。” 骆华卿不动声色地瞧着她,心底却忍不住生出厌恶。 青璃当真是坐久了大陆霸主的地位,享受了多年备受拥戴的美好滋味,竟然就心安理得地将它视为不可撼动的事实? 要知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各国国力远胜于往日,又有什么理由一直纡尊屈服在青璃的淫威之下,俯首称臣呢? 何其愚蠢,何其讽刺。 他心中本就没什么王权正统的执念,对于方慕慈的这一套说辞也嗤之以鼻。 然而目前想要战胜骆骞等人,他势单力薄,唯有与青璃、丹阳等国合作才有一线胜机,尽管不情不愿,也只能委蛇道: “若此间事了,骆华卿承诺,必将予青璃四殿下无双之位,若违背誓言,则有如此发。” 雪白手指轻轻一捻,一缕墨发便在他指尖化为飞灰。 得到了他的承诺,方慕慈只觉得胸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方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竟然将心中最隐秘的想法夺口说了出来,一时间她羞赧得几乎抬不起头: “也好,我是真心……心悦于你。” 狭眸潋滟,樱唇温软,这样皎皎如月的端方君子,自己怎么能不泥足深陷? 生死不离是他,朝夕相伴是他,纵然前路苍茫,阴谋诡谲,她也认了。 舍弃天下之主的位置也罢,只要他……不辜负自己。 “殿下安心信我便是。” 骆华卿暗叹一声,张开双臂将颤抖的女子拥入怀中,姿势细致温柔,眉眼间却仿佛含了霜雪,触不到半分热气。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何故,只是在听到那句“娶我为妻”之时,心底就不受控制地生出极大的厌憎和排斥。 隐约中还伴着某种歉疚之情,似乎他只要答应了方慕慈,就会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 胸膛仿佛无形中破开了一道伤口,冬日的寒风裹挟着利刃呼啸而入,留下一地荒芜。 他半眯着眼,感受着心口传来的丝丝钝痛,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西域小城中,青年前行的脚步一顿,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小明,你怎么了?” 留意到他的异状,面前身姿轩秀的白衣男子走上前来,关切询问。 “我没事,白嬷嬷,”陈茗勾唇浅笑,“就是突然有些胸闷,不打紧。” 那丝疼痛来得隐秘而突兀,却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尚在远方的骆华卿。 不知他的伤势痊愈得如何,是否一切安好? 白锦漫依旧担忧地望着陈茗的面色,忍不住轻叹道: “我们从玄胤边境赶到这里,几日以来都没好好休息,不如就近先找个客栈落脚,明日再前往逐风沙漠不迟。” 三人四日前从长风门玄胤分部出发,途径灵雀山脉等地,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到达了银翊国边境的小城,连阙城。 银翊国人因为数百年前陨落的天外奇石,常年以来接受辐射,不论男女老少皆是白发如雪,例如丘壑子的一头银发也正是这样得来。 连阙城尽管是银翊边境的小城市,聚居的银翊国人也不算少数,陈茗三人的满头青丝便显得格外醒目,刚刚踏进客栈,就引来了一干人的侧目。 “咦?是三个外乡人。” “这段时间正是沙漠冬日,他们莫不是来狩猎沙狐的猎户?” 西域较之中原地区民风奔放,对于几人的议论也毫不拘束,更何况白锦漫称得上容颜倾世,只是不声不响地走进了店门,便有一些妙龄少女低语着凑上前来: “公子生得好生俊朗,不知是哪里人士?” 当然她们也没冷落一旁可爱挂的陈茗和冷峻型男若尘: “小弟弟远道而来辛苦了,要不要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来此有何贵干呐?” “我……”女子身上的浓香扑鼻而来,陈茗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些晕眩,忍不住无措地望了白锦漫一眼。 后者苦笑着耸耸肩,摇了摇头,这也不算是他擅长的领域。 原本想着银翊地处偏远,人烟稀少,三人也用不着刻意遮掩形迹,没想到却引来了额外的麻烦。 看来还是得找些斗笠纱帽遮掩形貌才好。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劳驾让一让。”见白锦漫神情不愉,若尘冷哼一声,周身的杀气登时水银泻地般倾巢而出。 他不必暴露自己是高等元力者的事实,释放的杀气就已经森冷如同实质。围拢的少女们立刻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两股战战,很快作鸟兽散。 对于这等霸道行径,白锦漫有些无奈地扶额: “怜香惜玉是君子之德,你这样做未免太过粗.暴了些。” 他原本也只是出言调侃,缓和周围尴尬的气氛,没想到若尘闻言,竟直接搂上了他的肩头,关切道: “是方才的杀气冲撞到了少爷么?”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和陈茗伪装成白锦漫的家仆出行,对那人的称呼也从“门主”变成了少爷。 明明是再平凡不过的称呼,在他口中却明明白白带出了几丝缠绵旖旎的味道。白锦漫身子一颤,蹙眉拂开了他的手: “我无碍,你不必过多挂念。” 他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转身向客栈掌柜的柜台走去,雪白的耳垂却已经漾得通红。 若尘沉默着立在原地,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 雪色中那丝晶莹的红落在他眼中,冷峻的唇角忍不住翘起,泛起会心的笑意。 “掌柜的,劳驾要三间上房。” 白锦漫也顾不上计较这段小插曲,将几粒碎银放上了桌面。 预付定金是银翊交易的风俗,掌柜是个眉眼周正的中年男子,并没有直接接过银两,而是歉然笑道: “实在对不住,这位客官,近期连阙城中客流如织,大小客栈人满为患,即使规模如同本店,也只剩下了一间上房。” “不过这间房较普通客房宽敞得多,”他不等白锦漫出言,便补充道,“小店在房中布置了两张大床,洗漱用具一应俱全,三位住在房中也不会觉得拥挤。” “这……”黛眉微微皱起,白锦漫回眸望向陈茗,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不知那人会不会觉得不适。 毕竟若尘只是和自己相熟,对于陈茗来说交情甚浅,他担心对方心中不安。 陈茗看出他的顾虑,微笑着摇头道: “没事的少爷,正如掌柜所说,眼下连阙城中找上一间客房并不容易,这时已经快要入夜,在外寒冷的很,倒不如在房中凑合一晚,也能省些银两。” “这位公子说的在理,给客官您安排的上房,收费和普通客房一样,绝不会刻意加价。” 掌柜也急忙顺着陈茗的话头往下说,这样一来白锦漫也不便拒绝,沉吟片刻,还是点头答允。 三人的房间位于客栈二楼的尽头,小厮引领他们来到房中,便将钥匙交到三人手中。 若尘的目光淡淡从两张床榻的缝隙间扫过,了然轻笑道: “属下去取些被褥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赶玄学到窒息 希望蹭上了! 两张床三个人会怎么分呢? 晚上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求收藏评论哦,笔芯芯! 第144章 回到现实世界? “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锦漫目光淡淡瞥向若尘, 声音有些发冷。 他不是不明白若尘的想法,却没能按捺住询问的欲望。 分明最初逾矩的是那人才对。 若尘的脚步一顿, 神情微微讶然: “属下打算去取些被褥, 在床边设个地铺, 这样若是夜里有什么变故,属下也能及时知晓。” 心脏不轻不重地多跳了一拍, 白锦漫抿了抿唇,一时有些语塞。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仅使不上力气,甚至连目标也不明确—— 或者说, 为他人一举一动情绪迭起, 自己的心早就有些乱了。 陈茗在一旁默不作声,也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当代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他颇有几分煽风点火的冲动, 戳了戳身边的涿漓: “阿漓, 帮我个忙呗。” 水灵天真懵懂, 当然不懂得所谓的“神助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骚操作。 奈何他学习能力超群,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轻笑一声跃下陈茗的肩头,立在地面上幻化出少年的模样。 “啊,赶了这么久的路, 真是累死本座了~” 他哀哀叫唤着,根本不顾旁人的眼光,挑了其中一张柔软的床铺大喇喇躺上去, 抱着枕头来回翻滚: “小明你也来试试看嘛!” 拜托,这一路上你都待在我肩头,时不时蜷起身睡个回笼觉,哪里谈得上受累了? 陈茗暗暗腹诽他几句,也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床边: “欸,没想到这床铺这么宽敞,睡下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是啊是啊,再说已经冬天了,躺在地上多冷,” 涿漓从被褥中探出头来,眨眼笑道:“人类小子,你就别麻烦兮兮地打地铺了,和你家门主挤挤,又有什么妨碍?” “这……”若尘眼睛一亮,心中暗喜,转向白锦漫时却又收敛了神情,换上一副迟疑不定的模样。 白锦漫无奈扶额,忍不住恼恨起自己的心思迂回,明明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又有什么必要反复纠结? 于是他迅速收回眼光,漠然道: “那若尘今晚和我共榻便是,此事不必再议。” 随着他一锤定音,各怀心思的三人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眼观鼻鼻观心地用过了晚膳,各自沐浴洗漱后,便上床歇息。 客栈掌柜所说果然不假,如今时近深冬,沙漠地区的夜晚诚然称得上滴水成冰。 裹紧了身上的被褥,白锦漫昏昏沉沉地睡着,身子却依旧压抑不住轻轻.颤抖。 他体弱多年,即使旧疾恢复,对于寒冷依旧畏惧得很。 神智迷蒙中,似乎不远处有什么温暖坚韧的事物,他忍不住靠近触碰,冰凉的肌肤得到温暖的滋润,不由得想要汲取得更多。 “唔……冷……”他半昏半醒地低吟,忽而有一双手臂将他拥住,小心翼翼地搂入怀中。 床榻的的另一端,若尘背靠着墙壁,依靠冰冷的砖石挣得片刻清醒。 白锦漫蜷在他臂弯里,面色苍白黑发披散,滑落的衣衫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在夜色中濛然生光。 绝不能出声…… 否则会惊醒那人的浅眠。 他微微抬腿,将白锦漫冰凉的腿脚温暖包裹,又轻柔地抚上他后背,股股元力滋润着那人新生脆弱的经脉。 运转整整一个周天,对方的掌心才逐渐回暖,面上也恢复了些血色。 若尘抬手拭去额角的冷汗,唇角漫上一丝微细的笑意。 那人总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 紧绷的神经放松,困意顿时如潮卷来。 他轻叹一声,忍不住想起白天初入客栈时,映入眼帘的那抹晶莹红色。 暗卫生来卑微,他忠心不二地跟随在白锦漫身边多年,从来都是将那份禁忌的情愫埋藏在心底。 即使如今已经按捺不住,他也不愿意勉强,只是伸出手静静等待,等到那人回眸查看,或许有朝一日会发觉,他始终不曾离开。 “我绝不会做让你不情愿的事,少主。” 他将那人微凉的手掌捧在心口,餍足地闭上了眼。 此后便是一夜无话,次日早晨醒来,涿漓化为灵体回到陈茗肩头,三人整理好行装,付过房钱离开客栈,在街边购置了几顶斗笠和干粮,便乘骆驼赶往了城外的逐风沙漠。 冬日沙尘天气多发,近日以来,更是有一场狂风席卷了逐风之野。 三人将骆驼就近找了处石块拴住,白锦漫环视四周,见涌来的黄沙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沉声道: “这沙暴厉害得很,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找个避风处暂避一阵,等风暴平息了再出发寻找吧。” 陈茗赞同地点点头,跟在白锦漫地身后,寻了处能挡风的大石,在后方蹲坐下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缘故,刚刚坐定,他就感到一股强横的灵力气息,尽管只是出现了刹那,却足够让他辨别出大致方位。 “这是……”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涿漓已经一跃而下,幻化出实体形态: “小明,这场风暴不寻常,风之灵只怕就在附近。” 陈茗微微颔首,眉峰蹙起,陷入思索。 按照阿漓之前告诉自己的说法,风之灵喜怒无常,依仗着一身精纯的幻术修为叱咤天地。 这幻境与他之前在夜流岛经历的护岛幻境也有所差别,并非通过改变外界环境来影响,而是直接侵入他人的识海,激化心中最大的恐惧或者最强烈的欲望。 受术者若是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只怕很难招架得住,失败的结局就是永远沉沦于幻境中,挣扎不得而出。 手指深深刺入掌心,他心中忐忑不安,原本这次寻找风之印契无异于冒着性命的风险,他也没想到会将白锦漫和若尘牵扯进来。 为今之计,只能尽可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了。 “白嬷嬷,”他神情凝重地道,“我方才用灵力感应过了,这场风暴只怕与风之灵有关。风之灵最擅长的是利用幻术操纵人心,你的摘星镰是法相灵武,应该能抵挡一二。” 白锦漫不疑有他,右手掌心光华迸射,元力如水银泻地般铺陈开来,一柄幽蓝色的通透镰刀随即被他握在手中。 洁白手腕轻振,摘星镰的尾柄在地面上敲击,很快有蓝汪汪的波纹荡漾开来,围绕着三人附近一丈远左右的地界,形成了一方半球形的元力屏障。 “我会一直输送元力,保证摘星镰的结界不致崩溃,”他朝陈茗微微一笑,“你只管保护好自己便是。” 陈茗用力点了点头,感受着古剑灵力用遍全身,立刻内蕴在声线之中,将话音远远传出: “我乃澜蓁古剑剑灵,特来逐风沙漠寻找风之印契,还望风灵前辈现身相见!”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未落,面前的风暴就骤然凝聚成一股,狠狠地撞击在三人藏身的巨石之上! 顷刻间石头发出崩裂的巨响,锋利的碎石重重落在摘星镰结界的外层,又被不断弹开; 拴在一旁的骆驼也被狂风掀得腾飞,落地后立刻慌不择路地逃远。 “好强的力量!” 身为结界支撑者的白锦漫感受更为清晰,这汹涌扑来的风暴不仅仅裹挟着碎石沙砾,其中更饱含着大量强横的灵力,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结界的边缘。 纵然他的元力修为已经稳稳站在了八等水准,面对来自于属性本源恐怖力量,无异于萤火之于皓月,只是片刻,胸口就泛起闷痛之感。 见白锦漫左支右绌,陈茗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思索太多,凝聚出一股灵力光束,径直向风暴来处轰击过去。 他这是攻敌所必救,一心只想着为白锦漫解围,却没想到身边的涿漓一下子变了脸色: “小明,不要!” 风之灵态度恶劣是事实,可四象之灵作为元力属相的本源,受到天地戒律的规制,轻易不能主动向普通人发动攻势。 可陈茗释放出的灵力无疑打破了这一微妙的平衡,他甚至没来得及阻止,风暴中就传来一阵桀桀的笑声: “古剑剑灵,当真是不自量力!” “司巽,我们并无冒犯之意,你莫要滥伤无辜!” 涿漓手中流光连闪,澎湃的水元素奔涌而出,似乎想要阻挡风之灵的下一步动作,却忽然全身一僵。 垂下眸,只见一缕淡白的灵力已经牢牢锁住了他的咽喉! “阿漓!” 陈茗见他受制,掌心灵力锋锐如刀,迅速劈向那缕能量,眉间却倏然一凉。 似乎有森冷的冰锥毫无阻碍地刺入,将理智与意识绞得粉碎,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向下栽倒。 失去知觉的刹那,耳边似乎传来白锦漫和涿漓焦急的呼喊,他却连挣扎也做不到,只能无力地坠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胸口传来窒闷的痛,恍若沉溺在深水中无法呼吸,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才隐约亮起朦胧的光线—— 他霍然睁开眼,弹坐起来,宛如溺水濒死之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 这副动静立刻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有人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笑问道: “不就是课间眯了一小会儿么,怎么弄得跟溺水差不多?” 课间……小睡? 陈茗茫然地抬起头,只见眼前一张放大的俊颜,雪白T恤利落短发,笑眼弯弯—— 这不是自己的死党谢一琮吗? 他撑起身查看四周,这才发觉自己身在一间阶梯教室中。 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做好了听课的准备。 “马上就是老胡的刑法讲座了,正当防卫这个主题,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感兴趣来着?” 谢一琮感到有些好笑,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莫不是姿势不对,睡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嘿今天真的超神奇! 我原本想要写娱乐圈的脑洞来着,结果早上突然天赐灵感,想了个古耽新脑洞,然后兴致勃勃忙活了一早上,终于肝出来了qwq 保证异彩纷呈,暴君师徒年下追妻火葬场都有!走过路过收藏一下嘛1551 文案在这里喔 《暴君又双叒叕馋上了师尊[重生]》 天才符修成玥奚收了个徒儿,名唤傅含璋 这个少年郎温柔乖顺,天资聪颖,会甜甜软软地叫他师尊,会给他烹制喷香的肉包子 可这样盘靓条顺的乖徒儿,却是个暴君 天旋地转,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手脚已经被锁住,那人捏着他的下巴,神情放肆又危险 “你终于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师尊。”他残酷又冷漠地笑道。 “被骗的滋味,可还满意?” ┉┉┉┉┉┉┉┉┉┉┉ 傅含璋前世是条人人喊杀的孽龙,被点苍仙尊司曦收留,成为了他的爱徒 师尊疼他爱他,也成为了他的心头血,云间月 他可以为了师尊付出一切,却承受不住那人举剑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眸光冷彻: “那你就去死吧。” 去死吧 字字诛心 ┉┉┉┉┉┉┉┉┉┉┉ 重生一世,偏执与暴戾蒙蔽了傅含璋的双眼,他将那轮染了血色的月亮从天边拽下来,锁进囚笼里 可当误会解除,三界混乱陡生,他幡然悔悟,纵身投入虚渊之门的烈焰中时 那抹月光依旧追随着他 ┉┉┉┉┉┉┉┉┉┉┉ 若是前路永夜 就让我照亮你的归途 【前世少女今生病娇暴君攻x清冷隐忍美人受】 第145章 轮回因果终释怀 胡老所讲的正当防卫确实是陈茗以往没怎么弄懂的内容, 一堂讲座课下来,也算是收获良多。 只不过, 心底某处总觉得空空落落的,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生生忽略了。 “怎么蔫不拉叽的?” 谢一琮搡了他一记, “没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听说南门外新开了一家鱼籽村拌饭, 晚饭咱们去试试?” 南门外……? 脑海中灵光乍现,陈茗浑身一震, 忽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琮哥,你实话告诉我, 我是不是在南门外出过车祸?” 尽管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可那钻心的痛与血淋淋的画面却做不了假。 然而谢一琮只是惊愕地盯着他,末了还抬手轻探他的前额: “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 哥们, 你想想就知道这不可能。” 看陈茗依旧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谢一琮耐心解释道: “咱们这封闭式校园里,进个机动车都得限速, 你我又是典型的宿舍蹲,要不是出门改善生活,谁会没事往校外瞎跑啊?” “可是……”陈茗还想挣扎几句, 却忽然感到一阵头疼,痛感散去,连那些画面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对了, 还有…… “那你稍微等我一下。” 他紧绷着脸打开电脑,查找起《十里红妆乱京华》这部小说来。 总不能说这本书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心情忐忑地点下回车搜索,出现在眼前的却并不是意料之中的404,而是铺满电脑屏幕的大量搜索结果。 这又是个什么状况? 他还在一脸懵逼地看着搜索栏,旁边谢一琮已经好奇地凑了上来:“这不是前段时间大火的那本言情小说嘛?” 大火?可在他的记忆中,明明作者的数据很差,甚至已经被打击到自闭锁文了呀? 见陈茗没接话,谢一琮继续说道: “说起这本书啊,我这种糙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它的作者就是咱学院已经毕业的一名学姐!” “如今古代言情已经越来越小众,她却能凭借不俗的文笔和精彩的情节设计脱颖而出,不仅火爆全网,还卖了版权,估计不久就会有电视剧上映的消息了。” 说好的狗血老套,三观不正呢?! 记忆中的一切都和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巨大偏差,陈茗仍然不肯放弃地盯着屏幕,直到字体在眼前花花绿绿扭曲成一片,实在是难以为继—— 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么?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处空间之中。 随着淡白的流光没入眉心,陈茗身子一颤,便栽倒在地。 白锦漫慌忙腾出一只手去查看他的状况,只见他双眸紧闭面色惨淡,竟然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会这样! 他一瞬间又是气急又是心痛,抬眸望向风暴的来处,瞳孔边缘都泛起了一丝猩红: “前辈,我们并未肆意冒犯于您,小明他有什么错,值得您如此狠辣地摄走了他的神魂?” 摘星镰是法相灵武,触碰到陈茗的瞬间,他就感受到那具躯体上已经失去了灵魂的气息,各种生机也随着神魂的消失而归于停滞。 这种状况虽暂时不致死,却十分危险,倘若拿人的灵魂不能及时回到身躯里,就会真正地死亡。 他愤怒的质问并没有得到风灵的回馈,反倒是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风暴随之向两侧退散,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从中闪现—— 金色纱丽加身,肤色白皙眉目秀婉,殷红的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右手掌心则托着一枚光球。 这司掌风之力的上古神灵,竟然是女儿之身。 “司巽!他们不过是想要借助印契一用,犯得着这样为难他人吗?” 涿漓见风之灵现身,奈何脖颈被灵力锁住动弹不得,只能高声喝道:“你我都是上古之灵,又何必与凡人计较?” “涿漓,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司巽染着朱红蔻丹的指尖抚过嘴唇,流眄的眼波中带出几丝讥讽的味道: “若不是当年你轻信他人重伤了垣垚,何至于落得如今两地分隔,想见却不得见的惨状?” “你……”被踩住痛脚,涿漓眉宇间泛出一抹明显的痛色,“你明知道我那时是受人蒙骗!” “哼,不愧是四象之灵中最弱的一位,不仅灵力低微,思想也不灵光,也不知垣垚那个蠢货究竟看上你什么。” 司巽明显不愿再与涿漓过多废话,素手轻扬,挥出一抹灵力封住了涿漓的嘴唇。 随后她转过身,扬起下颌斜睨着白锦漫,神情高傲地道: “既然有求于本座,就自然应该有有求于人的态度,仗着自己古剑剑灵的身份随意发动攻势,本座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白锦漫的视线一瞬不眨地落在她手中的光球上: “这是小明的神魂?你用幻术将他囚禁在了这球中?” “不错,”司巽勾了勾唇,“这是本座用灵力凝萃的离魂境,凡是被拘束进其中的神魂,必须依靠自己的意志破除幻境,否则就会永远被困在其中,身体也会慢慢死去。” “都说古剑剑灵是上古神族青龙所化,本座也很想亲眼见识一番,他的灵魂之力究竟有多强大。” “究竟要怎样做,你才能放过他?” 风之灵侵袭而来的压力过于强大,白锦漫闷哼一声,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涌出嘴角。 “凡人,你要知道,自己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本。” 司巽微微眯起眼,美目中精光流转,忽而展颜一笑: “当然,你们强烈的情感都是离魂境的绝佳给养,若你也愿意献出灵魂挑战本座的幻境,并成功脱身,本座倒是可以考虑放了他。” “我答应你。”白锦漫没有过多犹豫,目光一凝,浑身轻轻一震,竟是直接将神魂震离体外! 他的魂魄生来残缺,经过龙脉的补足之后虽然完整,与常人相比,和肉身的联系依旧显得不慎紧密; 加之法相灵武的天生优势,他对识海的感知比一般元力者敏锐得多,也赋予了他暂时剥离神魂的能力。 更何况他始终无法放心,抽取魂魄的刹那就是自己最脆弱的时刻,若是司巽有意加害于自己,后果则不堪设想。 因此拼着自伤的可能,他也要赌一把。 “倒是有胆识。” 司巽冷笑一声,将白锦漫的神魂也拘到光球内。 “少主!” 一旁的若尘心下大骇,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堪堪接住白锦漫倒下的身子,见他面色晄白,气息微弱,已经彻底昏迷过去。 他抱着白锦漫,浑身不住颤抖,忽然抬起头,咬牙坚决道:“你不如将我也收进这光球之中。” 精通幻术也意味着对识海变动的敏锐,司巽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轻笑道: “没想到,你也是个有情人啊。” “原想着暂时放你一马,既然你上赶着受罚,本座也不客气了。” 她眸光一凝,若尘的身体便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还来得及将白锦漫搂入怀中,紧扣住他的手指。 少主,等着我。 眼见着三道神魂尽数被摄取到离魂境之中,司巽懒洋洋翘起嘴角,撤去了涿漓嘴上的封锁。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现在你我也终于能好好谈谈。” 她的神情渐渐冷下来:“告诉我,这一任古剑剑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涿漓抿唇不语,只担忧地望向光球中的模糊身影,缓缓握紧了双拳。 在离魂境内,白锦漫的魂魄刚刚被卷入,就落到了一方阴暗的山洞之中。 全身上下沉重无比,几乎连抬起手指都困难,他试图撑起身,却气息一促,陡然喷出一口血来。 熟悉无比的疼痛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全身,他微微蜷起身体,捂着嘴唇激烈地呛咳。 这种感觉……竟然与他以往重病垂死之时别无二致。 放下染血的手指,他艰难地坐起身,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愣在原地。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方巨大的剑炉,不远处耸立着一柄数十丈高、几人合抱粗细的硕大铁剑,剑身上遍布的锁链下紧紧束缚着一人,而那人身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那人粉白的面庞上,掠过小巧秀气的鼻尖和圆润墨黑的双眼—— 竟然与陈茗的长相一模一样! 脚下的火焰越升越高,难以忍受的高温下,那人的衣衫早已被汗透。 铁链将娇嫩的皮肤磨破流血,他脸上身上遍布着血迹灰尘,狼狈不堪地哭喊道: “君暮,救救我!” 救救我……君暮……救救我…… 白锦漫唇角淌血,压抑不住急促的喘息,心跳一瞬间几乎停滞: 这是前世轻鸿投入铸剑炉的景象! 法相灵武的天赋让他的神魂力量远强于常人,尽管记忆已经被搅乱,却依旧本能地感到不对劲。 见他踌躇着并未上前,铁剑上的轻鸿突然痛叫一声,从眼角落下两行血泪来: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就要灰飞烟灭了!” “我……”白锦漫一颗心剧烈地挣扎,对于轻鸿他满怀着愧疚,前世最大的怅恨,也正是没能阻挡他跃入剑炉。 可自己已经用世世代代的性命弥补,不仅生生命不及弱冠,甚至还要承受非人的病痛,只为将那人送入轮回。 更何况……若是他记得不错,这一世的轻鸿早已与自己两不相欠,甚至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插手那人的人生? “咳咳……”他拭去唇角的血,轻叹着摇了摇头。 “轻鸿,对不起,我已经尽我所能,却依旧没能救你回来……好在未来的你已经找到了命定的那个人。” “你们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对不起,还有……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我觉得司巽也是个助攻来着? 嘻嘻嘻,大家可以猜猜系统001,小说世界以及古剑之间究竟是什么联系哦! 小红娘也快要收尾啦,我会努力好好完成它的! 以及收藏终于慢慢爬过了3000,我太难了,汪汪大哭 第146章 血,泪,吻 一句“对不起”出口, 仿佛无形中卸下了肩上的重担,让白锦漫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远处, 烈焰逐渐席卷上了轻鸿的身体, 他秀丽的面庞因为疼痛而扭曲, 却不再撕心裂肺地痛呼。 反倒是眉目柔和,缓缓绽出一丝荏弱的笑意: “你也要多保重, 君暮……” 痛楚在呼吸间弥散开来,白锦漫抚着胸口低喘, 终是珍而重之地点了点头。 闭上眼再睁开,视野中的景象已经换了模样, 燃烧的铸剑炉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鼎沸的人声。 自己似乎正躺在一片荒草丛中,身前不远处,两队人马正在激战, 一方身着如雪白衣, 腰间系着长风门特制的束带, 另一方则披挂着蟠龙铁甲,正是青璃皇宫亲卫的装束。 而长风门一方为首的那人, 身姿清癯白发飘举,手中执着一柄柔韧长鞭—— 不是白云萧,却又是谁! “义父!” 白锦漫悲呼一声就要扑上去, 身后却猛然传来一股力道,他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脚不知何时已经被铁链牢牢束缚住,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而就在他挣扎的片刻, 白云萧背后的一名长风门人忽然阴恻恻地一笑,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奔他毫无防备的后心刺去! 刹那间,鲜血喷涌。 白云萧不可置信地望着胸口突出的染血剑尖,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狞笑着抽回剑身,从他的琵琶骨处再度刺入! “义父!!!!” 凄厉的呼喊被狂风撕裂,白锦漫不顾一切地拼命挣扎,肌肤被铁链磨出深浅不一的伤口,却依旧无法挣脱束缚。 鲜血从他唇边大口大口地涌出,苍白指尖徒劳地向前伸,却始终触不到那颓然倒下的身躯。 “你们……你们分明早已串通好……” 白云萧倒在血泊中“荷荷”地喘息,胸口的贯穿伤让他感到阵阵窒息的痛苦,却依旧倔强地仰起头,不愿屈服。 伤人的白衣男子笑容薄凉:“白门主百密一疏,想必您一心只记挂着四殿下的安危,却忘了身在远处的少主吧。” “你此言……何意?”白云萧竭力撑起半身,神色渐渐变了。 “若不是少主提前将您的行踪知会三殿下,我们又怎么能对您的计划了如指掌?” 男子抬手拭去剑刃上的血痕: “怪便怪您与四殿下太过绝情寡义,置少主性命于不顾之时,可有想过如今的下场?” “不……”白锦漫嘶哑地呼喊,感受到砭骨的寒意从心脏一点点传到指尖。 此事绝非他所为,若是能够亲口申辩,义父也绝不会轻信他人。 然而,面对眼前的局面,他还能做些什么来挽回? 无力的感受深深攫住了他的心怀,眼前一片朦胧,他喘息着抬起头,倏然惊觉不知何时,前方的白衣男子已经回头望向了自己。 “门主,您若是不信我的话,不妨回头看看呐。” “少主他就在您身后,看着这一切呢。” 那染血的雪色身影微微一颤。 随后在白锦漫惊恐的视线注视之中,僵硬地转过来。 ………………………… 与谢一琮在鱼籽村解决了晚饭,陈茗怒灌了几杯芦荟汁,打开电脑,开始研读《十里红妆乱京华》这本金榜热文。 明明一切运转如常,他却本能地觉得不对。 思前想后,觉得或许一切能够在这本小说中找到解答。 这本书成为当前爆款确实有它的合理性,不仅文笔剧情都是一流,也摒弃了狗血言情小说中的误会失忆车祸绝症等一系列矫情情节。 男女主从相识到相知一路顺遂,彼此心心相印克难履艰,很快携手奔向了幸福的殿堂。 鼠标停留在“下一章”的选项上,却怎么也无法继续按下去。 自己看过目录当然知道,男女主的情感已经发展到了本垒打阶段,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各种障碍也已经被扫除,下一章就是甜甜蜜蜜的大婚了。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对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们只是网络小说里的纸片人,一串字符而已,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心中暗自觉得好笑,正打算合上电脑不再浪费时间,手背却突然一凉。 有什么晶莹的水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指节间。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哭了?” 谢一琮端着茶杯从他身后路过,冷不防撞见这一幕,立刻风中凌乱。 陈茗胡乱揉揉眼睛:“没事,电脑看久了眼睛有点难受,忙你的去吧,我没事。” 等到谢一琮离开,他才勉强平复下心情,重新打开网页。 为什么一想到男女主会喜结良缘,自己心里就针扎似的难受? 而且还隐约有某种怪异的感受,让他没来由地坚信,骆华卿不会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迎娶方慕慈—— 仿佛自己能洞悉那人的想法一般。 陈茗摇摇头,感到有些好笑: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小说作者,怎么知道自己笔下的角色怎么想的啊…… 要深入了解一个人,除非曾经亲身经历,朝夕相处。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犹如星火燎原般席卷了整个脑海。 陈茗浑身一震,他忽然意识到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十里红妆乱京华》的种种剧情,分明与自己的记忆背道而驰,与骆华卿情意相投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才对! 而且若是没有记错,他应该是古剑剑灵,那么在骆华卿大业未竟之前,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汗一瞬间沁出后背,陈茗咬着唇,起身环顾四周。 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那样正常,室友们与往日一样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他身体健康如初,没有任何怪异的反应—— 可又分明什么都不对。 他深吸口气,三两下披上外衣,忽然推开寝室门夺门而出。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过去穿越进小说中的契机就是那场南门外的车祸。 说不定在那里会有线索! 从宿舍到南门的路程很短,他没过几分钟就奔到了保安亭外,正拄着膝盖喘气,左前方却骤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笛声。 与此同时,面前好巧不巧正有一个小孩挣脱了家长的手掌,浑然不知地朝前奔去。 不偏不倚地来到了轿车的必经之路上。 …………………………………… 离魂境中光晕朦胧,三道半透明的身影漂浮在其中,眼眸紧闭,面容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不远处金芒一闪,空间被撕.裂,身形窈窕的女子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三人面前。 正是风之灵司巽。 她似乎因为和水之灵的谈话心事重重,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神光,视线忽然落在了最边缘的一道身影之上。 “没想到,最先清醒过来的竟然是你。”她唇角漫起笑意,抬指轻点,暗卫冷峻的面容微微扭曲,随即舒展开来,睁开了双眼。 “唔……”头脑传来针扎般的痛,若尘抬手抵住太阳穴,一时还没能适应眼前的环境。 若说平日里的他仿佛玉石般坚韧冷厉,此刻的他却靥生双颊,冷白的面孔上萦绕着晶莹绯色,长睫上沾了水汽,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欲望之境,”司巽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到了那样的程度竟然还能忍住,看来你着实是将他心疼到了骨子里。” 若尘没有搭理她,目光从神情平静、双眸紧闭的陈茗身上掠过,随后牢牢停驻在一旁的白锦漫身上。 ……他看上去很糟糕。 灵魂上弥漫的神光代表着魂体的状态,自己和陈茗的神光看上去都十分稳定,白锦漫身边的光芒却不断闪烁,豆大的汗滴从他额上不断涌出,纤长的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竟是不停地颤抖着。 “……他这是?” 若尘迟疑地想要伸手,又唯恐自己贸然伤到了他,忍不住锁紧了眉关。 “如你所见,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司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他的法相本命灵武过于强大,离魂境遇强则强,给予你和剑灵的都只有一个幻境,可对他来说,却有两个之多。” “如今他神魂不稳,魂体上甚至已经出现了裂缝,单凭自己的力量,只怕很难从其中脱身,即使侥幸出来了,也多半会成为痴儿。” “你!” 凛冽如同实质的杀气一瞬间从若尘身周爆发,他浑身颤抖,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向风之灵发动攻势:“那要如何才能救他?” “想要帮他自然容易,我可以助你进入他所在的幻境之中,只不过……” 司巽眼角娇媚地弯起:“脱离幻境还是要靠他自身的意志,而且他精神力强横,你进入他人的幻境之中,也势必会受到他自身精神力的反抗。” “说不定,会死掉哦。” 她说得煞有介事,没想到若尘根本不买她的账,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点头:“我不在意,让我进入他的幻境中吧。” “你这人,好没意思。”司巽撇了撇嘴,因为愿望的落空颇为沮丧,却也懒得继续为难于他,素手轻扬,若尘身上便分离出一股淡金流光,没入了白锦漫的眉心。 天旋地转,星光炸裂,若尘眼前闪过一阵凌乱的画面,等到再次恢复意识,已经身处在一片旷野之中。 身周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他焦灼地四处查看,呼唤着白锦漫的名字。 只见前方横陈着大量倒在地上的人,凑近观察才发觉,他们尽数浑身染血,早已没了气息。 其中大半的衣着无比熟悉,他呼吸一滞,认出这正是长风门的配置。 而其他尸身上的着装看上去是青璃亲卫的装束,心中略一思量,他立刻意识到某件事实:这里莫非是那夜白云萧与三皇子等人激战的现场? 那见证了这一切的白锦漫…… 脊背一阵发凉,他攥紧了双拳,隐约听到附近传来一声低弱的呜咽: “义父……您睁开眼睛看看我……” “少主!”若尘立刻循着声音的来处寻去,见白锦漫伏在地上,臂弯紧紧搂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躯,正近乎茫然地呓语着。 他雪白的衣衫早已被污血染透,面上泪痕交错,不时虚弱地呛咳几声,唇边血迹殷然。 他心痛不堪地去触碰白锦漫的肩头,却为掌下冰凉单薄的触感怵然心惊—— 白锦漫的身体明明已经恢复了许多,为何突然变得这样消瘦孱弱? 若尘还在怔愣,那人身子一震,蓦然呕出一口鲜血。 血迹淋淋漓漓地顺着雪白的手腕滑落,他却恍若未觉,依然垂泪抱住了无生机的白云萧,嘶哑道: “这一切不是漫儿做的,您信我,信我……” 看不下去他这样摧心自伤,若尘环抱着白锦漫,温柔地将他搂入怀中: “少主,您别伤心,逝者已矣,这一切都是虚妄……” 这句话却陡然刺激了白锦漫的神经,他霍然抬起眼,眸色深黑,映着毫无血色的脸庞,显得格外诡异森然: “你骗我,义父他……绝不会死!” 他似乎辨认不出来人是谁,凶狠地推搡着若尘的手臂,纤细的腕子狠狠一挣,寒光乍现,迅捷无比地刺入了若尘的肩头! “呃!”肩胛处陡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若尘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激起了那人精神力的反噬,这才引起了白锦漫的巨大敌意。 那人刺下一刀便立刻抽出,神情凶恶地想要再来一击,手腕却被他牢牢箍住: “少主你醒醒,我是若尘啊!” “这里是司巽的幻境,你不要沉沦其中,”他情急低喝,“前门主的死与你无关,千万不要自伤自责!他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也必然不愿你这样!” “不,不……”白锦漫喃喃低语,喉头忽然涌上一阵腥甜,还来不及捂住口,血流便接连呛出。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道,竟然挣脱了若尘的怀抱,踉跄着站起身,步步后退。 “不可能……义父他不会离开我……” 白锦漫咳着血,流着泪,抱紧双臂不住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离自己而去。 不论是前世的轻鸿,还是今生的白云萧,这些他最为珍视爱重的人,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的人,都一一离开了他。 孑然一身,只影茕茕,他在这世间究竟还剩下什么? 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最后一丝力气散去,他双膝一软,仰面栽倒下去。 幻境中瞬息万变,他身后的草地骤然变成了一汪深潭,只听“噗通”一声,那道瘦弱的身影便没入了水中! “少主!”若尘吓得魂飞天外,顾不上肩头汩汩冒血的伤口,紧随其后跃入了水中。 水底并非意料中的一片漆黑,反而有幽蓝的花朵丛生在潭底,花瓣上绽出点滴流光,如同坠落人间的满天星辰。 白锦漫的衣袖在水中浮动如云,若尘伸手搂住他的腰肢,将人拉入怀中,见他双眸紧闭,面色霜白,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溺水窒息了? 想到那人虚弱咯血的模样,若尘心痛如绞,心念所至再无犹豫,他俯下头,深深吻上了白锦漫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若尘好撩啊我疯狂鸡叫! 下一章幻境结束,小明卿卿很快就见面啦~ 今天遇到了两个杠精,一个骂我一个说小明是初中生,我真的太难了,我根本没写过这些啊,还被这些评论影响疯狂掉了好多收藏 哭唧唧打滚求安慰5555555 第147章 幻境破,真心明 月光撒落在幽蓝的湖面, 浮光掠影澄澈如碎金。 伴随着“哗啦”细响,原本平静的水面骤然裂开, 若尘托着白锦漫的后颈从水中浮出, 奋力朝着岸边游去。 两人的衣衫都湿透了, 紧紧地贴在身上,夜风吹拂带来刺骨的寒意,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若尘张臂将他搂的更紧了些: “少主, 您醒了么?” 白锦漫墨黑的眼眸大睁着,点滴神光逐渐凝聚, 先前弥漫的凶狠意味已经消失不见。 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也想起了刚才发生的种种。 苍白的唇轻抿,他微仰起头,声音发颤: “为什么……吻我?” 方才在水下, 他只是暂时闭气昏迷, 没想到那人度来一口气后, 怎么也不肯放松,反倒是越加扣紧了他的脖颈, 加深着这个吻。 他无力抗拒,只能伴随着那人不断下沉,直到肺腑中的气息几乎用尽, 才仓促地回到水面。 若尘张了张嘴,一向冷静的眼神有些躲闪。 刚才他也确实是意乱情迷,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公然越了规矩。 离魂境带给他的考验是欲望之境,直接将那些深埋心底见不得光的心思尽数翻了出来,直截了当袒露在他眼前。 他见到了一袭红裳、凤冠霞帔的白锦漫,笑意盈盈皓腕如雪,轻软的衣衫顺着光洁的肩胛滑落,显出大片令人血脉贲张的雪白肌肤。 那人也不同于平日的清冷疏离,而是巧笑倩兮,举手投足皆是惑人的娇媚,他险些抵受不住,只能狠命咬住舌尖,用刺痛挣得半分清醒,才没有纵情将那人拆吃入腹。 但即使脱离了幻境,它留在心底的悸动也久久难以消散,他原以为自己能克制得住,可所有的理智和自制在见到那人的刹那,立刻土崩瓦解。 苦苦隐瞒的情愫就这样狼狈地暴露在人前,若尘痛苦地闭上眼,颤声道: “少主,在你眼中,我是否……面目可憎?” 他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丑陋至斯,恨不能将自己掩埋到地底最深处,永不见天日。 白锦漫凝视着他沉默不语,忽然捂住口一阵剧烈咳嗽。 甜腥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他蹙眉咽回,苍白的面色涨得粉红。 见他强忍痛楚的模样,若尘以为他对自己嫌恶到了极点,眼中的光彩一瞬间黯淡下去,蓦地长叹口气,掌风去势如刀,直取脆弱的咽喉。 那人是他存留在世上唯一的牵绊,若当真如此,倒不如以死谢罪。 “你做什么!” 白锦漫瞳孔一缩,五指牢牢箍住他的手腕:“你可知在这幻境中死去,咳咳……灵魂就会永远受困不得而出?” 若尘怅然摇了摇头,眸光晦暗: “对属下来说,倘若惹得少主厌憎,归宿唯有一死而已。” 这世间苍茫,若是没了最后的牵绊,他宁可失去一切。 “我并未厌弃你,我只是……” 心中一团乱麻,白锦漫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这副面色苍白蹙眉咬唇的模样落在若尘眼中,不由得让他内心更加绝望: “少主,你不必为了安慰我说这些违心的话。” “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他垂下眼眸,苦笑道,“既然在这幻境中死去悄无声息,倒不妨让我自行了断,少主只当我是死于幻境的反噬便是。” “你在说什么胡话……” 白锦漫又气又急,见他作势又要自伤,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冲动,蓦然勾住他的颈项,抬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接,气息交融,若尘的思绪被瞬间洗白,直到白锦漫脸色涨红地收回动作,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为、为什么?” 为什么……白锦漫眼神茫然,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感念若尘一直以来的陪伴也好,阻挡他冲动的行为也罢,似乎都不足以让自己采用这样的方式—— 除非在自己心底,也怀着和他类似的情感。 身子发颤,他似乎想要后退,若尘又哪里舍得给他机会,气息一促,再度含住了白锦漫的唇。 淡淡的咸涩在唇齿间化开,随后消融于馥郁的甘美之中,满天星光坠落,在地面上点亮繁密的光影,将心中的情愫炽热燃烧。 直到胸臆间的氧气被挤压到极限,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白锦漫,手指留恋地抚过那人润泽的唇瓣和光洁的面颊,最终停留在潮红濡湿的眼角。 “我……”白锦漫微微喘息,似乎想说些什么,他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少主,我真的好欢喜。” 他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将那纤细腰身搂得更紧:“得你如此回馈,若尘便是就此失了性命,也甘之如饴。”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周身的一切都蒙上了朦胧的秀色,美丽得近乎虚幻。 “若尘,我、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好这一切,”白锦漫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襟,声音发颤,“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他的话音难以为继,若尘却明白用意为何,浅笑着摇了摇头,展开怀抱拥住了他: “无妨,少主,我会一直等着你。” “只要你回头,便能发觉我一直在你身后。” “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若尘……”鼻端充斥着清冷的气息,淡静如韧竹之姿,白锦漫心中一阵酸楚,轻轻眨眼,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 这样炽热而珍重的情意,他多么担心自己承受不起。 随着意识觉醒,二人身边的幻境逐渐崩裂,炫目的金色光芒洒落,等到眼前景物再度变得清晰,他们已经返回了离魂境之外。 “白嬷嬷,若尘公子,你们可算醒来了!”陈茗如释重负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风灵前辈已经答允不再为难于我们,只要战胜了离魂境的幻境,就会将风之印契交给我们。” “真是太好了。” 白锦漫微笑着想要撑起身,眼前却一阵黑沉,身边的若尘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软倒的身子:“少主,当心。” 两人不为人知的亲昵闪过脑海,白锦漫一时间羞赧非常,奈何魂体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只能喘息着靠倒在若尘怀中。 “风灵前辈告诉我说,你的灵魂之力过于强大,因此招来的幻境也比我们更加艰难,”陈茗担忧地看着他的面色,“灵魂的伤势须得好生温养,这几日你千万记得多休息养足精神,别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虽说身体早已不复幻境中那般虚弱,精神上的疲倦却犹如实质,白锦漫点点头,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唔……我有些倦了,想睡一会。” “少主安心睡吧,有我在呢。”若尘宠溺地点了点他的眉心,注视着怀中的人安心回应,随后身子一松,垂眸沉沉睡去。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司巽轻哼一声,素白掌心翻转,一枚菱形的淡金色宝石凭空出现在手中:“既然你们已经脱战胜了幻境的考验,我也信守承诺,将这风之印契交出。” “四象之灵的力量庞大,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她粉面含威道,“能安然脱离幻境,也说明你们心思澄明,绝非沽名钓誉的卑鄙之人。还望你们能够践行自己的说法,将印契尽快附加到古剑之上。” “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齐剩下两件印契,让古剑成长到最强的状态。” 陈茗点点头,神情坚决,将触手冰凉的风之印契牢牢握在掌心。 司巽与涿漓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颔首,化作一道流光返回陈茗肩头: “好啦好啦,既然咱们已经得到了风之印契,就赶快离开这里吧。沙漠中风暴频发,咱们逗留在此也称不上安全。” 她不愿亲自下逐客令,反而假借他人之口,陈茗在一旁看得好笑,立刻从善如流地点头称是。 此刻说来轻松,可真正回想起自己脱离幻境的刹那,他心底还是一阵惊悸。 幻境之中,面对着迎面驶来的轿车,他没有过多犹豫,纵身上前扑开马路中间的小孩,自己却被车辆拦腰撞上。 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记忆却在瞬间回笼,他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倘若自己临阵退缩,没有做出和穿越当日同样的选择,或许就会永远被困在幻境之中。 四象之灵任务,当真比自己预想得艰难太多。 见他垂眸不语,若尘抱着白锦漫走上前来:“陈公子,沿着逐风沙漠南行十里,便是最近的长风门分部。我们不如到那里先落脚,再计划下一步行动。” “这样也好。”幻境着实让人身心俱疲,加之已经顺利获得了风之印契,也有了暂时喘息的机会。 陈茗与若尘向司巽辞行后,便沿着她指引出的方向走出了逐风沙漠,约莫傍晚时分,才堪堪抵达了长风门银翊分部。 门中弟子检验过长风门的信物,便设宴为三人接风洗尘,简单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返回房中歇息。 这一夜天幕黑沉,无星无月,稍低的气压让人心生憋闷,不由得辗转难眠。 房中,骆华卿睁开眼,眸底横陈着细密的血丝,暗叹一声撑起身来。 他取过茶壶为自己斟了盏茶,修长手指拈着瓷杯,放到樱红唇角浅浅呷着。 自从与骆骞一战,澜蓁古剑回到身边以来,他便很难有安眠之夜。 似乎总有某个梦境纠缠着他,只要闭上眼,脑海中就会不断出现凌乱模糊的画面。 时而在雕饰精美的宫殿中,时而在漫天飞雪的旷野,时而在逼仄狭小的草屋之中,都有那样一个人与自己亲昵耳语,温柔纠缠。 可即使他穷尽了一切方式,也无法看清那人的容貌,梦境往往会在这一刹那彻底崩碎,徒留他惊坐而起,继而彻夜难眠。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蹙眉咬住唇瓣,目光落到一旁幽光闪烁的古剑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副cp终于vans了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小明卿卿基情四射的对手戏啦!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wwww 第148章 最是年少两无猜 澜蓁古剑就陈放在床边的剑架上, 骆华卿伸手握住剑柄,横到眼前仔细查看。 剑身依旧是记忆中的银白, 上面的纹路却变得清晰了许多, 微凹的血槽中幽光闪烁, 给人凛然不可逼视之感。 更加吸引他注意的,则是剑身一侧多出的一枚冰蓝色宝石。 宝石周围萦绕着充裕的水系灵力, 仿佛有什么力量柔和地与自己呼应着,她若有所思的视线从其他三个空荡荡的凹槽上掠过, 神情显得有几分复杂。 看来,一切尚未结束。 既然这宝石看上去对古剑有益无害, 自己也不必过多担忧, 只需耐心等待,对方自然会找上门来。 况且,他不可否认, 自己对此还有着隐秘的期待。 樱红唇瓣抿起, 他将古剑放回原处, 拥着锦被躺下。 心底某处泛起微末的疼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缓缓铺陈开来, 似乎身边本应该有一人相伴,那样安心,那样温暖。 一声叹息逸出唇角, 他悠悠闭上了双眼。 几个时辰倏然而逝,等到东方既白,旭日东升, 动身前往丹阳国的队伍也在九阙宫门外集结完毕。 骆华卿一袭轻甲立在马前,注视着身前眼眶通红的方慕慈,柔声道: “殿下只管安心等我归来便是。” 手指攥住袖口,方慕慈紧紧咬着嘴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按捺着自己不至于呜咽出声。 骆华卿是她目前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她也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到了他的身上,包括与方宇据理力争,包括力排众议,废除存在已久的青璃质子制度。 也包括……将古剑剑主的秘密苦苦隐瞒下来。 “骆华卿……”她眨了眨眼,强忍着泪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骆华卿深深凝视着她,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殿下,你除了我,还能信任谁呢?” 是了,除了他,自己也别无选择。 这句话称得上无礼,方慕慈却丝毫不觉得恼恨,悬着的心反而逐渐放了下来,同样回报以一抹轻笑: “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与方慕慈作别,骆华卿翻身上马,牵引着马匹向宫外走去,正与一旁等候的明长晔错身而过。 这名丹阳国质子早已不是他记忆中丰神俊朗的模样,或许是方承尧丧命一事同样对他打击甚深,那人向来清淡的神色显得尤为凝重,眉眼间含着沉沉阴翳,挥之不去。 骆华卿嘴角翘起,勾勒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未名教手下的信息网络如何灵通,即使并未将青璃国这场祸端的真相彻底查明,呈上的信息也足够让他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明质子,也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如今这般落魄模样,或许是因为他与方承尧之间确有几份真情谊在,自己的行为虽然只是骆骞计划中的一环,却也是造成挚友身死的原因之一。 不论如何,心中都是会怅恨难过的吧。 “此番青璃四殿下力排众议撤除了质子制度,明殿下也能如愿返回丹阳故国,”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明长晔,压低声音道,“还望阁下不要辜负了美意才好。” 明长晔扯扯唇,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淡淡道:“长晔心中自有计较,二殿下只管放心便是。” 骆华卿点点头:“殿下有计划便好,毕竟我那名义上的兄长最是狠辣无情,对亲生兄弟尚且能悍然下手,更何况未能达成所愿的‘盟友’呢?” 他抛下一句便好整以暇地走到了队伍前端,明长晔默然凝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良久才一夹马腹,快步跟上。 青璃地处琼州大陆中部,瑶凤城更是位于国土中北端,前往大陆南部的丹阳不免显得路途遥远,即使乘快马日夜兼程,也耗去了二十余日光景。 期间未名教不断传来讯息,包括但不限于玄胤北方骤然有一股强冷空气进犯,引发了整个国境内的连日暴雪。 这样一来,即使萧如赋和骆骞计划整顿军备,早日出征琅轩,也已经是有心无力。 而另一边,方慕慈同样积极行动,不仅及时将萧如赋叛国的讯息知会琅轩,还调拨了大量军队力量戍守北部边境,并分出一股军力支援琅轩。 琅轩君主对此自然是感激涕零,连日整顿军备,派重兵前往与玄胤交界的国土处,大有严防死守之势。 除此之外,檀鸳还暗中传给他一条讯息,称红衣教分部终于联系上了夜流岛,大祭司缇夜的师叔穆铮言听闻了他身中情蛊的消息,正在连日赶制解药,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此外,穆铮言还神秘兮兮地捎来一句,称自己已经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材料,待见面时再细细说明。 并将见面地点约在了距离东海较近的琅轩国境内。 骆华卿对此付之一笑,先遑论自己体内的情蛊态势尚且稳定,基本没什么发作的迹象; 再者说,他也毫无印象,过去自己和穆铮言之间究竟达成过怎样的协议。 越是向南方深入,瘆人的寒意便逐渐减退,等到众人抵达丹阳国边境,已经是四处花开,一副暖融如春的景象。 “丹阳北部有南燕岭阻隔,将南下的寒潮阻挡在外,是以国内常年气候温暖,四季如春。”明长晔向骆华卿解释道。 后者了然颔首,视线随即落在远方某处:“敢问明殿下,前方数十里外的那座高山,为何呈现出赤红色泽?” 明长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绵延不绝的苍郁山岭之中,一座高耸的山峰尤为醒目。 这座高山的诡异之处,不仅在于它整体呈现出异样的朱红色泽,更是因为山岭目力所及之处寸草不生,岩体附近也萦绕着诡异的金红色雾气,即使相距甚远,也给人以一种火热之感。 “不瞒二殿下,这座山是丹阳国内知名的一座活火山,名唤‘焰灵’。” 明长晔苦笑道:“焰灵山常年高温,一半是因为它内部终年活跃的灼热岩浆,另一半则是出于整座山岩体中蕴含的丰沛火系灵力。” “火系灵力?”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古剑剑身的冰蓝宝石上掠过,骆华卿眼底笑意玩味:“莫不是有什么火属性的山海精怪居留于此?”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明长晔轻叹道,“多年来倒是有不少能人异士想要弄清焰灵山诡异高温的成因,可往往有去无回,不仅就此断绝了消息,甚至连尸身也留不下。” “竟有此事?”骆华卿挑眉,“可前往丹阳都城不得不南行,这焰灵山岂非我们的必经之路?” 明长晔神色紧绷,话音却依旧波澜不惊: “二殿下说的不错,焰灵山周围都是连绵山脉,从北到南唯有山下一道峡谷作为通路。途径峡谷自然是气温炎热,但只需大家坚持一阵迅速通过,至多也只会耗去两日左右光景。” “至于焰灵山,只要不贸然接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骆华卿了然地点点头,心念微动,抚上腰侧的澜蓁古剑。 古剑内部传来脉脉的灵力流动,与他的元力遥相呼应。 隐约中,古剑似乎将什么讯息传递到他脑海中,他有些讶然,眉梢眼角忍不住泛起揶揄之色。 丹阳国境内地形以山脉和山间盆地为主,从众人身后的南燕岭到远方的焰灵山之间一片坦途,沿路都是丰美的万顷良田和碧绿的遍野层林,一派水草丰美、富庶安宁之象。 沿途的风光映在明长晔眼中,勾起了他悠远的回忆: “没想到多年不见,故国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比起我离开时的模样好了太多。” 耳畔回响着牧童悠扬的竹笛声,他眼眸微黯,记忆不由自主地涌入脑海: 曾几何时,他也与那人一道,靠坐在汉白玉石阶上,持一坛美酒共赏朗月清风。 “承尧兄,”彼时的他志得意满,笑意畅怀,“待质子留驻期满,你不妨随我到丹阳去瞧瞧。那里以农业为主,人民怡然自乐,与瑶凤车水马龙的盛景倒是大有不同。” 方承尧则微笑地注视着他,这人总是淡淡笑着,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好,到了那时,长晔你可莫要忘记。” 萧如赋当初暗中联系上他时,明长晔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貌似针对古剑剑主展开的大局,正是建立在挚友血淋淋的尸身上。 他原以为那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往昔誓言,皆成虚妄,徒留下满纸荒唐。 也不知如今亡羊补牢,是否能多少减轻自己的罪孽。 明长晔暗叹一声,忍下漫溢到鼻尖的酸楚:“前面不远处就是边境的小城了,我们不妨在那里歇歇脚,明日启程前往焰灵山峡谷不迟。” 骆华卿没有拒绝,毕竟玄胤暴雪肆虐,开春前土地封冻不利于行军,萧如赋和骆骞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大动作。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远方的焰灵山,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神光,缓缓握紧了古剑。 倒是不妨一试。 是夜,众人就近在城中歇息一日后,便启程前往焰灵山。 明长晔所言果然不假,他们经过的一路上气温迅速升高,到了距离山脚十里开外的峡谷入口,已经与炎炎夏日没什么两样。 骆华卿脱去外袍,只剩下了一件薄衫加身,雪白的颈项上依旧沁出细密的汗滴。 他环顾四周一圈,嘱咐在场众人将储备的雨具取出,自己则上前几步,来到峡谷前站定。 “铮!”光影乍现,澜蓁古剑出鞘。 纤长手指抚过剑身,骆华卿眸光一凝,剑上的冰蓝宝石随之迸发出一阵明亮的光华。千丝万缕的流光以宝石为中心向外逸散开来,逐渐漫溢到地面,再沿着山崖攀升。 不多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浓密的云层笼罩住峡谷的狭窄通路,伴随着“隆隆”闷响,天际雷光闪现,不久竟然落起雨来。 众人纷纷支起雨伞雨披,骆华卿周身则泛起濛濛的光晕,将繁密的雨脚隔绝在外。 古剑灵力自然会将剑主保护在其中。 “这是……”明长晔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世人皆道澜蓁古剑是不世出的神兵,他起初不甚在意,直到此刻亲眼得见,才深深感受到各中威能。 试问能够驾驭自然之力的异宝,又有谁能不眼红呢? 雨势渐急,与此同时,焰灵山带来的恼人高温也在逐渐消退。 骆华卿深深吸口气,感受到清凉的气息深入肺腑,面上绽出一抹笑意。 看来自己昨日感受到的那股灵力确实不假。 他将古剑收入鞘中,提步欲行,却忽然停下了动作,回过头去。 身后的山道空无一人,可方才感知到的那道视线却浓烈如斯,有如实质。 难道……有人在暗中窥伺? 作者有话要说:哎,默默为早逝的太子哥哥点支蜡烛,实在是太难了 忍不住吐槽一句,我觉得自己最近也挺惨的,遇到了一些人的骚操作,表面上说是好朋友,但实际上对外各种说你的不是,而且总是好巧不巧的被撞见……想想还是别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就这样吧。 最近肺炎疫情还是很严重,大家尽量多待在家里呀!出门一定记得戴口罩,也要和别人保持一定距离哦! 下一章小明卿卿就见面啦!会有亲密戏嘿嘿,给我一点收藏评论嘛~ 第149章 再相逢,再心动 时间回到一炷香之前。 在骆华卿的队伍进入峡谷后不久, 一道纤秀的身影从山壁后闪出,仔细查看身后确定无人跟随, 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他解下斗篷扇了扇风, 身上衣衫都被汗水粘得半湿, 粉白的面庞上水光莹然,一双墨黑的眸子长睫扑闪。 正是伪装前来的陈茗。 一月前, 在顺利取得风之印契后,他与白锦漫若尘三人来到长风门银翊分部暂时落脚, 等到伤势基本复原,就踏上了前往丹阳焰灵山寻找火之灵的旅途。 此前, 长风门的情报弟子传来消息, 称萧如赋骆骞等人正在整顿军备,预备等到玄胤境内的暴雪停歇后出兵。 天公作美这件事谁也说不准,三人正在为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战乱忧心忡忡, 水灵涿漓却好整以暇地探出头来: “不就是让风雪肆虐么, 这等小事, 交给本座便是。” 在他们惊讶的表情中,水灵展现出了独属于四象之灵的强大威能, 是以截至今日,已经逼近了年关,玄胤的大雪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萧如赋、骆骞:苦苦等天晴.jpg 当然这样的操作已经超出了正常剧情的发展, 不出陈茗意料,当晚他就被000强行拉回了系统界面。 铁面无私的御姐系统对他利用其他角色降低任务难度的行为进行了严厉谴责,随后经过一番精密计算, 将2点罪罚值扣在了他的头顶。 “宿主是想要任务完结后合并计算罪罚值,还是趁现在先清空?” 想起上次5点罪罚值的惩罚几乎要了自己的命,陈茗咬咬牙,还是决定先行承受下来。 于是次日他的脸色比灵魂受损的白锦漫还要苍白,吓得后者和涿漓不断给他输入元力和灵力调理身体,才渐渐恢复过来。 不久他决定出发寻找火之灵的下落,白锦漫与若尘依旧率领着小队随行,众人跋山涉水二十余日,才穿越了西域的茫茫沙漠,抵达了丹阳国边境。 没有帝君的手谕,他们只能绕行到守卫稀薄的西部山地,趁着夜色摸入。 在结束惩罚之后,000也给他带去了一个系统提示。 火之灵的任务难度远超于前两者,甚至更明确地说,一旦他不慎激怒了火之灵,招徕对方的猛烈反扑,系统并不能保证,他目前可怜兮兮的83点生命值是否够用。 毕竟取得火之印契的办法无他,唯有战胜那脾气火爆的神灵。 考虑到任务的危险性,陈茗还是决定独自面对,于是趁着不备在白锦漫等人的饭食中投下了安眠药物,趁着夜色赶往焰灵山。 他算好了其中种种,却没有料到焰灵山附近惊人的高温,不过是半日光景,就足够他汗透重襟,气喘吁吁。 忍者太阳穴传来的一阵阵刺痛,陈茗靠着石壁坐下,取出腰侧的水囊抿下一口。 他肩头的斗篷动了动,钻出一道娇小的水蓝色身影: “小明,若实在是热得受不住,不如本座用灵力给你降降温?” “不必了,”陈茗担忧地望着涿漓的面色,“支撑玄胤的暴雪已经耗去了你大量灵力,这点热度我完全承受得住,阿漓你还是先顾及自身吧。” 即使涿漓不说,他也能看出对方一日差似一日的气色。 即使是四象之灵,也没有通天易地之能,玄胤连日风雪不止,对他来说必然是极大的负担。 更何况…… 他能感受到身边逐渐浓郁起来的火系灵力,倘若涿漓在此处使用力量,很可能会提前引起火灵的警觉。 还是步步谨慎,小心为上。 涿漓低低应了一声,又缩回了他温暖的颈窝处。 陈茗无奈地轻叹口气,将水囊收起,直起身来。 可几乎同时,他就感受到有什么清凉的事物落在了自己脸颊上。 抬手擦拭,只见指尖一片透亮的水光—— 这是,雨水? 可这焰灵山附近气候干旱炎热,寸草不生,连阴天也少有,又怎么会下起雨来? 他惊诧莫名地望向峡谷内部,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那是…… 凝玉般精致的面庞,修竹般峭拔的身姿,目光流眄间带出不可逼视的高华气度,惊鸿一瞥便是惊艳时光的清美。 那人唇角衔着轻笑,行云流水将古剑插入鞘中,微扬起的下颌线条优美到极致。 心底仿佛突然被刺入一柄钝刀,再狠狠搅动,泛起剧痛和腥涩。 陈茗浑身颤抖,口腔中都忍不住涌出一股血气。 为何会在这里撞见骆华卿?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脸,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为了遮掩行迹,自己早在和白锦漫他们离开长风门之时,就用灵力改变了容貌。 在旁人眼中,他的五官每一处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乍一看上去没什么差别,可整体看来,已经完全和以前的陈茗扯不上半点关系。 骆华卿……应该是认不出自己的吧。 然而三月之期到现在只过去了一半,他抿了抿唇,还是顾虑重重地拢紧了斗篷,藏身到石壁之后。 也正是这时,骆华卿察觉了有人窥伺,回头查看。 身后来路一片空荡,余下的唯有沙沙雨声,仿佛方才那束浓烈额如同实质的目光只是自己的错觉。 “二殿下,这是……”明长晔见他久久不语,在一旁弱弱开口询问。 “无妨,应该只是我多想了,”骆华卿微笑道,“这古剑灵力催生的雨势持续不了多久,我们还是抓紧时间通过峡谷为好。” 他从峡谷入口收回目光,转身整顿好队伍,带领着众人朝谷中进发而去。 有了雨水的降温,恼人的热度消散了许多,众人前进的脚程无形中加快,不过两个时辰就来到了峡谷中段。 骆华卿乘马走在队伍前端,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这样驭使水系灵力降水,公然干涉天象的做法,虽然极为有效,但无疑会引来附近山海之灵的注目。 更何况,焰灵山终年炎热,其中除了天然形成的岩浆,必然有其他精怪的力量作祟。此时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便多一分危险。 耳畔萦绕着细碎的雨声的前行的脚步声,不知感应到了什么,骆华卿眼神一凝,霍然扬起头望向前方的山崖。 只见原本寂静无声的岩壁上骤然泛起醒目的金红光泽,伴随着凛冽的破风之声,光芒变得愈发强烈,甚至连脚下的大地也传来明显的震颤。 “发生了什么?” 队伍一瞬间陷入警觉,将士们纷纷召唤出本命灵武,将骆华卿与明长晔护在正中。 骆华卿蹙起眉,旁人或许尚未察觉,他却在地动山摇的一瞬间,清晰地听到一声怒喝炸响在耳畔: “竖子敢尔!” 那声线犹如一枚尖针刺入脑海,立刻掀起识海中一片混乱动荡。 好强的精神力! 骆华卿心中凛然,忍不住握紧了腰侧的澜蓁古剑。 眼前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这古怪声音的来源不是其他,正是源于自己召唤的雨水。 可来人究竟是谁,是如同自己猜测一般的山海精怪,亦或是…… 他尚自疑惑,心中却突然传来一阵警兆,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正撞见一抹狂暴的火红光束从天而降,直直扑向他的面门! “卿卿,小心!!” 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甚至来不及闪避,一抹身影却几乎在同时挡在了眼前,不偏不倚地迎上了红光的冲击。 接触的瞬间,那人闷哼一声,周身旋即泛起水波纹状的灵力流,迅速化解着四处冲撞的灵力。 接下一击后他毫不停歇,脚底在岩壁上借力一踏,流星赶月般奔向诡异红光的来处,连丝毫犹豫也没有。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骆华卿有些怔愣,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手中的古剑上,墨眉深深蹙起。 古剑上传来的……分明是极为亲近而兴奋的情绪。 来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舍身相救? 尽管只是相错的片刻,已经足够自己望见那遮掩在斗篷下的白皙下颌上,一抹血痕殷红醒目。 那人分明是受了伤。 身边护驾的将士立刻焦灼地围上来,随行的未名教两位掌事更是神情凝重: “殿下,您一切可还无恙?” 骆华卿淡淡摇头:“我没受伤,你们可知这突然出现的人,是何来路?” “属下也不知,只勉强看到一抹黑影从我们身后的岩壁中闪出,为您接下了那道诡异红光。”檀鸳隐藏在风帽下的黛眉锁得极紧,“此人若非埋伏在峡谷中,便是一直尾随在队伍后端,是属下护驾不力!” “无妨,我能感知到,此人对我们并无恶意。” 骆华卿出言安抚,神情却并未显得轻松几分。 尽管不知道来人究竟是谁,他心中却已经升起强烈的牵挂,比起古剑传来的情绪更加浓厚,在胸中催生出翻覆不休的焦灼不安。 还有那一声“卿卿”,仿佛一蓬利箭刺入胸膛,密密麻麻的飞羽箭矢刺痛着襟怀,有什么久远不可追溯的记忆泛起浪潮,又被无情地拍落。 额角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他闷哼一声,双手紧紧按住了头。 而与此同时,在众人瞧不见的焰灵山崖上,青年正冷凝着眉眼,与不远处的烈火之灵悍然对峙: “你的对手,是我。” “你是澜蓁古剑的剑灵?” 火灵周身的烈焰渐渐消散,显露出一张古朴的中年人面庞,称得上眉目周正,眸底的神色却显得狠戾森冷: “你和现任剑主不请自来,闯入我熠焱的地界,还妄动水灵之力熄灭我的赤焱真火,又打算怎么给我个说法?” 见火灵果然如传闻一般性情乖戾,也懒得计较那些繁文缛节,陈茗心中发沉,微微攥紧了拳,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 方才那一击他接的仓促,满心只有骆华卿的安危,丝毫没有顾及防御自身,此刻胸臆中传来隐隐闷痛,只怕是受了不轻的震伤。 熠焱是四象之灵中最为强大的一位,孤身相对,他并没有致胜的把握。 可取得印契迫在眉睫,也不能轻易在骆华卿等人面前露了痕迹,他挣扎片刻,依旧咬牙道: “惊扰了火灵前辈是在下的不是,然而在下这次前来,正是为了向您求取火之印契,还望前辈海涵!” 作者有话要说:重逢啦重逢啦,下一章小明火灵激斗,受伤后被卿卿抱抱举高高哦~ 发糖什么的真的超级开心的! 以及双周榜单结束啦,果然比起其他大佬我还差的很远很远,被打回了频道内的红字QwQ之前的榜单在现在看来真的好像一场梦啊,但是也让小红娘从2200收慢慢爬到了3700,我真的非常感激和感动了QwQ 剧情快要发展到最后的高潮啦,也希望小天使们能够继续支持我! 求收藏评论w,比心心啦~ 第150章 爱是心底的本能 “小小剑灵, 倒是大言不惭,”熠焱压下了沉怒的眉眼, “你若是想要火之印契, 便先与我打过一场!” 说罢他双手平平向前推出, 掌风中带出的火系灵力翻卷如同游龙,顷刻间扑向了陈茗。 来得好快! 陈茗心中一凛, 双脚发力跃起身来,灌注着灵力的双手顺着火龙的身躯一抹, 整个人灵活无比地闪向了另外一侧。 与此同时他将灵力凝萃成针,极细的两点射出如电, 直取熠焱面门。 “来的好!”熠焱冷冷一笑, 扬手再次召唤出一只火龙,竟然张口直接将陈茗发出的灵力针吞吃入腹。 祸不单行,先前被他险之又险避开的那条火龙再次转回身, 目标则对准了他的咽喉。 陈茗这才意识到火灵对灵力的掌控到了何等娴熟的地步, 对于普通的灵力者而言, 输出的灵力只能逸散在天地间,绝没有重复利用的道理。 可火灵发出的灵力流不仅没有半点削弱的迹象, 甚至还能凶猛反扑,实在不得不叫人叹服。 心跳激烈,严峻的战况也没有留给他什么思考的空间, 陈茗顾不上吝惜灵力,将体内气海运转到极致,反手就是一股灵力冲击而出。 他当初主要跟着窝窝修习幻术, 加之古剑剑灵得天独厚的灵力储备,对于构建幻境和化形可谓是得天独厚,但说到实战技巧,却匮乏得可怜。 熠焱的攻势一波紧似一波,他硬着头皮闪避抵抗,身上很快挂了彩,气海也因为灵力的急速消耗泛起闷痛。 肩头昏昏沉沉睡着的涿漓不免被他的动作惊醒,顿时被他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小明你疯了么?这样很快会灵力耗尽,赶快停下来!” “可是……” 见火灵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陈茗心中一阵苦涩:“可我必须要拿到火之印契啊。” 想到那个人他心底就是一阵抽痛,或许他之所以将自己逼得这么狠,也正是因为对现实的逃避。 毕竟只要稍微慢下脚步,骆华卿的身影就会不断浮现在他面前,怎么也抹不掉,剜不去。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菁纯的火系灵力已经再次扑到了眼前,仓促中来不及闪避,陈茗将灵力灌注全身,伸出手臂挡在身前,立刻被火龙狠狠咬住。 灼热的剧痛从皮肤表面传来,可几乎在同一时刻,他无恙的另一只手骤然延伸出一记长刀形的灵力流,悍然抵上了火灵的颈项! 竟是攻敌所必救。 “你……”熠焱一愣,显然没想到陈茗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反击,“看来是我小瞧了你这剑灵。” “熠焱,得饶人处且饶人,”涿漓苍白着脸喝道,“印契对于四象之灵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又何苦这样为难于他?” 熠焱不为所动,视线从他身上掠过,颇为嘲弄地勾起嘴角: “既然是举手之劳,那我自然也可以拒绝不是吗?” “你们不请自来,闯入我的领地,还用雨水熄灭山火,我又为什么要如你所愿?” 陈茗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不管怎么说,骆华卿用古剑灵力降温确实是有些冒险。 可人家当时根本不知道火灵的存在,再者说火灵在此地占山为王为祸一方,本身也显得有几分不地道。 不过他与古剑一体同心,骆华卿的行为算在自己头上,也的确无可厚非。 “那……火灵前辈要怎样才愿意将印契赠予我呢?”他惴惴不安地叹了口气。 熠焱抬眸斜睨了他一眼,面上却不动声色: “就算澜蓁古剑剑灵得天独厚,可面对我们这些伴随灵力本源而生的神灵,还需存着几分敬畏之心才是。” “我可以原谅你和剑主的冒犯之罪,甚至可以不计前嫌,将印契交给你,只不过……” 他拖长了声音:“要靠你自己的力量来得到才行。” 话音未落,他长臂一挥,一股火红灵力水银泻地,蔓延过之处瞬间升起大量尖锐的棘刺,密密匝匝地延伸到了山崖边缘。 而在边缘处,一方半人高的平台缓缓成型,中央盛放着一枚手掌大小的鸽血红宝石,正是火之印契。 “若是想拿到火之印契,就从这里走过去吧,” 他抱着双臂微笑道,“这些尖刺又灵力构成,不会对你的肉身造成任何伤害。” “可灵力带来的痛楚和刺伤身体根本没有差别,更何况还附带着大量的火系灵力,”涿漓忍不住拧眉怒斥,“熠焱你不要欺人太甚!” “涿漓,你可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印契交出与否主动权在于我,倘若我不愿,随时可以收回成命。” 熠焱冷哼一声,作势捏紧拳头,原本轮廓清晰的平台突然一阵模糊。 陈茗唯恐他一个不忿将印契毁于一旦,急忙出声喝止: “我答应你便是。” 层层叠叠的尖锐棘刺映入眼帘,陈茗咽了口唾沫,勉力平复下紊乱的心绪。 怕疼么,他自然是怕的。 平日里他连磕着碰着都要呼天抢地,更是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发奋学习,可那些比起眼前的恐怖景象根本不值一提,他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支撑得住。 可是,找不齐四象之灵的印契,古剑就无法成长到最强状态,那么骆华卿与骆骞之间的战斗,胜算未免会大减。 他作为剑灵存在的意义,不就在于此么? 咬咬牙,陈茗默念了几遍上帝保佑,随后抬脚走向不远处的平台。 踏上第一枚尖刺的时候,钻心的痛楚就立刻从脚底涌上,浑身一震,火热的灼痛直蹿到头顶心,他死命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痛呼出声。 火灵有意折磨他,尖刺从陈茗所在之处,向着平台逐渐升高,到了终点已经达到了齐腰的高度。 强忍住疼痛,陈茗咬牙再踏出一步,尖锐的痛意便从脚掌蔓延到脚踝,他身子摇晃,险些站立不稳。 “小明!” 涿漓惊呼一声就要去阻拦他,陈茗却摇了摇头,苍白着脸继续迈出一步。 痛么,自然是痛的,可这些疼痛…… 记忆不受控制地倒回眼前,朦朦胧胧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往昔的种种: 骆华卿穿越呼啸的巨浪奔向自己时,在幻境中割开手腕为自己取血时,忍受着饮鸩蝎净化毒素时,挣扎在情蛊的煎熬中无法挣脱时—— 不也同样是痛彻心扉吗? 可那人又是如何面对?似乎那些痛苦从来不曾存在过,他总是清清淡淡地笑着,怀抱温暖掌心有力,岿然无畏地抹去自己的担忧与无措。 “小明,别怕,有我在呢。” 狭眸微弯,眼梢薄红蔓延出迤逦的秀色,正是令人安心的弧度。 疼痛从脚腕蔓延到膝盖,再逐渐上升到大腿,陈茗的每一步迈得越来越艰难,浑身冷汗涔涔,前额的碎发被黏在肌肤上,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痛感。 然而他始终不曾停下。 长睫上悬着水滴,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那方火红的平台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仿佛抬手便能触及。 陈茗苦笑,可他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分明近在咫尺,剧烈的疼痛却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脚底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任由他如何努力,都迈不出那仅剩的一步。 胸腔一阵闷痛,他抚着胸口咳嗽几声,呕出一口血来。 眼前的景物花花绿绿扭曲成片,若尖刺具有实质,想必此刻身后早已血流成河。 “小明……”涿漓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声音都带了哭腔,“这样做,值得吗?” 陈茗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值得吗,只要是关乎那个人的事,就根本不必计较值得不值得。 骆华卿的容颜闪过眼前,身体深处骤然生出一股力道,他闷哼一声迈步向前,不管不顾地扑向了平台的方向。 被汗水浸透的掌心牢牢握紧了那枚火热的印契,他的脚底也在同时踏上了山崖边缘,虚软的双腿根本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立刻朝着山崖下斜斜倒去。 熠焱抱着手臂站在崖边,注视着陈茗坠落的身形,唇角漫起玩味的笑意。 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陈茗的意识早已被纠缠不休的疼痛撕扯得粉碎,挣扎着将印契收纳进灵力空间内,便无力地向下坠去。 或许……会残肢断腿也说不定…… 他默默想着,颓然闭上了眼。 然而意料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周身骤然涌来一股温热,他直直地落进了他人的怀抱当中。 陈茗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尽管眼前一片朦胧,却依旧足够让他辨认出来人究竟是谁。 眷恋的目光描摹着那雪肤乌发,琼鼻樱唇,他喘息着抬起手,想要触碰那人的面颊: “这是梦……对不对?” “卿卿……带我走吧。” 腥甜的滋味弥漫在唇齿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唇角向外涌,陈茗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松,陷入昏迷。 而那只坠落的苍白手掌则被人牢牢握住,骆华卿望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一时间心绪杂陈,疑惑难解。 方才他和随从沿着灵力爆发的方向寻找,来到这一处山崖时,正撞见陈茗失足落下。 按说他们素昧平生,自己并没有必要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救人,可那瞬间身体的反应竟然快过了意识,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那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灰黑斗篷下,陈茗蜷缩在他怀中的身体轻弱得惊人,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断绝。 胸臆中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心痛,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那人痛苦不堪的模样落在眼中,竟然比他自己受伤更加难以忍受。 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带给自己这样的感受? 骆华卿心乱如麻地咬着唇,忽然察觉不远处传来的响动,蹙眉转过眼去。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虎摸小明 疼在你身痛在我心,下一章就让卿卿好好关心你嘿嘿! 啊我真的佛了,为什么大家收藏之后纷纷都要取消呢,换榜之后的24小时我一直在经历涨涨掉掉的痛苦轮回,心态在崩的边缘徘徊QwQ 求大家给我一个收藏评论吧qwq我太难了 第151章 马车真的有些热 “小明, 小明,你在哪里?” 一行行色匆匆的白衣人出现在峡谷入口, 为首的二人并肩而骑, 似乎正在焦灼地呼唤着什么人。 骆华卿拧眉细致端详一番, 很快认出了二人的身份: “见过白门主、衣公子。” 他暗运元力将声音远远送出,白锦漫和若尘很快察觉, 策马靠近,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得愣住。 骆华卿怀中抱着的……不是陈茗却又是谁? 白锦漫瞳孔微缩, 斟酌片刻不知如何开口,倒是骆华卿先启唇笑道: “你们寻找的, 可是这位年轻男子?” 他提及陈茗时语气生疏, 仿佛之前并未相识。 白锦漫心思何等敏锐,立刻收敛神情,拱手道: “见过二殿下, 在下和若尘寻找的正是此人, 冒昧惊扰了殿下, 还望您莫要怪罪。” 说着他的目光掠过陈茗苍白的面容和胸前的大块血迹,一颗心不由得揪紧:“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否请殿下告知一二?” 怀中昏睡的人似乎身体不适,皱着眉微微挣了挣,骆华卿于是调整了手臂的姿势, 让他睡得更为舒适。 “说来话长了……我方才妄动古剑灵力,或许惊动了此地的山灵。若非这位义士舍身相救,只怕眼下我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他说着垂眸望向陈茗, 神情严肃: “他伤得不轻,虽说没有明显外伤,体内灵流却极为紊乱,须得尽快医治。” “不瞒殿下,此人名唤明城,是长风门的心腹,”白锦漫道,“我们来到丹阳寻访一件秘宝,明城作为斥候先行出发探查。见他半日没有消息传回,我们才想着追来查看。” “明城”是他与陈茗事先商量好的化名,这番解释合情合理,骆华卿也不疑有他,看了眼陈茗的状况,回眸询问明长晔: “不知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明长晔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二殿下,经过焰灵山峡谷便是我国国都岚焕城,我们加快脚程,今日傍晚便能抵达,你们可现在我的府邸中暂住。”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骆华卿点点头,“这位明公子受伤颇重,旅途劳顿怕是会使伤情恶化,我还是先安置他到马车中休息。” 说着他翻身下马,将陈茗打横抱在怀中:“正巧我与明殿下所谋之事与长风门关系匪浅,若是白门主愿意,也可与我们同行。” 骆华卿代表青璃前往丹阳议和之事当然瞒不过长风门的情报网,加之自己和骆骞之间确实有仇恨尚未清算,白锦漫斟酌片刻,还是颔首应允: “也好,我们会在岚焕城寻一附近处小住,若是殿下有事召见,直接知会我们便是。” 他的眼光落随之在陈茗身上:“可是明城他……” “明公子毕竟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悉心照料,直到他伤势痊愈,再做下一步打算。” 骆华卿微微敛眉,眸底晦暗难明:“若是白门主信得过我,这几日就暂时让明公子与我同行吧。” “这……”白锦漫与若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陈茗事先已经将如烟绝的功效大致告诉了他们,尽管那人现在用灵力遮掩着形貌,可看骆华卿的态度,又哪里是面对一名陌生人应该有的? 情蛊解药未达,三月的期限还有月余,若是惊动了骆华卿的记忆,陈茗的一切苦心岂非都会白费? 可事到临头他们也不能拒绝,犹豫太久反而容易惹人生疑,只能多谨慎小心一些,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长风门二人不置可否,骆华卿向檀鸳等人简单交代几句,便抱着陈茗上了马车。 队伍重新向前行进,长风门众人则策马跟在队后,不久有一人一骑从前方回转而来,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颇具异域风情的如画颜容: “见过白门主、衣公子。” “檀姑娘多礼了,”白锦漫认出她是骆华卿的心腹之一,“是有什么事想询问在下吗?” 檀鸳轻轻点头,视线有意无意地从不远处的马车上掠过: “白门主,若是我猜测的不错,这位明公子,只怕就是夫人吧?” 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尽管陈茗的模样换了,其他各方面的细节却没有改变。 更何况自家教主什么脾性她再了解不过,倘若不是打心眼里爱护信赖的人,又怎么会让他轻易进入自己身边一方天地,还抱住就不撒手了? “夫人”这个称呼将白锦漫雷得外焦里嫩,他在原地舒缓了一阵,才苦笑着点了点头。 “可夫人之前告诉我们,三个月内教主不能与他见面,如今期限还剩着一月有余,你们又怎么会来到丹阳附近?” 她娇美的面容上写着大大的“八卦”二字:“总不会是专程来寻我家教主的吧?” 檀鸳是苗疆巫女,行事自然比中原女子大胆奔放,一来二去凑得未免离白锦漫过近了些。 当事人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旁的若尘已经黑了脸,近乎霸道地横出一条手臂将人挡在身后,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方才门主已经告知过二殿下,我们此行是来丹阳寻找宝物,其余涉及门派秘辛自不便多言。至于明城的身份,既然姑娘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再问呢?”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着白锦漫的手腕,顺着柔软的肌肤下滑,张扬又亲昵地扣紧了对方的手指。白锦漫身子微颤,抿紧唇没说什么,耳垂却腾腾红了。 二人之间异样的气氛檀鸳怎么会察觉不到,她意味不明地笑笑,目光在白衣二人交握的手掌上流过,便浅笑着请辞离开。 而在队伍前方的马车中,骆华卿刚刚将陈茗放在软榻上,那人就瑟缩着蜷起了身子。 他胸前大片猩红的血迹很是刺眼,骆华卿从一旁取了件干净外袍,正打算帮他脱下污损的衣裳,耳畔忽然传来低弱的呻.吟: “痛……好痛……” “你怎么了?” 骆华卿以为他醒来了,俯下.身查看,却见他依旧双眸紧闭,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泪水的湿痕。 抬手拭去陈茗的眼泪,分明是平平无奇的泪水,却莫名的让人觉得烫手。 他蹙眉问道:“哪里痛,告诉我。” 半昏迷的人低声啜泣着,良久才嗫嚅着说道:“腿……好疼。” 骆华卿眉宇皱得更深。 他素来爱洁,按说绝不会轻易答允伺候他人更衣这种事,更何况对方是个素昧平生的大男人了。 过往他伪装身份在芷熙宫伺候时,方慕慈毕竟念着男女有别,平日里交给他的都是端茶送水、整理仪容等不必过分近身的活计。 这样贴身照顾旁人,仿佛还是第一次。 额角传来一阵隐痛,他不愿继续深思下去,挣扎片刻,还是咬咬牙将陈茗的外裤鞋袜一并拽了下来。 然而他有所不知,陈茗虽然能够借助梦漪石的力量变为人形,本体却依旧是剑灵的存在,因此即使劳顿奔波,身上也依旧纤尘不染,连一丝污秽也寻不见。 骆华卿鬼使神差地抚上他修长匀称的小腿,肌理相触的刹那,仿佛有酥酥麻麻的电流一瞬间穿过全身,在脑海中掀起零碎的画面: 似乎在不可追溯的往昔,也有人温柔伏在他的腿弯,眼眶微红地喃喃道: “没事,吹吹就不疼了。” 意识恍惚的刹那,尖锐的痛楚又从太阳穴处传来,他蹙眉隐忍,直到滞闷的痛消退一些,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陈茗身上。 他知晓这种头痛的来源是自己体内未除的情蛊,时不时会不安分地折腾一番,但往往是一阵头痛或者眩晕,忍忍就过去了。 至于眼前的这人…… 甫一触碰,他就能感受到陈茗双腿上恐怖的高温,仔细看去,那莹白肌肤下流转着醒目的红光,隐隐透出浓郁的火元素气息。 方才在峡谷中,破空而来的强大火系灵力原本攻向自己时,是陈茗挡在了他身前。 眼前这副模样,莫非是被那火系的灵物所伤? 想到这种可能,骆华卿就更加忧心忡忡,手掌小心翼翼地贴上陈茗的腿弯,帮助他将体内庞杂的火系灵力疏导出来。 虽然说陈茗的面色的确随着他的疏导有所好转,可逸散出的火元素无处可去,只能积聚在马车逼仄的空间里,温度很快向上攀升。 灵力疏导本身就是个极为复杂的过程,加之骆华卿本人主修元力,与灵力不同源,清除起来不免更加麻烦,堪堪运转完一个周天,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 意识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汗透重襟,实在憋闷得难受,他抬手想推开车窗透气,怀中昏睡的人却忽然不安分地挪动起来。 “热……我好热……” 陈茗白皙的面颊被热浪蒸腾得通红,虚弱之下更耐受不住高温。 迷迷糊糊感觉到对方被汗水沾湿的肌肤十分清凉光滑,于是忍不住一脸餍足地靠了上去。 “你……”没想到他不由分说贴上了自己半露的胸膛,骆华卿浑身一震,第一反应就是将他推开。 可手指刚刚触及陈茗的肩头,心中就骤然又酸又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为什么这个人的靠近不仅不让他觉得反感,反而从心底生出隐秘的狂喜? 骆华卿被自己诡异的情感状态折磨得身心俱疲,认命似的抱紧了怀里虚弱不堪的人,却冷不防听到他低吟一声,带着哭腔细细弱弱地唤道: “卿卿……我好痛,好难受……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快乐的一章! 昨天逛微博的时候发现有小天使@我了!!真的好开心心!!文文能被人看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也非常感谢你们愿意陪着我一直走下去,苟完大长篇实在是太不容易了2333 考虑到很多小可爱就要开始上网课了(包括我TAT),阿狸这几天会抓紧时间码字,力争在假期结束之前完结小红娘!!正文完结后预计会有两篇左右的番外掉落,保证会很好看的哦~ 以及大家有时间的话点一点《暴君他又馋上了师尊[重生]》的收藏嘛!是我超级喜欢的脑洞w,一定会好好完成它的~ 求收藏评论,比心心!!!!! 第152章 贴身照顾 心跳砰然, 如同锤音一记一记作响在耳畔。 骆华卿盯着陈茗苍白失色的唇,神情怔忪而迷惘。 是自己听错了吗? 那一声“卿卿”…… 在他的记忆中, 身边从来没有人这样唤过他, 除了早逝的母妃与师尊丘壑子曾用“卿儿”称呼过自己, 再也无人以如此亲昵的方式相称。 这个明城口中,唤的究竟是自己, 还是同名的其他人? 想到后一种可能的瞬间,一股无名火突然窜到头顶。 奈何陈茗的身子颤抖个不停, 他无计可施,只能将人抱得更紧些: “我在, 我在, 你别害怕。” 手指插入浓密的发间,带出的力道仿佛能令人安心,陈茗的呜咽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休止, 紧绷的神色也稍微放松了些。 只不过手指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眼角也逐渐洇开晶亮的水痕。 “别哭了……” 骆华卿轻声呢喃, 情难自禁地俯下头,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打算做些什么, 表情一瞬间变得异彩纷呈。 怎么回事?他方才、方才…… 竟然想要帮那人将眼角的泪水吻去? 骤然意识到的真相让骆华卿一时间有些无措,直到熟悉的头痛卷土重来,才将内心动荡的情绪浇灭几分。 他轻叹口气, 拈起陈茗散落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细细捻动。 脑海中一时间闪过紊乱的画面,虽然看不清容貌, 他却莫名觉得熟悉。 目光再次落到陈茗垂落的长发上时,更是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对劲。 分明应该……比现在短上许多的。 念及此处,额角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他轻嘶一声按住太阳穴,不再继续深思下去。 明长晔所言果然不假,众人在离开了焰灵山峡谷后,前方便是一片坦途,行进的脚程也随之加快,在黄昏时分就抵达了国都岚焕城外。 不同于瑶凤城的富庶繁华与萝会城的守备森严,岚焕城整体建筑由竹枝黏土搭建,并没有多少高大华美的房舍,却显得格外精致小巧。 街道上来往的也多为流动商贩,极少有车马途径,于闹市中显露出田居一般的闲适与惬意。 前来接应的队伍早已等候在城门口,见明长晔乘马前来,纷纷激动地半跪于地: “恭迎三殿下归来!” 说道明长晔这个三殿下着实有些名不副实,虽说确实有两位皇兄排行在前,可那二位皆是年少夭折,推得这位名义上的三殿下成为了实质上的嫡长子。 可即使如此,迫于青璃的威压,即使近几年内并没有适龄皇子能够继承大统,丹阳帝君还是忍痛将明长晔送到了青璃质子府中。 如今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毫无发无损的归来,对于丹阳国而言,不能不谓是一件幸事。 明长晔本人也振奋非常,久别故国思乡心切,午夜梦回不知多少次踏上的土地,如今终于能切切实实地拥抱在怀。 他躬身扶起跪倒的将领,眼眶已然红了: “免礼平身,能够见到你们,对我来说也同样是幸事一桩。” 将领回握着明长晔的手,同样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一日他们都等待了太久太久,伴随着质子制度的废除,久负重压的丹阳国也总算能喘口气,重新将发展国力送上正轨。 至于是否派兵协助青璃和琅轩镇压玄胤叛军和萧如赋的骠骑营,丹阳帝君尚未亮明态度,明长晔则表示众人舟车劳顿十分辛苦,先安置他们在王府中落脚休息,次日再面见帝君商议此事。 骆华卿抱着陈茗径直走进了为自己安排的客房,并未将旁人惊诧的目光放在眼里。 将人放倒在榻上,他让檀鸳切脉诊治了一番,又吩咐下人按照开出的方子抓了些温补的药材,熬好了送进房内。 毕竟精通巫术的檀鸳对于毒物药物也颇有研究,虽说技艺比不上华尧精湛,简单诊治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久,侍女将汤药放在木桌上,姿态恭敬地掩上了房门。 骆华卿的目光在药碗和陈茗之间逡巡,半晌没有动作,神情显得有几分为难。 就算那人舍身救了自己,他做到这地步也已经仁至义尽,大可以放手不管,任对方自生自灭。 可心中某处一直在隐隐抽痛,仿佛自己只要这样做了,就是莫大的罪孽。 几番斟酌之下,他还是端着药碗来到了陈茗枕边。 然而好景不长,在他盛了一勺汤药送到那人嘴边时,原本沉睡的人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骆华卿:!!! 手指一颤,滚热的药汁险些洒落,他赶忙将汤勺放入碗中,这才回身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茗大睁着眼说不出话,嘴唇发颤,忽然从床上摔落下来! 骆华卿急忙去搀扶他,却被他猛地挥开,抖抖索索半跪起身,哑声道: “是小人无礼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心跳激烈得几乎冲破胸膛,陈茗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面上血色如潮水般褪去。 他怎么会、怎么会躺在骆华卿的榻上? 若非心中一直隐约不安,他也无法挣扎着清醒过来,险之又险地撞见这一幕。 怎么办……究竟怎么办才好…… 三月之期未到,他现在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慎就引发了骆华卿体内的情蛊。 这样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骆华卿狭眸压得冷沉,默然凝视着眼前的人,半晌没有动作。 良久他才冷声开口:“你认识我?听白门主说,你是长风门人?来焰灵山峡谷做什么?” 感受到周身骤然冷凝的氛围,陈茗身子微颤,头也不抬地回答:“小人名唤明城,是长风门的斥候弟子,曾与二殿下在青璃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对灵力宝物多有研究,这才领先于队伍前往焰灵山峡谷查探。” 他和白锦漫之前对过口风,并不担心骆华卿会从其中看出什么破绽。 骆华卿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此处,他蹙眉盯着陈茗未着寸缕的双腿: “你我既然素昧平生……为何那时要挡在我身前?” 甚至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他默默想着,隐藏在袖中的拳头缓缓攥紧。 “我……”冰冷的寒意沁入腿脚,陈茗手指无意识地抠住地面,片刻后才低声道,“不瞒殿下,小人那时也是寻宝心切,唯恐长风门的目标被人夺了去,才不择手段了些……还望殿下恕罪。” 他此言一出,骆华卿眼底的光亮立刻黯淡下去。 他漠然扯扯唇角,暗自恼恨自己的自作多情,不免感到有几分狼狈,沉默了一阵子才突兀地转移了话题:“桌上的汤药,怕是已经放凉了。” “哦,我、我自己来!” 陈茗唯恐骆华卿又重复刚才为自己喂药的惊人举动,忙不迭撑起身奔到桌边。 他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却因为喝得太急激烈地呛咳起来,一对纤细的蝴蝶骨透过薄衫抖动着。 药汁腥苦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散开,鼻端也没来由地发胀发酸。他咳着咳着便呛出了眼泪,虚弱的身子站立不住,摇摇晃晃地欲要摔倒。 一边冷眼旁观的骆华卿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陈茗慌乱地想要推开,无奈呛咳得实在过于剧烈,双手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伤的不轻,就别胡乱折腾自己了,”他重新将不安分的人放到榻上,牵过被单严严实实裹好,“就算丹阳地处南方,入夜了一样寒凉,岂容你这样胡闹?” “咳咳咳……可是,”陈茗依旧不甘心地挣扎道,“我担心污了殿下的被褥……” “你若是再喋喋不休,别怪我唤来王府的守卫,以犯上之名将你逐出府去。” 骆华卿的语气一瞬间冷肃下来:“好好养病,这是命令。” 这一记直球冲击得陈茗眼前一阵发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然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骆华卿已经除下外袍,取过床头的另一卷被褥展开,施施然在他身边躺下。 “殿下……!”陈茗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于理不合!” “卧房中就这一张床榻,我不躺在这里又该去哪里?”骆华卿樱红的唇角弯起,蓦然转过脸来,一瞬间呼吸相闻,与他的面庞相距不过咫尺。 “再说你我都是男子,”他柔软的舌尖卷过贝齿,留下一丝润泽的水光,“又有什么于礼不合?” 陈茗怔怔地凝望着他,眼前的场景与往昔的甜蜜毫无差别,仿佛那些牺牲与痛苦都是过眼烟云,不论是他还是他最爱的人,都是这样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 然而心底又分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姓名,他或许是感到熟悉,或许是好奇使然,但永远无关风月。 想到这里他心如刀绞,眼眶一热,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骆华卿见他突然流泪,误以为是灵力冲击的伤势又有反复,暗叹一声伸手覆上他后心,将元力输送过去: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么?” “好、好多了……”他的触碰让陈茗更加想哭,可眼下绝非合适的场合,只能竭尽全力压下抽泣的冲动,闷在被窝里低声哽咽着。 心中酸酸涩涩的都是微细的疼,骆华卿眯起眼,试探着问道;“明城,你实话告诉我,除了青璃见过一面,你我此前是否曾经相识?” 陈茗心中一紧:“呜……殿下何出此言?” 他险些没按捺住抽噎,小巧的鼻头憋得通红,骆华卿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柔声道:“你先别慌张,我也只是问问,因为我似乎对于以往的记忆有所遗漏,想看看你能否帮上忙。” 如烟绝的效力强劲是不假,不仅抹去了陈茗存在的所有痕迹,还将断裂的记忆逐一重新拼接组合,形成连贯的画面。 但是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事件无法解释,例如自己为什么要多次冒险前往古剑储藏地,为何在夜流岛逗留这样长的时间,为何始终不愿答允方慕慈的要求。 “你昏迷之前,我隐约听到你在呼唤着‘卿卿’两个字,”他抿了抿唇,抬眸问道,“不知这与我是否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口糖吃的开不开心呀? 卿卿在恢复及以前基本都是我醋我自己的模式hhhhh毕竟和小明之前那么亲近,即使记忆不在了也有强烈的本能使然啊~ 下一章继续高甜哦!求收藏评论啦~爱小天使们~ 第153章 爱你所爱,无所畏惧 见骆华卿眼神肯定不疑, 陈茗意识到这件事没办法糊弄过去,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卿卿’是我一名故友的名字, 因着他与殿下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我又被那火系灵物迷了心窍,一时情急才唤错了, 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竟然是认错了人么? 凤眸危险地眯起,酸涩的滋味弥漫在胸臆间, 手臂上的动作无意识地加重,直到陈茗有些承受不住, 低哼出声。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蹙眉想要说些什么,心口却猛然钻入一阵剧烈的抽痛。 这种痛感熟悉无比,他意识到是情蛊又有所反复, 只是相比于以往来得更凶更急, 很快连唇齿间都涌上了甜腥的味道。 骆华卿取出一方手帕按住口, 闷闷咳嗽几声,素白的布绢很快染上了丝丝红色。 “你……”陈茗一颗心猛地揪紧, 意识到可能是情蛊发作,“你这是……” 他不能把话头挑明,又实在担心骆华卿的身体状况, 作势就要撑起身来: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出去叫大夫。” 可没想到骆华卿抬手就将他紧紧搂在怀中,仔细收好染了血的手帕, 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手:“这里可是丹阳国的地界,你贸然离开,又能找得到谁?” “我……”陈茗咬住嘴唇,暗恨自己险些又露了马脚。若是透露出自己其实认识檀鸳等人,岂非又会引起骆华卿的怀疑? 丝毫不知身边人在经历着怎样的思想斗争,骆华卿忍者一阵紧似一阵的胸闷头痛,将他抱得更牢: “你那里也别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他的呼吸急促地拂在耳畔,细微的感受从耳后一点点传遍全身,陈茗轻轻眨眼,鼻尖又涌上一股泪意: “好,我不走。” 温柔的话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骆华卿紧绷的心弦一松,忍不住埋首在他柔软的发间,近乎餍足的嗅着那清新好闻的气息。 尽管素不相识,陈茗的味道却能让他无比安心,仿若旷野上第一朵盛放的蓓蕾,将清甜动人的滋味随风送入梦里。 他在一片醉人的温软中沉沉闭上了眼。 陈茗屏息凝视着骆华卿,直到确认他的呼吸稳定绵长,彻底睡熟,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手,轻柔摩挲着他的面庞。 相思入骨,纠缠成疾,天知道他肖想了多久,期盼了多久,终于到了这样一天,却又胆怯如鼠,只敢在夜色的遮掩下泄露一丝温存。 他体内的情蛊依旧会轻易被情绪引动,也不知红衣教何时能将解药配置好……念及此处陈茗就忧心如焚,恨不能以身相代,却又无计可施。 洁白的掌心微蜷,丝丝缕缕的灵力逸散而出,陈茗紧紧抿住唇,牵动着灵力空间中的风、火两枚印契飘出,缓缓飞向悬挂在床边不远处的澜蓁古剑上。 灵力运转了整整两个周天,才勉强将两枚印契与古剑彻底融合,陈茗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眼前一花。等到再次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又被拉入了系统界面。 疼痛沿着腿脚隐约往上窜,他意识到火灵造成的伤势还在,说话也带了几分有气无力: “这是怎么了?” “宿主,由于你在取得火之印契的过程中与男主角产生了接触,主线红娘任务的成功率再一次下降,如今只剩下了23%的水平,”系统000冷冷地看着他,“一旦成功率低于10%,系统就会启动紧急程序,直接抹杀宿主的存在。” 换言之,如果骆华卿和方慕慈不能按照剧情的发展成功大婚,等待着自己的也唯有死亡的命运。 陈茗唇角勾起一抹悲凉的笑:“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似乎是第一次撞见这样不把自身安危放在眼里的宿主,000杏眸微挑,忽然伸手一招,令人心悸的蓝紫色电光再次汇聚到她的掌心: “主线任务成功率大幅度下降,系统自然返还3点罪罚值,宿主,请吧。” 习惯了她的冷漠决断,尽管罪罚之光带来的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陈茗也只能顺从地跪倒在地,默默承受。 很快,撕裂的剧痛从头顶向脚下蔓延,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啮咬着骨髓,极致的麻痒与绞痛交织,陈茗手指痉挛似的攥紧衣襟,喉间压抑不住破碎的呻.吟,尖锐的血气直直涌上来,化为温热不断地涌出唇角。 短短30分钟,对他而言却无异于在地狱中煎熬一遭,期间不知痛昏又清醒过来多少次,等到罪罚之光结束,他浑身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苍白面颊上缓缓浮现出一丝笑容,80点生命值,还足够自己撑多久? 在地上躺了很久才逐渐攒够起身的力气,陈茗正试图坐起,眼前却忽然伸来一只手掌。 “你这是做什么?”他望着系统掌心那枚幽光闪烁的小珠。 “这是001留下的,让我在合适的时机交给你,”系统黛眉皱起,“宿主,作为系统我不应多说什么,但希望你能正视身负的红娘任务,不要让001的努力白费。” 这是……窝窝留给自己的? 眼前一阵朦胧,陈茗身体剧颤,险些拿不稳小珠。而随着他稍微用力,小珠立刻从正中裂开,一股淡灰的气流涌出,直直没入了他的眉心之间。 顷刻间,清凉润泽的感受以眉心为出发点,迅速蔓延到周身百骸,抚去了萦绕不散的隐秘疼痛,而一道淡淡的灰色虚影也出现在他眼前,短发利落,微笑如故。 系统000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原地,偌大的系统界面只剩下了陈茗一人。 他用力眨眨眼,确认眼前的景象不是自己的错觉:“窝窝,真的是你?” 男子英挺的眉微微挑起,将他苍白憔悴的模样纳入眼帘,声线中也染进了丝丝疼惜:【小明,是我。这是我在消散之前,设法保存下来的一段程序信息,能够支撑我暂时回归,与你说上几句话。】 【想必你一定很好奇我的来历,】他轻轻抚摸着陈茗乌黑的头发顶,【我这就一一说给你听。】 “嗯,我都听着呢。” 两行清泪沿着陈茗的眼角潸然往下落,他却依然固执地弯起嘴角,不肯教对方瞧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001长叹一声,娓娓道来:【如你所见,我其实并不是小说世界自动配置给你的系统,从一开始到000接手之前,我都强制压抑着她的存在。】 【起初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直到随着亲近值逐渐增加,我的记忆随之复苏,这才意识到……】 他虚虚握住陈茗的双手,眸光脉脉如水:【原因无他,我正是为你而来。】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一年前在大学树洞看到的那个自荐帖?】 “我当然记得,那是《十里红妆》的作者所发,”陈茗惊讶地睁大了眼,“可这一切与你我又有什么关联呢?” 【我其实并非严格程序意义上的一个系统,用你们人类世界的说法,归纳为病毒更加合适,】001苦笑着挠了挠头,【曲径寻幽原本在弃坑的边缘徘徊,有了你的评论才能继续坚持下去,在她的潜意识中,是非常珍惜你的存在的。】 【所以秉承了她意志的我随之诞生,并且希望能保护你在不受程序走向左右的情况下自由自在地生活,只可惜……我终究失败了。】 自己一直信赖倚重的001竟然是这样得来,陈茗一时间也有些无语凝噎,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动,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真的多谢你,至少在你陪伴着我的那段时间里,我是真的很快乐很自由。” “可是……”他低下头,泪水落到尘埃里,“我真的很害怕自己没办法完成主线任务,尽管已经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或许我还是没办法撮合卿卿和女主在一起。” 他如何承受得住那人新婚燕尔、交颈倾杯的场面,眼下即使是想想就痛彻心扉,若是真要他一力促成,那滋味简直比亲手杀了他还要难受。 001收回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主线任务是你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代价,不瞒你说,小明你还记得自己穿越的契机,那场严重的车祸吗?】 “我记得……”陈茗手指缓缓攥紧了衣角,“当时我好像被车直接撞得飞出了好远……” 001凝重地点点头:【这样的伤势已经足够要了你的命,实际上,在你被送往医院不久,就已经陷入了脑死亡状态。】 “你说什么?!” 陈茗霍然站起身来,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可我上次被刺伤回到现实,分明清醒过来,见到了父母和朋友……” 【你先别着急,】001微笑着摇头道,【你在脑死亡的瞬间,与小说世界的磁场产生了微妙的链接,濒死的灵魂被纳入其中,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 【换言之,这个世界是温养你魂魄的媒介,在系统成立的瞬间,你在现实世界的状态就变成了半植物人,具有清醒过来的可能,身上的伤势也在逐渐恢复。】 这怎么可能……陈茗抱紧手臂,忍不住抿紧了双唇。 他原以为穿越只是一场意外或者巧合,满心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就能顺利返回现实世界,却怎么也没想到,无形中自己生还的希望正取决于这虚无缥缈的红娘任务。 “所以,如果我任务失败……”他声音发颤,“不仅会在小说世界被抹除,甚至在现实世界也会死去,对吗?” 001定定凝视着他,眼眸中幽光明灭,不久极轻极慢地点了点头。 但是还没等陈茗做出什么表示,他就语气坚决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修长匀称的手指温柔抚上陈茗的侧脸,001微侧过头,深灰的眸子里一派脉脉的柔光: 【我希望小明能爱你所爱,无所畏惧,这也是我存在的最大意义。】 【四象之灵系列任务结束,应该也就到了小说的完结阶段。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这期间就辛苦你再忍耐一下。】 他的声音逐渐低弱下去,原本半透明的身形逐渐向着虚无转化:【记得千万不要害怕,按照你最真实的愿望去做就好……】 “窝窝!”意识到他即将消失,陈茗伸手拼命地抓握,似是想要挽留,却只能无力地望着他渐渐消散在虚空之中。 心脏仿佛瞬间被掏空,偌大的天地间,再次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眼眶通红,伸手死死抵住胸口,竭力消化着庞大的信息量和翻涌的情绪。 虽然他不明白001最后的暗示有什么用意,却已经深深意识到,眼前的红娘任务绝非推动剧情顺利发展这样简单,如果他任性妄为,很可能会丢了性命。 何其讽刺……何其残忍! 若是遵从真心就无法与骆华卿长相厮守,若是刻意撮合就无力承受内心的情感磋磨,他究竟该如何选择,才能走出这个无解的困局? 他在系统界面中无力跌坐,而在小说世界里,骆华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定定凝视着眼前沉睡的人。 手臂下传来清晰的触感,他发觉陈茗睡得似乎并不安稳,面色苍白身体发颤不说,眼角甚至一直洇在泪水中,无意识地轻声抽噎着。 他在悲伤什么……痛苦什么? 会是因为那个叫做“卿卿”的人吗? 胸中隐隐抽痛,他张臂将陈茗拥入怀中,下巴轻轻靠上对方浓密的发顶,轻声呢喃: “安心睡吧,有我在呢,别害怕。” 从未有一刻如同眼前这般,他希望自己不再受到情蛊的束缚,能够淋漓尽致地将心意抒写,遑论外界如何。 半夜时光倏然而过,等到陈茗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 窗外流入的阳光明亮得刺眼,他费了一番功夫才逐渐适应眼前的光线。调转眸光,才发觉床边坐着一道逆光的颀长身影,仿佛感受到榻上传来的动静,悠然回过头来: “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暂时没收系统的便当一回!没想到吧他还是有戏份的~ 到这里也基本把他对小明这么好的原因说清楚啦,希望不会让小天使们觉得突兀!曲径寻幽的状态也确实是我的真实写照,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我才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写出自己热爱的文字呀~ 或许小红娘还是有很多缺陷不足,我会在以后的写作过程中努力补正和进步,希望小天使们能够继续支持我呀!撒花鞠躬! 以及昨天太惨了,晋江的系统抽的我怀疑人生,被发红包的小天使千万不要被我吓到哦qwwq 继续求收藏评论啦,激情笔芯!!!!! 第154章 命运的罗盘 话音温柔, 灿烂的日光悄然漫上精致的轮廓,将纤长的羽睫晕染得根根分明, 每一分阴影都是温柔的弧度。 陈茗怔怔望着骆华卿, 一时不由得痴了。 见他捏着被角一瞬不眨地望着自己, 骆华卿忍不住弯起嘴角:“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这一觉睡得太沉,到现在都不记得今夕何夕了?” 被这句话唤回了神智, 陈茗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骆华卿的房中睡了一晚,甚至更过分的是, 正主都不知道起床多久了,他这个不速之客还赖在榻上! 他脑中轰然作响, 一骨碌撑起身来, 险些撞上骆华卿的额头: “是小人无理妄为,污了殿下的床铺,还望殿下赎罪!” 说着他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却猛然发现自己除了一件中衣以外未着寸缕, 登时又羞又恼地裹了回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也不知是谁, 半夜突然呼冷呼痛,眼泪鼻涕抹了我一身, ”骆华卿噙着笑,从一旁的木桌上取来一盏瓷盅,“我也是无计可施, 只能用这种方式为你取暖,否则你怎么能安然睡到现在?” 竟有这种事? 陈茗无措地咬住嘴唇,润黑的眼眸蒙了丝雾气, 良久嗫嚅着开口:“多谢殿下……只是,若是影响了您休息,小人真的……” 一根纤长白皙的手指忽然点上了他眉心,骆华卿凤眸眯起,将小盅递到他手里: “在我面前不必这样拘束,昨夜我休息得很好,也已经同丹阳帝君见过一面。这是我嘱托膳房熬制的枸杞银耳粥,这时温度应当正好,你身体虚弱,快吃点暖暖身子。”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陈茗纵容关注到如此地步,不仅耗费了大半夜时间哄着他入眠,即使在商讨丹阳出兵的要务时,脑海里也时不时闪过那人的影子。 分明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却总会让自己觉得无比熟悉,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心痛担忧,会因为他的一颦一笑牵肠挂肚。 默然注视着陈茗慢吞吞的动作,骆华卿面上的笑意更浓: “怎么不吃?莫非……你还想让我亲自喂你不成?” 他有意逗弄,陈茗又哪里经受得住,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把脸埋在盅里一顿猛吃,满满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滋味清甜,入口即化,美食的滋养很快拂去了身体的虚弱感,陈茗取过手帕擦嘴,见骆华卿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不知殿下的事务处理得如何了?我听白门主说,殿下此番前往丹阳,正是为了构建联盟一事。” “若非已经处理停当,我又怎么能安安心心的与你坐在这里?” 骆华卿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尖,随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有不妥,讪讪地收回了手:“丹阳帝君已经允诺将丹阳的大部分精锐调拨到青璃,三日后便开拔,白门主也答允随行。这几日你就安心在这里修养,返回青璃后再从长计议吧。” 他这是……在挽留自己? 陈茗点点头,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害怕。 和骆华卿多待一刻,便意味着主线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增加一分,系统000也同样不会吝惜给他惩罚。 自己对此心知肚明,却又忍不住在受罚的边缘试探,仿佛唯有依赖这偷来的快乐才能暂且苟活,甜蜜又残忍。 肩头一直安静得有些过分,他低头查看,这才发现涿漓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影,慌忙用灵力感知一番,才发现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躲进了储藏印契的灵力空间之中。 似乎感受到陈茗的灵力,沉沉睡着的水灵懒洋洋地一掀眼皮,嫌弃地挥了挥手: “君子成人之美,既然是难得的二人相处,本座在场未免太煞风景了些。” “你这空间内灵力充足,利于本座恢复,时机到了本座自然会出现。” 陈茗:水灵前辈您也太会了吧?? 欲哭无泪地关闭了灵力感知,他与骆华卿又闲谈了几句,便换好衣衫起了床。 再这么赖在那人房中,他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厢陈茗刚暗戳戳地表达了离开王府找白锦漫等人会合的意愿,骆华卿就轻飘飘抛来一句: “哦,长风门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白门主已经答应让你暂时留宿在丹阳王府中,等到返程时再与队伍汇合不迟。” 于是乎被亲友卖得彻彻底底的陈茗同学只能不情不愿地跟随着玄胤二殿下,以皇族侍卫之名,一同列席丹阳帝君为众人接风洗尘的宴会。 丹阳帝君明松照已是年过六旬,一蓬雪色美髯蜿蜒在胸前,瞧上去倒是眉目慈和。 他坐在宴席首座,明长晔则顺从地坐在他邻座,至于骆华卿及青璃将领姚安等人则分列在宫殿两侧雅座。 桌宴上陈列好了精美的小菜果盘,坐席之间的平台上也有舞女翩翩起舞,一时丝竹绕耳,其乐融融。 “孤家这一杯要敬玄胤二殿下,”明松照朝骆华卿所在的方向遥遥举杯,“听晔儿说,若非你协同青璃四殿下在青璃帝君面前力谏,恐怕质子制度也不能顺利废除。如今晔儿顺利归来,我丹阳国未来的发展指日可待,还要多谢二殿下的相助啊!” 骆华卿端起酒杯立身回敬:“帝君陛下谬赞,如今四方各国苦质子制度已久,它的废除是大势所趋,在下至多不过是其中的推手之一。更何况,日后抵御玄胤叛军的决战,还要仰仗丹阳的精兵呐,该我敬陛下一杯才是。” 明松照赞许地点点头,眼眸流转,神情逐渐带出了几分深意: “孤家还听闻,青璃四殿下并非男子,而是女儿之身。因她是当代澜蓁古剑之剑主,未来极有可能继承青璃大统,是也不是?” “四殿下聪颖果决,临危不乱,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此事如何决断还要仰仗青璃帝君的圣意,在下着实不敢妄言。”骆华卿凤眸微挑,不着痕迹地将话头踢了回去。 见状,明松照也没有继续为难于他,吩咐内侍将菜肴逐一奉上,便开始了欢宴。 骆华卿则趁着旁人不察,拉着陈茗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细致地将桌上的清蒸鱼剔去鱼刺,蘸好酱料递到他唇边: “我尝着这鱼肉质鲜美,很是不错,明城你不如也试试看?” 夹着鱼肉的玉著距离嘴唇不过咫尺,陈茗唯恐这样大胆的行径被别人察觉,忙不迭一口咬住,再埋着头瑟缩到一边: “好了殿下,您还是小心着些,怎么说我也是您名义上的侍卫,被旁人瞧见了可不好。” 鱼肉绵软的口感弥散在唇齿间,伴随着酱汁恰到好处的咸鲜滋味。他想到那双玉筷骆华卿也刚用过,不由得羞赧地红了脸庞。 骆华卿一撩得手,心中自然十分受用,眉目含笑地端起酒杯小口呷着,眼神不时在身边人紧绷的身子上流连。 酒过三巡,明松照朝众人举杯,状似不经意地留给明长晔一道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微笑着询问骆华卿: “对了,传言二殿下与青璃四殿下情投意合,青璃帝君已经有意下诏为你二人赐婚,待镇压叛军之后便会有旨意下达,不知二殿下可否为我们解答一二?”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 关于这青璃四殿下与玄胤二殿下之间的关系有多种说法,有人说他们自幼相识于质子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人说二殿下早已知晓四殿下的女子身份,早早便许下了终身之约…… 更有甚者,还有人暗传这二殿下是四殿下的幕中之宾,多年前便打定了主意要做青璃的驸马以求腾达。 骆华卿捏着杯盏,笑意盈盈,却没得半分到眸底。 在旁人眼中,自己与方慕慈的这一门亲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今欠缺的只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毕竟青璃依旧是名义上的大陆霸主,方慕慈更是世传的古剑剑主,天横贵胄,若非与他私相授受,又怎么会举国之力相助他这个孤立无援的落魄皇子? 若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等到击退了骆骞和萧如赋等人的队伍,他顺利入主玄胤,只怕用不了多久,赐婚方慕慈的圣谕就会落到自己手中。 可他会坦然接受这一切吗? 唇边的笑意渐渐转冷,骆华卿心中自有计量,也不便提前说给他人听取,索性顺水推舟道:“明殿下既然如此说法,想必心中已有计较。更何况,在下不过是一介落魄皇子,能得到四殿下垂青已是三生有幸,又哪里敢希求更多呢?” “二殿下谦虚了,”明长晔与自家父皇交换了一个眼神,举杯笑道,“在下倒是认为殿下大有可为,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如此,便承明殿下吉言了。”骆华卿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与身边的其他宾客攀谈起来。 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身后的陈茗听着二人的对话,一双眼眸幽幽地沉了下去。 是了,再怎么避而不谈,骆华卿与方慕慈之间的婚约也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青璃众人眼中,骆华卿不过是敌国玄胤的落魄皇子,若非和方慕慈关系匪浅,能够确认他心思纯正,方宇必然不会答允出兵; 更有甚者,澜蓁古剑是琼州大陆王气所在,骆华卿的剑主身份暴露之后势必会遭到其他国家的汹涌反扑,最稳妥的方法也就是和方慕慈联姻,集两国之力为自己保驾护航。 其间的道理他都懂得,可心底就是克制不住泛出苦涩,仿佛能看到那人一步步被拽离自己的世界,而他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流成河。 陈茗伸手抵住胸口,面色苍白如霜。 “殿下,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行告退。”他在骆华卿耳边低语。 “怎么了?是伤势又反复了?”骆华卿担忧地瞧着他的面色,“不如我送你回房休息?” 陈茗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些不胜酒力,出去透透风就好。殿下你毕竟是座上宾,提前离开也不太好,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说着立起身,向一旁的侍从点头示意,随后借着廊柱的遮掩离开了宴会大殿。 他身着侍卫服装,手中又有丹阳帝君赐予的通行令牌,一路通行无阻,很快来到了丹阳皇宫的御花园中。 这座花园不似青璃的衿贵华美,却别有一番韵致在,其中亭台水榭一应俱全,池边丛生着大片冬桂林,甜腻的花香随着夜风悠悠袭来,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陈茗沿着九曲桥越过池塘,在池中的水榭边坐下,抬手支着下颌,沉默注视着浮动在水面的零碎月光。 他在宴席上没吃什么果腹,又饮了不少酒水,此刻酒劲上涌,头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肩头却忽然一重,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事物盖了上来。 这是……一件外袍? 迷迷糊糊地回头查看,他在看清来人相貌的刹那便吓得清醒过来:“殿、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宴席上闷得很,正好我也有些不胜酒力,便向丹阳帝君请辞,先行回房休息。” 骆华卿刻意将“不胜酒力”四个字咬的有些重,微凉手指覆上他发红的脸颊,启唇轻笑:“看来明城你确实是饮得多了些,可要随我散散酒劲?” “散酒劲?去哪里?”陈茗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明殿下告诉了我一个好去处,我想你大概会喜欢。”骆华卿收回手,指尖蜻蜓点水般轻触他柔软的嘴唇,再不着痕迹地缩入袖中,“只管放心随我来便是。” 说罢,他长臂一伸,搂住陈茗的腰肢,随后轻捷地跃起,踏着宫墙飞掠而出。 夜风呼啸在耳畔,掀开长发纷飞如鸦羽。陈茗蜷缩在骆华卿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颈项,不知道为什么,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卿卿……会带自己去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会带小明去哪里呢? 下章高甜预警嘿嘿嘿嘿嘿 以及一些下线很久的角色也要逐渐上线啦,红娘与“正妻”对峙的名场面也在路上了~ 想看的小天使可不可以收藏评论一条龙哇,比心心嘿嘿嘿~ 依旧有红包掉落! 第155章 红娘与正妻的修罗场? 骆华卿抱着陈茗在夜空中飞掠, 约莫半刻钟后,才翩然落足。 “咱们到了, 睁开眼吧。” 他宠溺地揉了揉陈茗的头, 又帮他整理好被风吹乱的鬓发。 陈茗这才怔忪地睁开眼, 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皇宫,来到了一片杂草丛生的旷野之中。 天空中一轮明月湛然高悬, 峻黑的苍穹沿着远方的山脉勾勒出墨染的轮廓,再逐渐隐没于半人高的草丛里。 “这里是……”他微微偏着头, 不解地凝视着骆华卿。 然而不等对方回答,眼前幽暗的草丛中就忽然萌生出点点澄金的光芒, 随后飘飞到半空中, 仿若坠落人间的星辰,将暗沉的夜幕点缀得光影斑斓。 “竟然有这么多萤火虫?”陈茗抓着他的衣角,眸中流露出孩子气的喜悦神情。 “这是丹阳皇宫附近的一处荒野, 夜间总是聚集着大量萤火虫, 或许是因为不远处有溪流经过, ”骆华卿狡黠地冲他眨眨眼,轻笑道, “你且在此地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脚底轻点,整个人如同展翼的雨燕般飞身而起, 陈茗只觉得眼前一花,视野中就失去了他的身影。 不久骆华卿又闪了回来,双手神秘兮兮地笼着什么, 直到在他面前站定,才缓缓展开掌心。 只见一方布帕被细致折叠,下方是椭圆形的小兜,上方则由手帕的边角攒聚成花瓣的模样。小兜中密密匝匝的尽是被捕捉的萤火虫,忽闪忽闪地映出淡金色的光华,将黑沉的夜色都点亮。 “喜欢吗?”骆华卿微微喘笑道,“约莫有近百只萤火虫呢。” 包裹着萤火虫的布帕没什么重量,陈茗将它捧在手中,却觉得沉重得快要拿不住。 他从小生在城市,很少见到这样多的萤火虫,更遑论有人不辞辛苦为他捉来满满一兜,再献宝一般送到他手心。 “我……我很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咬着嘴唇重重点头,“喜欢得不得了。” 恍惚间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似乎在不可追溯的前生,那人也曾经牵着自己的手在旷野中飞奔,那样自由,那样肆意。 陈茗的眸子沾了水汽,映着萤火虫的光华,愈发显得乌黑莹润。骆华卿瞧着瞧着,喉结微微滚动,忽而俯下头,轻轻衔住了他的唇角。 “明城……”他低声唤着,手指插入陈茗发间。 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才能在记忆都不存在时,依旧如此炽热纯粹? 陈茗含着泪张开齿关,任由他自在地闯入自己的天地。 身子一寸寸软下去,他们相拥着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青草的香气混合着露水的甘甜拂在鼻尖,交扣的手指张扬出细腻的薄汗。 萤火虫翩飞起舞,点滴幽光映照着草丛中纠缠的身影,暧昧的喘息和亲昵的响动被夜风悄然隐藏,无声地诉说着抵死的缠绵,炽烈的情愫。 三日后,众人拜别了丹阳帝君,率领着丹阳的精锐启程返回青璃,待两军顺利会师后,便一同前往琅轩境内与骆骞展开决战。 他们离开时正是寒冬腊月,等重新抵达青璃境内,已然是一月中旬。 接到回归的讯息当日,方慕慈便率领着亲卫早早守候在九阙宫门前,迎接从丹阳返程的队伍。 远远望着众人的身影从道路的尽头出现,再逐渐靠近,她面上忍不住泛出欣喜的笑意。心中尘埃落定,那个人终究没有辜负她的努力和信任,圆满完成了嘱托。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关系终将更进一步。 “殿下,我回来了。”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骆华卿朝她拱手致意,面容沾染着远行的风尘和疲倦。 军机容不得耽误,他们从丹阳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一路上少有落脚休息之时,因此显得风尘仆仆。二人说话时,长风门的队伍也从一侧行来,白锦漫首当其冲来到方慕慈面前,躬身敬礼道: “长风门门主白锦漫,见过四殿下。” 方慕慈神情有一霎僵硬,这算是白云萧身殒之后她和这位名义上的舅舅第一次见面,自己当时丢下他逃走的行为险些要了对方的命,此刻四目相对,不免有几分尴尬心虚:“白门主多礼了,能够得到长风门的相助,实在是青璃的幸事。” 在二人对话的当口,陈茗正神色恹恹掀开马车帘走出来。这段时间主线任务成功率稳定下降,系统也严格地在他身上执行罪罚之光,如今剩下的生命值仅有45点,整个人瞧上去有气无力。 骆华卿见他步伐不稳,顺势扶住他的手臂:“脸色这么不好,怎么不在马车上多休息一阵?” 这岂是休息能奏效的……陈茗无奈地摇摇头,自从换了新系统,借助骆华卿元力补充生命值的bug就完全消失,即使那人费了老大的力气为自己调理经脉,也收效甚微。 相比于骆华卿的忧心忡忡,他现在倒是对此看得很开,反正主线任务悬在头顶,不知道何时自己就会完蛋,倒不如淡定一些,轻松自在地度过眼前的日子。 然而,不久他就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从前方投来,循着目光看去,惊觉瞪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女主方慕慈: “这位小兄弟瞧上去很是面生啊,不知是何来处?” “这位小兄弟名唤明城,是我长风门的心腹,”白锦漫见她面色不喜,急忙解释道,“我们在丹阳偶遇了玄胤二殿下,索性一路同行返回青璃。” “原来如此,”方慕慈点点头,杏眸中依旧没有半分笑意,“可他既然是长风门人,为何会从华卿的马车上下来?” “四殿下多虑了,因为明城曾为我抵挡了刺客的袭击,不幸负伤,我才让他在马车中休息的。”似乎是觉得她言辞尖刻,骆华卿蹙了蹙眉,面色不悦。 他的解释并没有打消方慕慈心中的疑虑,她的目光在二人依偎的动作上逡巡,继而勾唇冷笑道: “也不知明公子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莫不是还要靠他人搀扶行走?” 陈茗就算再是迟钝,也听得出她意有所指,只能不着痕迹地推开骆华卿的手,垂首恭敬道:“多谢四殿下关怀,小人已经恢复许多了,这几日承蒙二殿下照顾,小人着实感激不尽。” 他说罢便快步来到了白锦漫身后,再也没有瞧骆华卿一眼。 见状方慕慈似乎才觉得舒心了些,凑上前去挽住骆华卿的臂弯: “华卿你有所不知,近来父皇担忧叛军的局势和古剑的去向,气急攻心之下竟然病倒了。我这段时日兼顾照料父皇和处理国事,实在是心力交瘁,还好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甜腻的脂粉香气涌入鼻端,骆华卿面上不动声色,眸底却已经隐隐生出嫌厌之意:“能为殿下分忧解劳是在下的荣幸,只是我旅途劳顿来不及好好休整,恐怕这一身风尘会污了殿下的眼,还请殿下让我们先行回宫歇息。”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方慕慈脸上笑容微僵,讪讪地放下手:“是我考虑不周,那便让小德子先领着你们前往嘉珩宫入住,有什么要务明日再议吧。” 嘉珩宫是九阙宫中专供宾客居住之所,骆华卿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玄胤质子,让他再入驻质子府也于礼不合。 方慕慈将住所逐一安排下去,又向骆华卿嘘寒问暖、依依惜别一番,才不舍地离开。骆华卿好容易应付完了手头的事务,那厢陈茗早已跟着长风门的队伍走远,再去追赶不免显得怪异,只能悻悻地收回动作。 他身后的檀鸳怯怯地瞧着自家教主冷凝的面色,正斟酌着怎么将刚知道的消息告诉他,身后已经有人大胆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抱了个满怀: “哥哥,汐儿可想死你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线,骆华卿才来得及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收回外溢的元力,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淘气鬼,跑到青璃来做什么?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在总部养伤吗?” 他回眸望向拥着自己腰身的少女,这才发觉她竟是易容前来,粉白的脸庞被抹得蜡黄蜡黄,嘴唇上还粘了两撇鼠须,瞧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难怪自己刚才没发现隐藏在队伍之中的她。 “哼,我身上的伤早好了,一直留在总部都快发霉了,”骆冰汐恨恨地跺了跺脚,又不胜委屈地道,“华尧哥哥和墨铮哥哥实在拗不过我哀求,才答应带我过来的,你可千万不要责怪他们哦。” “你哥哥我像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么?” 自家小妹虽然古灵精怪鬼马可爱,却又十分通情达理,例如她预料到瞒着自己前往青璃这口黑锅即将落到两位倒霉掌事的头上,也会抓紧时机为他们开解。 骆华卿点了点她的眉心,终于展露出会心的笑容。 骆冰汐见哥哥笑得开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长风门远行的队伍那边,末了扁了扁嘴道: “不瞒你说,哥哥,汐儿实在不怎么喜欢那位青璃四殿下。” “怎么说?”骆华卿见她一副不胜恼恨的表情,不由得被勾起了兴趣。 常言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骆冰汐焦躁地抿了抿唇,她毕竟是接触过陈茗这位正牌“小嫂嫂”的人,自然知道真正的真情相待、倾心付出该是什么模样。 “不怎样,我总觉得她对哥哥一切的好都是带有目的的,例如联姻能够巩固青璃的霸主地位和她的东宫之位,甚至还能继续将古剑留在青璃。” 她气鼓鼓地说着:“而且方才那位明公子什么也没说,她就出言挤兑,看得出为人只怕是尖酸刻薄得很。” “怎么,你也注意到了明城?”骆华卿立刻抓住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点,“莫非你以往曾经见过他?” 骆冰汐立刻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立刻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听华尧哥哥他们说,这位明公子曾经救了你一命,故而有些好感罢了。” “原来如此。” 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掠过骆华卿的面庞,他还欲说些什么,便瞧见檀鸳已经带着满面兴奋之色凑了过来: “教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方慕慈:摩拳擦掌搞事情.jpg 以及终于能把可可爱爱的妹妹放出来了哈哈哈~ 檀鸳带来的是什么消息?方慕慈会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呢?一切尽在后文哦~ 希望大家把收藏评论向我砸过来哦嘿嘿嘿! 第156章 cp粉的自我修养 “红衣教那边传来消息, 大祭司的师叔穆铮言前辈已经于半月前从夜流岛出发,带来了情蛊的解药, 相信不日便能抵达, ” 檀鸳语气中洋溢着鲜明的喜悦, “对了,穆前辈还特地让传讯弟子捎话来, 称教主一直在寻找的异宝已经有了下落。” 一直在寻找的异宝? 骆华卿听得挑眉,毕竟在他的记忆之中, 自己和这位红衣教的元老交集并不深,除了澜蓁古剑之外, 应该不存在其他渊源才是。 甫一深思他的额角就是一阵刺痛, 心中暗自腹诽了几番作乱不休的情蛊,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领着骆冰汐等人前往嘉珩宫入住。 玄胤国和丹阳国的来宾被安置在嘉珩宫西侧厢房, 长风门人则纷纷宿在东侧, 用过晚膳后,陈茗就早早返回房中, 洗漱完毕上了床。 他实在是精神不济,一方面是生命值骤降的后果,另一方面则是方慕慈带来的影响。尽管骆华卿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二人依偎的模样也足够让他从沿途的温情中清醒过来,正视自己的存在。 骆华卿与方慕慈联姻不仅是系统规定的任务,更是大势所趋, 若骆华卿不答允这场婚约,他甚至不敢想象,青璃会如何对付这个半途劫走了古剑的窃国者。 任性妄为的代价,不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骆华卿的安危。 他双臂环紧膝头,深深将脸埋在腿间,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衣角。 沉凝的氛围弥漫在房中,直到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是谁在门外?” 若是白锦漫等人来访,想必会直接在门外呼唤自己,陈茗下床披上外袍,来到门前查看,却听到一声轻唤传来: “小嫂嫂,是我,我有些话想问问你,方便进来吗?” “汐儿?”陈茗一惊,急忙拉开房门,“你怎么会来这里?” 俏丽面容上噙着狡黠的笑,骆冰汐轻巧地闪身进屋,将房门在身后掩好:“嘉珩宫两侧厢房隔得远,到这里来拜访小嫂嫂也不怕哥哥发觉,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请教于你。” “你就别‘小嫂嫂’‘小嫂嫂’地称呼我了,”陈茗为她斟上一杯热茶,扶着桌沿坐下,“玄胤二殿下即将和青璃四殿下联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的小嫂嫂理当另有其人。”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易容的灵力还在,自己和骆冰汐之前也没见过几次,怎么就被她认了出来? “小嫂嫂可太小瞧汐儿了,虽然在你看来我们并没有见过几次,可你在我这边却是印象深刻,”骆冰汐小口呷着茶,“早在多年前我来探视哥哥时,他就向我提起过你,加之未名教的心腹同样效忠于我,知道关于你的消息还不容易?” “容貌虽然能够改变,可行为习惯和性格是根深蒂固的,我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妹……陈茗忍不住啧啧感慨,抿了一小口热茶。 不知想到了什么,骆冰汐突然放下茶盏,满面严肃道:“不瞒你说,小嫂嫂,我对那位四殿下没有任何好感,而且在我看来,哥哥也不会乖乖就范。” “可是你要知道,卿卿和四殿下联谊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这样不仅能够保证青璃的通力支持,甚至在他剑主身份公布之后,也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陈茗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而且不管怎么说,龙阳之好不为世间所容,更何况我是个寿数久长的剑灵,原本也不应该纠缠着他。” 他苦笑着自嘲,原本是想打消骆冰汐的念想,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买账,霍然拍着桌面站起身来:“小嫂嫂,旁人怎么认为我不在乎,可在我看来,你和哥哥真心相爱,和性别是什么又有何关?” “至于澜蓁古剑,”她讽刺地勾起嘴角,“即使联姻能够暂时缓解矛盾,可怎么堵得住天下人之口?难保青璃接受不了王气不再的嘲讽,转而又会为难于哥哥啊。” “而且,你有考虑过哥哥的感受吗?” 她不依不饶地紧盯着陈茗的双眼,“即使他失去了记忆,也依旧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除了你我从未见他对旁人如此上心。既然这样,难道你还要一味地把他推给那个虚伪自私的四殿下吗?” “我……”面对她的质问,陈茗百口莫辩,拢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攥紧了拳。 他何尝不想,何尝不愿?可顺遂心意而行无异于接受自己将被抹杀的结局,嘴上说着情深实则不能厮守,他这样做又怎么称得上对得起骆华卿? “我也舍不得卿卿难过,我只是……” 手指深深刺入掌心,他却不觉得疼,只感到寒气一阵阵从脊背往上窜。 骆冰汐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听到他这样说,心底甚至落定了几分:“既然小嫂嫂和我一样希望哥哥开心,那汐儿一定会努力作梗,不让四殿下轻易得逞。” “再者说,”她兴奋地交扣着手指,“夜流岛的穆前辈很快就会带着情蛊的解药来到这里,解除了哥哥身上的情蛊,你们就能毫无顾忌地甜甜蜜蜜啦!” 想象到未来“哥哥嫂嫂”神仙眷侣般的幸福生活,她的心情就止不住地飞扬,三两口喝完了杯中的茶,抬袖擦擦嘴角,站起身来: “夜深了,我就不继续打扰小嫂嫂啦,你安心养好身体,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多谢你,今晚也记得早些休息。” 陈茗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只得沉默着目送她离开。 他想关上房门,手却抖得根本握不住门闩,不知是生命值不足还是忧思过甚,眼前一阵黑沉。勉强支撑着回到床边,他软软坐倒,立刻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而在门外,等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墙后才缓缓转出一道人影来。 骆华卿的小妹……为何要深夜去见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长风门弟子? 一袭华贵的锦袍勾勒出修长匀称的身形,含春的粉面上却神情冰冷,投向东侧厢房的眼神中,染尽了丝丝显而易见的刻毒。 两日时光倏然而逝,第三日上午,便有一名不速之客来到了青璃九阙宫。 “穆前辈,您可算是来了!”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檀鸳欣喜若狂,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至于扑上去。 她是苗疆巫女,而巫蛊之术集大成者,除了已经身殒的叛逆祭司朗玛,就数这位穆铮言前辈了。即使是情蛊这样不世出的禁术,他也能在短短的三月内配制出解药,甚至显得相当游刃有余。 又怎么能让人不感叹敬佩呢? “你这小女娃真有意思。” 穆铮言作势捋了捋并不存在的美髯,他虽然已经年过七旬,却驻颜有术,加之修习巫术之人比常人寿数更加久长,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 “看你周身灵力充沛,确实是钻研巫蛊之术的好苗,若是时辰充足,老夫指点你一二也未尝不可。” 檀鸳浑身一震,眉梢眼角立刻染上了欣喜的艳色,立刻躬身拱手道:“多谢前辈关爱!檀鸳一定会努力修习,力争有所成就。” 穆铮言轻轻颔首,眼光随即落在一旁的骆华卿身上:“澜蓁剑主,好久不见,你的状态倒是比老夫预想的好上了太多。” 据红衣教传来的消息,加之他自己对情蛊的了解,骆华卿此刻应该蛊毒发作痛不欲生才是,他也正是因此,才带着尚未中和的解药从夜流岛匆匆赶来。 “不瞒前辈,在下在几月前情蛊发作后曾昏迷一段时日,”骆华卿看出了他的疑惑,“猜测或许是因此记忆有损,是以近日以来情蛊极少发作。” “竟有此事?” 穆铮言微微睁大了双眼,神情不胜惊诧,末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环视四周一圈,压低了嗓音:“话说回来,那个跟你形影不离的小剑灵呢?他现在在哪里?” 而没等他说完,耳边就忽然传来一道灌注着灵力的声线,他听着听着忍不住蹙起眉,继而幽幽叹息:“当真是个痴儿啊。” “前辈说什么?在下没听清。” “剑灵”等词汇对于目前的骆华卿而言还是陌生了些,加之穆铮言刻意放低了声音,他一时理解不了也属正常。 穆铮言无意惊动他的情蛊,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听说你们不日便会开拔前往琅轩,你的兄长此前与朗玛有勾结,我担心情蛊不除,他会继续对你不利,还是趁着这两日尽快服下解药的好。” 骆华卿等人相视一眼,纷纷应允,在嘉珩宫寻了一处静室,按照穆铮言的要求布置好了药浴和各色器械。 方慕慈听闻此事,原本有意前往探视,却被穆铮言轻飘飘一句“闲人勿扰”隔绝在外,正神情阴鸷地提步欲走,又忽然被人唤住了脚步: “汐儿对九阙宫陌生得很呢,不知能否辛苦四殿下,领着我四下转转呢?” 她回过头,见骆冰汐穿着藕粉小袄,微微偏着头,冲她娇俏一笑。 静室之中,确认再也无人打扰,穆铮言这才令骆华卿脱去衣衫浸入药浴浴桶,从怀中取出一枚小瓷瓶递到他手中: “这是情蛊的解药,老夫为了尽快完成进度,加了几记尚未中和的猛方,解蛊的过程或许会有些痛苦。浴桶中的药方有凝神舒缓之效,你先在其中打坐调息,半个时辰后我自会为你送服解药。” “如此,便有劳前辈了。” 骆华卿感激地点点头,也不疑有他,闭合双眼,开始深入调息。 穆铮言注视着他在药力的影响下顺利入定,才打开了静室的窗户:“时机差不多了,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身影闪入,正是一身轻装打扮的陈茗。 “还好你方才传音,否则老夫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又得引发这小子体内的情蛊不可,”穆铮言心有余悸地撇了撇嘴,冷不防抬起眼来,被陈茗的面色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合着熬了几宿没闭眼么?”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神助攻妹妹的戏份啦! 她是卿卿小明重要的情感小推手w 我今天真的太难了,一看收藏掉了60个 后来虽然缓缓恢复了,但是也比之前少了20个,这期收益不错也轮空了,我真的太难了 不出意外近期应该会爆更完结,希望各位小天使喜欢的话欢迎留下收藏评论呀~给你们红包吃嘿嘿! 0点加更一次w 第157章 此心依依 倒不是穆铮言反应过度, 陈茗此刻的脸色确实差到了极点。 原本莹润饱满的面颊微微凹陷,面色冰白, 惨淡得和白纸也没什么分别, 眉宇间更是萦绕着隐约黑气, 单薄衣衫下肩不胜衣,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 “唔, 咳咳咳……” 陈茗抵住唇闷咳几声,心知这是生命值较低的正常反应, 也没有过分在意:“我没事,只是前段时间和火之灵战斗受了些伤, 到现在还没好全而已。” “说到火之灵, 我倒是发觉这古剑上多了些东西,”穆铮言淡淡瞧他一眼,“君暮千年前捣鼓出的四象之灵的印契, 历代剑主都没能集齐, 你竟然已经找到了三枚, 当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四象之灵能赋予卿卿调动基础元素之力的强大力量,这样不管未来面对怎样的困境, 他也一定有自保的能力,”陈茗垂下眼帘,“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你是剑灵, 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干嘛吊着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语气?” 穆铮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将他的腕子扣在掌心, 拧眉细细感受了一番,肃然道:“剑灵,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力量,正在蚕食着你的生命力?” 掌下的灵力流动让他怵然心惊,虽然说陈茗是剑灵,并没有普通人的脉搏,他却能从手腕处感知到灵力的走向。 如今剑灵灵力虽强,却有一股更为狠戾的力量在其中左冲右突,不断蚕食着灵体内的生机。更有甚者,这股力道还缠紧了他的灵力核心,若是设法将其摧毁,剑灵也会就此陨灭。 陈茗露出一丝苦笑,猜测穆铮言口中的“怪异力量”大概就是自己身负的红娘系统,却也不方便直接说明,只能解释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似乎是我脱离古剑在这个世上存在的代价,无法摆脱,也不能逆转。” “这种说法老夫倒是从未听说……”穆铮言摩挲着下颌,“这就是你不惜让剑主小子忘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也要救他性命的原因?” 目光留恋地抚过骆华卿宁静的睡颜,陈茗点点头,跪坐在木桶边:“我只希望他能活得幸福平安,不论我未来在哪里,都不会忘记他。” 他话语里的悲哀深深传入了穆铮言心中,后者虽然并不能彻底理解,却也忍不住感到唏嘘:“可你这样选择,未必就是符合剑主心意的结果啊。” “剑灵,你可知道在夜流岛上,剑主曾经悄悄嘱托老夫,让我帮他寻找一件宝物?”他沉默片刻,忽然沉声道。 “是……什么?”陈茗一瞬间紧张起来。 “是龙脉中伴生的千年神木,”穆铮言抬起双手比划,“喏,大概是这样粗细的一株,与龙脉阳脉相伴而生,具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然而它最大的功效,则是能温养残缺的魂魄。” “神木只生在阳脉之中,原本龙脉只打通了一条阴脉,否则当初小夜子便会用神木救那君暮转世的小子,又何必让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重塑龙脉?” 穆铮言道:“以你现在的状况,若是有办法剥离那伤身的灵力,再将你的魂魄反灌入神木的灵核之中,长久地活下去也不是件难事。” 这……这可能吗?剥离系统的存在,再以新的方式在小说世界中存活下去? 陈茗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相信他,小明,我会帮助你。】 窝窝?! 他猝然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穆铮言观察着他的反应,良久暗叹一声:“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给这小子解除情蛊,剑灵,你且脱掉外衫,进入这浴桶内。” “什、什么?我?”稀薄的红晕泛上陈茗的脸,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木桶的尺寸,对于骆华卿一人来说的确是有些大了。 “你是古剑剑灵,本身灵力和他最为亲近。老夫在配置解药时加入了烛龙骨和见星草,这两者药效猛烈,会对他的心脉造成不小的冲击,需要你用灵力为他护法。” 穆铮言说着背过身去,语气颇为嫌弃:“老夫什么风浪没见过,而且我们都是男子,你又有什么可害臊的?快些将解药喂他服下,我去准备疏导药力的用具。”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陈茗才勉力平复下激烈的心跳,解开衣衫跨入浴桶中。 骆华卿已经将桶中的安神药剂吸收得七七八八,此刻正沉沉昏睡着。陈茗从一旁的小瓷瓶中倒出唯一一粒朱红浑圆的丹药,凑到他嘴边想要喂入。 奈何骆华卿嘴唇抿得极紧,他无计可施,只能将丹药衔在口中,再含上那人的嘴唇。 蜻蜓点水一触及分,激烈的心跳却险些让他晕去,他倚靠在浴桶边缘舒缓了好一阵,才有气无力地唤道:“穆前辈,我已经将解药喂卿卿服下了。” “喂颗药丸这样磨磨唧唧,若有人不知内情,还猜不出你们在做些什么呢,” 穆铮言捧着一羊皮卷的银针和几方洁净巾帕走来,颇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事不宜迟,解药会很快生效,我们这便开始吧。” 他抬手拈起一蓬银针,沿着骆华卿头顶要穴一路刺入,与此同时,陈茗也将灵力灌注在双手掌心,覆上了骆华卿的心口处。 温热的灵力畅通无阻地沿着对方的经脉漫溢开来,连一丝阻塞也没有,他意识到这是骆华卿对自己全心信任所致,忍不住红了眼眶。 穆铮言手上动作不停,银针几乎布满了骆华卿整个颈部和后背,在最后一枚针落下的瞬间,骆华卿忽然浑身一震,双目圆睁,痛呼出声! 从他鬓角和心口处逐渐生出乌红色的纹路,沿着面庞和胸膛缓缓蔓延,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陈茗立刻感受到纹路上的恐怖高温,却依旧强忍着皮肤上传来的尖锐灼痛,持续输出着灵力。 “情蛊蛊毒已经被逼出,正在拼死反扑,”穆铮言手指接连动作,浓郁的灵力流环绕在银针之间,“不论发生什么都必须死死护住他的心脉,否则毒素侵入,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陈茗点点头,额角不住沁出冷汗,他掌下的肌肤已经因为恐怖的热量灼伤发黑,却强忍着痛苦,连一丝呻.吟也没有。 而处在极度痛苦之中的骆华卿大睁着双眼,视野中却一片血红不辨外物。 残存的理智和意识被痛楚侵蚀殆尽,毫无预兆地,他突然伸手掐紧了陈茗的腰肢! “唔!” 陈茗被他大力一带,险些失去平衡,身子微微前倾,同样没料到骆华卿突然一侧头,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颈项! 娇嫩的皮肤立刻被犬齿切开,鲜血漫流而出,甜腥的味道迅速弥散在骆华卿的唇齿之间。 不知是否咬破了血脉,那道伤口很快血流如注,殷红的颜色沿着半边肩膀迅速蔓延,零零落落地滴落在水中。 “剑灵!”穆铮言怵然一惊,似乎要拼着损伤骆华卿神识的风险将他击晕。 却见陈茗坚决地摇了摇头,尽管这样简单的动作立刻带来了一阵鲜血飞溅。 “我没事……前辈,你快救他。”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陈茗的眼梢,他却没有丝毫顾及自己肩上逐渐撕裂的伤口,依旧紧紧抵着骆华卿的心口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木桶中的药液逐渐转为淡红,祛毒的过程才宣告结束。 穆铮言将已经被蛊毒染黑的银针逐一拔出,望着半边身子被鲜血浸染的陈茗,神情忧虑: “他的心脉还得再护持一阵,不如你先休息休息,换我来继续?” “不……不必,灵力流若是断开,再续上就很难了,”陈茗弯起苍白的嘴角,“没事的前辈,我还支撑得住。” 他的大半灵力早已随着鲜血流失,眼前一片黑沉,只是靠着意志力在强自支撑。 耳边系统的提示音乱七八糟响成一片,早已为数不多的生命值,已经下降到了不足30的水准。 穆铮言拗不过他的坚持,只能长叹道: “但愿他能顺利挺过来,不辜负你的这番付出。”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接近黄昏时分,穆铮言感受到骆华卿身上的蛊毒波动已经彻底消失,那人眼睫轻.颤即将醒来,才释然道: “蛊毒已清,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太……太好了。” 颤抖着收回灵力,陈茗挣扎着抬起手指,似乎想要触碰骆华卿的面庞,却蓦然身子一软,向后栽倒。 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就立刻陷入了自我保护的昏迷。 穆铮言眉心一抽,正准备扶住他,浴桶中的另一人却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张臂将陈茗搂在怀中。 他大睁着双眼,眸中神采渐渐恢复,紧紧抱着全身冰冷、苍白虚弱的陈茗,惊痛得连尾音都变了调: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老夫为你解蛊时,蛊毒凶猛反扑,你体内的元力为了增强自身,便本能地吞噬剑灵的灵力纳为己用,” 穆铮言将手边研磨好的金创药细细涂抹在陈茗颈侧狰狞的伤疤处:“他也是能忍耐,被你咬伤成这样也不吭声,直到确认你无恙才晕了过去。” “前辈你唤明城……什么?” 骆华卿死死咬住嘴唇,用刺痛挣得几分清醒。脑海中思绪纷乱,一时间仿佛掠过诸多庞杂的画面,让他无法分辨。 “明城?”穆铮言挑了挑眉,忽而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他可不是什么明城啊,在你眼前的,不正是澜蓁古剑的剑灵,陈茗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住可怜的小明磨么么唧 卿卿快点宠着他呀qwwwwwq 第158章 微末的希望 虽然如烟绝的三月之期未至, 可骆华卿体内的情蛊已经除尽,即使恢复记忆, 也不会有什么妨害。 因此穆铮言索性把话直接说开:“或许剑主你已经不记得, 自己曾经向老夫求取能够供灵体生存的至宝。正巧剑灵也在场, 我便将一切都告知于你。” “你的剑灵身上存在着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正蚕食着他的灵体, ” 他递上一方手帕,让骆华卿擦拭陈茗身上的血迹, “我们必须设法将这股能量分离出来,趁着他魂魄尚未消散的片刻, 将灵魂植入我寻到的千年神木之中。” “对了, 想必你也注意到古剑上多出了三枚菱形宝石,”他补充道,“这是剑灵拼死为你寻来的四象印契, 有了他们, 你就能自如调用水、风和火属性的元素之力。” 剑灵……神木……印契…… 骆华卿一瞬不眨地凝视着陈茗, 眸色通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即使他现在记忆不全,也不难想象出陈茗究竟为自己经受了多少苦难。 半月前的相遇再次浮现眼前, 他这才意识到,那人的负伤根本不是为了所谓异宝,而是火之灵的印契。 “为何……为何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眼神空洞, 近乎茫然地抱紧陈茗苍白瘦削的身子,“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记不起关于他的任何片段?” “你忘了自己身上的情蛊了么?若非陈茗用‘如烟绝’抹除了你和他之间的回忆, 情蛊能够安分这样久而不致发作?” 穆铮言冷笑道:“若是你真心待他,便劝他一句,莫要再不顾安危地寻找印契了,否则老夫历经千辛万苦寻来的神木便无用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轻易一次灵力冲击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不要……” 元力沿着掌心输送到陈茗体内,却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 骆华卿注视着他霜白的面色和紧闭的眼,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抓握不住那孱弱的生机。 一滴清泪颤了颤,终于从眼角潸然滑落。 “我会好好劝他的。”他郑重点头道。 穆铮言为陈茗准备了些调理灵力的药,便离开了静室。骆华卿则替他擦净了身子,便抱着他来到了软榻上。 陈茗失血过多,身体也一直颤抖发冷,骆华卿担心他体温过低,急忙嘱咐侍从多添置些炭火,再拥着被褥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剑灵浓黑的长发被水浸透,湿淋淋地贴在脑后,等到陈茗的体温稍微回暖了些,他才略微放下心,取来毛巾为他细细擦拭着湿发。 肩头被自己咬出的伤早已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却依旧有血迹渗出。骆华卿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忍心多看,内心的自责懊悔几乎要将他击垮。 “对不起……对不起,”他呜咽着,温热的唇落在陈茗前额上,“我怎么能这样伤你,还与你相见不识,让你等了这么久。” 昏迷中的陈茗眉宇紧蹙,蜷缩在被褥里的身子瘦弱单薄,腰身更是不盈一握。 骆华卿想紧紧搂住他,却又担心会不慎碰到他的伤处,斟酌片刻还是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则虚虚揽住他的腰身。 “怎么还是这么凉……”他握了握陈茗冰凉的手心,正准备继续输送些元力,耳边就传来轻声的呢喃: “卿卿……” 他意识到是陈茗在呼唤自己,急忙俯下头去,见那人长长的睫毛上悬着泪滴,眼角潮红,近乎呓语地道: “我想你……你别走,求你别走……” “小明,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骆华卿温柔地哄着他,一声“小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道出。 陈茗口中的“卿卿”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他心疼不已,嘴角弯起,眼眶却不由得湿润了: “对不起,过往的一切,我会尽力想起。” “也请你等着我,好好保重自己。” 缱绻的吻落在陈茗的眉心、面颊和鼻尖,最后来到失色的唇角,久久停留。 深红的帐幔垂落,掩去了满室悸动的情愫,而在不远处的回廊畔,方慕慈听过了手下的禀报,一双杏眸也含着冬日的冰雪,森寒彻骨。 她今日被骆冰汐折腾的够呛,那姑娘强迫着自己领她走遍了大半个九阙宫,甚至在途经御花园时,还让自己脚滑落入了池塘中。 冬日冰水刺骨,她又生来体寒,若非几盅姜汤下肚,只怕立时便要染了风寒。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本想去探望骆华卿,却又被人拒之门外,不甘心地找来心腹借送炭之名打探消息,这才大致知道了内情。 “怎么,你亲眼看到那明城在华卿房中?”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内侍却深知她的脾性,吓得两股战战: “回殿下的话,奴、奴才只是看到二殿下的榻上似乎有旁人,瞧着形貌与明公子有几分相似,还来不及看得更清楚,就被二殿下赶了出来。” “可恶……” 方慕慈恼恨地咬紧了唇,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登时将石板震得龟裂。 好你个明城,当日一见就觉得有猫腻,没想到不过短短三日,就借着解毒护法之名爬上了自己准夫婿的榻? 她冷哼一声收回手,唇边蓦然泛起笑容来,在阴影下显得格外森然可怖。 附在内侍耳边轻声交代了些什么,二人便匆匆离去,身影被月光拉得长长,如同夜色中作怪的魍魉。 次日清早,骆华卿便协同丹阳的铁毅将军前往明华殿觐见。他起身时陈茗依旧昏迷未醒,即使放心不下,也只能叮嘱服侍的宫人小心照料,自己则先行一步。 他离开寝殿不久,就有一行内侍沿着回廊匆匆赶来,为首那人手中托着精致的玉质餐盘,身后则跟着红绸包裹的各色礼品。 “敢问诸位是?”值守在嘉珩宫门外的侍卫见这些人面生得很,便问道,“你们瞧着面生得很,似乎并非我嘉珩宫的内侍啊。” “奴才奉四殿下之名,念在二殿下劳顿辛苦,特来送些礼品补药,”端着托盘的内侍白净脸皮,一双细长的眼辨不出喜怒,“再者听说长风门的明城公子护驾有功,殿下特地命御膳房烹制了这银耳杏仁羹,给他滋补身体。” “明公子身体不适,特地嘱咐我们不要前去打扰,”侍卫显得有几分为难,“不若这位公公将杏仁羹交给属下,待明公子起身,属下再带给他可好?” “小兄弟这样说就不妥当了,”内侍不悦地皱起了眉,“这杏仁羹可是四殿下千叮万嘱要送到明公子手上的,若是放凉耽误了便是杀头的死罪,你小小侍卫担得起么!” 他们争执的响动吸引了不远处骆冰汐的注意,她原本记挂着陈茗的安危,打算趁早来看看他的状况,没想到正撞上这样一出闹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致听说了始末,她冷哼一声,拍了拍身边侍女的肩头,“你们先在这里周旋一段,能拖延多久是多久,我去找哥哥来帮忙。” 说罢这千金之躯的小公主便腾身而起,足尖轻点宫墙,朝着明华殿的方向飞掠而去。 她身边的宫女看得目瞪口呆,平日里骆华卿将她保护的太好,这公主也总是一副人间富贵花的娇弱模样,不免会让人遗忘了她是个四等元力者的事实。 明华殿内,方宇以贵宾之礼接待了骆华卿与铁毅将军,正商讨着如何出兵琅轩的详细事宜。 琅轩地处琼州大陆东部,地势南高北低,面对来自北部的玄胤铁骑,在守备方面确实面临着极大困难。对此,骆华卿与铁将军等人商议一番,决定暂时将琅轩民众南撤,并以北部地势低洼的盆地地带作为抗击玄胤叛军的主战场。 众人正交口分析着形势,殿外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呼声尖锐清亮,似乎是女子声音,旁人尚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骆华卿已经霍然回过头去: “是汐儿?” “怎么了,华卿?可是有什么不对?”方宇见他蹙起眉,忙关切问道。 骆华卿沉吟道:“方才殿外传来一声唤,在下听着耳熟,故而有些忧心。” 果不其然,立刻便有守卫从殿外走进,跪地禀报:“禀陛下、二殿下,玄胤小公主在殿外不慎跌倒,似乎伤势颇重!” “怎会有此事!”骆华卿霍然站起身来,“她为何会来到明华殿附近?” 难道是陈茗出了什么事…… 想到那个人他不免更加忧心如焚,方宇看出了他的焦急,念在骆冰汐是他胞妹的份上,强加挽留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便柔声道: “小公主远来是客,若是伤到了,总归算是青璃照顾不周。华卿你已经和铁将军大致拟定了计划,眼下快去看看令妹的情况吧,莫要耽误了治疗才好。” 骆华卿正等着他这一句逐客令,闻言立刻谢道:“多谢陛下海涵,华卿告退。”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明华殿,很快在石阶下看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骆冰汐。她跌坐在地,一手笼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揉按着脚踝,鬓发散乱,小脸涨得通红。 “哥哥,你可算是来了!”远远望见骆华卿,她带着哭腔唤道。 在见到自家小妹的那一刻,骆华卿的神情就轻松了几分,以他对骆冰汐的了解,若是当真受了伤,她反倒不会表现得这样哭天抢地,借着受伤之名来到这里,只怕是有什么要事要通知自己。 “这是怎么了?”他牵住骆冰汐的手掌,让她伏在自己后背上。 “这九阙宫的阶梯滑不留手,人家不慎在台阶上摔了一跤,脚腕都扭伤了!” 她含着鼻音哀哀呼唤,末了凑近骆华卿的耳畔低声道:“咱们快些赶回嘉珩宫,四殿下让内侍给小嫂嫂送了碗杏仁羹,再耽误下去怕是会出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在线召唤卿卿护妻! 四殿下仗着自己是女主,真的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害~ 从今天开始每天中午12点和晚上0点更新w~ 求收藏评论!!!!快到高潮啦期不期待嘿嘿!! 依旧发红包~ 第159章 雷霆之怒 半刻钟之前, 嘉珩宫内。 “你们这样一味阻拦,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真当自己是玄胤皇室的人了?” 白净面皮的内侍轻蔑地勾起嘴角:“就不怕我将此事上报四殿下, 让她治你们所有人大不敬之罪?” “这……”嘉珩宫的侍卫宫女面面相觑, 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尽管任何人不得打扰陈茗是骆华卿下达的死命令,可这位公公有一句话确实说到了关键点上, 他们再怎么说都是青璃的内侍,违背四殿下的谕令, 便是莫大的罪过。 “那……便劳烦公公了。”侍从无奈,只得为他引路, “明公子就在西侧第二间厢房, 需不需要小的前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四殿下亲口说了,要奴才亲手将这杏仁羹喂明公子服用。”内侍挥手屏退了侍卫, “奴才自己进屋便可, 也免得惊扰明公子休息。” 说着他就端起托盘走到了房前, 抬手叩了叩门,半晌无人应答。 “身份不高, 架子倒是不小啊。”他冷哼一声,也不管自己是否会惊扰他人,径直推门进了屋。 房中一片静寂, 空气中涌动着清淡的松木香气,是骆华卿惯用的熏香。内侍在房中环视一周,来到帐幔垂落的床榻前, 掀开床帘查看。 锦被下果然睡着一人,只不过,和他想象的娇媚惑人并不相同,眼前的人生得容貌稠丽,却极为苍白憔悴,和明艳动人的四殿下差距何止一星半点。 “看来这玄胤二殿下,眼神可不怎么样啊。” 他冷笑一声,推了推陈茗的肩膀:“明公子,醒醒,四殿下为你送来了杏仁羹,还不快快谢恩?” 没想到陈茗对此毫无反应,连眉头都未曾皱上一皱。 内侍眯起细长的眼,面上的笑容显得越发不怀好意,他想了想,索性将托盘放在桌上,直接端起杏仁羹来到床边。 “殿下交代了,这碗中的汤羹和银耳都必须让你喝下去,所以你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捏住陈茗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斜过碗沿就往人嘴里灌。昏睡中的陈茗无力吞咽,登时被汤汁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啧,真麻烦!” 内侍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满手的杏仁汤,手上动作更加用力,却冷不防身后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后颈随即传来一股大力,提着他的衣领猝然往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凌空扔了出去,狼狈不堪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脸上手上都蹭破了大块油皮。 “谁允许你碰他的?”头顶忽然迎头浇下一道冰冷的嗓音。 内侍一愣,立刻认出声音的来源,抖抖索索地跪下了身:“回、回玄胤二殿下的话,是四殿下吩咐奴才来此,将、将杏仁羹喂明公子服下……” 听他说完这些已经耗尽了骆华卿的耐心,他决绝抬掌,一记手刀劈下,内侍立刻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来人,将这奴才拖到柴房中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人,” 他冷冷掀起狭眸,对闻讯赶来的侍女道,“另外将那剩下的半盏杏仁羹交给华尧掌事,说是我的吩咐即可。” 侍女立刻将半死不活的内侍拖了出去,骆华卿将呛咳不止的陈茗扶坐起来,掌心抵住他后背,醇厚的元力一冲,很快将他饮下的几口杏仁羹逼出。 “小明,小明,”他轻声唤着脸色霜白的人,“你怎么样?” 陈茗被那几口汤汁呛得不轻,即使都吐出来了也在微弱倒气,见状骆华卿一颗心都给疼碎了,暗恨自己的掉以轻心,想到方慕慈,神色顿时变得冰冷。 看来当初自己给她的施压还是不够,那人才会这样不知死活。 他心中默默盘算,怀中的人忽然微微挣了挣,悠悠睁开了眼。 “你醒了?”骆华卿俯身查看,却见他眼眸空茫茫的没有焦距,不像是清醒过来,而是被梦魇住了。 “我……”陈茗含混不清地道,“我好像……见到我爸爸妈妈了。” “他们怪我,说我……在外这么久都不记得回家……还说……还说不要我了……” 他身子颤抖,眼里却没有泪水:“我……我也不想的……” “爸爸妈妈”这个称呼让骆华卿愣了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沿海地区的俚语,和父亲母亲同义。 可是……陈茗不是澜蓁古剑的剑灵吗?又是从哪里来的父母一说?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将疑惑按下,柔声安慰道:“你这么好,他们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不止他们……”陈茗扁着嘴,神情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就连卿卿……他也不要我了……他就要和女主结婚了……” “怎么会,你别胡思乱想。” 骆华卿被他说的好笑又无奈,可随即又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 “女主”是指方慕慈?她分明是青璃的四殿下,为何小明要这样称呼她? 陈茗又口齿不清地呢喃了几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骆华卿让他平躺在榻上,细致地为他掖好被角,随后在床边的木椅上坐下。 他还是忘不了陈茗在梦魇中说出的那几个怪异名词,想要联系前情猜测一番,记忆却又难以成片。 穆铮言告诉过他,他失去记忆是药物所致,只能等药力散去后逐渐恢复,如今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处理。 思来想去,他还是计划将此事搁置一边,先处理好方慕慈的情况再说。 不久有人轻声叩响了门扉,他辨认出这是未名教特有的传讯节奏,放轻脚步推门而出,不出意外见到华尧等候在外。 “杏仁羹的成分查清了么,”他寒声道,“其中可有毒性?” 华尧耸耸肩:“这四殿下当真心思深沉,杏仁羹汤汁本身确实无毒,可其中的银耳却掺了混毒。我一时无法完全分清毒素的成分,只能大致判断,若是夫人服下了这剂杏仁羹,很快便会五感丧失,脏腑衰竭而亡。” 骆华卿没有说话,只缓缓握紧了门闩,片刻之后松开,木料竟然完全化为了齑粉。 “既然她铁了心置小明于死地,那我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他眸光冷彻,薄唇一吐字字森寒: “是时候让她认清现实了。” 眼看着好几个时辰过去,日头已然有了西沉的态势,自己派出的内侍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方慕慈在房中烦躁地来回踱着步,神情焦虑。 听闻早间那玄胤小公主不知着了什么道,竟然在明华殿前扭伤了脚,骆华卿将人送回嘉珩宫就没再离开,只怕正为她操心,没时间顾及陈茗的状况。 再者说,只要内侍按照自己的吩咐喂陈茗服下了银耳,即使骆华卿事后察觉他的状况不对劲,检验杏仁羹也查不出任何毒性,这样一来也没办法直接怪罪到自己头上。 这样想着她略微舒心了些,一抬眼发现桌上的茶壶空了,正准备唤侍女为自己添置茶水,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响动沉闷,似乎是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她心中凛然,还来不及呼唤手下,房门就已经被推开。 骆华卿逆着光长身玉立,一只手伏在身后,正微笑地瞧着她: “殿下足不出户,真教我好找啊。” “华卿你怎么来了?”方慕慈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让自己的笑容温柔得体,“听闻冰汐在明华殿前摔了一跤,我之前与她聊得投缘,正想着去看看她呢。” 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骆华卿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扬手,一道人影被他扔麻袋似的甩出,砰然落在了方慕慈脚边—— 正是她派去给陈茗灌药的那名内侍,此刻满脸是血,已经人事不知。 随着骆华卿周身的元力如同孔雀开屏般展开,房门被掀向两侧,方慕慈这才发觉院落之中值守的侍卫早已纷纷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这是做什么?”她声音有些抖,“是在冲我撒气吗?” “你放心,芷熙宫中的内侍和你眼前这人都只是暂时昏迷,” 骆华卿漠然扬了扬下颌,“我不取这狗奴才的性命,因为手上沾了血腥,会惹得他不喜欢。” “骆华卿,就为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你就这样和我置气?” 方慕慈一瞬间泪盈于睫,哽咽道:“我心悦你,为你付出这样多,牺牲这样大,你难道能视而不见吗?” “殿下,说你心悦我?” 骆华卿蓦地张口大笑,仿佛她说的是这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你以为我看不出,所谓联姻不过是你踏上青璃皇位的垫脚石?倘若青璃帝君知晓你并非真正的剑主,只怕立刻就会将你拉下东宫之位吧!” “你可别忘了,若是父皇知晓了此事,你也别想轻易逃脱!”方慕慈彻底撕破了脸皮,冷笑道,“你不过一介落魄皇子,有什么资本和青璃相抗?” “落魄皇子,殿下说得好。” 话音未落,方慕慈眼前一花,这才惊觉骆华卿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到自己眼前,右手如电,霍然拍上了自己的胸膛! 她情急之下想要后退,全身的元力却仿佛被生生切断了一般无法调用。 恐怖的威压潮水般倾泻而至,她几乎不能呼吸,眼睁睁看着一股针状的元力刺入心脉,剧烈的疼痛顷刻间传遍了全身。 为何……为何他的元力竟然强横到了如此程度! “你……”她徒劳地抓住骆华卿的手腕,却使不上半分力气,“你对我做了什么?” “元力者达到七等之后,可将元力液化,其强度与调用速度会获得极大提升,”骆华卿冷笑道,“而对于九等元力者而言,我们会直接将元力固化,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将一股元力凝结成针,刺入了你的心脉里。” 作者有话要说:吹爆我超级A的卿卿宝贝啊啊啊 妈妈爱你!!!!! 大家喜不喜欢这样的他呀嘿嘿,喜欢的话就给我留下收藏评论呗~爱你们哦~ 第160章 琅轩决战 心脉……方慕慈嘴唇颤抖, 脸色渐渐苍白下去。 骆华卿对她的神情视若无睹,继续冷声道:“固化的元力一旦爆发会多可怕, 我想, 殿下心里应该有数。” “我无意取你性命,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他用冰冷的手指捏住她下颌:“琅轩决战结束, 我自会向青璃帝君说明情况,联姻之事你也没必要继续妄想, 届时他要保留你这东宫之位还是如何,都与我无关。” “青璃的精锐早已被萧如赋带走了大半, 而我除了玄胤支持的旧部, 还有大量训练有素的元力者队伍,以及长风门的支持。更何况,澜蓁古剑也为我带来了驾驭自然元素的强大力量, 你若是有信心取了我的性命, 只管放马过来便是。” 闻言, 方慕慈按捺不住急速的喘息,心中恐慌不已。 自己的性命完全拿捏在骆华卿手中, 只要他愿意,不论相距多远,都能轻易引爆自己心脉中的那束元力。 她知道自己触及了他的逆鳞, 无论做什么都难以挽回事态,只能打起了感情牌: “华卿,你知晓我是爱你的, 又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不,殿下,你根本不爱我,你甚至不爱你无辜丧命的兄长,不爱为你枉死的外公,不爱悉心照顾你的舅舅。” 骆华卿瞧着她,目光讽刺又怜悯:“你爱的,从头到尾只有你自己罢了。” 陡然被人戳破心事,方慕慈双眼圆瞪,直觉想要否认,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的喉咙,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扼住。 “我不想听你废话,”骆华卿冷冷夺道,“日后你若敢碰明城一根毫毛,我就会立刻引爆你心脉中的元力针,说到做到。” 说罢他手腕拧动,随后方慕慈呼吸一滞,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骆华卿将她掐晕之后毫不留情地掼倒在地,抬手捏住一旁内侍的头骨,元力汹涌注入,将识海搅得稀碎。 这样那人即使清醒过来,也便成了痴儿,再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日光温暖,照在他身上却透出清冽的寒意,骆华卿低叹口气,提步离开了芷熙宫。 三日后,大军从瑶凤城出发,开拔前往琅轩境内。 陈茗早在几日前就清醒过来,骆华卿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却又拗不过他执意随行,只能将他安置在宽敞平稳的马车内,自己全程陪护。 为防万一,穆铮言也将神木随身储藏,跟在了队伍之中。 自从那日被悍然警告之后,方慕慈也变得格外安分,作为青璃的监军,她除了日常巡视之外,基本在马车中龟缩不出,偶尔与骆华卿视线交错,也会迅速低下头去。 骆华卿正乐得如此,无事相扰便是最大的安宁,对于他和方慕慈来说都是如此。 掀开车帘进入,他一眼就看到陈茗拥着狐裘以手支颐,靠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盹,微敞的被褥下露出一双雪白的赤足。 “怎么又睡着了,”骆华卿无奈笑笑,凑上去将陈茗抱在怀中,顺势亲了亲他的唇角,“身子怎么样,可还觉得难受?” 陈茗长睫微颤,睁开眼来,莹润的墨眸眨了眨,绽开如花的欣喜: “都好了的,你别担心。” 自从骆华卿解除了情蛊,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大碍之后,他才解除了灵力易容的效果,以真实面貌出现在那人眼前。 虽说外伤能够恢复,生命值却依旧在稳定下降,如今只剩下25点的他整日昏昏沉沉,稍微放松精神就会昏睡不醒。 即使有心表现得活泼好动些,也掩不住苍白憔悴的面色。 “你啊……” 心中抽痛,骆华卿摩挲着他浓黑的发,忍不住将他搂得更紧些。 按照先前拟定的计划,他们花费十日左右的光景抵达琅轩境内,再协同琅轩帝君耗费接近三日,将北境盆地的子民纷纷南迁到南部城镇之内。 而在抵达琅轩不久,水灵涿漓也突然现身,称自己能设法与土灵见上一面讨要土之印契,向陈茗与骆华卿说明了情况后,便不见了踪影。 尽管不确定它是否能如约将土之印契带回,考虑到陈茗越发虚弱的身体,骆华卿也不得不答应涿漓的要求。 而在陈茗看来,则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降低任务难度,而继续被大公无私的系统悍扣生命值。 不过出乎他意料,自从到达琅轩以来,系统似乎安分得有些过分,甚至不再强制将他拉入系统界面。 他也乐得如此,虽然生命值较低造成了不少麻烦,但能够与骆华卿天天厮混在一起,对他而言也不失为一种完满。 这段时日,骆华卿一直想方设法地找回自己的记忆,却怎么都收效甚微。檀鸳等人甚至找出了他暗中留存的记事簿,上面密密匝匝地记载了自己和陈茗相处的点滴,却苦于只有青璃相处的片段,难以连接完整。 对此陈茗本人倒是没什么所谓,他曾以为使用了如烟绝后,自己和骆华卿的缘分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能拥有这样一段安宁携手的日子。 不论最终结局如何,不论他是否能和骆华卿在一起,这一切已经足够让他心怀感激。 骆骞和萧如赋的大军也在两日后抵达了琅轩境内,此番他们也怀着一战定音的心态,行兵布阵上显得谨慎许多。 一连数日按兵不动,只试探性地派出部分军队出动挑衅,见琅轩军队有反击之意,便立刻退回。 伏羽城中,骆华卿、铁毅将军和琅轩将领则没日没夜地商讨着对策,毕竟北部地势低平,也没有高大的城墙与建筑作为掩体,一旦攻势全面爆发,他们实在是难以抵挡。 “二殿下,如您所见,我国北境的祁连盆地呈现漏斗状,难守易攻,”琅轩虎啸营将军闻阕沉吟道,“附近也没什么天险能供我们借用,唯一的一处古河道也已经干涸许久,根本无法使用。” “河道”一词却提醒了骆华卿,他回忆起自己在丹阳焰灵山唤雨的经历,精神一振道: “敢问闻将军,那处干涸的古河道位于何处?” 闻阕愣了愣,回答道:“古河道发源于琅轩南部的英廉山脉,原本靠冰川水的融化量水量颇丰,可近些年来气温上升冰川融化,河道也慢慢干涸了。” 骆华卿点点头:“在下有个想法,若是我能暂时让古河道恢复水量,诸位能否助我在河流下游建立一方临时水坝,等水位积蓄到高处,再以水淹之法抗击玄胤叛军?” “竟有此事?” 在场将领面面相觑,都觉得他的想法过于不切实际,然而眼下骆骞等人攻势在前,着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只能答允暂时一试。 次日,众人前往伏羽城南的古河道,骆华卿观察了一番水文地形,发觉河道发源的冰川确实已经枯涸,可在附近不远处,却有几座小型溪流四散。 若是能将他们聚合起来,注入古河道,短期内维持较大水量应该没什么问题。 尽管水之印契的效用并不是无限的,调用已经存在的水资源却不成问题。 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几条溪流生生转变了方向,汇流到古河道之中,浩浩荡荡地向着山下奔涌而去。 “竟然真的可行!”闻阕大喜过望,立刻传令下去,命将士们尽快将下游的湖泊用砖石围堵起来。 五日后,水面的高度便已经堪堪逼近了城墙,骆华卿与铁毅商议后,派出一支奇袭小队前往骆骞的军帐附近挑衅,而后者早已按兵不动多日,心痒难耐,很快发动大军跟了上来。 后来,史书这样记载这一场战役: “叛军兵临伏羽城下,帝引渠水重塑古河道,兼修堤坝以储水。城闭而决之,水淹七军,叛军溺亡盆地之众以万数计,其惨烈之状不可表耳。” 玄胤叛军来自北方苦寒之地,大多不识水性,被这场洪水打了个措手不及,先锋部队死伤过万,对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次日水灵涿漓也如约而至,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名长身玉立、面容儒雅的男子,二人十指交扣,神态十分亲昵。 “喏,这是你要找的土之印契。”涿漓将一枚啡色的菱形宝石放在陈茗掌心。 “阿漓,真的多谢你。” 陈茗会心一笑,目光落在他身旁的男子身上:“若我猜的不错,这位应该就是土灵前辈吧?” “剑灵客气了,在下正是土灵垣垚,”男子展颜莞尔,春风和煦,“多亏有了你送漓儿来到这里,我才有了和他重逢的机会。” 原来垣垚与涿漓本是一对仙侣,百年前涿漓因妄动自然之力而受罚,垣垚则设法替他承担了这一切。他本是四象之灵中最为强大的一位,却因为天罚生生损了几百年的道行,并被禁足在东海之滨多年不得出。 “我当初以为阿垚心里一定恨我怪我,因此百年来对他避而不见,到头来,其实在误会生气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涿漓握住陈茗的双手,真诚道:“所以小明,就当是我奉劝你,惜取眼前人,把握好现在。有什么话一定要说开,不要让这些误会磨灭了真挚的感情。” 陈茗郑重点头,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怅然,骆华卿将他拥入怀中,一个温柔绵长的吻便落了下来。 涿漓和垣垚又逗留了一日,便离开了琅轩境内,四象之灵任务也随之完成。 30点生命值的奖励让陈茗的身体状况暂时重返健康线以上,整个人恢复了精力,也帮着大军出谋划策起来。 按照他们的计划,骆骞萧如赋等人遭受了洪水重创,正是最脆弱的时候。骆华卿将元力灌注到古剑之上,啡色的土之印契光华连闪,远方叛军驻扎之地突然地动山摇,修筑的营帐纷纷倒塌。 地龙翻身对于军队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灾难,骆骞慌乱之下无计可施,只能命军队暂时后撤数里,避开地震的中心地带。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日夜里,骆华卿又再次驱动风火双印契,引燃了叛军后方的粮草,再以东南风将整个粮仓席卷。 军队所在之地远离水源,根本无法制止火势的蔓延,一夜过去粮草所剩无几,此时他们再也没有退路,唯一的生机,就是攻下眼前的伏羽城。 因此次日,随着号角吹响,剩余的叛军部队便浩浩荡荡地杀向了伏羽城!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快乐!!!!!终于写到决战啦!!! 骆骞这个反派终于要被打趴了(不过最后他还是要作一波妖的),以及方慕慈会这样善罢甘休吗? 敬请期待下一章哦! 完结阶段每天双更的我是不是很乖巧?喜欢我的话就请收藏评论支持我呀!!!!爱你们哦嘿嘿嘿!!! 第161章 尘埃落定? 尽管在人数上, 三国联军相对叛军形成了绝对的优势,但考虑到骆骞通过缚灵获得了远超于寻常元力者的恐怖力量, 以及萧如赋精妙莫测的布阵战略, 众人还是拟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 “铁将军和闻将军分别率领精兵拖住叛军的左右翼, 长风门和未名教的队伍则通过山道绕行到叛军背后,从后突袭, ”骆华卿手指点上地图,“我会用古剑对抗骆骞, 至于萧如赋,则要交给白门主对付了。” 一旁的白锦漫肃然点头, 上一回在玄胤不了了之的那场战斗一直萦绕在他心间, 若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萧如赋,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和你一起去。”有人借着衣袖的遮掩悄然握住了他的手掌,若尘的目光温柔坚定, 如潮水般漫了过来。 “好。” 白锦漫唇角不自禁地泛起一抹笑, 将他的手回握得更紧。 很快, 墨铮等人便将未名教提前备好的金丝软甲分发给诸位将领和精锐士兵。 这软甲是炼器部的最新研制成果之一,能暂时抵抗三等以下元力者的冲击, 这样也能暂为弥补两军之间的元力差距。 随着城门洞开,丹阳王军与琅轩虎啸营的军队首当其冲杀出重围,未名教和长风门的队伍则借助着人群的遮掩, 迅速登上了东西两翼的山地。 萧如赋率领的骠骑营来势如风,利剑般横扫袭来的将士,眼见二者就要短兵相接, 伏羽城墙上却骤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墨铮和晋琰率领着留守城中的青璃军队和未名教徒登上城楼,为提前布置到位的火炮铳和投石车填充好弹药,等到叛军逐渐来到了射程范围内,便立刻启动了以上机括。 说时迟,那时快,冲在前方的骑兵只来得及撞见眼前一片黑沉,就湮没在腾空的硝烟和火焰之中。 与此同时,铁毅将军一声令下,在前排的将士手臂一阵,成捆粗大的铁索立刻横陈成线。这对于飞驰的马匹来说无异于最锋锐的刀刃,只听得一阵悲惨的嘶鸣,马匹纷纷残肢,骠骑营的队伍前端竟是割麦一般倒下。 “可恶!” 萧如赋心中暗恨,却又来不及勒令前方的队伍放缓脚步,他正准备纵马越过身边的将士,心中却忽然传来一阵警兆,本能地侧身落马,下一刻他的坐骑便被元力光华从中一劈为二! “萧将军,你的对手是我。” 月白身影如匹练,从半空缓缓落于地面,白锦漫手持通体莹紫的摘星镰,衣带当风,眉目如画。 他身后的侍卫同样一身白衣胜雪,神情冷峻如冰。 “没想到当日一战不酣,如今还有再遇之日,”萧如赋愣了一刹,随即朗笑出声,“妙哉妙哉,那今日在下便与白门主全力决战一场,也算了却未竟的心愿!” 说罢他横扫手中破云枪,整个人如同流星赶月般扑向了白衣二人!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骆骞身前的队伍忽然被一阵狂风吹得四散,等到眼前景物逐渐清晰,他望见骆华卿一袭青袍,手持四色光华流转的澜蓁古剑,缓步朝自己走来。 “怎么,小弟你这是按捺不住,直接找上门来了?” 骆骞脸色惨白,连日行军无法获得血肉补充,他身上用作缚灵的噬阴妖愈发躁动,身体状况也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面对着骆华卿,那些病痛似乎根本做不得数,他的目光落在全盛状态的澜蓁古剑上,神色刻毒又贪婪: “我原以为四象之灵的印契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事物,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将它们找全?” “还有……你分明召唤了元力,为何不见你的本命灵武?”他蓦然意识到了什么,额角青筋暴起,激动道,“难道你……” 骆华卿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神情淡淡,并不言语。 澜蓁古剑在集齐了四象之灵的印契后,与自身血脉相依、水乳.交融的感受更甚。 他前几日尝试着召唤出玄天刃,发现二者之间具有强烈的呼应,索性按照陈茗的建议,将二者熔炼为了一体。 熔炼本命灵武这个说法在此前可谓是闻所未闻,然而在剑心和剑灵都全力支持的情况下,这一妄念终究变成了现实。 如今他的玄天刃以元力的形式存留于澜蓁古剑的剑心周围,与剑心中的灵力交互循环,威力犹胜以往。 而这样做也带来一个必然的后果,则是他与澜蓁古剑彻底血脉相依,若是杀死了他,存留在剑心附近的玄天刃也会随之陨灭,使剑心破碎,这柄传世利剑也会就此失去力量。 这样的道理骆骞又怎么会领悟不出,他直直逼视着骆华卿,神色由希望变成绝望,再转为彻底的歇斯底里: “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给了为兄一个大难题啊。” “不过……”他捂住嘴闷咳了几声,随手将乌黑的血迹抹在衣摆上,“没关系,既然你能将本命灵武炼化在古剑之中,我也同样能将你熔炼,再以同样的办法灌注在我自己身上……” 他越说越是灭绝人性,此等方法竟然和当初朗玛利用死囚炼灵没什么两样,骆华卿眸色骤冷,已然无意与他浪费时间,手中长剑前指,寒声道: “我与你言尽于此,前尘恩怨,纷纷扰扰,到今日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骆骞“桀桀”笑着,忽而五指成爪刺入胸膛,凭空拽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锁链来。 这条锁链看似是他的本命灵武玄蛇锁链,体积上却缩小了一倍不止,通体的墨黑转为深红,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阴森之气,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嚎哭声与心跳声从其中传来。 “那为兄也用这条熔炼了生人肉骨与噬阴妖灵力的玄蛇锁链,与你一战!” 他阴笑着呼喝一声,闪身扑向了骆华卿。 骆华卿不避不让,一剑惊鸿刺出,银白剑身与锁链接触的刹那,高达九等的元力就与浓厚的阴气产生了剧烈冲撞! 这一式大巧无工,并非技巧的对抗,而纯粹是实力的比拼。面对澜蓁古剑的加持,骆骞依旧落了下风,张口呕出污血,踉跄几步才勉强站定。 “再来!”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手中锁链骤然一分为五,从五个不同方向包抄攻向骆华卿。 而后者见招拆招,将手中古剑舞作一团暴涨的银光,将锁链残影剿杀在越来越逼仄的剑芒之中,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空间。 然而在这时,噬阴妖的狞恶气息也随着元力的碰撞逐渐侵入骆华卿体内。 阴寒的触感逐渐变得强烈,他咬咬牙分出一股元力护住心脉,随后以身体为战场大力一震,拼着内腑受损的可能,将阴气生生震出了体外! 他低头咳出一口鲜血,也在这一刻终于搅碎了最后的锁链残影,剑尖一挑,将骆骞的左臂卸了下来! “唔啊!” 那人口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身形一阵摇晃,他攻势不停,反手长剑横削,竟然又斩下了骆骞的另一条臂膀。 双手不存,调用元力的通道被阻断,骆骞踉跄着栽倒在地,脖颈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是骆华卿用澜蓁古剑抵上了他的颈项。 “骆骞,”他听到对方声音低沉地道,“多年前你毒杀我母妃,逼迫我背井离乡,暗下情蛊毒害于我,设法搅动夜流岛的内乱,咒死青璃前太子并手刃二皇子,囚禁伤害我的小妹,这桩桩件件的罪过,你即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将你千刀万剐,已是我最大的仁慈。” 他冷哼一声,再不犹豫,提剑深深刺入了骆骞的心脏。 而在另一边,随着破云枪寸寸断裂,萧如赋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再也无法挣扎着起身。 附近的将士立刻将他包围,用粗大的铁链将人里三层外三层绑缚起来,押解回伏羽城。 白锦漫收回手中的摘星镰,一把扶住身边若尘踉跄的身躯,温热的血流淅淅沥沥淌在他手背掌心,将他的心烧灼得生疼。 方才萧如赋垂死反击,他躲避不及,是若尘不管不顾地挡在他身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你这是何苦……”白锦漫哽咽着,从他左肩深可见骨的伤痕上收回目光,“若是你就此丢了性命,我该如何自处?” 若尘微微弯起嘴角,灼热的目光只容得下他一人,蓦然垂下头,含住他的嘴唇: “你还在这里,我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漫儿,等到这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世间的好风光吧。” “好、好……”白锦漫连声应着,忍不住潸然泪下,紧紧搂住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一颗心被涨得满满的,竟有了了无遗憾之感。 而不远处,骆华卿微扬起头,望见伏羽城的城门已经敞开一线,一道纤秀的身影正噙着微笑,朝自己飞奔而来。 “卿卿!”陈茗远远呼喊着他的名字,心跳激烈得快要跃出胸膛。 历经坎坷,苦苦支持,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天,终于将黑暗驱散,迎来朗朗晴空。 骆华卿也微笑着向他挥手,将澜蓁古剑收回鞘中,他提步欲行,变故却在此刻发生。 身后骆骞的尸体突然一阵剧烈震颤,被他强行压制在玄蛇锁链中的噬阴妖失去了束缚,并承载着宿主最后的怨念与诅咒骤然爆发—— 目标直指骆华卿毫无防备的心脉! “卿卿!” 陈茗瞳孔骤缩,却根本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他身边,心念电转之下神识骤然爆发,竟然连接上了古剑剑心。 他的身影一闪,下一刻竟然出现在了骆华卿身后,只来得及将人一把推开,那销骨噬心的阴寒气息便扑上了他的胸膛! “小明!!!”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为什么我又扑街了,哭唧唧 完结倒计时啦,我好兴奋叽叽叽叽!!!!! 希望大家继续给我收藏评论啊啊啊qwq 第162章 灵核已碎 骆华卿猝然回眸, 正撞上陈茗挡在自己身后,阴气灌入他胸膛的一幕。 酷烈的力量从他前胸轰入, 再生生洞穿了整个心口, 鲜血喷溅而出, 将淡青的袍角渲染成刺目的红。 在噬阴妖爆发的那一刻,骆骞的尸体便彻底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而系统庞杂的提示音也疯狂回荡在陈茗耳畔: “警告,警告……” “生命值急速下降……已不足10点……宿主进入极危状态……” 可与这系统忙音相伴而生的, 似乎还有隐约的争执声,在陈茗看不到的系统界面之中, 几缕灰黑的气流将系统000牢牢束缚在原地, 而她身上的蓝紫色电光正在不住减退。 “竟然是你?”她有气无力地喘息道,“你居然没死……” 【我毕竟是个系统病毒,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虚空中传来001清朗的声线, 【既然你没有狠心摧毁我留下的那枚程序种子,我就有了复苏的可能。】 【系统绑定在小明的心脏上, 而现在噬阴妖连带着他的心脉和系统一起轰碎,为了自保,你一定会拉上他垫背, 】他微微一笑,【可惜了,我不会让你的计划完成。】 000半是自嘲半是怅然地笑笑:“没想到, 我竟最终栽到了你手里。” “可是你别忘了,一同毁掉的还有陈茗的心脉,若是系统消失,他也会随之死去。” 【你也别忘了,在这个世界里,小明是剑灵,】001悠然道,【纵然他作为人形的身体殒灭了,只要古剑剑心存在,就能保持他的灵魂不损,成功渡过时空裂隙返回现实。】 【至于骆华卿能否留得住他……】 他闭上眼,引燃了灰黑的细线:【便看他的造化了。】 火光一触即发,系统000的身影被吞噬在烈焰之中,与之共同消失的,还有庞大的系统界面。 与此同时,陈茗觉得自己身体一轻,方才萦绕不休的疼痛也随之消失。 怎么回事,自己难道不是被噬阴妖击中,受了重伤才对吗? 他惊诧回头,这才惊觉自己的灵魂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本体而存在,而在另一边,骆华卿怆然跪倒在地,紧紧抱着他被洞穿了胸膛的残躯,泣不成声。 “小明……不要……不要……” 骆华卿慌乱地呼唤着陈茗的名字,那人却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回应。即使他拼命地往那人身体里输入元力,陈茗却只是从嘴角涌出更多的鲜血。 心脉尽断,几乎是无可挽回的严重伤势,骆华卿又怎么认识不到这一点,胸中大恸,张口便呕出了一口心血。 他将陈茗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浑身颤抖,一双眼睛惊恐地四下游移。 魂体状态的陈茗又怎么受得了他如此摧心自苦,可即使他用尽力气呼唤骆华卿的名字,告诉他自己没事,那人却怎么也听不见。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一点点冷下去,骆华卿一双眼眸再也没有任何光亮,蓦地抽出腰侧的澜蓁古剑,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颈! 他这是……要追随自己而去? 陈茗大惊失色,却又无力阻止,眼看着剑刃距离那修长颈项不过咫尺,忽然灵光一现——自己或许可以利用和古剑剑心的联系,将心念由古剑传递过去?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他竭尽全力激发着与古剑之间的感知,声嘶力竭地呼喊道: “神木!还有千年神木!” 没有宿体的灵魂无法在这个世界存在长久,这是窝窝之前告诉过自己的。 那次他生命值骤降为0返回了现世,也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媒介溃散,系统停摆,偶然穿越了时空之流所致。 陈茗拼命唤出这一声后,古剑上骤然亮起一层朦胧的光晕,骆华卿扬起的手腕一顿,登时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怀中的人。 方才,若是自己没有听错,耳边千真万确传来的就是陈茗的声音。 他向自己呐喊着“神木”…… 是了,对了,还有神木! 骆华卿精神一振,霍然站起,抱着陈茗拔足狂奔,流星赶月般闪身进入了伏羽城内。 随着主帅伏诛,加之未名教和长风门封住了退路,玄胤叛军和骠骑营不久便溃不成军,被三国联军纷纷收押回伏羽城。骆华卿丝毫不敢耽误,抱着陈茗返回军帐,径直找到了穆铮言: “前辈,你快救救他!” 穆铮言被他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模样吓了一跳,可看到他怀中气息全无的陈茗,就立刻明白了一切始末。 “剑灵的灵魂并未受损,甚至机缘巧合之下,将那侵蚀他生机的恐怖力量也随之剥除,”穆铮言贴着陈茗的前额感受了一番,“只不过没了可供栖居的灵体,他的魂魄没办法在这世间长久存在。老夫这就将神木取来,为他凝炼一具新身体。” 事不宜迟,骆华卿按照穆铮言的嘱咐,将陈茗的身体与古剑一并放在静室的床榻上,穆铮言则回到帐中,寻找神木的本体和灵核。 他走的匆忙,因此也没留意到一道紫袍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他身后,放轻脚步尾随。 穆铮言将神木灵核从行囊中取出,随后忽然想起缺了一味药引,将灵核放下,匆匆离开军帐去找华尧。 跟随他的那人趁机潜入了帐中,凝视着那枚幽光闪烁的灵核,若有所思。 等到他再次返回,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穆铮言随手将灵核收入囊中,便来到静室找上了骆华卿。 他们用古剑切开陈茗的手腕,让尚未干凝的血液沿着神木雪白的枝干漫流,只见一阵朦胧白光流转,紧接着神木短粗的枝桠迅速延长,逐渐勾勒出人形的轮廓,瞧上去与陈茗别无二致。 穆铮言将药粉洒在神木凝结成的躯体上,随后取过一旁的灵核,以灵力催动后,缓缓按上神木的左侧胸膛: “灵核是灵力汇集之处,也是神木长久存活的根基,对于这具新铸造的躯体来说,作用不亚于人类的心脏。” 骆华卿点点头,随即按照他事先的安排,将古剑灵力输送到神木之上。 静室内光华闪烁,眼见那人形逐渐变得清晰,穆铮言却霍然睁开眼,失声惊呼: “不好,这神木灵核不太对劲!” 他方才感受到灵力波动有异,此刻凑近查看,才发现灵核中心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了一条细缝,不论周围的灵气生机如何充裕,都无法弥合。 “前辈,灵核究竟怎么了?”骆华卿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神木躯体的铸造已经完成,然而灵核已碎,这句躯体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其中储藏的灵力至多留存一月,就会完全散去。” 穆铮言颓然闭上眼:“而这枚灵核是我遍寻阳脉搜集到的唯一一枚,若想要孕育出新的灵核,少则百载,多则千年。” “怎么……怎么会这样……” 骆华卿手指死死扣住古剑,用力之大,连指节都泛出青白:“分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分明我们全程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不瞒你说,神木与灵核老夫都隐藏的十分严密,方才取出之前也曾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穆铮言怅恨地揉着眉心,忽然忆起一事,“除非方才老夫去找华尧小子取药的时候,有人潜入了我的营帐之中。” 这军营中究竟会有谁心怀不轨? 眼前倏然闪过一道人影,骆华卿瞳孔微缩,眸色骤冷,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若当真是她……自己绝不会放过。 二人交谈之时,神木已然渐渐成型,尽管灵核破碎,却没有影响到灵魂的回归与化形。 榻上的人影渐渐消散,而神木所化的躯体发出一声轻吟,悠悠转醒,朝着骆华卿微笑道: “我回来了,卿卿。” “小明……”骆华卿取过洁净外袍为他披上,牙齿轻轻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向他说明灵核破碎之事。 “我的灵魂并未受损,方才你和穆前辈的交谈,我都听见了。” 他张开双臂,紧紧环住骆华卿的颈项:“一月之期确实短了些,可如今一切回归正轨,再也不会有人妨碍你我相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若时间短暂,我们就将它充实地度过,纵情肆意,不留遗憾,可好?” “小明……” 骆华卿下巴搁在陈茗肩头,狭长的凤眸中盈满泪水,轻轻一眨便流了满脸。 心中的怅然憾恨无以言表,他们竭尽全力战胜了一切困厄,分明到了长相厮守的时刻,又偏生被命运的斧钺生生劈开。 神木是留存住陈茗魂魄的唯一希望,如今灵核已碎,不过短短一月之内他的躯体就会崩溃,上穷碧落下黄泉,自己又能去哪里寻那一缕荒魂回来? 骆华卿抽噎着,紧紧将陈茗搂在怀里。 他此生从未有一次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却丝毫减弱不了心中的苦闷绝望,跳不出沉滞黑暗的深渊。 穆铮言默默地收好身边用具,离开了静室,留给他二人一方不被打扰的空间。 陈茗拥着骆华卿良久,直到他的抽泣逐渐平复,才撑起身捧住他的面庞,轻柔一吻落在他的嘴唇上: “卿卿,你别害怕,即使神木的躯体溃散,我也绝不会死去。”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隐瞒着你,我的身份不仅是澜蓁古剑的剑灵,真实的我其实存在于距离如今几百上千年之后的时代,在那里没有皇权倾轧,人人生而平等,也没有灵力元力的存在,人类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发展了科技,构建出幢幢高楼大厦。” 他捧起骆华卿的手,贴近自己心口: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因为一场车祸穿越到你的世界。而在这之前,你对于我而言,只是一本小说中的男主角色。我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得不承担起系统分配的任务,那就是撮合你与方慕慈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二章 ~下章完结~ 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支持!!!有你们我真的真的很幸福!!!! 第163章 再度与你(大结局) “撮合我与她在一起?” 骆华卿听着他的话, 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直觉告诉他,陈茗所言并不是假话。 联想起以往的种种, 他忍不住苦笑道:“难怪你在与我说起方慕慈时神情那样古怪, 我原以为你会吃醋嫉妒, 却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样的苦衷。” 陈茗微笑着摇摇头,又与他说明了系统、曲径寻幽等人的存在, 末了长叹口气: “我原以为来这世间一遭,只不过是尽力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没想到却找到了生存的最大意义——那就是你。” “前世,今生, 当下, 未来,”他闭上眼,靠上骆华卿温暖的颈窝, “我的心只有这么大, 容得下一个你, 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骆华卿摩挲着他柔软的发,听到他闷闷地道: “等到一个月结束, 我的灵魂没办法留在小说世界里,很快就会回归现世,到那时……我们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我希望你变得强大, 这世间再也没人能欺侮你,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心怀抱负纵情实现,凭一腔热血披荆斩棘, ” 陈茗嘴唇颤抖,轻声呜咽,“我多想……多想自己能亲眼看到这一切啊。” 骆华卿的手指蜷起,又缓缓放松,忽而展颜一笑,柔声道: “既然你想看,我便让你见证这一切吧。” 他附在陈茗耳边,轻吻着那人雪白的耳垂:“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当日,三国联军将玄胤叛军收押在伏羽城中,并于次日将士兵战俘遣送,至于萧如赋等位高权重的领导分子,则专庭审判,投入狱中。 骆华卿与陈茗则启程返回玄胤,在回程过程中,他借助未名教的情报系统将自己继任玄胤国主的消息散播各地,同时声明了自己剑主的身份。 消息传开,一时间天下哗然,各国帝君纷纷蠢蠢欲动。 毕竟如今曾经是大陆霸主的青璃国力亏空,澜蓁古剑又已经易主,正是拓展疆土,变易天下格局的好时机。 可与此同时,一份份密函也悄然送到了他们手中。 密函中是来自玄胤的一份国书,称古剑之主骆华卿即将问鼎帝位,愿与各国帝君交好,此后各国之间平等共处,友好通商,再无等级倾轧。 当然,在国书之后,还附着一份军防布备图,将各国的军力布置和优劣点分析得极为周密详实,若是有军队凭借此图攻进,他们根本来不及抵挡。 各国帝君:怕了怕了,这回遇到了真的狼人……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赶忙回信,表达愿结两国邦交之好了。 然而,青璃帝君收到的国书却不那么相似。 其中细细陈述了此前二皇子与骆骞勾结谋害其他子弟的种种,并列明了方慕慈心怀鬼胎、欺上瞒下的事实,气得帝君当场一口心血喷出,昏死过去。 昏迷之前,他还勒令将方慕慈打入冷宫,并传诏立尚且年幼的五皇子为储君,等到其成年之后,再补足太子之礼。 至此,那人借助古剑之名颠覆礼制、继承大统的愿望彻底告吹。 那些不甘与怨愤也就此掩埋在深宫冷影中,再也不为他人知晓。 五日后骆华卿抵达玄胤国都萝会,此前骆骞已经将前帝君毒杀,不过是尚未得到古剑名不正言不顺,以摄政王之名暂理国事。 如今他携剑回归,首先便带来了朝局的大肆换血,讲那些阳奉阴违的骆骞势力一概免职,提拔忠心旧部,并安排未名教心腹暂时代理空缺官职,等到国势稳定之后,再以科举等方式选贤任能。 随后,便是登基盛典,以及帝后大婚。 骆华卿将后者交给骆冰汐全权处理,cp粉头虽然因为自己嗑的cp只能相守一月伤心哭泣了很久,但真正接起任务来依旧干劲满满,小半日便捣鼓出了几套喜服设计图带给二人。 “哥哥嫂嫂都是男子,不如我找裁缝定制两套男装?”她愁眉苦脸地咬着笔杆。 陈茗与骆华卿相视一笑,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揶揄之意。 “就订一男一女吧,”他笑着捏了捏骆华卿的脸,“你哥哥少年时扮过女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报答回来才是。” 骆冰汐立刻欢天喜地地找裁缝吩咐下去,积极赶工之下,一日左右便出了成品。陈茗和骆华卿前往试穿,都觉得十分合体,自又是一番嬉笑亲昵,浓情蜜意。 帝后大婚与登基大典一道,于骆华卿归国后的第五日举行,他与陈茗携手走上玑华宫大明殿的九十五级石阶,面朝石阶下一众跪拜的臣子,朗声道: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玄胤也终于能从战火中复苏,既然澜蓁古剑认朕为剑主,朕必将励精图治,振奋国力,不负天命之重托!” “天佑玄胤,帝君万岁,帝后千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应声传来,陈骆二人从阶梯顶端的祭鼎之中取出香火点燃,跪倒在地,虔诚叩拜玄胤皇室的诸位先祖。 祭天礼毕,他们沿着大明殿后的回廊一步步走向帝后合寝的华宁宫,脚下迤逦开深红艳丽的长毯,身边则不时有内侍宫女抛洒出红豆绢花,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恭祝帝后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殷红幔帐内,骆华卿挑起陈茗的红盖头。 见凤冠霞帔映衬下,他雪白莹润的面颊透出如初生樱桃一般诱人的色泽,立刻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小明,我想……” 他狭长的凤眸眼波流转,意有所指地轻抚陈茗纤细的腰肢。 “你急什么,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陈茗笑着搡开他的手臂,取过托盘上两盏碧玉杯,冰白的手指衬着玉杯红酒,煞是好看。 “交杯结同心,恩爱两不疑。” 他轻喃着,抬手勾住骆华卿的脖颈,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当啷”一声,酒杯落地,骆华卿将他打横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床榻。 帐幔垂落,掩去了暧昧的低吟与衣料的轻响,与那些欲说还休、抵死缠绵的情思与不舍。 等到第十一日,玄胤帝后便携手出游,美其名曰“蜜月”。 出行前,有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门来,是满头银发、神情疲惫的丘壑子。 他望着骆华卿久久不语,千言万语终化为一声叹息。 过往的伤害已经铸成,他终究是负了自己最爱重的小徒弟。 而远在琅轩牢狱之中的萧如赋,也早已因为阴谋落败精神崩溃,传闻他常常胡乱呓语、神志不清。 昔日风光无限的青年将军,终究落得了失心疯的凄惨下场。 “您的祝福,我与小明收下了,” 骆华卿向丘壑子淡淡一笑,牵着陈茗的手转身离去。 相传他们的足迹踏遍了玄胤的雪山,银翊的沙漠,青璃的湖泽,琅轩的海滨,赏遍盛景吃遍美食,最后的几日,则回到了骆华卿事先为陈茗修筑的小小院落之中。 小院子十分干净,似乎日常有人清扫打理,骆华卿遣人在院落中种了些梅花树,或月白或玫红的花朵迎风怒放,香气悠悠,格外明艳动人。 至于陈茗,这几日则致力于钻研厨艺,他亏欠着骆华卿这些年的生辰礼物,心心念念便是要为他做一份奶油蛋糕。 然而君子远庖厨并不是一句假话。 等到他不知第多少次将厨房弄得烟雾缭绕,在爆.炸的边缘试探,骆华卿终于忍受不住地将人一把抱起放在榻上,自己也不依不饶地扑了上去。 “若真想补偿,”他舔了舔唇角,“就把你自己交给我做礼物吧。” “你别闹我……” 陈茗眉梢眼角都被红晕渲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如今距离重塑躯体已经过去了二十八日,神木的灵核越加衰竭,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有时说着话便会脱力软倒,吃着饭睡倒也是常有的事。 这样一来,骆华卿更是片刻都不敢离开陈茗,唯恐自己一个疏忽,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自己的记忆也随着如烟绝效力的减弱逐渐回归,不仅是这一世的点点滴滴,还有前世他身为白虎族少主箬珩的曾经。 越是回忆便越是不舍,他凝望着陈茗毫无知觉的睡颜,将那纤瘦的身子紧紧揉入怀中,力道似乎要拥入骨髓,鼻息共养。 最后一日,陈茗突然说想看看院落里的花。 那时他已经虚弱得走不动路,骆华卿小心翼翼地抱着他靠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却见他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已然蜷在狐裘中昏睡过去。 “是你说想来看看花的啊,”他将陈茗微微皱起的眉心揉散,“怎么就睡着了呢?” 陈茗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神情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动了动,苍白细瘦的手指抚上骆华卿的侧脸,口中呢喃着什么。 他太过虚弱,低哑的气音根本听不清,骆华卿努力凑近他唇边,才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字节:“卿……忘了……我。” 随后那只手微微一颤,便无力地垂落下来,轻弱的身子悄无声息地一歪,再也没了心跳和呼吸。 骆华卿僵坐在原地,保持着紧抱陈茗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那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去,属于人形的躯体逐渐消散,变成一小截枯木,安静躺在他的掌心。 忘记么? 他捧起枯木死死按在心口,唇齿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偏要永远记得。 —————————————— 耳边一阵隆隆巨响,眼前则是一片幽暗的黑,陈茗感觉到自己在昏暗的水底浮浮沉沉,不知挣扎多久,才迎来一丝光亮。 “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溺水的人逐渐接触到了氧气,终于能顺畅地呼吸。 “小明醒了!大夫,他终于醒了!” 欣喜的呼唤回响在四周,陈茗费力地睁开眼,一点点适应眼前的光线,很快看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是他的父母和亲友。 终究是……回来了啊。 他笑着,眼角却止不住地泪流。 一个月后他顺利出院,过了几天,谢一琮便带着他去见了一个人—— 《十里红妆乱京华》的作者曲径寻幽,也就是他们法学院即将毕业的一名师姐,苏夏。 “听说当时在树洞里回复我的那个小天使就是你,” 苏夏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眉眼间透露出精致和干练, “真的非常感谢,没有你我大概也没办法完成这本小说。只不过我很快就要入职,以后怕是也没什么时间继续创作下去了,想想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师姐不用这么客气,你那本书真的写的很不错,不论是文笔还是剧情都很吸引人,只不过……” 陈茗吸了一口珍珠奶茶,试探着问道,“我后来想搜索那本文,显示的结果都是404……不知道师姐是锁文了还是?” “你说这个啊,我确实是锁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完结了,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看到得好。” 苏夏无奈地笑笑,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个活页本递过来:“我后来又写了一个新的版本,不过是手写稿,也没完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留着做个纪念。” 陈茗讶然地翻开活页本,见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楷,情节和原版的《十里红妆》大相径庭,仔细看来,居然和被自己搅得一团糟的剧情发展差不多。 有一段描写吸引了他的注意,似乎是说玄胤帝君时常坐在孤冷的王座上,抚摸着流光溢彩的古剑。旁人问他原因,他只沉默着摇头,却不作答。 捏住活页本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陈茗感觉到心底某处不可遏制的强烈抽痛,酸涩的泪水一瞬间冲到眼眶,却被他生生压下。 “师姐,真的谢谢你。”他站起身,向苏夏深深鞠了一躬。 法学院的生活总是充实而忙碌,不知不觉一年过去,随着课业基本结束,同学们都纷纷找到了律所法院开始实习。 陈茗也不例外,考虑到学校宿舍距离实习单位太远,便用实习工资在单位附近租了间单人居室,省去了每天几个小时通勤的麻烦。 这种离群索居的状况当然会让陈父陈母担忧不已,时不时会去个电话关注自家儿子的情感状况,却总被陈茗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回。 他时常会打开出租屋的小窗向外看,灯火掩映下的天幕中总有几粒明亮的星辰在闪烁,明明灭灭如同眨眼,又似乎是难以传达的遥远思念。 “卿卿,你一切都还好吗?” 他轻声问,嘴角衔着笑,眼梢却有泪水流下来。 时光飞逝,等到他实习离职的那天,正巧是平安夜,他拿着代教律师和合伙人送的圣诞蛋糕和平安果下了楼,转身走上了人行天桥。 街边灯火流丽,耳目之中都充斥着浓郁的烟火气,陈茗将双手插在兜里,微微低着头,并没有过多逗留。 直到一些议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他耳中。 “诶你们看到商业街上那个coser了吗,真的好帅好帅啊!” “他好像有点入戏太深,说话还‘朕’来‘朕’去的,我们想要求个合影他也不肯。” “话说他身上那把剑真的好炫酷,上面镶嵌着四种颜色的宝石,看上去材料很不错,这年头的coser都这么有钱的嘛?” “诶可别说了,他出场还自带雷声特效,当时一阵白光闪过,我都以为自己瞎了呢!” 几个女孩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冷不防一个清秀白净的男孩走上前来,急切问道: “你们说的那个coser……在哪里?” 她们愣了愣:“啊就在图米SOHO,从天桥右侧下去,向北100米左右就到了。” “多谢!”陈茗匆忙点点头,转身急急奔下天桥,朝着商业区冲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他甚至不敢深入思考,胸腔中心脏在狂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将理智搅得粉碎。 会是他吗? 他会和自己突然落入未知的世界一样,出现在眼前吗?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陈茗穿行在人流之中,茫然地向四周张望。 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其中并没有故人的容颜,他被行人撞得好几个趔趄,无奈之下只能退到橱窗边站定。 或许是自己弄错了吧…… 精神一旦泄下来就容易感到疲倦,浓浓的悲伤和无力涌上心头,他死死抵住冰冷的玻璃窗,眼前渐渐变得朦胧。 思念入骨,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一日日将他的精力消磨,外表看起来安然无恙,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 而就在下一刻,他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一侧的落地镜,忽然发现自己身后正悄无声息地立着个人。 他穿着金绣描边的华美长袍,浓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腰侧别着一柄流光闪耀的长剑,面如凝玉,眼角一抹薄红恍若海棠春睡。 “卿……!”他呼吸一滞,险些惊呼出声,腰间却突然一紧,被人大力搂入怀中。 随即眼前一花,二人已经不在原地。 与喧闹人群隔绝的逼仄小巷中,路灯的光晕将两道身影拉长,陈茗背靠在墙上,鼻端心尖都充盈着骆华卿甘美的气息,那个人双臂撑在他肩膀上方的墙面,正低头深深地吻着他。 带着急切的,思念的,疯狂的味道。 手中的包裹骨碌碌滚落在地面上,陈茗面色潮红衣衫散乱,一双蘸了泪水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是你吗……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说过,不论你在哪里,都别想甩开我,”骆华卿发狠似的咬了咬他的嘴唇,低哼道,“就算是跨越时空也不能。” “可你是怎么过来的?”联想到自己的经历,陈茗顿时紧张起来,将他从头打量到尾,“不会是设法伤了自己吧?穿越时空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他一双小手不安分地上下移动,骆华卿喉结滚动,立刻将他纤细的腕子牢牢扣在掌心:“我倒是没什么大碍,可你再这样胡乱摸下去,我可预料不了会发生什么。” “你……”陈茗又羞又恼,想要推开他,腰身却传来一股力道。 骆华卿紧紧抱住他,下颌搁在他头发顶上,压抑不住极致激动的细微颤抖,费了好大功夫才平稳下动荡的呼吸: “小明,你还记得水灵前辈曾经说过,古剑是打开时空的钥匙吗?” “我曾经粗浅地以为四象印契的作用只是调动元素之力,却没想到它还有更深层次的用途,那就是打开时空通道,沟通不同的空间。” 骆华卿叹息道:“想到当初向古剑灌注鲜血能将你唤回,某一日当我将元力不计代价地注入古剑中时,突然与剑心和四象印契产生了微妙的联系,等意识回笼,我已经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他口中的虚空陈茗还有印象,应该就是自己两次穿越过程中经历的那片虚空。 可既然四象印契有这样的力量,为何寻找它们会是自己主线任务中的一环呢? 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他心脏不轻不重地多跳了一拍,眸中划过了然。 “那片虚空中存在着很多道光门,我依稀意识到它们应该会通向不同的时空,可第一次我甚至来不及选择,就已经被弹了出来。” “后来我才意识到,唯有用四象印契的力量包裹住全身,才能暂时避开时空之力,随后我逐渐熟悉了穿越的方式,也通过古剑剑心的感应,来到了你的时代。” “可这片土地实在是太广阔了,”骆华卿无奈地笑笑,“我起初不会控制到达的地点,直到现在才算是掌握熟练了些。” 回想起自己落到高楼避雷针和垃圾处理站里的经历,他还心有余悸。 “那……那玄胤的国事怎么办,还有这两地的时间……” 陈茗越想越是害怕,自己在小说世界度过了好几年,这边才过了几天光景,若是如此,岂非下次见面,对方已经成了白胡子老爷爷? “你这傻瓜,”骆华卿笑眼弯弯,“我早已尝试出,时空穿越其实是个点对点的过程,通过四象印契的力量,我能选择自己到达的时间点,身体也会返回那时的状态,而不会过多消耗寿命。” “原来如此。”陈茗这才安心地点点头,若是这样来回会消耗骆华卿的寿命,即使相思难耐,自己也绝对会拒绝他多次往来。 “你大概很想知道故人的下落吧,”骆华卿笑道,“白门主和若尘将事务托付给了各位心腹,两人游山玩水好不自在;檀鸳跟着穆前辈修习巫术,如今已有小成;至于汐儿,最近总是缠着华尧不放,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听到他们状况都好,陈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想询问更多情况,骆华卿却已经低下头,用嘴唇封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再想着别人,我可要吃醋了。” 陈茗闷闷地笑,随即张开双臂,加深了这个怀抱。 灯影将他们纠缠的身影拉长,绵延到望不见的尽头,那里安宁美好,如同诗歌的梵唱,又恍若朦胧的梦境。 两心缱绻,三生结缘。 他们的故事开始已久,他们的故事也不会有终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南方真的冷死我了,用没有温度的手指写下这么多,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头秃肝衰) 大长文完结,照例是有一篇作话小论文的,后续也会有一篇番外(之前我已经写了6篇番外了就不再多写啦),辛苦大家忍受我的废话了哈哈哈~ 其实红娘真的是一篇高开低走的早产儿,在我的计划里,原本没想着这么早就开始写它,结果上一本武侠突然因为yhsq(我真的不明白)被锁了,害怕读者流失,我才强行开了这一本。 一开始收藏上涨的蛮快的,也顺利去了佳作,那时候的我有好几个小天使(为了避免小天使掉马后面就都用缩写啦),qhc、ydl、q.q等等,都会在更新之后积极留言。可是很快上夹子之前,我遇到了180本的修罗场,被压在后面,开始了扑街之旅。 那时候我依然有一些读者,除了前面的,还增加了一些,例如xhmm、zlc、jh、qx等等,可不知为什么,在我上学后还努力保持着更新的情况下,他们依旧一个个消失了。 就在我根本没什么评论即将放弃的时候,小天使lw出现了。那时候我在精品推荐的最后一个,明明超级好榜却在最毒的位置上,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发现我,然后就一直陪伴我到了现在。lw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在很多很多的日子里,她是陪伴我的唯一一个读者,我看着后台少得可怜的点击心都要碎了,但是她还是会为我加油鼓劲,和我讨论剧情,在枯燥的权谋阶段,成为了我写作下去的最大动力。 随后小红娘经历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变化,我双周来到了书红,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榜单,收藏也终于开始动,升到了3700(虽然跟大佬比完全不能看,但我已经很感恩了)。书红又为我带来了一些新读者,有夸了我几次就神秘不见了的by(hhh),被我发了很多红包的小天使twj(哈哈哈是jj系统的锅),手速超快的小天使gas,以及日常求刀的ya。 原本我以为完结的一周会有榜单,但可能对于这样轮遍了频道内榜单的大长文来说,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灰心之下的我选择爆更完结。 在我心里,小红娘具有他自身独特的闪光点,或许我的人设做的不是很立体(以后要加强),文笔从一开始的吐槽风变成了后来的缠绵文言风(我以后会克制!),但情节上我真的非常喜欢,可以说是我自己视为初心的故事了。 小明的穿越是因为自己的善意招来的回报,而骆华卿的穿越则是真情所致金石为开的结果,不论在哪一个时空,他们都会甜甜蜜蜜地生活下去!我保证~ 以及读者对我来说真的是宝藏,我觉得不管以后我是否会火起来(比如一章100个评论神马的,我可能在想peach),但不论评论数量会有多少,只要不是杠精,我一定会心怀感恩一条一条回复的,自己的文有人看的感觉真的很棒,这是收益根本没有办法比拟的。 接下来会有一个可爱的小番外,会把红娘的设定以及很多想法说清楚,大家敬请期待哦! 感谢耐心看到这里的你,撒花笔芯鞠躬!感激不尽! 第164章 【番外】阿狸的直播间 作者粿子狸(以下简称阿狸):hhhhh欢迎大家来到阿狸的欢乐直播间!因为大长篇《当直男绑定红娘系统[穿书]》终于完结了,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本书的五位主要角色来坐镇,分别是张扬妖孽骆华卿、玉雪可爱陈小茗、温润清冷白锦漫、冷峻帅气衣若尘, 以及我们风一样的男子, 系统001, 大家掌声欢迎! 五人(心中腹诽):这都是什么尴尬的介绍啊喂! 让人分分钟想把这些狗血标签撕下来啊喂! 阿狸(毫无察觉):为了满足广大观众老爷的需求,今天咱们的直播分为四个主要环节, 分别是1、戏里戏外形象大揭秘;2、你最喜欢的小说情节;3、小说你最想吐槽的点;4、你想对作者说什么。话不多说,我们这就开始第一个话题吧!从我们的男主小明开始吧~ 陈茗(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围笑):大家好, 我是陈茗~在《红娘》这本书里是一个穿越人,成为剑灵之后和卿卿发生了一系列酱酱酿酿不可描述的事。戏里戏外……emmm我觉得应该差不多的, 就都是那种软萌的宅男, 平时看起来比较沙雕天真,但关键时刻又能独当一面的那种。 阿狸:哈哈哈感谢小明!因为本书是以小明的主视角展开嘛,相比于其他角色他的压力真的超级大, 基本什么刺激情节都给体验了一把哈哈哈~那接下来让我们把话筒交给卿卿! 骆华卿(一脸严肃):大家好, 我是戏里很骚戏外高冷的骆华卿, 别看我在书里整天撒娇卖萌撩小明,戏外其实是完全反过来的(被陈茗爆头)…… 阿狸(救场):啊咧刚才出了点直播事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既然小明和卿卿暂时有话要聊,那就让我们的锦漫先发言吧!话说锦漫, 你在书中一直被小明和读者亲切地称为白嬷嬷,对此有什么感受呢? 白锦漫(冷漠脸):呵呵。 (空气寂静了三秒) 白锦漫(整理情绪):我是白锦漫,小说里的病弱担当, 是的没有错我连续吐了三卷的血,而且后来我还病去如抽丝,动辄手足冰凉身娇体软balabala……但我真的,真的有在好好健身啊!我并不是那么病弱的大家相信我! (一旁若尘疯狂点头,系统默默憋笑) 阿狸(尴尬笑):啊哈哈这样的吗,但其实现在病弱梗比较火嘛(骆华卿插话:难怪你后来将病弱梗交给了我),这样也能增加你的人气和魅力嘛对不对?接下来若尘来说一说? 若尘(一把接过话筒,气沉丹田):大家好我是衣若尘,能够接到《红娘》这本书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不仅在书里我深深喜欢上了我家少主,甚至在书外我也成为了他的舔狗!请大家祝福我们,谢谢! 白锦漫(黑人问号):我觉得我有点缺氧,我想出直播间休息一下…… 阿狸(干笑):啊哈哈那看起来若尘和书里的高冷形象还是有蛮大区别的哈,大家一定也觉得很有趣对不对?(并无回答)那接下来我们把时间交给001! 系统(苦笑):说实话,我一直以为自己没资格来这个直播间,毕竟以作者你的尿性,我以为自己会和《XX个冷笑话》中的六娃同一个命运,就是到了结局都没有姓名的那种……额废话好像说多了,不过我在书里就是个炮灰性格,书外的话,应该就是那种传统暖男吧。 阿狸(夺回话筒):好的好的,感谢大家积极参与我们的第一环节,接下来进入第二个主题:小说中你最喜欢的情节是什么?这一环节开始可以采用抢答制,不用按照座位顺序发言……啊若尘已经举手了吗? 若尘(激动脸):啊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幻境里,我和少主一起沉到水里的那个场景,真的感觉特别梦幻,也很唯美,关键是从水里出来之后少主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情感升华什么的真的感觉不要太好! 白锦漫(一脚踹去):你说的什么混话?这种只是小场面,忘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了?大家都这样子这直播间还怎么开得下去? 阿狸(圆场):啊哈哈哈哈没事没事,能够过审的都是健康向上五讲四美的社会主义好画面,大家放心嘿嘿!那小明你最喜欢的情节是什么? 陈茗(拍手):啊那必须……必须是卿卿的女装!女装!啊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我我简直形容不出来,只可惜他后来死活都不肯穿,大婚时还是我吃亏穿上了,真是,而且那时人家好不容易反攻一回…… 骆华卿(按住他的头):小明同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自一为是”是没有用的,懂?啊话筒到我手上了啊,那我就勉为其难说一说吧。个人最喜欢的情节是我和陈茗的重逢(当然不是我在现代掉进垃圾场那次!),就是我潜入存放古剑的宫殿放血,结果小明突然出现了的那段。其实那时候还没有写到前世今生的感情戏,但是那段见面的描写却很有感觉。 阿狸(星星眼):啊啊啊啊谢谢卿卿,今天的你也依旧帅气逼人呢!那让我们把话筒交给锦漫,他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的亚子。 白锦漫(???):与我相关的情节,怎么说,基本上不是在吐血就是在吐血的路上,我自己也很难挑选啊。但是我还莫名地蛮喜欢我从寒玉棺中被若尘抱出来那段情节的,毕竟有一种睡美人/白雪公主的既视感??好的你们可以理解为我在胡言乱语。。。 系统(优雅):终于到我了呢,其实我个人不怎么喜欢我的故事线,反倒比较喜欢小说里虐小明和卿卿的情节(哈哈哈哈真的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尤其是小明给他喂如烟绝的那段,真的虐的我心肝颤,也亏得小明心理承受能力强,后面才能甜回来吧~不过古早狗血虐文什么的确实是我的心头好来着hh 阿狸(扶额):哎大家的喜好真的好不一样啊,果然一采访都是惊喜哈哈哈(尬笑),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就是最急动人心的环节啦!!吐槽大会!!把你们的砖头都向《红娘》砸来吧我经受得住!啊若尘你抢话筒干什么—— (若尘把话筒给白锦漫) 白锦漫(气沉丹田):既然话筒已经到了我手里,那我就不客气地开腔了。最想吐槽的点当然是病弱梗啊病弱梗!!我不是男主啊摔,为啥要承担这么悲惨的命运啊?!关键是生生世世活不长还病病歪歪,最后心上人还和别人跑了(我对陈茗和骆华卿的感情没有意见),想想都觉得好凄惨啊…… 若尘(弱声弱气):可你还有我啊…… 白锦漫(置若罔闻):还有!最要命的是这个病弱梗就和革命的火炬一样,他是可传递的啊!!我刚好了一点骆华卿就中了情蛊,骆华卿恢复一些我又开始生病,我和若尘完事了小明又死去活来好几回,阿狸你真的,作为作者你没有心知不知道!¥&%&%&¥%…… (画面黑屏几秒) 阿狸:啊咧,刚才设备出了点事故哈哈哈,那么既然锦漫已经吐槽完了,我们就把话语权交给小明吧,你想吐槽什么? 陈茗:其实我觉得相比于白嬷嬷,作者大大对我还是蛮好的,不仅安排两位男主保护我,甚至还有系统这个强大的友情线保驾护航。但这样一来我觉得自己的人设有点立不住,因为一直靠别人保护成长的太慢,到最后也不能说很强大,可能会让一些读者觉得不过瘾吧。 (阿狸授意陈茗把话筒给身边的骆华卿) 骆华卿:呃就我个人而言,剧情方面没什么大的硬伤,就是感觉作者后面的剧情推得好快哈哈哈哈哈(阿狸:因为马上要开学了啊哭哭),不过其实整体感觉还好啦。还有就是整篇小说行文的文风变化比较大,看得出作者应该是在进步,但是刚开始的吐槽风可能会有一点点劝退,我看点击也掉的有点厉害,以后还是要多注意。 系统(愣了一下):到我了啊,想吐槽的点就是感觉系统中段的戏份有点太少了哈哈哈,当然这是因为我被另一个系统困住的缘故,不过作者应该能交代的再清楚些~还有就是情节的张力有些不够吧,一些生离死别的大场面感觉还是需要打磨,这样会更加震撼人心哒。 阿狸:好的好的!感谢大家的建议!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进入今天直播的最后一个环节啦,你们想对我说什么?鉴于前文太长,就一人一句咯~ 骆华卿:感谢作者大大将我塑造的这么美艳妖孽,也感谢作者大大能让我和小明相识、相知和相爱。 陈茗:写完这本大长篇,作者真的辛苦啦~所幸最后也基本把挖的坑埋的伏笔都呼应上了,那就希望下一本你能有更大的进步呀!(抱住骆华卿亲亲蹭蹭) 白锦漫:emmm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作者大大以后对自己手下的病弱小天使温柔一点,不要再动辄吐血来吐血去的了hhh 若尘:希望作者还能塑造更多特点鲜明的角色~感觉这本书时不时还是会出现角色同质化的问题,我们在对戏的时候都有感受到。 系统:不知道说什么?那我就撒个花花吧~祝愿作者一切顺顺利利! 阿狸(感动拭泪):谢谢我的小天使们!!没有你们就没有这本书!!感谢你们撑起了整个故事!!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顺势给自己的新文打打广告吧~名字叫《暴君他又馋上了师尊[重生]》,这次阿狸想写一个永夜与救赎的故事,若是喜欢情节张力和荡气回肠情感的小可爱不要犹豫,快快跳坑吧~我们欢迎你~ 感谢大家,我们不见不散哦!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番外完结,小红娘到这里就真的要和大家说再见啦~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鼓励和支持,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待!